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謝容宣将自己的打算告知鈴兒之後,便帶着聞音回到了謝家。
聞音卻怎麽也料不到,這一趟他們回去,竟會遇上一個近來她曾經聽過無數遍名字的人物。
柳州楚家的大公子,曾經與謝容宣訂婚的夫婿,楚霖的大哥,楚雲徽。
事實上一開始聞音并沒能夠認出楚雲徽的身份,只是兩人回到謝家的時候,謝家的大門外面正停着一輛高大的馬車,後方還跟着幾輛小車,由一群穿着青色衣袍的人駕着車。那輛馬車聞音從未見過,自然也不是謝家的馬車,看車的樣式應當是出自商賈世家之手,馬車的車壁上還刻有一道家紋,聞音站定看了那輛馬車一眼,随之回頭往謝容宣看去,想着謝容宣應知道一些端倪。
謝容宣也在看那輛馬車,只是唇畔浮起了一抹笑意。
看來果然是謝容宣所熟悉的人。
聞音詢問道:“這是……”
似乎是猜到了聞音的疑惑,謝容宣很快回應了聞音的問題道:“是雲徽。”
就在他說話間,那輛原本停在謝家大門處的馬車突然動了,随之車簾掀動,一道蕭疏軒舉的身影自其中緩緩踏出,那人相貌果真與旁人所說一般俊逸清朗,脫塵絕俗,他着一襲湛然白衣,手執墨扇,扇間點綴金色字紋,自将灑脫與雍容融為一體,成了如今這道身影。
在看見這人的瞬間,聞音不知為何就想起了謝容宣。
不論相貌,若說謝容宣當真變成了男子神态,那定與此人相去不遠。
因為這兩個人……穿衣打扮似乎都源自同一種習慣。
驟然想到此處,聞音的神情突然變得一言難盡起來,她就這麽看着這位突然出現的楚大公子,突然之間,似乎明白了什麽。
“阿宣,好久不見。”
“雲徽,你總算來了。”
那邊謝容宣已經來到了楚雲徽的面前,兩人神情相仿,笑着打了招呼,然後——兩個人突然各自誇起了對方的衣着打扮。
“……”聞音仍然想不到自己應該用什麽樣的表情來面對這兩個人,所以她選擇了安靜待在一邊。
于是楚雲徽已經轉身開始給謝容宣看他們布莊剛出的新布料和新衣裳,謝容宣則一面看着,一面低聲與楚雲徽說着自己這些天來所想到的搭配與想法。直到兩人都将後面車中的貨物看了一圈,楚雲徽才終于注意到旁邊依然沒辦法開口的聞音。
聞音在這世間精通的東西不少,但若說起打扮便是毫無能耐,只得在旁聽着。
謝容宣這才記起自己方才太過投入,竟沒有顧慮到聞音,當即歉然颔首,旋即對楚雲徽介紹了聞音的身份。
聞音自然早知道這個人就是楚雲徽,不過她更在意的卻另有其事,她欲言又止看着謝容宣與楚雲徽道:“你們不是定親……”
“那是做戲的。”謝容宣搖頭無奈道。
楚雲徽也是忍不住覺得好笑,攤手道:“阿宣的事情我早知道,我還想找個嬌娘子,可不想娶這個人,那不過是小霖不清楚內情瞎說而已。”
這般說着,謝容宣與楚雲徽才終于解釋清了其中緣由。
謝楚兩家本是世家,楚雲徽幼時也經常随父親拜訪謝家,所以楚雲徽與謝容宣自小便是朋友,謝容宣雖然很少接觸別的男子,但與楚雲徽卻能夠結成很好的朋友,這其中的原因除了兩人是從小玩到大之外,還因為兩個人都有着共同的喜好。
楚家開設布莊珠寶閣,這天底下大名鼎鼎的茗秋閣與敘香閣便是楚家的家業,而也因此楚雲徽對此道十分精通,每次來謝家總要帶上一堆寶貝,謝容宣如今家中那些衣服首飾幾乎都是楚家來的,而對于楚雲徽來說,謝容宣也遠不僅是朋友那麽簡單。
“阿宣可是幫了我們大忙。”楚雲徽說到這裏,不禁笑到,“我們敘香閣與茗秋閣裏面的飾物和衣裙,有許多可都是阿宣所親手設計的,敘香閣與茗秋閣有現在的名氣,阿宣可是功不可沒。”
聞音:“……”
這一瞬間,她竟不知自己該用什麽樣的反應來回答這句話。
聞音本以為謝容宣對于穿着打扮不過是愛好,如今才發覺謝容宣竟早已經把這種愛好變成了一種掙錢手段,就在昨日她還說謝容宣想得太少了,如今看來,自己似乎也想得似乎也不算多。
聞音怔了好一會兒才終于回過神來:“所以鈴兒送回來的那根簪子……”
“那本就是我所設計,雲徽請來工匠打造的。”謝容宣應道。
一瞬之間謝家大小姐謝容宣變成了敘香閣的珠寶名家,聞音還真有些難以适應。
不過他們現在還有着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與楚雲徽交談敘舊之後,謝容宣問楚雲徽道:“你可能弄來一身婚袍?”
“婚袍?”楚雲徽聽得這話不由有些驚訝,“你跟誰成親?對方男的女的?”
謝容宣搖頭:“不是我。”
見他神情十分認真,楚雲徽便也跟着認真起來,随之道:“我這趟來哪裏會帶什麽婚袍,不過倒是有幾件裙子改改可以試試。”
謝容宣笑了笑,讓楚雲徽帶他看過了那些帶來的衣物和珠寶,随即回頭對聞音道:“聞音姑娘,不知可否幫我一個忙?”
聞音本就想知道他要做什麽,于是謝容宣提出,她立即便也答應了下來。
接着一整天的時間裏,聞音親眼見到謝容宣與楚雲徽将一條紅裙改成了華麗漂亮的喜服,這般功力幾乎讓從小只會舞刀弄劍的聞音看得目瞪口呆,一直到謝容宣站起身來,将那喜服小心疊起收好,聞音都還未曾回過神來。
·
三日後,鈴兒與面鋪老板的兒子陳旭舉行了婚禮。
說是婚禮其實卻十分簡陋,一個瘸子娶了一個又黑又瘦的窮姑娘,對于旁人來說也并非多麽重要的事情,以至于大婚當日連賓客也未曾宴請多少,前來迎親的隊伍加上新郎也不過寥寥數人。
新郎由人扶着在門外等待,聞音先是與他們說了幾句,這才趕緊回到新娘子屋中,朝着裏面忙碌的人道:“怎麽樣了,外面迎親的人都來了。”
“好了。”謝容宣正坐在新娘子身前,他将手中木梳放下,對身前的人柔聲笑到:“轉過去看看。”
穿着一身喜袍的鈴兒動作微微僵硬,似是不習慣将這般華貴的衣袍穿在身上,她小心翼翼地站了起來,身上低垂的珠鏈流蘇輕輕搖晃,發出清脆聲響,鈴兒就這般轉過了身來。
聞音險些沒能夠認出眼前的這名少女。
原本黝黑瘦小的姑娘被謝容宣打扮成了新娘的模樣,脫去了原來那身不合身的灰布衫子,洗幹淨了臉上的泥灰,鈴兒其實生了一雙漂亮的杏眼,一眼看來明亮而清澈有若長夜星辰。她似乎還有些局促,又有些羞澀,迎着謝容宣與聞音的視線顯得不知所措。
聞音盯着她看了片刻,眉頭微挑笑了起來,由衷贊道:“好漂亮的新娘子。”
鈴兒被這般誇贊,面上紅暈更濃,嬌俏有若三月桃花。
“好了,該出去了,新郎都等了好久了。”聞音還沒忘記在外面等待的人們。
“等一下。”謝容宣微微俯身,不知從何處拿出一支桃花琉璃簪替鈴兒別在發間,這才輕聲笑到:“可以了。”
鈴兒眼圈有些泛紅,像是想要說些什麽,但卻又難說出口,謝容宣替她又理了一番裙子,這才将蓋頭蓋上,聲音輕快而溫柔:“去吧。”
聞音牽着鈴兒來到屋前,正欲推門而出,鈴兒卻又回過頭來,帶着微不可察的哽咽道:“謝謝……謝謝萱小姐,謝謝聞音姐姐。”
謝容宣與聞音對視一眼,兩人都察覺到了對方眼底深深的笑意,聞音收回視線,領着鈴兒踏出了房門。
房門外面,新郎與鈴兒爹已經等了許久,鈴兒由聞音牽着走出房門,新郎當即便迎了上前。新郎看起來年輕憨厚,卻如旁人所說是個瘸子,走路不甚方便,一手還拄着拐杖,他幾步來到鈴兒面前,面上堆滿了笑意,牽起鈴兒的手邊舍不得放下。
鈴兒似乎是羞了,蓋頭遮着看不見神情,只是回握住陳旭的手,小聲道:“阿旭,大家都等急了。”
新郎這才回過神來,領着新娘子往屋外走去,這場婚宴如今終于正式開始。
婚宴原本冷清,但楚雲徽卻是不知從何處找來了一群迎親的人來,等在了鈴兒家門外,引來其他人也跟着看起熱鬧來,這小街巷中還從未這般熱鬧過,新娘子身着華服由人扶着上轎,四處皆是鑼鼓之聲,歡天喜地好不熱鬧。
這日謝容宣與聞音一直到喜宴結束夜**下才終于往回走去。
平日清冷的街巷如今張燈結彩,都是謝容宣與聞音精心布置的痕跡,這場喜宴從原來的寥寥數人變作了後來的聲勢,許多人還在喜宴裏喝着酒,還有些人也在街道上零零散散的走着,或帶着醉意便要回家。
這夜的月色清澈明亮,與燈火交相輝映,走在街巷石板路上的人影子便被分成了幾道淺淺的痕跡,聞音一路低頭看着自己腳下被燈火拉長的影子,心情難得的愉悅輕松。這世上有些事縱然內心清明卻也依然難解,比如為何有時候看見旁人的笑容,自己也禁不住染上笑意。比如為何此時她與謝容宣走在這段普普通通的小巷之間,她心中卻能覺出幾分春花秋月的詩畫之意。或許人世最美好的事情,總能将四周的情境也一并點染。
“這是我第一次參加婚宴。”聞音一步步踩着身下的影子,低笑着道,“原來是這個樣子。”
“很熱鬧。”縱然是這樣的時候,謝容宣依然保持着端然的模樣,他跟在聞音身後,看着聞音的背影,目色溫柔湛然,“很開心。”
“是啊,很開心。”聞音擡起眸子,回身望向謝容宣道:“若我是鈴兒,我肯定會将這天記上一輩子。”
謝容宣淺笑不語。
聞音忽而停住了動作,望着月下含笑的謝容宣,忽而道:“你今晚……”
謝容宣低聲問道:“聞音姑娘?”
聞音不知自己心中那番異樣的感覺究竟從何而來,她沉吟道:“好像有些不同。”
謝容宣自是不解,聞音卻是漸漸明白了過來。
她才發覺,她所以為的男女界限,在謝容宣的身上其實并不那般明顯,也并不那般重要。
聞音唇角微翹,搖頭沒有再對謝容宣解釋下去,只改口問道:“那位楚雲徽少爺呢,他好像來過又走了。”
“雲徽不習慣這種場合,先回去等我們了。”提及楚雲徽,謝容宣又想起一事,繼而道:“再過幾日,我要與雲徽一起離開煙州一趟,姑娘應該暫時便不用來謝家了。”
這句話,讓聞音不由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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