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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動,清晨的露水被這番動靜所擾, 自葉間滾落, 墜在了地面石板之間。
祁珠走進院落之後, 才發覺原本主動要照顧謝容宣的少年元子如今正靠坐在屋外的臺階旁閉目休憩, 祁珠見此情形不禁一怔, 旋即上前輕聲将人喚醒道:“元子, 元子?”
少年睡得較淺,不多時便被喚醒,揉了揉眼睛茫然擡眸,待看清楚了眼前的祁珠, 似乎才終于弄清楚眼前的狀況。
祁珠好笑着道:“不是說照顧病人,你怎麽在這外面睡着了?”
“祁珠姐!”元子揉着眼睛連忙站了起來,回頭往緊閉房門的房間看去一眼, 神色猶疑着沒有立即開口。
祁珠不明白少年的反應是為何, 旋即問道:“怎麽了, 謝容宣沒事吧?難道病又嚴重了?”
元子很快搖頭平複了祁珠的擔憂:“沒有沒有。”
然而元子的神色卻讓祁珠察覺出了異樣,她狐疑的往屋內看去一眼, 這才道:“那我進去看看。”
見祁珠擡步想要推門進屋,方才猶豫不定的元子當即又沖上去一把拉住了祁珠,模樣似有些慌張。祁珠将他的神情看在眼裏,心中不解更甚,蹙眉道:“究竟怎麽了?”
“祁珠姐,先別進去!”元子回頭一眼,壓低了聲音小聲道:“屋子裏……屋子裏還有別人。”
祁珠當即問道:“有人?誰?”
元子收回視線道:“是聞音姐姐。”
“聞音回來了?她剛回來就來這裏了?”祁珠立即明白了過來。
豈料她還沒将其他話問出來, 元子便又搖頭道:“不是,她昨晚傍晚回來的。”
祁珠腳步驟然一頓,不可置信似地回頭道:“傍晚?”
元子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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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珠瞪大了眼睛,似乎想要将那身後的房間窗戶瞪出個洞來,也不知道她心裏面究竟經歷了些什麽波瀾,又想到了什麽東西,片刻之後,她倏然來到元子近前,朝元子壓低了聲音道:“她昨晚就進去了……然後一直沒出來過?”
元子再度點頭,複又有些擔憂地問祁珠道:“祁珠姐,聞音姐那麽久都沒有出來,會不會是因為容先生的病情太重?容先生會不會有危險?容先生要是真的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幾個該怎麽辦?”
他這般連聲問着,誰知半晌卻沒能夠得到祁珠的回應,元子擡眸看向祁珠,這才發覺對方正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托腮站在原地,元子頓時一怔,試探般問道:“祁珠姐?”
祁珠被他這一聲喚得回過神來,眨了眨眼神色複雜道:“你家容先生雖然體弱,但也不會危及性命,只是要花些功夫和時間調養,所以他的病沒事,這你大可放心。”
元子聽見祁珠這話,原本六神無主的樣子總算是緩和了些,稍稍松下了一口氣,然而他這口氣還沒來得及松完,那邊祁珠便又道:“不過他人會不會有危險,這就難說了。”
元子沒能夠聽懂祁珠這話,只是一顆心立即又懸了起來:“什麽意思?”
祁珠隔着窗戶看向元子身後謝容宣的房間,臉上浮現出一抹莫名的笑意。
孤男寡女同處一室整整一夜,這不論怎麽看,都不像是沒事的樣子,而具體昨夜裏面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大概也只有房間裏面的兩個人自己知道了。
就在兩人說話之間,後方原本靜悄悄的房間突然傳來輕聲響動。
元子與祁珠連忙回頭望去,只見房門被人自裏面推開,旋即便是聞音從屋內走了出來。她連夜自經天關趕回,似乎根本沒有來得及休息片刻,就直接到了這處,所以她的身上還帶着經天關戰火的痕跡,滿身仆仆風塵,看起來頗有幾分狼狽。
然而縱然身上如何狼狽,卻也依然掩蓋不了她眼中的無雙神采。
她就這般自屋中走出,唇角還挂着若有似無的笑意,分明是炎炎夏日,不知為何門外站着的祁珠元子兩人卻感覺有一股春風從房間裏面吹了出來。
聞音在屋前站定,回頭朝着屋內看去一眼,這才動作極輕地合上了房門,複又朝着兩人輕聲笑到:“這些日子多虧你們照顧謝容宣了。”
元子愣愣地看着她,有些沒明白的撓了撓頭,應道:“容先生出事,我們身為弟子,自然應當好好照顧。”
祁珠沒有立即應聲,卻立即從聞音的口氣中聽出了問題來。
聞音從前喚謝容宣皆是“謝公子”,如今卻是直呼了那人的名字,這般變化雖然微小,卻絕不平常。
說完這話,聞音又是一笑,元子随即問道:“聞音姐姐,先生沒事嗎?他的病情是不是不太好?我能進去看看他嗎?”
“他沒事。”聞音回頭隔着窗戶往房間裏面望去,唇畔的笑意未減,只是添了幾分無奈,繼而道:“現在恐怕不方便進去,他昨晚太累,讓他先休息一會兒好了。”
聞音說着便要領元子離開這處院落,少年沒能夠明白聞音的意思,眨眼道:“太累?”
“容先生他不是在生病嗎,他昨夜究竟做了什……”
聞音還未開口解答,那邊祁珠已經重重咳嗽一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做出了了然于胸的模樣,朝聞音掩唇笑到:“好好好,我知道了,既然是這樣,我們就放心了。”
聞音微微挑眉,看着祁珠的神情,卻沒有多去辯解。
祁珠笑意依舊挂在臉上,随之又道:“當初在煙州那會兒沒能看出來,原來你們二人……”她話到這裏,禁不住又看了一眼旁邊滿臉茫然的元子,知道有些話在少年的面前不方便說出來,便只得住了嘴,旋即改口道:“不過謝公子如今身子不好,你們雖然分別一月之久,但總也要……那個……節制一點……”
元子仰着臉來回看向兩人:“啊?什麽節制?”
祁珠搖了搖頭,眯眼笑着将元子給帶出了院子:“小孩子別問這麽多了,我們快去找阿九他們,你們不是說要出去買點東西嗎,現在就去吧。”
“可是我們還要照顧容先生……”
“人家有聞音姑娘照顧就好了,你們就別添亂了!”
兩個人吵吵鬧鬧的走出了院子,将一片安靜還給了這座小院,聞音依然站在門口,聽着這話知道自己就算解釋也是越說越亂,倒不如幹脆閉口不言。
她搖搖頭等到那兩人身影徹底消失,才終于轉身來到房間窗口處,稍一用力推開了窗門。
自窗口望去,房間裏面的人果然還沒睡,謝容宣靠坐在床頭處,擁着被子臉頰早已經被燒紅,他聽得聞音開窗的動靜,連忙往這處看來,只是一眼之下卻又像是想到了些別的什麽,禁不住又別開視線去。
聞音知道他定是将剛才外面那番話給聽了去,于是也笑了起來,她站在屋外,一手支在窗臺上,托腮沖屋內的人笑到:“祁珠随便說的,你別放在心上。”
謝容宣低垂着頭,輕輕“嗯”了一聲。
事實上兩人昨夜裏面除了蜻蜓點水一般的兩次親吻,幾乎什麽也沒有做,他們說清了一切之後,聞音便在謝容宣的床邊坐了下來,她原本是打算聽謝容宣講講他這兩年裏面的經歷,但謝容宣卻想知道這一個月以來經天關的事情,她只得将經天關之事從頭到尾給謝容宣講了一遍。
待講完的時候,天色已是大亮。
聞音不願再打攪謝容宣休息,這才提出要先離開回去梳洗一番,謝容宣雖是不舍,卻也只得答應下來。
“好了,快睡。”聞音含笑說着這話,謝容宣這才終于依言再度躺了下來,只是一雙眼仍舊睜着,清澈的眸子望着窗外的聞音。聞音看他準備休息,這才終于要合上窗戶離開院子,只是動作之間,她心念卻又是一動,輕聲道:“我就是去梳洗一下,換件衣服。”
謝容宣聲音輕軟,柔柔地應道:“嗯。”
聞音又道:“要不了多久的。”
謝容宣點頭:“嗯。”
聞音于是道:“所以我很快就能回來。”
這回謝容宣頓了一瞬,那一雙清澈的眸子更加明亮了起來,他眼底漾起笑意,拽着身旁的枕頭,幾乎将臉埋進枕中,輕聲又應道:“嗯。”
再見謝容宣笑容,聞音這才也跟着笑了起來,旋即飛快的合上窗戶離開了院落。
·
聞音沒有騙人,她很快就将衣衫換好回到了謝容宣的房中,順手還将自己常用的東西也帶了過來,打算這些日子便留在此處好好照顧病人。
只是謝容宣這段時日本就身體不好,又是整整一宿沒睡,早就已經疲憊不堪,他一直睜眼躺在床上等着聞音回來,奈何聞音剛回來,他便再耐不住困倦,捉着聞音的手沉沉睡了過去。
聞音失笑的看着謝容宣的睡顏,自然不忍心将人吵醒,便幹脆在旁邊坐了下來,只認真數着那人的眼睫。
等到當天黃昏之際,謝容宣才終于悠悠轉醒過來,一睜眸,便對上了聞音的注視。
兩人相視之間,竟恍如隔世。
接下來的幾天,聞音也一直沒有怎麽離開過謝容宣,兩人總是在房間裏面低聲交談,似乎總有說不完的話,而兩人的這番動靜,終于也讓對于情愛一知半解的三名少年察覺到了異樣。
終于在幾天之後,幾名少年求證了作為過來人的祁珠,這才确定了聞音和謝容宣兩人是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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