88 花心

青漓沒出嫁之前, 便聽過這個傳聞, 還暗地裏同蘭蕊姐姐嘀咕過。

只是那時候, 無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還是英武不凡的章武候,都同她沒什麽關系,涉及的又是這樣不好說出口的事情, 在耳邊過一遍也就散了。

等到結識皇帝之後, 這念頭倒是隐隐約約的青漓在心底打轉過, 但等到成婚之後,見着皇帝在床笫之間的熱切勁兒, 摟着她時的情動感覺,委實不像是有什麽那方面癖好的,一看便是十成十的直男, 她也就沒再想些有的沒的。

可是到了這會兒, 青漓心中又泛起了嘀咕。

你別說,那信封上的字跡頗為峻挺, 若說是閨閣女兒手筆,未免稍顯英氣,若是換了男子, 倒是有些可能。

所以說, 會不會是章武候寫的?

青漓手上動作一頓, 心裏頭咚咚咚打起了鼓,站起身,向左右道:“往前殿看看去。”

帝後二人的感情極好,自成婚之後便少有分開, 衆人見多了他們親昵模樣,見皇後起身後便急着要去見皇帝,皆在心底暗笑皇後黏人,面上卻不顯的跟着去了。

許是青漓來的早了,她過去的時候,前殿只皇帝與幾個內侍在,至于傳聞之中的章武候,不知是來了又走了,還是根本還沒到,連個人影也沒見到。

皇帝正坐在慣常的位置上翻閱奏疏,身姿端正,面容肅然,自有帝王的威儀在。

他這幅模樣,尋常人見了怕是要打怵,青漓卻不在乎,緩緩走到皇帝身邊去,她試探着同他搭讪:“——忙什麽吶?”

“還不是前朝那些事情,”皇帝不知道小姑娘心裏頭的彎彎繞繞,只盯着面前奏疏,頭也沒擡:“總是沒個完。”

“聽說章武候今日會入宮,怎麽沒看見人?”

青漓狀似漫不經心,目光卻緊緊落在皇帝面上,語氣輕緩,道:“早就聽聞章武候年少英雄,老早便想着一見,可惜卻一直未曾如願,還以為今天能見到呢。”

她這話說的輕,似是難以計量重量的羽毛,卻惹得侍立一側的內侍總管動容,擡起眼皮子看了皇後一眼,在心底搖搖頭,又重新垂下了眼睑。

“還沒過來呢,怎麽,”皇帝的手頓了一頓,終于擡起頭看她,目光晦暗難言,語氣中更是難以察覺的沉沉:“——妙妙很想見他?”

Advertisement

“倒也不是很想,”青漓被他此刻舉止壓得心中一沉,垂下眼睑,道:“只是有些好奇。”

皇帝信手将手中禦筆放下,烏檀木擊在桌案上,發出一聲悶響,似是暴雨前的悶雷,叫青漓心頭微震,下意識的一驚。

“別急,”他懶洋洋的笑了,目光直直的落在她面上,緩緩道:“很快就會過來了。”

青漓心裏頭本就有個疑影,眼下見皇帝态度如此,說話也有些陰陽怪氣,心中更覺沉悶,低低的應了一聲,便不再開口了。

皇帝不知是在想些什麽,也沒有如往常一般過去哄她。

他只靠在椅背上,一手撐住下颌,眉頭微皺,定定的瞧她一會兒,正要開口說話的功夫,卻聽門外有內侍來報:“陛下,章武候到了。”

青漓畢竟是後宮中人,此地又是宣室殿前殿,能不見外臣還是不見為好,聽聞章武候到了,在轉瞬的遲疑之後,她便乖乖的往內室去了。

皇帝挺直腰身,盯着她背影一會兒,直到帷幔合上才收回。

似有似無的哼了一聲,他別過臉去,肅聲道:“叫他進來。”

章武候程青堯比皇帝小幾歲,也是年近而立的時候,許是經事多的緣故,即使面容算不得老,周身卻自有一股沉穩內斂。

他雖是皇帝心腹,規矩上卻未曾有半分輕慢,進殿之後也不曾張望,只中規中矩的問了安。

這叫皇帝心情略微明朗了些,沉聲應了,賜坐之後,君臣二人便開始敘事。

礙于規矩,青漓主動進了內室,但饒是如此,心中的好奇卻絲毫不曾減少,借着帷幔的方便,她偷眼瞧了瞧這位章武候。

大概是半生戎馬的緣故,章武候身上有種同皇帝極為相似的感覺,無論是英朗的輪廓,還是肅整的儀态,乃至于骨子裏的挺竣,都叫青漓有種奇怪的熟悉。

乍一看,二人還有些像呢。

許是她目光太過于熾熱,章武候似是有所察覺般的望了過來,青漓心下一驚,連忙将帷幔放下,縮了回去。

章武候目光望過去時,也只見到一片安然的帷幔與邊上散着青煙的香爐,心下搖搖頭,只當自己是太過于敏感,這才生了錯覺。

皇帝慢條斯理的泯一口茶,語氣中有些難以察覺的冷然:“——看什麽呢?”

“沒有,”章武候颔首致禮:“臣冒昧,望請陛下恕罪。”

“無妨,”皇帝目光似有意似無意的往帷幔上瞟了一眼,淡淡的道:“繼續。”

“此次西涼之戰,除去貪墨案之外,更應調整的便是各部之間的戰後撫恤與獎懲,臣說句放肆的話,陛下可不要生氣。”

見皇帝面無異色,章武候心下微松,笑道:“臣在軍營裏聽了幾句俚語,倒是有些意思,今日說與陛下一聽。

西北軍的親娘養的,無論軍饷還是撫恤,皆是頭一等的。

禁衛營羽林衛之類是後娘養的,雖然名份上差了一點兒,但好歹也是親兒子,過得去。

剩下的那些軍隊是狗娘養的,軍饷發的最晚,撫恤給的最少,壞事兒都得往身上攬,好事兒卻總是靠邊站。

這樣的事兒擱到誰身上,誰也不情願,陛下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這話說的略有些粗俗,皇帝卻也不生氣,只含笑颔首:“有道理。”

章武候起身施禮,沉聲建言道:“臣倒不是盼着能各下裏統一,但好歹應該勻一些——吃肉的人,總要留塊骨頭給吃不上肉的吧?

人都只有一條命,上了戰場,也皆是拿僅有的一條命拼殺,偏生別處的人命要貴一些,如何叫人信服?

長此以往,臣只怕各部人心躁動,軍心大亂。”

只隔了一層帷幔,青漓雖瞧不見外頭人影,卻也聽得見他們說話,此刻聞聽章武候如此建言,對于他的印象倒是頗好。

說話風趣,人品也不錯,而且還孝順,總不會是個壞人嘛。

要是沒有跟皇帝生出些有的沒的來……那就更好了。

青漓亂七八糟的想了一會兒,只覺心裏頭似乎有個亂了的毛團,東扯扯,西扯扯,總是找不到頭,莫名的叫人煩心。

她正有些怔然時,卻覺眼前忽然一亮,擡頭去看時,才見那層帷幔被人掀開了。

皇帝正站在她面前,目光探尋的落在她面上,淡淡的道:“——想什麽呢?”

一孕傻三年,放在青漓身上半分錯也沒有,她腦子裏頭正暈乎乎的,下意識的答非所問:“章武候走了?”

“怎麽,”皇帝同樣答非所問道:“舍不得他?”

這說的是什麽話。

青漓察覺出他語氣中不對勁兒,心情似乎也不太好,自然不會撞上去,只搖頭道:“自然不是,我與他非親非故,有什麽好舍不得的。”

皇帝目光中似是帶了些微難掩的意味,許久之後,他才輕輕哼了一聲:“那就好。”

搭住她的手腕,他帶着她起身:“外頭太陽好,你也別整日悶着,朕陪你出去走走。”

青漓心中還有些近乎茫然的不知所措,以及對他态度的擔憂,由着他将自己拉起,攜手一道出了內殿。

宣室殿前極為寬闊,站在頂端下望,視線暢通無阻。

夫妻二人挽着手出去,便瞧着章武候高大挺拔的身影遠去,紫色的衣袍在風中蕩起了起伏的弧度,襯着他挺竣不凡的氣度,頗有些潇灑不羁。

皇帝眯着眼看了一會兒,終于在心底冷笑起來。

——穿的這麽風騷有什麽用,還不是光棍一條,朕有小妙妙,還有沒出世的兒子呢,你有什麽?

青漓斜着眼看了一會兒,也在心底嘀咕個不停。

——穿一身基佬色,gay裏gay氣的,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

章武候對于身後這對齊齊腹诽的帝後一無所知,在冬日的寒風中大步遠去,沒多久,便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冷戰。

——今年的冬天……真是冷啊。

甚嚣塵上的貪墨案落下帷幕,一直避着人的魏國公總算可以宣布病愈,與此同時,青漓也接到了董氏要入宮看望自己的消息,嘴上雖不說,暗自期盼的厲害。

皇帝這幾日一直陰陽怪氣的,聽說董氏要入宮,卻也不曾敷衍。

早早便吩咐禦膳房中午留宴,他自己則留在前殿用膳,給母女倆留出空間來。

——小姑娘與母親許久不曾單獨見過,想來有許多貼心話要講,他也不必過去湊熱鬧。

雖說是過了年,可依舊是在正月裏,金陵并不見轉暖。

天一冷,青漓就愛睡懶覺,更不必說她還懷着孕,正是容易覺得懶散的時候,昨夜入睡前還說要早起等候母親,清晨時卻摟着被子睡得正香。

皇帝心疼她,便吩咐人不必叫她起身,等她自然醒便是。

因着這個緣故,等青漓睜開眼睛,正想着伸個懶腰的時候,便見自己阿娘坐在一側,靜靜的看着自己。

“阿娘什麽時候來的,”她吓了一跳,連忙坐起身來:“怎麽也沒人叫我呢。”

“有一陣子了,”雖是在內室,裏頭炭火暖,董氏卻也細心的為她将被子拉上去:“見你睡得這樣好,誰敢過來叫你。”

青漓在母親平靜的面容中看到了幾分不贊同,禁不住正襟危坐起來,拉拉董氏衣袖,撒嬌道:“阿娘,前幾日宮宴上也沒能說幾句話,可實際上我可想你啦。”

“娘娘大概是忘了,”董氏瞟她一眼,含笑道:“從小到大,也只有心虛的時候,你才是這樣說話。”

青漓被母親戳穿了心思,登時有些讪讪,扯住董氏衣袖的手晃了晃,繼續撒嬌道:“哪有。”

“妙妙,”內殿只她們母女二人在,董氏說話也随意些,靠近了女兒,她輕聲問道:“陛下是何時離去的,你可知道嗎?”

“他走的早,”青漓有些明了董氏要說什麽了,卻還是實話實說道:“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

董氏又問她:“大婚之後,你同陛下,都是這般相處的?”

“倒也不是,”想起最開始的幾日,青漓雖有些羞,卻還是低聲道:“剛開始的時候他不上朝,便都起得晚,開始上朝之後,便只是我一個起的晚了。”

“你這個憊懶性子,也真是……”

出嫁了的姑娘,哪裏有這樣嬌慣的,便是不必向婆母晨鐘定省,也得早早侍奉丈夫起身才是。

董氏本想說她幾句的,腦海中想起宮宴那日皇帝對女兒的回護,便全給咽下去了,只問道:“陛下沒不高興吧?”

“沒有,”一提起皇帝,青漓眉宇中的神情都溫柔羞澀起來,搖搖頭,低聲道:“他才舍不得委屈我呢。”

“那就好,”皇帝都不說什麽,董氏也不想叫自己女兒辛苦,便不再提這一茬兒了,看向她還沒凸起的肚子,又關切道:“辛不辛苦?吃得下飯嗎?”

“胃口不太好,”青漓靠到董氏懷裏去,像是小時候在撒嬌一樣:“有時候還會覺得惡心,但過一會兒就好了。”

她這樣說着,董氏反倒覺得有些欣慰,拍拍她的肩,道:“都是這樣過來的,等月份大了,便會轉好的。”

“現下才兩個月,正是要仔細的時候,等肚子顯了,就更是不便,你在家便愛胡鬧,如今有孕,可該收斂一下性子才是,萬事都要格外仔細。”

青漓自是一一應了。

似是忽的想起了什麽,董氏壓低聲音問她:“你有孕之後……沒跟陛下行房吧?”

“……阿娘!”

前頭還好好的,現下卻說起了這個,青漓微紅着臉,好一會兒才道:“沒有的,他有分寸。”

“那就好,你們都是頭一次做父母,最是要仔細才是。”董氏松一口氣,随即想起宮宴那日的季斐斐,一顆心又重新提了起來

怕女兒犯傻,她有意提點:“人這一輩子,是苦是甜都要自己嘗,同別人沒有關系,你也不要管別人是如何說的,只管叫自己高興便是。”

“你既有孕在身,自是無法侍奉,可假若陛下不提,你便無需做什麽賢惠人給他安排,若是真的有了什麽別的,将來苦的還是你自己。”

“別人若是有什麽風言風語,你便由着她們說去,吃不到葡萄的才說葡萄酸呢,不必理會——聽見了沒有?”

青漓心中也是這個意思,想着宮宴那日皇帝的态度,心中便甜滋滋的,抿着唇笑了一會兒,又湊到董氏耳邊去,期期艾艾道:“阿娘,成婚之前,他便同我說過……只會要我一個,再沒有別人了。”

董氏初時一怔,随即便是一喜,為女兒而由衷的歡喜:“果真?”

青漓一雙杏眼笑的彎了起來,輕輕的點了點頭。

“那阿娘便徹底寬心了,”董氏握住她的手,低聲道:“當年在你外祖父那兒,我也聽他提過一句,陛下言出必行,誠信君子,既如此言說,想來便不會反悔。”

“他要不這麽說,”青漓眉眼含笑,微微垂下頭,小女兒家的嬌态十足:“我才不要理他呢。”

董氏許久不見女兒,自是憂心的厲害,宮宴那日匆匆一見,卻也完全不能說知心話,到了這會兒,聽女兒細述日常瑣碎,才覺她日子過得委實是好,登時大安。

“險些忘了要事,”母女倆正說着話呢,董氏面色卻忽的一變,拉住青漓手腕,語氣稍顯急迫,道:“昨日章武候進宮了,你可知道?”

董氏可不是會為了小事大驚小怪之人,眼下如此,卻是少見。

青漓心下微奇,卻也知道母親并非無的放矢之人,便點了點頭:“自是知道的,上午來的,我還見着他了呢。”

“見着他了?”董氏定定的看她幾眼,目光中有些憂慮,沉聲道:“陛下沒不高興吧?”

“他有什麽好不高興的,”一提起這個,青漓便莫名的有些上火:“我還沒不高興呢。”

“瞎說,”董氏斜了她一眼,反問道:“你有什麽好不高興的?”

“他跟章武候,”對着自己母親,青漓倒是也不必太拘束,嘟着嘴,卻也不好說的太清楚,只是含含糊糊道:“不是有些這樣那樣……的關系嗎?”

董氏有些不明所以,疑惑道:“什麽?”

青漓有些說不出口,幹咳一聲,道:“沒什麽。”

“妙妙,”董氏目光中有毫不掩飾的探尋,緊緊的盯着青漓,她試探着道:“你……不記得了?”

“……”青漓被董氏看的心下發慌,下意識的反問道:“什麽?”

董氏似是明白了什麽,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搖搖頭,繼續道:“章武候的事情,陛下沒不高興?”

青漓既覺得莫名其妙,還覺得有些不知所以,結結巴巴道:“沒……沒有吧。”

“那就好,”董氏摸摸她的這些日子被養胖了的面頰,溫聲道:“也不是什麽好事,不記得便不記得吧。”

青漓被董氏說的心底跟貓爪子撓一樣,癢的有些受不了,拉住母親衣袖,她追問道:“到底是什麽嘛,阿娘說都說了,不要只提一半。”

“都過去多久了,”董氏不願多提,只是道:“還說起它做什麽。”

直覺告訴青漓,那裏頭好似隐藏了一個秘密,不僅僅與她有關,也與皇帝有關。

這下子,她更加不願意輕易松口了。

纏住了董氏,她賴皮道:“阿娘說說嘛,說說嘛……我不管,你要是不說,我就問他去,看他說不說!”

“也沒什麽好說的,”董氏被她纏的厲害,又怕她當真去問皇帝,惹出些有的沒的來,便妥協的開口了:“不過是你小時候的事情罷了。”

青漓有些茫然的眨眨眼:“——小時候?”

“那時候你還小,你祖父尚且在世,”董氏嘆一口氣,緩緩道:“人上了年紀,便喜歡四下裏走走,見一見老朋友,你祖父也不例外。

你大哥比你年長,那時候已經開始念書,你二哥在你外祖父那裏,也是不方便,你祖父便只帶着你四處玩兒——可還記得嗎?”

青漓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一長大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事實上,對于小時候的事情,她基本都記得清清楚楚,從老魏國公的音容笑貌,到自己見過的那些老人家,她都不曾忘過,聞聽董氏如此問,當即便道:“記得的。”

“你祖父帶你去範家老太爺那兒的時候,你還見過章武候呢,”董氏看着她,輕聲問道:“還記得嗎?”

“哎?我見過章武候嗎?”青漓眉梢疑惑的一挑,狐疑道:“——什麽時候的事情?”

董氏皺着眉看她:“真的不記得了?”

青漓搖頭,老老實實的道:“真的不記得了。”

董氏搖搖頭,頗有些無可奈何的樣子:“老早就叫你少喝酒少喝酒,你偏生不聽,惹出亂子來了吧。”

“……”青漓:“嗯?”

“你喝了你祖父的酒,”董氏嗤笑道:“在人家宴席上發酒瘋了。”

“……”青漓首先否定:“怎麽可能!”

董氏冷笑道:“你還抱住章武候,不許人家走。”

“……”青漓老臉一紅:“才不會,阿娘別亂說。”

董氏不理她,只繼續冷笑道:“不只是不許人家走,還抱着人家大腿哭,抹了人家一身眼淚鼻涕。”

“……”青漓有點方了,方完之後,又小心翼翼的試探道:“沒再幹別的吧?”

“哦,”董氏似是想起了什麽,繼續道:“一邊哭,一邊還在喊,當着那麽多人的面兒,也不知道害臊。”

“……”只聽了前幾個就足夠致命,到了現在,青漓都不敢繼續聽下去了,頓了許久,終于認命一般問道:“喊了什麽?”

“你怎麽才回來?”董氏恨鐵不成鋼的看着她,複述這她當年說過的話:“ 不是說要回來娶我嗎?”

“說這話的……才不是我,”青漓捂臉,将錯誤往別人身上推:“我那時候才多大,還是小孩子呢,我不懂事,章武候也不懂事嗎?怎麽也不知道把我推開?”

“你當人家沒推?”董氏擡起眼皮子瞧了瞧青漓,道:“你都躺在地上打滾兒了,人家還能怎麽着?”

青漓有點想哭,還想在地上打滾兒:“怎麽也沒人過去攔我。”

“攔了,但是攔不住,”董氏緩緩道:“你那麽小,人家還能把你打昏?”

抱着最後一絲希望,青漓可憐巴巴的道:“看見的人……多嗎?”

“不多,”許是看出女兒心底的惶惶,董氏摸了摸她頭發,輕聲安撫道:“你還不知道你祖父,出去見的朋友也就只有那幾個。”

那還叫不多!

老魏國公的朋友都是上了年紀的,到了那個年紀,就是要炫耀自己兒孫的時候了,這也是老魏國公格外喜歡帶着她出門的緣故。

——軟軟糯糯的小姑娘,長得好看,又有福氣,老早就會背詩了,帶出去給老朋友看,多有面子啊。

青漓想一想一排老頭後面跟着一排小輩的畫面,心裏頭就有點絕望。

好丢人啊。

幸虧她不記得了!

“那後來,”忍了許久,她才算是能說句話了:“——到底是怎麽收尾的?”

“還能怎麽收尾,”董氏含笑瞧着她,道:“你死賴在人家身上不肯下來,一放開就哭,章武候倒是耐心,也不嫌你煩,抱着哄了你一會兒,才将你哄睡了……唔,那時候他還不是章武候呢。”

“……”青漓有些結巴了:“章武候……人很不錯嘛。”

“是啊,”董氏似乎也有所感慨:“那時候他還未曾建功封侯,卻也是小有名氣的後起之秀,你祖父回府之後還同我們說,他将來前程不可限量呢。”

“我好像,”青漓有些遲疑的道:“……全都記不得了。”

“不奇怪,”董氏溫聲道:“你小時候便喜歡喝葡萄酒,喝醉之後的事情統統都記不得,大概是喝傷了,後來就飲不得酒了,一杯就會倒,算是還了此前的量吧。”

青漓沒心情為自己的酒量惆悵,只想起了另一處十分要緊的事情。

——她同章武候的這段淵源,皇帝知不知道呢?

這念頭只在腦海中一轉,她都覺得有些方。

雖說是小時候的事情,可按照皇帝那個記仇的性子,還不知道會生出什麽禍端呢。

青漓喝了一口水,又期期艾艾的問道:“阿娘,那是……什麽時候的事?”

畢竟事過多年,一時半會的,董氏還真是說不出來。

仔細想了一想,她道:“妙妙還記不記得,你三四歲左右,住在外祖父家的時候,因為偷着喝酒,我連你,帶你外祖父,一起說了一通嗎?”

豈止是記得,簡直是記得不能再清楚了啊!

這不就是……她頭一次遇見皇帝的那回嗎?

心底隐隐約約的有些不妙預感,青漓幹笑着道:“記得一些。”

“那時候是春天,”董氏含笑道:“這事兒便是夏天時發生的。”

“……”

“阿娘,”青漓默默地抱緊了被子:“我有點怕。”

“有什麽好怕的,”董氏只當她是怕名聲有礙,溫聲勸道:“那時候你才多大,三四歲的時候呢,又是喝了酒,便是胡鬧些,也沒人會說什麽的。”

青漓都要哭了。

妙妙的小情緒都沒有了,妙妙還有點怕。

小孩子胡鬧些沒人會說什麽,可她并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啊。

更重要的是,在那之前,妙妙剛跟好看的小哥哥定親(?),只隔了沒多久,就哭着對另一個好看的小哥哥求嫁,要是被他知道了,肯定覺得我是只水性楊花的喵。

喵嗚~

青漓抱着被子,尾巴蜷在裏頭,有點憂傷的想——皇帝一定是不知道的吧?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