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玲珑骰子安紅豆(3)

我喜歡的,母後也會喜歡。

聽見這樣的話,顧霜不能說不感動,但關鍵是——王爺您又喜歡什麽?

葉木在一旁看着王妃苦惱的模樣,心裏直犯嘀咕。秦昇不是說此次王爺王妃回來後氣氛定會很融洽的嗎?可她瞧着不像呀。

且聽說前幾日在十方觀時,王爺派人去尋了大夫。雖說兩人回來時氣色都不錯,可莫不是發生了什麽是她身為奴婢不能知道的?

思索間,卻聽見顧霜喚她,連忙走到她面前,恭聲道:“不知王妃有何吩咐?”

“我也沒什麽事,就想問問你往年萬壽節都是如何過的?”

原來是此事,葉木心下安定,細細解釋起來:“以前是因着戰事,後來又念着國庫,每年到了日子,太皇太後便只吩咐王爺、陛下與太後一同到壽康宮用飯即可,實是簡單的很。如今兩國戰事已歇,百廢俱興,國庫充盈,又恰好逢着太皇太後五十的整壽,便想着大辦一場。只是太皇太後仍不願過度鋪張,便想着将中秋宴與萬壽節合并着一起過了。”

顧霜驚訝:“那這般說來,今年的萬壽節可是自景泰元年起的第一次?”

葉木點點頭:“正是。”

顧霜有些苦惱地皺皺眉:“既是第一次,想必這壽禮便沒有就近的參照了。”原來還想着從之前的壽禮中得出些靈感。

葉木笑道:“王妃不必過于擔心。太皇太後對小輩一向寬容,只要王妃盡了心力就好。”

母後的性子顧霜現已知曉,不過畢竟是正式的壽宴,又是她到鳳新國的第一年,甚還有南國使節在場,她如何都應再仔細些。

“太皇太後可有什麽喜好或忌諱?”

葉木神色微動,搖了搖頭:“奴婢實在想不出。”她畢竟不是壽康宮的人。

“不過,”葉木斟酌着開口,“奴婢曾聽秦總管說過,王爺和太皇太後的習慣喜好幾乎一模一樣。不如王妃多觀察觀察王爺,興許就有所發現了。”

顧霜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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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蕭徹那話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原來她還真要打探他的喜好。

反應了一會兒,正想開口詢問葉木,卻聽她道:“至于王爺的習慣喜好,奴婢還真是不知。雖說奴婢從小生在王府,可王爺的起居用食皆是按着皇室的固定規矩來的,并不能看出什麽特別來。”

“皇室的固定規矩?”顧霜不解地看着她,“你的意思是每頓飯每件衣裳都是規定好了的?”

“是。飯菜搭配由開國名醫沈時親自定下,以養護皇室的健康,衣裳禮制則由開國名相韓夔拟定,以維護皇室的尊卑。”

顧霜覺得很不可思議:“自開國到現在都沒有變過?”

“是。”見着顧霜的驚訝,葉木解釋道,“不過并非不能更改,其實自先皇熙寧帝起,各處的禮制便有所不同了。只是王爺一向對這些不大在意,因此也就一直用着先祖的規矩,未曾變過。”

這就合理些了,顧霜想,不過——

“熙寧帝可就是當今皇上的父皇,王爺的親哥哥?”

“正是。”

顧霜将另外兩人的名字默念了幾遍:“不知那名醫沈時與我在壽康宮見過的沈昙有何關系?名相韓夔又與太皇太後有甚關系?”

葉木本就想找些機會仔細告訴她鳳新國貴族的舊事,今日顧霜既已親自詢問,她自是要将前因後果講得清楚些才好。

“韓相便是太皇太後的先輩,中間隔了多少輩分奴婢也數不清了。可百年過去,韓家在鳳新國仍是極受倚重的一脈。太皇太後便是韓相的嫡系,在鳳新國貴女中極有地位,被迎入中宮後更是因才德成為了輔政皇後。當今太後也是韓家貴女,乃太皇太後兄長的女兒,因此論輩分當喚太皇太後一聲姑母。”

這樣算來,太後便是太皇太後的侄女?也就是——蕭徹的表妹?

她不由自主地開口:“那王爺與太後可是從小就認識?”

葉木心中咯噔一聲,忙偷眼瞧她。

雖無甚異色,仍猶豫了會兒才回道:“王爺與太後因着韓家的關系,确實從小便認識。不過,先皇與沈易也是和太後一起長大的。對了,還有太後的哥哥韓曠大人。”

顧霜不知為何,心裏忽然悶悶的,她從來沒有過這種情緒,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排遣,只繼續提問:“沈易又是誰?”

“沈易是沈醫女的兄長,兩人都是名醫沈時的後人。”

“沈醫女我曾見過,就是不知沈易與她可是親兄妹?長得像不像?”

“這……”葉木想了想,“王妃有所不知,七年前先皇駕崩之後,沈大夫與友人同游九華山時不慎失足跌落山崖,早早就不在了。奴婢那時年少,也未能見過沈大夫幾次,故而實在記不清他的長相。”

顧霜一時說不清自己的心緒,不過最多的還是可惜。

葉木眸中閃過複雜,斟酌片刻,終是開口:“奴婢有一言還望王妃不要怪罪。”

顧霜見她如此認真,自也是嚴肅以待:“木姑姑有話直說便可。”

葉木調整一下呼吸,一動不動地瞧着地面:“先皇出生時便有不足之症,體質孱弱。沈大夫自記事起便是先皇的禦醫,與先皇關系極好,年少時曾放話定能讓先皇長命百歲。可未曾料到,先皇登基不過三年便去了,一年後,沈大夫便因失足殒命。王爺難免心生疑窦,最終雖什麽都未查到,可皇室對此已是諱莫如深。之前王妃詢問奴婢太皇太後可有何忌諱,奴婢思來想去,恐怕只有這一個了。……還望王妃饒恕奴婢知而不言的罪過。”

顧霜見她要大拜,忙攔住她:“好了,你在我跟前何必如此多禮?總歸我知道了就是。”今日她不過問了幾個問題,便牽扯出這般多的事情。幸得都是往事了,她不提就好,想來也不會妨礙什麽。

只不過,皺皺眉,事關先皇,恐怕将來也不是那麽好躲的。

靜默了一會兒,又想到沈昙的身份,心思一轉:“不知沈醫女的醫術如何?”

“具體情況奴婢并不清楚。可沈醫女乃是名醫之後,從小又得兄長沈易的指導,如今還随侍在太皇太後身側,想來至少不會平庸才是。”

顧霜贊同地點點頭:“那不知沈醫女可否出宮行診?”

葉木疑惑地看着她:“王妃是有何不适之處嗎?”

顧霜正想搖頭,卻見蕭徹皺着眉頭進來,目光擔憂:“昨日身子不是已大好了嗎?今日又不舒服了嗎?”

葉木見蕭徹進來,福了福便退下了。顧霜不覺好笑,怎麽每次他一來所有人都要下去?

走神間,蕭徹已将她攬到懷裏,摸着她的頭發:“哪裏不舒服?”

她回神,連忙搖了搖頭,臉頰微紅:“我沒有不舒服。”

蕭徹眉頭舒緩了許多,将她小臉輕輕扳過來對着自己:“那我方才怎麽聽見你要找大夫?還是找沈昙那個丫頭?”

唔,她該不該告訴他呢?畢竟這是她和小衣之間的秘密。可是,眼珠轉了轉,她在鳳新國的舉動他最後都會清楚吧。

慶嘉嬸嬸曾說兩個人之間一定要坦誠相待,免得生出不必要的誤會來蹉跎時光。她不知誤會究竟會有多大的傷害,可還是能少就少吧。

蕭徹早便看出她的糾結,卻沒說話,只安靜地等着她。

顧霜安靜半晌,縷清思緒後便将原委細細與他說了。

期間,蕭徹沒有打斷她,待她說完後才皺眉複述:“按照夫人的描述,輕衣她常因失眠連着幾夜都睡不着?”

顧霜點頭:“且她這失眠之症連續的時日也着實太長了些。我聽聞沈醫女乃開國名醫沈時的後人,便想着能否請她替小衣把一把脈,縱是無法完全根治,減輕些苦惱也是好的。”

蕭徹不知在想些什麽,周身氣息在不知覺中有了變化,眼神沉沉的模樣令她有些不安。

“王爺?”

聽見顧霜小心翼翼地喚他,蕭徹換上笑臉:“夫人放心,我一會兒便派人去請沈醫女。”

咦?竟然這麽快?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了。也無暇去想方才他的反常,欣喜道:“那就多謝王爺了。”

蕭徹摸着她的臉,興致很高的樣子:“既然夫人如此感謝,為夫可否要份回禮?”

如今的顧霜已能明白他話後的含義了,害羞的性子又開始作祟。

蕭徹瞧見了,也不逼她,可那一雙杏眼如此專注地望着她,又有誰能招架得住呢?

但她終究是害羞的。桃花眼的波光裏呈着少女的羞怯,真是十分顏色。

蕭徹正看得挪不開眼,卻見她突然把頭低下,只餘糯糯的聲音傳到他的耳旁。

“那,那我給王爺做頓午膳可好?”似是擔心他不同意,很快補道,“我做的菜雖比不上家裏的顧阿嬷,可,可還是很好吃的。”想起什麽,再擡起頭小心看着他,肯定道,“真的很好吃的。王爺你,你要不要試試?”

蕭徹雖極力忍笑,可眼裏的笑意如何也繃不住。

顧霜見了,膽子不由就大了,一下從他懷裏跳開,笑盈盈地望着他:“那王爺就是準了。我先去廚房了。”

說完人就向屋外跑去。

這次蕭徹倒是沒有攔她,畢竟,這送上門的好事,他怎能卻之不恭呢?笑看着顧霜背影消失在眼前,眸中的溫情漸漸消散,腦海裏忽然生出許多往事來。

不眠之症,他再度皺起眉頭,如何這般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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