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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為當初習慣了作為女子的生活, 縱然是如今恢複了男子身份, 他依然很少出門,更多的時候他總是會待在家中看書寫字,随着聞音練劍, 雖然收效甚微,但好歹仍一直堅持在練下去。
來到柳州已有三日,這日與謝容宣練劍結束之後,聞音便帶着阿哲出去逛街了,謝容宣如從前一樣等在院中, 獨自一人也不知究竟在做些什麽。
謝老爺子是個對兒子十分關切的爹, 近來尤其如此。
自知曉謝容宣對聞音的心意之後, 他便總是往謝容宣這處跑,每每總要來詢問謝容宣進展, 問得謝容宣面紅耳赤,甚至就連這次要帶着聞音一道前來柳州,也是他替謝容宣出的主意。
這日謝晤來到謝容宣房外, 還未走進,便自窗口處見兒子正低頭在認真仔細的搗弄着什麽, 謝晤心中若有所思, 推門進屋道:“宣兒?”
謝容宣回過頭來, 柔聲笑到:“爹。”
謝晤輕咳一聲, 神情古怪的看着謝容宣的反應,旋即推門走進屋裏。進屋之後,他才發覺屋內竟有清淺花香, 他随之往四周看去,這才發覺不遠處的花瓶中插着一束花。碧葉嵌在玉色花瓶之中,粉白色的小花便隐在其間,像是夜中星辰,清雅而明淨。
謝晤一怔道:“這是下人帶來的?”
謝容宣抿唇輕笑,卻是笑而不答,只拉着謝晤在房中坐下。
見謝容宣回身澆花,專心致志的修理着花枝,謝晤也不知道他對一盆花怎麽如此上心,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別的東西吸引了過去,他盯着桌上一個盒子,很快認出了這就是剛才謝容宣所認真搗弄的東西。
他于是看了那邊謝容宣的背影一眼,挑起眉頭動作小心的将那盒子給打開了來。
裏面竟是一盒糕點,那些糕點都被做得十分精致,看着便是叫人禁不住食指大動。
謝晤看得挑起了眉頭,還未有所動作,那邊謝容宣已經回過身來,謝晤趕緊将那盒子關上,放下手搓了搓衣裳,似乎這樣就能看起來像是什麽都沒動過。然而謝容宣目光一眼就落在了那盒子上面,他面上依舊含笑,只來到桌前将那盒子重新打開,遞到了謝晤面前道:“爹,嘗嘗看?”
謝晤只覺得自家兒子今日心情似乎出奇的好,忍不住有幾分受寵若驚,他指着那糕點猶豫着道:“給我的?”
謝容宣點了點頭。
謝晤“唔”了一聲,低頭撚了一塊糕點塞進嘴裏,糕點入口即化,在嘴裏化出清甜味道,他仔細品了一番忍不住贊道:“不愧是宣兒,這糕點味道好,好極了。”
“真的?”謝容宣坐在謝晤面前,神色依然忐忑不甚确定。
謝晤看他神色好笑的道:“怎麽,連爹說的話都不信了?不過你做這東西做什麽?”
謝容宣低頭不語,唇畔的微現的笑意卻洩露了心思。
若說這事跟聞音無關,謝晤自然不信,他指節在桌上輕叩兩聲,慢吞吞扭頭去看一旁的花兒道:“那花該不會是聞音姑娘送你的吧?”
這回謝容宣終于有了些謝晤熟悉的反應,他埋着頭紅着臉,細聲應了一句。
謝晤覺得自己兒子的心思大概比那繡花針還要細,面皮大概比那紙還要薄,稍稍有點動靜就能讓他紅了臉。這樣的謝容宣也不知道究竟怎麽才能夠在聞音的面前表明自己的心意,謝晤這般想着,才聽得謝容宣低聲道:“聞音姑娘贈花與我,我想親手替她做些糕點作為回禮。”
謝晤還沒開口,謝容宣又道:“我聽阿哲說她喜歡吃這個。”
“哦?”謝晤撫須回了一句,笑意自是別有深意。
心道已經知道旁敲側擊去找聞音的師弟了,看來自己這兒子倒是進步不小。
談話間謝容宣又想起一事,随之起身在一旁書案上翻找片刻,将兩張圖擺到了謝晤的面前,輕聲問道:“爹,你看哪個更好?”
謝晤一眼看去,才發覺那紙上所畫着的是兩幅圖紙,那圖紙謝晤從前也常有見到,都是謝容宣所給敘香閣和茗秋閣所設計的圖紙,上面都是各式各樣的飾品衣裳。
眼前這兩幅畫的是一支簪子,但與謝容宣平日裏所畫的似乎又有些區別,謝晤說不清區別在何處,看着這明顯畫得十分認真的圖,擡眉向謝容宣看去道:“這也是送聞音的?”
謝容宣輕輕“嗯”了一聲,垂眸道:“我從前說過,要帶她去敘香閣買支簪子。”
“……所以你特地做一支給她?”謝晤忍不住問道。
謝容宣輕輕颔首,看來早已經做好了打算,道:“将這圖紙交給封師傅,花不了多長時間就能做好了,再過一個月就是柳州城中廟會舉辦的日子,我想到那時候再将這簪子送她。”
謝晤随之補充道:“順便請她與你一起去逛廟會?”
這話說到了點子上,謝容宣臉上霞色未褪,低喃道:“如果她肯答應的話。”
“有什麽不能答應的!”不論謝容宣究竟是兒子還是女兒,謝晤對他素來都極有信心,道是不管來多少個人都別想比得過自己兒子。他這般說着,很快也做下了決定,指着自己左手邊那一張圖紙道:“這個,這個好看。”
謝容宣聽得謝晤這般說起,随即也笑了起來,他将謝晤右手邊那張圖紙小心拿起,捧在身前道:“我也覺得這張更好。”
謝晤瞥着謝容宣手中的圖紙,猶豫着揚了揚左手邊那圖紙道:“我說的是這個……”
謝容宣又是一笑,又道:“我這就托人将圖紙帶去給封師傅,多謝爹爹。”
謝晤:“……”他似乎終于明白了謝容宣要自己來選的意思。
那邊謝容宣已經喚來了下人,一面往外走一面叮囑對方要給封師傅帶的話,感覺到自己的審美受到了偏見的謝晤忍不住晃着手裏的圖紙大聲道:“我說的是這個!這個!”
當然謝容宣沒有同意他的這意見,直到将那圖紙交給下人送走,他才輕笑着回來安慰起一把年紀還在鬧脾氣的謝家老爺子。
·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便是半個多月過去,夏日也接近了最為炎熱的時候,好在這處謝家的莊園之中花樹不少,抵消了許多炎熱,縱然是這樣的時節,依然時常能有涼意自樹葉間吹拂而來。
阿哲覺得這大概是他近幾年跟着聞音以來,過得最舒服的一段日子。
坐在躺椅上面,吃着旁邊下人們送來的葡萄,阿哲眯着眼曬着太陽,慵懶得直想要睡去。
然而他并沒能真的睡過去,因為就在這時候,謝容宣腳步輕緩步入了這處院中。
“謝……謝公子?”大概是因為平素接觸的人大多是市井中人,或是如同山上的師父師伯那樣的人,那些人要麽是大大咧咧的男子,要麽是灑脫不羁的江湖中人,阿哲每次對着謝容宣的時候,都有些慌張不知該如何面對。
但謝容宣卻與那些人皆不相同。阿哲從來沒有遇見過性子這般柔軟的人,溫柔安靜,像是稍大聲的說話都怕會驚到他一般。
習慣了與聞音等人的相處方式,阿哲一時有些無法習慣這樣柔和的謝容宣,他只得連忙自躺椅上站了起來,将四肢歸回原位,站得筆直後有幾分拘謹的問道:“謝公子來找師姐?”
謝容宣的答案出乎了阿哲的預料,他搖頭笑到:“我是來找阿哲公子的。”
阿哲頓時一愣,指着自己道:“我?”
謝容宣輕輕颔首,旋即将自己一直拿在手中的木盒子交到了阿哲面前。
阿哲頓時明白了過來,恍然道:“這是給師姐的東西?”
自半個月前聞音送了一束花給謝容宣之後,謝容宣便在阿哲這處打聽到了聞音喜歡吃糕點的事情,此後謝容宣便送了好幾次糕點給聞音,而聞音平白收了謝容宣這麽多精美糕點,心中也有些過意不去,于是幹脆帶着阿哲又去外面摘了一束香青回來送給了謝容宣。
于是第二天她又收到了謝容宣的謝禮。
聞音不甘示弱,飛身去那山崖上摘了一大捧花給謝容宣送去。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在阿哲目瞪口呆的注視之下,兩個人也不知道究竟是哪根筋不對,你來我往的一個人每天變着花樣送糕點,一個人飛天遁地的四處采花,聞音就這麽将謝容宣的屋子都給塞滿了花,直至後來花期過了,實在是找不到了,他們才終于消停下來。
沒想到這才消停沒幾天,謝容宣就又送東西來了。
阿哲心裏這般想着,自然是不敢說出來,便伸手将那木盒子接過,随之道:“謝公子為何不等師姐回來了親手将東西交給她?”
“待聞音姑娘回來,阿哲公子再交給她便好了。”謝容宣這般說着,阿哲雖然心中疑惑,卻只得答應下來。然而誰知謝容宣送了東西之後,卻沒有立即離開,只是猶豫着似乎有話要說,阿哲不解又道:“謝公子?”
謝容宣微微垂眸,低聲問道:“不知聞音姑娘去了哪裏?”
“我也不知道,師姐去哪從來也不必和我打招呼。”阿哲撓頭應了一聲,随之又想起一事道,“不過她應該在這山莊附近不會走得太遠,關将軍還在城裏呢,師姐這段日子就連摘花都是偷偷摸摸的,就是怕撞見那位将軍。”
謝容宣頓了片刻,不解道:“關将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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