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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那位大名鼎鼎的将軍, 阿哲雙眼當即亮了起來,連連點頭道:“是啊是啊,關寄雪大将軍, 謝公子你認識嗎?”
大将軍關寄雪,曾經立下過赫赫戰功的傳奇人物, 很少有人沒聽過他的名字, 謝容宣也不例外。
縱然是常年待在家中, 從未與外面有過太多接觸, 但謝容宣仍是能夠從謝老爺子和謝家下人們口中聽到這位大将軍的事跡。相傳他在羅城率領衆人與外族之人交戰了整整數月, 守住了大邺朝最後的命脈,而也是從那個時候起, 戰事才終于扭轉過來。
相傳他曾經在軍帳中數天不眠不休, 便為鑽研破敵之法。相傳他在戰争中受了許多傷, 流了許多血, 幾度險些性命不保, 而這一切都是為了天下百姓。
關于他的事情太多太多,然而不論是誰,只要提起此人, 皆是由衷敬服, 此人的威望在整個大邺怕是也難有人再超越。
謝容宣知道關于此人的許多事情, 卻獨獨不知道他與聞音竟是朋友關系。
“師姐也是早年下山游歷天下的時候認識這位大将軍的, 後來兩人成了知交好友。”阿哲說到這裏聲音不由得低了下來,似有什麽秘密藏在心中,謝容宣方才聽見這件事情, 心中不禁有些驚訝,還未能回過神來,便見阿哲湊近了小聲道:“師姐雖然不肯跟我多說,不過據我猜測,這兩個人的關系肯定沒有那麽簡單。”
謝容宣本就有些神情難辨,聽到這裏更是不知精神恍惚去了何處,看着謝容宣這番反應,阿哲忍不住輕聲喚道:“謝公子?”
“嗯。”謝容宣回應一聲,片刻後才試探一般輕聲道:“阿哲公子,可否對我說說……聞音姑娘與那位關将軍的事?”
事實上根本不消謝容宣發問,阿哲便早已經做好了要将一切從頭到尾對謝容宣說個三天三夜的打算,關寄雪是什麽樣的人物,能夠與這樣的人攀上那麽點關系,阿哲自是恨不得能讓全天下都知道。他等的就是謝容宣這句問話,所以謝容宣一問,他立即便笑到:“謝公子,你知道嗎,我師姐身上有一把短匕,那把匕首是個削鐵如泥的寶貝,雖沒什麽名氣,卻足夠跟天下間許多寶刀寶劍對抗,那東西師姐一直帶着,從來不曾離身。”
謝容宣聽到這處,神情微動,似乎已經察覺了什麽。
阿哲看他反應,眯着眼托腮笑到:“不錯,那匕首正是關将軍送給她的。”
謝容宣也不知是否還要再聽下去,他神情與平日的從容不同,透着些黯然與不安,阿哲卻看不出這是何故,只接着說下去道:“我還悄悄打聽過關将軍的事情,雖然我師姐兩年多前就與他分別不再見面,但他一直在尋找我師姐的蹤跡,不過師姐一直躲着,他這麽多年也沒能夠找到師姐。”
謝容宣默然靜聽着阿哲的話,只是心緒卻是複雜無比,阿哲說完這話之後便朝着謝容宣看來,謝容宣猶豫片刻才又問道:“聞音姑娘她為什麽要躲着關将軍?”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阿哲無奈搖頭,苦惱着道,“她要是肯想通就好了。”
還沒有等謝容宣再開口,阿哲便又壓低了聲音道:“不過我覺得,那位關将軍多半對我師姐啊……有那麽點意思。”
謝容宣沒有去問阿哲口中的“那麽點意思”究竟是多少意思,也沒有問阿哲聞音與那關将軍從前究竟還發生過什麽樣的故事,他只是低眸沉默着,心中百轉千回,卻是一句話也無法說出。
向來大大咧咧的阿哲總算是看出了謝容宣有些不對勁,于是問道:“謝公子,你在想什麽?”
謝容宣至此才終于搖頭道:“我……”
兩人交談也有許久,院外突兀腳步聲響起,瞬時打斷了兩人的交談,謝容宣與阿哲幾乎是同時有些慌亂的擡眸往那腳步聲傳來處望去,只是兩個人的慌亂卻代表着不同的心思。
也在兩人注視之下,聞音手裏面抱着一捧東西,從外面走了進來。
院中的謝容宣與阿哲目光定定的盯着外面進來的聞音,而聞音也沒料到自己出去一趟回來會被兩個人這般盯着,她禁不住往身後看去一眼,确定了身後沒人,那兩個人确實是在看她,她這才遲疑道:“怎麽?”
阿哲自然不敢讓聞音知道自己剛才正在講她與那位關将軍的事情,他連忙擺手賠笑道:“沒事沒事,謝公子特地來找你呢,師姐你回來得正是時候。”
聞音對自己的師弟十分了解,自然知道他這種反應定是有事,然而平白無故她卻也無法判阿哲所隐瞞的究竟是何事,她只好随着阿哲的話轉過頭去看謝容宣。
阿哲那種心虛表現聞音倒是習以為常,但是讓她沒料到的是,謝容宣對她的目光竟然也有幾分閃躲,這就讓她心中驚訝不小了。
她忍不住又回頭瞪了阿哲一眼,心道難道是阿哲将謝容宣給帶壞了?帶着他闖了什麽禍事?
聞音心裏面頓時晃過了無數種猜想,然而不論是哪一種她卻都覺得不大可能。在聞音看來,謝容宣這種人大概就是被人欺負去了都不知道的性子,以他這番模樣,聞音所能夠想到他做得最壞的事情……大概就是在給她的糕點裏面多放了一勺糖。
所以聞音目光裏的威懾很快落到了阿哲的身上。在她看來兩個人既然心中有鬼,那麽闖禍的不可能是謝容宣,就只可能是阿哲了。
阿哲面上無辜極了,知道剛才自己說的這話若是被聞音知道,自己肯定會被聞音罰上一通,于是立即轉換了話題道:“師姐!你今天去哪裏了?怎麽走的時候也沒跟我說一聲?”
“你那會兒還在房間裏睡覺,我找誰說去?”好在聞音并沒有非要追究下去的意思,很快順着阿哲的話說了下去,随即又朝謝容宣道:“謝公子找我有事?”
謝容宣依舊專注的盯着聞音,此時聽見這番問話才終于道輕聲道:“不是什麽重要的事。”他說話的時候,也一直看着聞音的雙眸,只是方才阿哲說的那些事情依然萦繞于耳,想到那位戰功赫赫的大将軍,再想到自己這番模樣,謝容宣輕輕搖頭,微退半步才細聲道:“不是什麽要緊事,我……”
他話音一頓,片刻後才又道:“爹還在等我商量事情,我先回去了。”
聞音神情莫測的看着謝容宣轉身要離開的身影,只覺得眼前的事情十分蹊跷。
沒等謝容宣告辭走到院落門口,聞音便忽而又喚住他道:“謝公子。”
謝容宣聞言回身,安靜等待着聞音開口。
聞音上前幾步重又來到謝容宣面前,擡手将一直拿在手裏的東西遞到了謝容宣的面前。
謝容宣與阿哲剛才各懷心事,都在應付着聞音的話,直到這個時候才發現聞音的手裏面其實是拿着東西的。
聞音手中拿着的東西謝容宣從未見過,旁邊的阿哲卻一眼就認了出來,那是一串街邊上随處可見的小攤裏賣的糖人,聞音喜歡吃甜的東西,當初帶着阿哲四處流浪的時候也會買不少這種小玩意兒,阿哲自是十分熟悉。
然而此時聞音手裏面的糖人卻又有些不同,準确的說它不是個糖人,而是一朵糖……花?
“……”阿哲實在不知道那捏糖人的攤販究竟經歷了什麽,才會為了聞音把糖人捏成了這種形狀。
總之聞音拿着那朵糖花,很快遞到了謝容宣的手裏,随之開口解釋道:“花期過了,現在外面找不到那種花了,只好送這個給你了,好歹也算得上是朵花不是?”
阿哲看得瞬時無言,也不知道這兩人究竟是在玩一種什麽樣的游戲,聞音現在都已經開始送糖花了,若是下次謝容宣再做些糕點過來,他實在想不到聞音究竟要拿什麽來回禮了……
謝容宣看着聞音手中那朵小小的糖花,似是欲言又止,半晌沒能接過。
聞音想了想又試探着問道:“不喜歡?”
謝容宣立即搖頭,他自聞音手中接過那朵糖花,小心捧在手中,聲音輕柔道:“我……很喜歡。”
聞音本還稍有些遲疑,見謝容宣給出這個答案,才又笑了起來,:“謝公子還有事要忙,便不打擾了。”
謝容宣颔首應下,随之捧着那朵糖花離開了聞音所住的院落。
·
謝容宣回到自己房間時,謝晤早已經等在那裏了,見兒子從院外回來,他趕緊迎上前道:“怎麽樣!怎麽樣了?”
沒有立即回答,謝容宣進屋後先是将手中的糖花小心放好,又轉身合上了房門,這才回到謝晤面前坐下,低聲道:“我将簪子交給阿哲了,他會代我轉交給聞音姑娘。”
“就這樣?”謝晤明顯看來有些失望,他端着茶杯坐在桌旁,卻是沒有要喝的意思,随手撥弄兩下又放了回去,複又問道:“你們沒說點什麽?剛才你拿回來的那是什麽東西?”
“是聞音姑娘所贈的東西。”謝容宣提及此物,目光瞬時柔和下來。
謝晤挑眉道:“她都特地唯你準備禮物了,不是挺好的嗎?”
“爹。”謝容宣聽了先前阿哲那一席話,自然不會再有謝晤這般心思,他沉吟片刻,終于搖頭聲音細弱地道:“聞音姑娘她,好像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謝晤聽聞這話,眉峰越是高高挑起,提起了些氣勢來:“是誰?這天底下當真有幾個人能比得過我兒子?我倒是要看看……”
謝容宣:“大将軍,關寄雪。”
“……”謝晤雙目倏地睜大,定定望了謝容宣半晌,似乎一瞬竟有些不知手足該往何處置放,直僵了好一會兒才重又跌回了座中,捧着茶杯仰頭狠狠喝了一口茶:“……這茶味道還不錯。”
謝晤苦笑一聲,看着謝容宣面上失落的神色,忍不住別過頭沒有再開口。
在謝晤看來自家孩子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皆不是旁人能夠輕易比得過的,但這位關寄雪大将軍……見鬼的還真比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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