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玲珑骰子安紅豆(8)
蕭徹将熟睡的顧霜攬在自己懷裏。
看她睡得香甜,呼吸悠長,忍不住又親親她,親了一會兒發現身體又有了些變化,忙克制地停下。
見她睡顏依舊,絲毫無因被打擾而将要醒來的跡象,忍不住寵溺地笑了笑。伸手摸着她的小臉,愈發愛不釋手起來,可轉瞬眼中又多了一抹複雜。
她今日這般遷就,不用想也知道是為了什麽。雖然他能猜出蕭琉與她談話的大概,但還是希望她能主動說出來。
他會護佑好她,如同護佑着腳下的土地。抱着這樣的想法,自是更加希望可以參與她的一切,不過——眼神恢複溫柔,她想怎樣便怎樣吧。
總歸收到了她的賄賂,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無甚大礙。
又想着,幸得今日恰逢休沐,溫香軟玉在懷,他不免有些眷戀。對着顧霜的小臉笑笑,再次阖上雙眼。
唔,還是再和她多待一會兒吧。
屋外的葉木瞧了瞧天色,已是大亮。可卧房內卻遲遲無任何動靜,忍不住犯愁。
這宋琦已在府上坐了一個多時辰了,卻并沒要走的意思,而王爺王妃更是沒要醒的意思,這該如何是好?眼看又是一個時辰要過去了,不由在屋外踱起步來。
踱着踱着,恰好看到輕衣向這邊走了過來,一邊走一邊張望着四周,不知在瞧些什麽。
她很早就知王妃的這位婢女有些奇怪,也曾聊過幾次,知曉她此舉并非故意,于是便漸漸覺得她有些神秘。這樣的人物,按理應是能避則避才是,可她如今貼身侍候王妃,而輕衣又與王妃頗為親近,她便應對她有所了解。
正想上前與她搭話,輕衣倒比她先開口,只是表情疑惑:“木姑姑在屋外面做什麽?”
葉木笑着解釋:“今日宋家小姐前來拜訪,我在此處候着王妃好去回話。”
“宋家小姐?”輕衣轉了轉眼珠,長長地“哦”了一聲,“我知道了,可是宋琦?”
見她直呼其名,葉木便猜測輕衣對其有些不喜,想着拉近距離,并不避諱什麽,徑直問道:“輕衣姑娘似是不大喜歡宋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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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衣卻出她意料地搖搖頭:“談不上不喜歡。”見葉木眸中略帶疑惑,微微一笑,“當日她的心思确實不妥,可她很快就看清了形勢,當斷便斷,實在利落得很。雖不知她事後是否有後悔之意,可她當時的直爽性情,我倒是有些欣賞。”
也是,葉木點點頭,宋琦如今已對王妃無任何威脅。不過,聽了輕衣的話,葉木愈發覺得自己應與她深交,便向她詢問:“我常常見你對着物什發呆,便有些好奇你在想些什麽?”
輕衣沒有掩藏:“我不過是好奇王府的屋子罷了。”
葉木驚訝:“屋子?難道南國的房子和鳳新國是不一樣的嗎?”
輕衣笑着想了想:“你說的也不全錯。南國和鳳新國的房屋卻有不同,但那是表現在房屋的選材和裝飾上面,基本的結構還是相同的。”
葉木看她提起房子便難掩興奮,知道找對了話題,忙接着詢問:“我以為女子只會對彈琴刺繡感興趣,像我這樣喜歡管賬的已是少數,沒想到你竟然喜歡研究屋子。”
“其實每個房屋都有其有趣的一面,尤其是細節可以看出設計或修築者的小習慣。而我看到這些,好像就看到了一個豐富的大千世界,看到了其中來往匆忙的人群。”
“不知你可否舉個例子給我聽聽?”
輕衣便說了個簡單的:“王府後院不是有一座小亭子嗎?我發現那座亭子的用料和王府其他房子都不相同。王府主要以金絲楠木,樟木和松木為主,可那座亭子卻是用紫檀香木制作而成。想必你也知曉,紫檀香木乃是大赫獨有的木種,且産量很低,是以賣價極高,一般人都會将其做成手串或是扇骨等小巧精致的物件,可王府卻将它用來造了亭子。這難道不是很有趣嗎?”
葉木神色一滞:“紫檀香木?”
“是呀。”見葉木神色奇怪,輕衣玩笑道,“木姑姑可算得上王府的女管家呢,該不會記不得了吧?”
葉木很快回神,笑道:“你過譽了,我可比不上秦總管。不知輕衣你說的那座亭子可是後花園裏最小的那座?”
輕衣點頭:“是的。”
葉木稱贊她:“不想輕衣姑娘懂得許多。”
輕衣正欲和她客套幾句,屋內卻傳來了動靜,兩人彼此看了一眼,便走到門口垂頭侍立。
門很快打開,出來的卻只有蕭徹一人。
葉木忙恭聲詢問:“王爺可要用膳?”
蕭徹心情似是極為愉悅,配合地點點頭,又補道:“今日不要打擾夫人,讓她好好休息。”
葉木與輕衣聞言,皆明白了什麽,兩人皆是未嫁之女,面上難免浮現出不自然的神色來。可葉木很快想到正在正廳坐着的宋琦,神色一轉,顯得有些為難。
蕭徹意外地注意到了,還好心地開口詢問:“怎麽了?”
葉木斟酌了一下:“宋家小姐前來拜訪王妃,已在正廳候了兩個時辰了。”
蕭徹的好心情一下消了大半:“她來做什麽?”
聽出蕭徹的不悅,葉木盡量讓聲音不抖:“宋小姐只是說來拜會王妃,具體事宜奴婢并不清楚。”
蕭徹不耐地向前走去:“讓她回去。”
葉木連忙應了,正欲退下,卻發現蕭徹忽然停下。
“算了,本王去見見她。”
葉木愣了愣,擡頭卻撞見輕衣嘴角噙着的笑意,瞬間明白了什麽,不再多言。本欲跟着蕭徹,卻又聽他吩咐:“葉木就待在這裏,輕衣随本王來。”
輕衣眸中笑意更甚,朝葉木微微颔首,便随着蕭徹離開。
宋琦在攝政王府正廳幽幽喝茶的模樣倒不似在百花宴上的放肆,頗有幾分貴女風範。
從來都是別人等她,鮮少有今日這般,被人晾了整整兩個時辰。
可她竟然無躁無怒,而在看到蕭徹而非顧霜時,臉上的神情也并非意外。
蕭徹将其他人都揮退,只留下輕衣一人侍立。
“你今日找本王還有何事?一次性都解決了吧。”
宋琦看他的眼神裏帶着詫異。她未料到這般直白的開場,盡管她曾以為她很了解他。不過今日他說得不錯,她今日明說來找顧霜,實際上卻是找的他。
蕭徹冷哼一聲:“什麽日子都不挑,偏偏挑本王休沐的日子。有什麽話趕快說,本王事情還很多。”
宋琦掃了一眼輕衣。他方才揮退所有人卻獨獨留下了這個侍女……想是王妃身邊的人吧。他能為她做到這個份上,雖不意外,卻仍舊難免酸澀。
只不過,她之前怎麽從未見過她?
蕭徹看她沉默,不耐煩地轉身就走:“若無什麽事,以後宋姑娘還是不要再來攝政王府的好。”
随便想想就知道這貨今天鐵定是硬闖進來的,秦昇也不知道是幹什麽吃的,連個女人都攔不住。當他攝政王府是什麽地方!
宋琦早就知曉他對她從未耐心過,只是以前因着宋家還能稍稍與她說上幾句,如今有了王妃,連他這般粗枝大葉的人也知道避嫌了。
她叫住他:“若是沒有宋家,當初你可會……”
他當即開口:“就算沒有宋家,本王也不會娶你。何況本王如今已有了王妃,自會好好待她,更不希望這些亂糟糟的事情會影響她。”
影響她麽?宋琦眉眼低垂,是擔心她心生嫌隙吧。
他終究懶得轉過身來看她一眼:“本王希望你能明白——這是本王最後一次和你談論這件事情——過去你心思如何本王管不着,可如今本王只想守着夫人。”
宋琦默默看着他的背影。這個她曾經偷看過很多次的背影,每一次都帶着少女的眷戀和喜歡。哪怕曾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嫁給他,可還是忍不住地幻想,忍不住地期待,忍不住地想起初見時他向她投來的一瞥。
可如今他已有了王妃,有了喜歡的姑娘。她一向讨厭擾亂別人感情的人,是以更不會容忍自己成為這樣的女人,方才問出那樣的傻話已是極限。
沉默半晌,蕭徹也難得地沒有發脾氣。可她知道,他是在等她的回答。
“我知道了。”
蕭徹聽了頭也不回地就擡步離去。這種事情在他看來就是應當這樣解決。既然無意,那麽就說清楚,最後通牒已經發下,只要不打擾他和夫人的生活,随便別的女人怎麽蹦跶。
一旁的輕衣看着很是傷情的宋琦,斂了斂神色,将頭低下,正準備離開,卻被宋琦叫住。
“你是王妃身邊的侍女吧?”
輕衣頓了頓,轉身向她福了福:“是。”
宋琦嘴角扯出一絲笑容來,似是努力想做得潇灑放肆一些,正如她平常所做的那樣。
“我喜歡了他很多年。從小時候就開始喜歡了。哪怕他并非一個理想的夫君,蠻橫,霸道,絲毫不知體貼人意。可我還是很喜歡。因為是他一直護佑着鳳新,他在我眼中,從來就不僅僅只是鳳新國的戰神。”
見輕衣面色并無波瀾,自嘲地一笑,“想來你會覺得很好笑吧,事到如今我還說着這樣的傻話。”
輕衣微微一笑:“姑娘也想斷得清楚些吧。”
宋琦意外她的理解,愣了愣,方才繼續道:“是呀。他已心有所屬,這般下去只會傷人傷己。”
見自己已說了太多,恐怕撐不住臉上的笑容,便垂下眼眸,結束道,“我本很喜歡你們王妃,可想來以後并不能常常碰面了,待你回去後替我帶個好吧。……我這就回去了。”
輕衣應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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