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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的小孩在馬車前呆立片刻, 終于在那人的注視之下反應了過來,随後開始大哭起來。

那人看了一眼後方趕來的幾輛漆黑馬車,似是有些無奈的對那孩子笑道:“雖然不想打擾你, 不過現在恐怕不是哭的時候。”

孩童哭聲驟止,有些惶然地跟随着那人的視線望去, 果然也看清了那幾輛如幽魂般直沖而來的馬車, 還有馬車內亮出來的明晃箭矢, 他一張小臉頓時吓得煞白, 就連哭也忘了哭, 只瞪大眼睛顫抖的站在原地。

那人卻并不畏懼,只指了指道路那頭, 眨眼笑到:“回家去吧。”

孩童便像是被吓成了一樽木人, 就等着那人的指示, 如今聽見那人開口, 才像是恍然驚醒, 連忙轉身幾乎是飛快的沖出了這條街巷。

這條街巷人煙稀少,待那孩童離開之後,便只剩下了馬背上的那名男子, 馬車上的謝家主仆四人, 還有後方已經逼近的幾輛黑色馬車。

四周不合時宜的安靜了下來, 後方馬蹄與車輪聲逐漸清晰, 謝容宣心中對此人的身份有所猜測,卻還未及相問,便聽得那人先道:“姑娘, 他們追殺的人是你。”

謝容宣一怔後點頭,卻突然又搖頭像是急欲解釋道:“我不是……”

“姑娘不必擔心。”那人又是一笑,旋即忽而探身,一把扣住謝容宣手腕道,“跟我來。”

說罷不等謝容宣再言,便道了一聲“失禮”,然後一把帶着謝容宣縱身自馬車中沖出,竟是直直迎向後方那漆黑馬車而去!

“少爺!”幾名下人大驚失色,匆忙上前,卻被那馬車中森寒的箭矢反光給吓得又頓在了原地。

眼見那人帶着謝容宣直撲而來,身形似箭便欲出手,那原本包裹嚴密的馬車突然之間自其中響動起來,緊接着幾名黑衣人推開車門沖出,掌中刀劍早已出鞘,便打算與那人一戰。然而攬着謝容宣的那人卻是輕笑一聲,身形也不知究竟如何一轉,竟是生生在空中旋了一圈,衣袂堪堪擦過那群人手中鋒刃,瞬時往旁人皆未預料到的另一側疾退而去!

這番動作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就連那做好了準備與那男子厮殺一場的黑衣人們也是一怔,而就在他們愣神的這一瞬功夫,那人已經帶着謝容宣穿過另一側的牆角,身影很快消失在巷角之中。

直至此時,衆人才恍然而知,那人竟是自一開始便打算逃走。

幾名黑衣人神色一變,頓時對視道:“追上去!”

數道身影自馬車中穿出,形如鬼魅往謝容宣二人消失的方向直追而去。

·

而此時的謝家宅院中,阿哲正在院中躺椅上閑坐,一面看書一面吃着水果,這一趟避暑之行聞音雖然沒有閑着,但對于阿哲來說卻完全是游玩,他自是樂得逍遙自在。

然而如今阿哲卻沒能夠逍遙多久,因為沒過多久,聞音就從院外走了進來。

“師姐?”阿哲微見詫異,起身問道,“你今天怎麽回來那麽早?”

平時聞音每天白天都會去謝容宣的院落教他練劍,雖沒什麽效果,但卻是風雨無阻,只要沒有要事便不會中斷,所以阿哲也早已經摸清了聞音什麽時候出去什麽時候回來,然而今天聞音回來的時間卻是早了不少,阿哲自是心中驚訝。

然而聞音的反應卻十分平淡,只道:“謝公子今日去楚家了,不用練劍,我在外面逛了一圈沒事就回來了。”

“謝公子出去了?”阿哲好奇又問了一聲。

聞音颔首道:“說是楚雲徽回來了,讓謝公子去有事相說。”

“會是什麽事?”阿哲連忙又問。

聞音語聲一頓,連帶着腳步也頓了下來,她回身看着阿哲道:“你想說什麽?”

阿哲嘿嘿笑了兩聲,沒敢接着說下去,等到聞音快要回到自己房間時,他才撓了撓頭道:“師姐你沒覺得,咱們的日子過得太平靜了些?”

聞音并不這般覺得,且對她來說,日子越平靜當然是越好。她挑眉看着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師弟,正打算開口說些什麽,但轉念卻不知為何又突然想起了不久之前在城外見到關寄雪的事情。關寄雪對于整個大邺來說,是個無比重要的人物,所以這位大将軍也有一個特點,那就是不管走到哪裏,身邊總會出現不少的麻煩事。

當初與關寄雪做好友的時候,聞音便已經察覺了,直到如今,這樣的念頭還沒有改變。

如今那位關将軍出現在柳州城裏,這柳州城中或許當真會鬧出些什麽風波也不一定。

不過這一切,都與他們無關。

想到此處,聞音心中便又定了下來,旋即徑自回到自己的房間,合上了房門。

阿哲盯着聞音的背影摸不着頭腦,不知她最後那高深莫測的神情究竟是代表了什麽意思,只得繼續躺在躺椅上吃水果。

然而半個多時辰後,聞音便又推開了房門。

阿哲有點禁不住這一驚一乍的動靜,趕緊站起身來,看着沉默站在房門處的聞音,瞪着眼不解道:“師姐師姐,怎麽了?”

聞音這會兒已經脫去了外衫換了一身衣服,似乎本已經在屋中休息了片刻,然而卻不知為何又推門出來了。她擡眸看着越見沉暗的天色,若有所思道:“阿哲,你去幫我問問,謝公子回來了沒。”

“謝公子?”阿哲怔了片刻,旋即突然想起一事道,“對了,謝公子昨天給你的木盒子還在我那裏,我這就去給你……”

“先去問,其他事情問過再告訴我。”聞音打斷了阿哲的話道。

阿哲見聞音神情似乎不對,當即也跟着認真起來,收回了方才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只點頭對聞音道:“我這就去。”說着轉身便往外走去。

聞音目送着阿哲的背影,心裏面卻是不禁想起了自己剛才的猜測。阿哲說得不錯,這個地方太平靜了,平靜到她每天的日子除了練劍采花便已經沒有別的事情可做了,但事實上,關寄雪大将軍來到此地,這裏真的會這般平靜嗎?

她之前不願與那位大将軍牽扯太多,也不願再多過問那些事情,所以并未去考慮太多,如今想來才發覺自己為了逃避卻是連必要的思慮都給放下了。

關寄雪來到柳州,但柳州城卻平靜異常,自然是因為他隐瞞了自己的行蹤,但關寄雪身為将軍,為何卻要隐瞞自己的行蹤?究竟是柳州城中發生了什麽事,還是他關寄雪身上發生了什麽事?

方才在房間當中,聞音便一直在細想此事,只是越想便越是覺得蹊跷,恰逢謝容宣離開此處未歸,她不知為何心思便又到了謝容宣的身上。

這邊聞音心中擔憂,打算讓阿哲前去詢問一番,然而巧的是阿哲還沒有走到院門處,另一道身影便踏了進來。

來的人正是謝家老爺子謝晤。

謝晤踏入院中,神色比之平日嚴肅不少,聞音看着他的神色,心下頓時一沉,上前問到:“謝老爺?”

謝晤沒有廢話,鐵青着臉對聞音道:“宣兒不見了。”

·

事實上不光是謝老爺他們不知道謝容宣究竟去了何處,就連謝容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如今究竟身在何處。

先前一群黑衣人襲擊了他所乘的馬車,那群人來勢洶洶似是早有準備埋伏于此,便等待着他出現,眼見情勢危急,卻是誰都沒有料到,竟是自那街巷中從天而降一名男子,将謝容宣救了下來。

随後那男子佯裝欲與黑衣人交手,卻是趁着衆人不備帶着謝容宣逃了出來,如今謝容宣與那男子就藏身在一處破落小廟當中,從來極少出門本就不識方向的謝容宣如今被那男子帶到這處所在,早已經辨不清自己身在何方,只得将目光落在那将他救出的男子身上。

那人此時正倚靠在破廟的大門處,擡眉往外面看着什麽,廟中靜了半晌,他才終于回頭對謝容宣笑到:“那群人好像暫時沒追過來,姑娘你不必擔心。”

“我……”謝容宣聽見這話,也不知究竟是為何,幾乎是急于争辯一般立即便脫口道:“我不是姑娘。”

那人聽得這話,不由得眉峰微挑,神色雖有些變化,看來卻并不太過驚訝。

謝容宣只覺得此人氣度不凡,心智沉穩,心思也是難以看透,若是旁人,此時知曉此事必然已經震驚不已。

“原路如此。”那邊那人聽了謝容宣的話,恍然大悟,旋即又了然笑了起來,開口喚道:“夫人?”

謝容宣:“……”

于是謝容宣又替那人解釋了一遍自己性別的事情,好在那人接受能力果然不錯,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這才忍不住失笑起來,連聲道歉。謝容宣早已經習慣了被人認錯,也沒有什麽好介意的,他更在意的是那人的身份,他道謝之後當即便道:“不知恩公姓名?”

“萍水相逢,何須知曉姓名?”那人沒有要說出自己身份的意思,他微微聳肩往廟外看去,似乎是在等待着什麽,他看着外面,神情變得認真了起來,語速稍快了些道:“待會兒恐怕還有不少麻煩,我得趁着麻煩來之前先将你送回去。”說到此處,他收回目光,轉而往謝容宣看來,低聲問道:“不知公子住在何處?”

“城南……”謝容宣正欲回應,然而說出這兩字之後,才忽地又頓了下來。

那人重複道:“城南?哪裏?”

謝容宣默然不語。

生平出門次數屈指可數,從來都是靠下人帶路馬車接送的謝家大公子謝容宣,突然發現自己遇上了一個巨大的難題。

作者有話要說: 一次尴尬的情敵見面→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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