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衆裏尋他千百度(2)
顧霜蕭徹兩人僵持間,一時無話。
蕭徹默了默,似才想起派人去前面查看動靜。他看着被風吹動的車簾,等了良久,都未見裏面的人有開口的趨向。忍不住想到她方才笑意盈盈的模樣,只覺胸中發堵,說不出的郁結。
探查的小兵很快回來禀報:“回王爺,前方是有人在聚衆鬧事。”
蕭徹微愣。這和暗衛傳來的消息相比,很有些出入。見小兵沒有繼續說的苗頭,眉頭一皺。這兵馬司是怎麽訓人的,連基本的回話都不懂。
秦昇在一旁看着,明白這小兵是撞到王爺積攢的怒火上了。但此時卻不是個發火的好時機。若言辭不當,恐會令王妃以為是在含沙射影。
于是出聲道:“聚衆鬧事者有幾人,看起來是什麽身份,又是因何鬧事?”
小兵忙道:“看起來約有七八人,都是街邊的小販,因攤位的好壞發生了争執。”
蕭徹淡淡掃了一眼秦昇,知曉他的心思,此刻懶得罵他。對跟來的兵馬司官員道:“既是攤販之争,那就讓市掾速速趕來,兵馬司留些人手保持秩序即可。”
那官員先前一直不敢說話,聽了吩咐,忙不疊地應了,唯恐惹蕭徹不快。又看了看馬車,讨好道:“下官再派一隊護送王爺王妃回府吧。”
蕭徹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不再看馬車,徑自調轉馬頭,聲音冷淡:“将王妃送回去吧。本王還有政事處理。”
稍稍一想,便能明白今日之事都是她一手安排的。他竟不知,她如今已有了這樣的本事。暗衛禀報時,說得很是清楚,是江湖無影镖并流光袖兩人欲刺殺王妃,結局卻只是幾個小民的鬥毆。
還有,她在酒樓裏見面的女人又是誰。
他仿佛有些明白她近來的不同尋常。但他心中仍總是下意識地将她納入自己的羽翼,恍若她只是個孩子,需要他所有的庇護。
顧霜在馬車裏沉默地聽着外面的一動一靜。雖看不見蕭徹的人,尋不到他神色的變化,但卻從他看似平淡的語氣裏聽出了壓抑的怒意。
她将頭微微低下,雙手輕輕攥着了自己的衣角。
兩位嬷嬷見狀,明白不是她們能插手的,各自交換一個眼神,便目視前方,安靜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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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時,葉木早就聞訊,将一切擱下,恭敬地立在影壁處等候。身邊還站着府裏的紀大夫。她的心思一向很周到。
紀大夫雖精神矍铄,但終歸是上了年紀的老人,不知他等了多久。顧霜溫和地朝他笑了笑。紀大夫望聞之間,知曉并無大礙,見顧霜又無診脈的想法,便拱了拱手,自退下了。
葉木觀顧霜的神色還算尚好,心神略松,想起一事,邊走邊道:“王妃,今日輕衣姑娘回來了。可需讓她過來拜見?”
顧霜輕輕搖頭:“不必了。讓她好生歇息吧。”
葉木知機,沒有直接問她發生了什麽。畢竟從兩個嬷嬷身上便能清楚幾乎一切。快到書房時,淡淡道:“今日的車夫很機靈,聽說是新進的,便留用了吧。”王府有十日的試用時間。
揉揉眉心,聲音中帶着疲乏:“你們且先下去吧。”
嬷嬷們忙替她将窗戶關好,将簾幕放下,這才悄悄退了出去。吳嬷嬷和楊嬷嬷忍不住向孫蔣二人打聽究竟發生了何事。蔣嬷嬷閉口不語,似是不願細談,孫嬷嬷雖說了幾句,卻有些言辭閃爍。
兩人猜出事情奇怪,不再追問時,葉木已眉梢微挑地立在了她們面前。
顧霜走到床邊時,經過了一梨花木的高幾,上面放着一朵桃紅的木芙蓉。顧霜輕輕一笑。她與南澤約定,順利則放桃紅色的花,有變則放白色的花。沒想到他選了一朵木芙蓉。
她忽地想起那日蕭徹帶她去看花廊,上面就鋪滿了層層的木芙蓉花瓣。她停下腳步,伸手将花拿了起來,仔細地看着,如同端詳自己做的每一個荷包。
她鼻尖忽然就有些酸澀。她不想和他那樣冷淡,他們本可以好好地說話。壓住眼底的澀意,長長地呼吸,然後将花瓣放回原處。
她摸着小腹,慢慢躺下,選了一個舒适的姿勢。閉上眼睛前,她想,待晚上蕭徹回來時,她要與他認真地、毫無保留地談一次。
但是他沒有回來。
蕭徹回到議政殿時,人雖是過來了,心卻不知道擱在了哪裏。原本一目十行便能看完的奏折,愣是被他生生拖了一刻鐘,且看完後又很快沒了印象。
索性将奏折一扔,去了禦馬場。
宮中耳目甚多,今日又尤為特殊。當韓悠聽聞蕭徹急匆匆趕去歸雲閣,卻沒有親自送顧霜回府時,小心思就如雨後的筍,蹭蹭往上冒着。再聽到他放下奏折,獨自去了禦馬場時,甚至忍不住笑了起來。
除去戰事,蕭徹只有心情不好的時候才會騎馬。他曾說那樣會讓他覺得更加自在。雖不知具體發生了什麽,但她知曉蕭徹與顧霜之間必定發生了什麽。
男女之事,其實無需過多的争吵,有些看似莫名其妙的原因亦可能是破裂的開始。
她等了那麽久,無非就是在等一個機會。顧霜所能依仗歸根到底只有顧府。眼下顧府未倒,蕭徹不可能休妻。
唯一可行的只有讓他們離心。空有一個攝政王妃的殼子,比什麽都不是,更加令人快意。
想到什麽,眸中精光一閃,淡淡開口:“陛下今日的課業是何?”
撷漣恭敬道:“陛下上午是策論,午後是劍術。”
劍術。那就是在玉鋒樓了。離禦馬場約有半刻的步程。韓悠笑道:“哀家有多久未能見到皇兒了?”
撷漣知她所想,乖巧地接道:“陛下課業繁忙,太後不願打擾,仔細算來又有十餘日未能見到陛下了。”看了看韓悠的臉色,繼續道,“擇日不如撞日,奴婢瞧着,今日就很好。”
女人大抵都會自欺欺人。韓悠笑着點了點頭。
蕭琉避過馮青的一擊,回身時卻不夠迅速,未能接住他迎面的一劈。馮青的刀适時停下,堪堪立在蕭琉頭的上方。
馮青将刀放下,屈膝一跪,頭顱低垂:“微臣不敬,還望陛下恕罪。”
蕭琉不在意地笑了笑:“馮将軍言重了,請起吧。”
馮青依言站了起來,卻沒有擡頭,語氣恭敬:“陛下今日較上次,在速度上已有進步,還望繼續。”
馮青是個标準的武官模樣。濃眉大目,膚色黧黑,好美髯,使着一把三十斤重的山河日月刀。但行動卻十分靈活敏捷,不似笨重。恰如他本身,人粗心不粗。是個難得的剛柔并濟的将軍。
這樣想着,皇叔的好又浮現在心頭。蕭徹從來都不說,但給蕭琉的,無論是甚,都是最好的。
蕭琉正想說什麽,耳邊傳來穆東的聲音:“奴才參見太後娘娘。”
蕭琉還在發愣,韓悠已然走了進來。馮青面色不改,向韓悠行了一禮:“微臣參見太後娘娘。”
“免禮。”說着向蕭徹那處看去。
蕭徹亦向她恭敬地見禮。韓悠笑着解釋:“許久未見到皇兒,哀家甚是想念,聽聞皇兒在此處,便就過來看看。”微微轉身,對着馮青道,“但願沒有打擾到将軍授課。”
馮青拱手道:“陛下今日的課業剛剛結束。……微臣便不打擾太後與皇上了。”
蕭琉倒還想再練練,但韓悠過來,背後定有緣由,他只得點頭,同意馮青退下。
見馮青離開,韓悠笑着誇贊道:“皇兒果真長大了。如今很是尊師重教,不似小時的頑皮。”
蕭琉心底劃過一絲異樣,面上的笑容有些天真:“兒臣多謝母後誇獎。”
韓悠仍舊是笑:“課業既已完成,皇兒便陪哀家四處走一走吧。”
異樣感愈發明顯,蕭琉唇邊卻溢出一抹笑:“兒臣遵命。”
兩人在路上慢慢聊着,都是擅長僞裝的高手,明明都對這樣的交談不敢興趣,卻能讓外人以為聊得興致盎然。唯有離得近的穆東和撷漣能感受到一股難掩的古怪。
這哪裏是母子之間的聊天。處處都是恭敬、克制與小心。讓人覺得勞累與疲乏。
在蕭琉的異樣感達到頂峰之時,他們終于偶遇了蕭徹。瞧着情景應是剛剛騎了馬,幾步外便能感受到他身上撲面而來的熱意。
蕭琉不動聲色地翹起了嘴角,眼底浮起一絲諷刺。若是這樣,那一切實在是太過正常。
蕭琉率先停下,笑着打了招呼:“皇叔。”
蕭徹淡淡向他颔首。恍若未看見韓悠般,只對着蕭琉一人道:“今日應是馮青授課吧。教授內容應是躲避?”語氣末梢雖微微上挑,但大體還是用的陳述。蕭琉的課業幾乎是蕭徹一手安排,只是時間久了,到底有些模糊。
蕭琉恭敬道:“正是。”感受到韓悠的視線,又道,“結束時,母後恰好來看望朕,便一路走到了這裏。”語氣暗藏古怪,“沒想到竟偶遇了皇叔。”
蕭徹約莫聽出了些弦外之意,眉梢微皺。卻不是因為韓悠,而是因為蕭琉。他以為他只是個聽話認真的少年天子。又想到幾位授課先生對蕭琉的評價,心裏微微一沉。他想盡力讓他有一段溫和的成長,但現實仍舊事與願違。很多東西他似乎就是能無師自通。
淡淡道:“臣許久未能騎馬,今日特來松松筋骨。”
韓悠一直笑着沒有插口,對蕭徹的視而不見似乎毫不在意。聞言溫聲道,目光柔和:“王爺為鳳新日夜操勞,陛下都看在眼裏。不過還是應注意身體才好。”
蕭琉一哂,但仍舊接話,很給面子:“母後說得在理。”
蕭徹這才看了韓悠一眼:“臣謝陛下關心。”然後不欲多說,打算離開。
韓悠柔柔一笑:“方才在路上,皇兒說已很久未舉行家宴,言語之間頗有懷念,讓哀家這個做母後的很是過意不去。平日将心神大多放在了打理宮中雜事,未能讓皇兒享受普通人家的稚子之樂。”看着蕭徹的目光很是專注,“不如兩日後王爺攜王妃一道進宮,參加一次家宴吧。飯菜不會鋪張,就當家人之間的相聚。”
韓悠知道他不會在蕭琉面前對她有所頂撞。況她所借之人皆是蕭琉,蕭徹自然不會拂了他的面子。
蕭琉這才明白,母後方才為何會故意将話題繞到家宴上面。
蕭徹目光微閃:“那不若将地點設在壽康宮。”上次壽宴,他有些傷了母後的心,借着這個機會,就當是賠禮道歉了。何況有母後在,韓悠也不容易翻起什麽浪花。
蕭琉心裏忍不住地好笑。他這位皇叔,防太後如同防賊一樣,真真是有趣極了。根本不必皇叔提及,誰敢漏掉太皇太後。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自己的母後,看看她的反應。見她仍是一臉柔和的笑意,雖然眼中隐有破碎的裂痕。
韓悠說:“這是自然。”
韓曠對霓裳說,要派人将她送回蠡縣時,神情很是正常,眉頭舒展,一絲也未皺。
霓裳起先沒有反應過來,只是呆呆地看着他。待神思回轉,雙眼裏是忍不住的怒意:“你當初答應過我的!”
韓曠依舊是不緊不慢的調子:“我已着人銷去你的賤籍,亦在蠡縣替你安置了一份家業,可保你一生無憂。”
霓裳腦中突然生出嗡嗡的聲音。他早将一切安排,如今不過一聲知會。她眼中的酸澀再度湧起,語氣卻十分固執:“我不要回蠡縣。”
他似是沉吟了一下,讓她有些小小的意外,和……一點驚喜。但他說出的話只令人更加冷寂。
他說:“蠡縣的人大多知曉你的過去,你不喜歡我能理解。之前料想過這層,便在遂城亦替你安置了一處。”
霓裳愣愣聽着。她的過去?
他微微一笑,繼續道:“從賣笑的舞姬到良民,于你而言,确實困難了些。但你不必擔心,在新的地方無人認識你。你大可重新開始。”
霓裳回神,冷冷笑道:“重新開始?你是指像尋常婦人那般嫁人生子嗎?”
他竟點點頭:“你若遇見合适之人,自然最好。”
霓裳被氣的說不出話。她向來如此。高興時叽叽喳喳,伶牙俐齒得令人又愛又惱。可到了真正難過傷心之時,千言萬語都堵在了心裏。
不是不想說,而是不敢。
她于情.事上,實是一個很膽小的人。
韓曠眼看着她轉身離去,手向上擡了擡,似在抹去什麽東西。
眸光漸漸黯淡,立在光影斑駁之處,竟有幾分頹然。他知道她不會回蠡縣,她那樣別扭的性子。又想起和她同榻時,她總會窩進他的懷裏,陰天尤是。
舞姬的酒肉日子,于她的身體并無好處。遂城是鳳新冬日裏唯一不落雪的地方,且他替她安排的住處安靜清幽,實在是休養的好地方。
何況,他也要去一趟。輕輕一笑,自欺欺人地想,他不是為了多和她再待幾日,只是在辦事時,順帶再照顧她幾日,以便讓她更好地适應那裏的生活。
對于女人,他一直很周到。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菌明日有個實踐活動,所以這章多寫了一點(不知道能不能蒙混過關~~)。明天會出來捉蟲什麽的,小天使們看到有更新無視就好呢~~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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