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大概是近來一直卧病在床的關系, 謝容宣的身上有一層淡淡的藥香,這香味在兩人雙唇相觸後變得更加明顯。

謝容宣的身體緊繃着僵在當下, 眼睫近在咫尺, 輕輕扇動猶如蝶翼,聞音看着那眨動的眼睫,只覺得心間似也被撥動起淡淡漣漪,她一吻過後松開謝容宣腰身,重又坐回床邊, 帶着笑意凝眸看向那人。

謝容宣被聞音看得面帶緋色,整個人幾乎要縮進被褥中去, 他指尖無意識的觸碰着唇間方才聞音唇印落下的地方, 一句話淩亂破碎得不成言語。

屋內的瞬時靜默下來, 只餘下謝容宣與聞音各自滿懷心思的對視。

“我在經天關待了一個月。”一陣沉寂過後, 聞音終于站起身來到窗邊, 将半開的窗戶合上了些。

門窗合上之後,夜裏蟲鳥的嘈雜聲也遠了,聞音回眸看向床上的人, 心中不由生出一種天地間唯有他們二人的感覺。

謝容宣動作頓住, 似有所覺,按捺着狂跳的心等待着聞音接下來要說的話。

聞音又笑:“我與金将軍一同守在經天關, 經歷了幾次大戰, 期間有一次金将軍受了重傷,我們都以為他會昏迷過去,都怕他撐不住, 但他卻像是個沒事人一樣,一路接着指揮衆人作戰,一直陪着我們守到了最後。”

這些話被聞音輕描淡寫的說出來,雖無什麽兇險的情境,卻足夠讓人後怕。謝容宣輕輕拽着身下的被褥,眸光一瞬不曾離開聞音面容,只聽着她将這話說完。

聞音于是接着又道:“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謝容宣搖頭。

聞音無奈笑道:“金将軍說,因為有人在等他,他怎麽也不能倒下去,他怕自己倒下去了,就再也醒不來了。”

對于聞音所說的話,謝容宣微有些驚訝,“金将軍他也……”

“誰不怕呢,就算是金将軍也會怕自己有一天死在沙場之上,可是他說,他在力氣将盡的一瞬,看到了一樣東西。”聞音的話聲從頭到尾皆平靜異常,她用淡淡的語聲講述着這段故事,聽故事的謝容宣卻是無端的将心懸了起來。

聞音接着道:“金将軍看到了他一直戴在身上的平安符,那是他年少第一次離家參戰時,與他青梅竹馬的女子替他在廟裏求來的東西,他将那平安符戴着從不離身,後來又過了許多年,打了許多次仗,每一次征戰,他都将那平安符戴在身上。其實不是那平安符替他求來了平安,而是因為他知道他必須要活着回去,才能夠對得起一直在等着他的人。”

“金将軍與夫人的感情,确是羨煞旁人。”謝容宣心有感懷,不禁輕聲嘆道。

Advertisement

“是啊。”聞音颔首輕笑,随之又道,“願為護國而死,是為忠義,但他能為了一個人而支撐着活下去,必是深情。”

“也是聽見金将軍這番話,我才想到,對我而言,也有一件十分重要的東西,就像是那道平安符之于金将軍那般重要。”

謝容宣始終輕拽着手邊的被褥,他擡眸看着窗邊的聞音,看她側臉朦胧在黑夜與燈火的交接裏,終是禁不住出聲問道:“那是……什麽?”

聞音低下頭,自身上找出一物,小心翼翼地握着,送到了謝容宣的面前。

那是一支精致秀雅的銀簪,簪子上綴着細碎秀美的花紋,那簪子由聞音小心捧着,點染着明麗的火光,像是夜中繁星。

那支簪子,謝容宣自是認得的,因為那是他送給聞音的簪子。

剛認識的那時候,謝容宣曾經提過,若是有機會,便帶聞音去敘香閣,贈她一支簪子。後來發生了許多事,謝容宣卻沒有忘記自己曾說過的這話,他獨自忙了許久,終于将設計圖紙畫了出來,最後在封師傅的相助下做出了這樣一支簪子。

在柳州避暑的時候,他将那東西交到了阿哲的手中,希望阿哲能夠代為轉送。

那時候他日夜盼着,心裏面忐忑地想要知道聞音見到那簪子會是何種反應,是會歡喜,還是驚訝。

他不動聲色的關切着聞音的神色,每每見面總禁不住想上許多事情,想聞音面上為何毫無異樣,是不是阿哲忘了将東西交給聞音,還是聞音并不喜歡他送的簪子,他每每這樣想着,最後卻總想得自己先臉紅心跳然後手足無措的離開。

可惜後來發生了許多的事情,謝容宣被人劫持,又在路上被人所救,衆人準備離開柳州,聞音卻又突然消失不見。

所以後來的整整兩年時間裏,謝容宣依然無法得知,當初聞音究竟是否有收到他送的簪子,收到簪子的時候,又是懷着什麽樣的心思。

直到現在。

那簪子看來一直被人好好保存着,不曾有絲毫歲月的痕跡,它靜靜躺在聞音的手心裏,聞音捧着它,神情罕見的溫柔,就像是在捧着一件稀世珍寶。

“離開柳州之後,阿哲才想起來将這件東西交給我,我想要親自向你道謝,可惜卻沒能再見到你。”聞音視線自那簪子而往上,慢慢落在了謝容宣的容顏上,她略有些出神地道:“好在現在總算見到了,那些話總算是還有機會說出口。”

謝容宣喃喃道:“聞音姑娘……”

“嗯。”聞音勾起唇角,笑意漸漸在眼中漾起,複又道:“這簪子後來我一直帶着,怕弄壞了不敢簪在頭上,就一直放在懷裏,有時候看到它,就會想到在煙州的那段日子,每次想起來,總會覺得很開心。”

“我去過的地方很多,在煙州的停留也算不上太久,為什麽我會那樣想念在煙州所過的日子,我也說不清楚。也是聽見金将軍說起那事,我才算是想明白,我所想的或許本就不是煙州,而是煙州的人。”

聞音語聲至此一頓,換來的是謝容宣怔然的神情。

他呼吸倏然窒住,專注而小心翼翼地看着聞音,分明已經聽懂了聞音話中的含義,卻又不敢輕易去确認。

聞音看他這番模樣,笑意更顯得清亮,她朝着那人道:“我回來湖鎮之前,金将軍告訴我,若有人不論風雨飄搖,眼中只我一人身影,不離不棄,肯為我豁盡生死,那人必是以深情待我。”

“從前我沒有機會去想,也想不明白,但現在我知道了。”

聞音說到此處,神色倏然認真起來,她凝目看着眼前的人,字句深刻道:“謝公子以深情待我,如今我欲還公子一片真心,你可願答應?”

謝容宣沒能夠立即開口,因為身體的緣故,他的臉色始終帶着些蒼白,就連耳根染着的紅暈也難以掩蓋那一身的虛弱。

聞音看着他白衣裹身倚靠在床頭的模樣,眉眼中又透出幾分無奈的關切,她上前再度回到床邊,扶着謝容宣的身子,将被褥小心披在那人身上,低聲道:“你過幾日再答複我也是一樣,先好好休息。”

她這一趟來便是打算要将方才那一席話說與謝容宣,不論對方究竟是何種反應,她将那話說出口來,胸中瞬時便也舒心許多,至于答案,她最明白一切總不是着急便能夠立即有所回應。

她有着足夠的耐性,可以慢慢的去等待。

所以她扶着謝容宣再度躺下,替他蓋好被褥之後,便要轉身走出房間,然而就在她轉身之際,床上的謝容宣卻不知為何突然有了些力氣,一把拉住了聞音的手腕。

謝容宣的力道很小,然而聞音卻沒有料到病中的人能有這樣的力氣,且她在謝容宣的面前也從來沒有任何防備,更沒有想到他會突然動作,所以在這動作之下,她竟是一瞬沒能夠站穩身子,随着謝容宣的一拉轉而朝着床上的人撲了過去。

謝容宣來不及起身,聞音正好便撲到了他的面前。為防壓到對方,聞音立即反應過來,撐着兩手堪堪在靠近對方之際止住了動作。

兩人相距不過短短距離,幾乎連對方的呼吸皆已經近在咫尺,聞音睜眸看着謝容宣,謝容宣眸光閃爍不定,帶着某種難以描述的決心,突然閉上雙眸,兩手環住了聞音脖頸。

聞音極少與人這般接觸,一剎那間尚未回過神來,便見謝容宣小心翼翼地湊近了身子,帶着試探般的意味溫柔而輕慢的學着先前聞音的動作,小心吻住了聞音的唇。

熟悉的氣息萦繞四周,聞音感受着眼前的溫軟清甜,禁不住眨眼笑了起來,旋即幹脆故意松開撐在謝容宣身側的兩手,将整個身體的重量壓到了對方的身上。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那幾名少年将謝容宣的被褥鋪得又厚又軟,兩人這麽一折騰,便深深陷入了被褥裏面,過了好一瞬聞音才終于撐起身體,雙眸晶亮泛着輕快笑意,輕輕道:“你這算是回應嗎?”

謝容宣眸光湛然如星辰,他凝眸與聞音對視,神色雖是坦然,頰邊的緋紅卻已經将心思暴露無遺,他低聲問道:“這樣……不算嗎?”

聞音視線随着那人的眸子往下,落在了經過方才那一吻而比以往更見血色的紅潤雙唇上,壓抑着胸中翻覆如浪濤的喜悅,還有漸漸彌散開來的蜜意,眨眼笑到:“不算呢。”她指着自己雙唇,故意做出認真思索的樣子,好笑地道,“再回應幾次,大概能多明白一點。”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