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衆裏尋他千百度(11)
慈寧宮內傳來一聲清脆的瓷器崩裂聲。寝殿外的下等侍女面上一緊,皆低頭專心做着各自的事,不敢再如往常一般,偶爾嬉鬧幾句。
撷漣苦笑着開口:“太後娘娘——”
韓悠卻将手中的梅瓶狠狠往地上一砸,碎片從耳邊呼嘯而過。韓悠正下意識地摸摸耳朵,撷漣已驚呼出聲:“來人,宣太醫!”
韓悠反應過來,眉頭一皺,厲聲道:“這點傷有什麽可宣的!給哀家閉嘴!”
撷漣忙止了聲。小心翼翼擡頭打量,見韓悠耳朵上的傷确實細小,血也已自然止住,這才徹底放心。
韓悠自從知曉蕭徹将領兵應敵後,性子便愈發喜怒無常。不過初時雖怒,仍未到摔東西的份上。後來私下去了一趟國公府,不知和國公爺說了些什麽,每日的火氣是壓不住地上竄。
好半晌,韓悠才沉靜下來,揉揉眉心,淡淡道:“采漪過幾日便會回來……壽康宮可有起疑?”
撷漣擔心惹她不快,忙道:“壽康宮近日似有自顧不暇之态,采漪離宮探親之事并未有人察覺。”
韓悠挑眉,眼中生出興味:“你說壽康宮有異?”
“是。”
韓悠唇角微勾。壽康宮的那位,手段如何她是再清楚不過。但無論壽康宮私下如何,面上卻永遠能是那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韓悠眼神一眯,笑容慢慢擴大。她怎麽能忘了,蕭徹可是韓素的親親兒子,論着急,誰都不該越過她去。
冷哼一聲,七年前的事,真當她韓悠是傻子嗎。
遂城的雨勢如破風之箭。霓裳立在窗前,怔怔看着雨珠砸在屋檐上,順着屋脊滑落,在檐角處綴連成一條無色的細線,如流水般淌淌而下。
遂城仿佛一幅天青色的畫,清淡自然,處處皆是生機。她曾經努力想要逃離舞姬的紙醉金迷,內心所勾勒的餘生便恰如眼前這樣。
可待真的如此,她卻還是覺得無所适從。
站了半晌,正欲将窗戶阖上,卻見遠處似有一道人影。隐隐綽綽,藏在漫天的水霧裏。霓裳扶窗的手一頓。
人影慢慢清晰,随着他周身的落拓與不羁。
這樣大的雨,裹挾着草木的清香,可她還能在十步外聞到他一身的酒氣。
韓曠和她如今算得上比鄰而居,兩家的管事亦是兄弟。她知他最近每日都要喝上七壇烈酒,方才渾渾噩噩地睡去。但他既沒有告知她緣由的跡象,她便不再如往日一般,着急地上前噓寒問暖,只是一言不發,冷眼旁觀。
然而心底的某處仍舊有掩不住的鈍痛。她多想走進他的內心,從前想,現在想。可是呢,王公貴族們的游戲,不是她能輕易參與的。
霓裳垂眸,緩緩将窗戶關上。
大安的氣氛自蕭徹奔赴邊關後便有些低沉,錢莊糧行亦生出緊張,所幸朝廷再三發榜公告,示意并無大礙,才将恐慌的苗頭壓了下去。
百姓們雖無恐慌,卻仍需某事轉移他們的注意。于是有人想到,攝政王蕭徹離開前,與其王妃在府門外的恩愛場景。
當時不過寥寥幾筆的篇幅,在說書人的口中,卻是一波三折,跌宕錯落。
蕭徹平日在府中對顧霜的愛護亦不知怎麽流傳了出去,尤其是為顧霜修建花廊一事。衆人是又驚又奇,在外說一不二的攝政王,在內對王妃卻是百依百順。
故事是沒有盡頭的。
好事者靈機一動,替蕭徹取了“妻奴”這樣一個……雅號。不過兩日,“妻奴”的稱呼随着攝政王的緋事一道傳遍了大安城的大街小巷。
顧霜得知時,頗有幾分哭笑不得。正想着是否應斷一斷市井流言,蕭徹的信翩然而至。
開頭第一句便是,夫人可喜歡民間的那些故事?顧霜一愣,繼而反應過來,這一切都是蕭徹的自導自演。
他這是,要将他的喜歡,昭告天下嗎?
顧霜仿佛能從他遒勁張狂的字跡裏,看到他眸中溫柔的笑意。她自接過信,臉上笑容便在一寸寸地擴大,此時整個人已明亮得無以複加。
秦昇葉木見狀,相視一笑。
征戰雖難免離愁,可離愁背後的真摯思念,又何嘗不令人快慰。恍若一團柔和的光,照亮了滿目的黑暗。
顧霜本以為百姓的聲音還要再喧鬧幾日,但另一件事卻引起了他們新的注意。
趙府的小姐定親了,未來夫婿是越家的二公子。顧霜在上次家宴時便得知了此事,倒是沒有太多訝異。然畢竟是女子,難免對其中的彎繞有些好奇。
葉木對此類事一向敏感,見狀自是娓娓道來。
“趙姑娘和越公子是在廟會上遇見的。越公子的小妹和趙姑娘同時看上了一個泥人,趙姑娘當時着急,一早将銀子給了。但最後見越小妹真心喜歡,就将泥人送給了她。越公子便對趙姑娘生了好感。後來又有機緣見過幾次,倒是喜歡上了。”
顧霜笑道:“原來其中還有這麽一段故事。趙姑娘心智雖小,從另一面講,亦比常人單純善良一些。”
葉木微笑着點頭。她既敬重趙家,自是希望趙霏能有一個好的歸宿。
“如今趙姑娘的親事既定,趙府也算是了了一件心事。”
顧霜很是贊同。只是忽然想到一事,令她有些疑惑:“葉木可知趙姑娘為何那般喜歡面人、泥人這樣的小玩意兒?”
每每聽到她的名字,末後總會跟上這兩個詞。
葉木想了想,猜測道:“趙姑娘是個孩子心性,極為戀舊。奴婢聽說,她屋中的擺設自她能記事起就沒有變過。許是曾經有哪位表哥表姐送給過她這樣的禮物,她又恰好喜歡,就一直喜歡到現在了。”
顧霜以為有理……雖總覺有何奇怪之處。不經意地掃過滴漏,見與南澤約定的時間将至,收了收心緒,淡淡尋了個借口遣她下去。
葉木知機,不僅自己恭敬地退下,順便還帶走了一幹侍女。
來的人卻是北渚。
顧霜心中一沉,面上神色卻是安然:“南澤人呢?”
北渚的聲音略顯沙啞,藏着徹夜未眠的疲憊:“昨夜突然有人襲擊,劫走了唐芍。南澤被人圍攻,眼下正重傷昏迷。”
顧霜語氣中有了冷意:“與韓縢有關?”
“是。”
“南澤情況眼下如何?”
北渚難得默了默,方道:“他的傷很重,暫且脫離了危險。”顧霜看他的樣子,應是照顧了南澤一夜。
顧霜想了想:“我這裏倒有一位好的大夫。她心底良善,應不會拒絕替南澤醫治。”
北渚的聲音一向平板無波,此次卻有了些小小的漣漪:“屬下替南澤謝過主上。”
顧霜笑了笑,念及南澤既在等他,時間不多,直言道:“娘親眼下如何。”
“一切安好。”
“她可有回南國的打算?”
“陛下給了左相兩月之期,如今已過去一半。”
顧霜一哂,她倒是忘了,有人比她還要着急。不過既然楚霆已經插手,娘親的安危便有了另一層保障,她也可少一些擔憂。
“桂嬷嬷的事情查得如何?”
“桂英乃孟州人士,家道中落,不得已賣身為奴,因緣巧合之下,進入了韓府,後來又作為皇後的陪嫁嬷嬷進宮。炎興十八年時受恩,嫁與軍中正五品的武将葉盛,十九年時葉盛随軍抵禦大赫,馬革裹屍。其時桂英已有兩月的身孕。”
顧霜一愣。那便是葉木了。原來她是遺腹子。
北渚沙啞的聲音繼續在屋裏回蕩:“炎興二十二年,攝政王開府建牙,桂英帶着孩子一并住了進來。期間并無甚特殊情況,直到景泰五年因病去世。”
顧霜皺了皺眉:“炎興十九年到二十二年是怎麽回事?”
北渚眼中閃過一絲光:“這幾年,桂英幾乎一心帶着孩子,并無旁事。不過,這段時間較之其他,确實顯得有些空白。”頓了頓,一鼓作氣道,“但屬下卻以為,這段看似空白的時間只是障眼法。”
顧霜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障眼法?”
北渚聲音平穩:“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雖是句俗語卻十分有道理。一個人做過什麽事,總會留下相應的痕跡。哪怕他嘗試銷毀,但也只是拖延了痕跡被發現的時間而已。甚至,若這個人并不聰明,他試圖掩蓋痕跡的行為本身就是一種暴露。”
顧霜挑眉:“所以你的意思是——”
“所以,對于那些不想被人發現的痕跡,一種是銷毀,另一種則是忽略。”
顧霜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慢慢道:“桂英在炎興十九年到二十二年的經歷雖顯得空白,卻是真實的。有人在可以引導我關注這個時間,以忽略……炎興十九年以前的事情?”
北渚眸中竟帶了一絲極淡的笑意:“正是。”
顧霜點點頭:“既是如此,便照你的意思去查吧。”
……
神思慢慢回到眼前的事,顧霜揉揉眉心:“韓縢故意将王爺調離大安,就是為了打開鳳新地道吧。”
北渚微怔,想到什麽,直直看着顧霜,沒有說話。
顧霜也沒有計較他的失禮,淡淡道:“沒錯,我料到韓縢會來劫人。”
大赫突然來犯,韓縢逼夫君親自領兵,歸根究底不是想要他的命,畢竟眼下他未有那個能力。他想要的,只是夫君離開大安。
他要進入鳳新的地道——這是目前顧霜所知的,韓縢唯一在做的事。而唐芍是進入地道後不可或缺之人,他自是要急着将人帶回去。
是以當南澤告知她,唐芍欲與她一見時,她選擇了拖延。一方面是等着韓縢派人來劫,另一方面卻是想印證一個猜測,一個關于唐芍背後真正依靠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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