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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容宣的病是因為之前建橋之時太過勞累又沒能夠好好休息,再加上兩年前那時候傷了根基, 所以才會撐不住突然昏倒生病, 這病情正如同祁珠所說, 雖然沒有性命危險, 但要調養起來還是比較麻煩。
畢竟傷及根基, 想要恢複到從前那般, 也只能夠通過照顧好好調養。
先前謝容宣因為挂心經天關的事情,縱然在病中也沒能夠好好消息,總是三天兩頭問起經天關的消息,所以調養半天也沒見什麽效果。好在如今聞音終于回來了, 有了聞音在旁看着,謝容宣的身體果然很快便有了起色。
而沒過多久,阿哲等人也終于從經天關趕了回來。阿哲将經天關後來的消息帶了回來, 道是金察國退出經天關, 金将軍的傷勢也好了不少, 衆人正在打算趕回京城,而季子京此時也早在京城等着衆人, 盼他們回去。
“師姐,我們什麽時候回京城去?”說到此處,阿哲帶着滿臉的期待道。
聞音這會兒正在廚房裏替謝容宣熬藥,聽見這話,先是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這才搖頭盯着面前火爐裏竄動的火苗道:“我不打算回去。”
阿哲原本還低頭思量着什麽,似乎對于這趟京城之行早已經做好了十足的準備, 然而聞音的答案,卻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面色當即一變,不解道:“師姐?”
“皇上答應過要放出關将軍,總不可能失信于人,且京城裏面有三師伯在,也不用我們再擔心什麽,我便不用去京城了。”聞音神色平靜,亦是早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
阿哲依然不解,然而聞音卻沒有要解釋的意思,說完這話便将已經煎好的藥端了起來,倒進了碗中,小心端着起身往外走去。
阿哲連忙攔住聞音,咬唇遲疑片刻道:“師姐,你當真不願去京城嗎?你這次在經天關可是立了大功,你可知道這個機會有多難得,難道你真的不打算……”
“這種事情我已經經歷過一次了。”聞音被阿哲攔住去路,卻也并不着急,只耐心解釋着,旋即又道:“我只想将關将軍救出來,其他事情不願多管。”她說完這話,神情認真看着阿哲又道:“我希望你也不要多管,京城的事情遠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
“可是……”阿哲還要再說什麽,房門之外突然傳來輕淺腳步之聲,房中兩人同時望去,這才發覺站在門外的竟是披着一件素色衣袍,大病未愈面色看來還有些憔悴的謝容宣。
屋中二人皆未料到謝容宣會突然出現在此,兩人就這般與謝容宣對望,片刻後才見聞音道:“你怎麽出來了?”
謝容宣一手扶門,往房門兩人看來,輕聲道:“我見你許久未回,想來看看。”他這般說着,又朝着阿哲笑到:“阿哲公子,你回來了。”
阿哲回來之後就直奔着聞音過來,自然沒有那個機會和謝容宣見面,這時候見到對方,他才連忙點頭應道:“謝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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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人客客氣氣的打招呼,聞音卻沒有那個空跟謝容宣客氣,她很快上前捉住那人的手,毫無意外的感覺到了指尖的冰冷,于是不禁輕輕挑起了眉頭。
謝容宣連忙收手,但那點力氣自然沒辦法從聞音的手中掙脫,他只得垂下眼睑,連忙解釋道:“我有多穿件衣服,不會着涼的。”
“是嗎?”聞音拖長了音應了一句,謝容宣沒能再多說,便被她給帶着往房間走去,阿哲在旁目瞪口呆看着兩人緊靠着攜手離開的模樣,等到兩人都走出房間了,才終于回過神來大聲道:“師姐,京城那邊……”
聞音回頭一眼看來,止住了阿哲接下來的話,阿哲看出了聞音的意思,不得不搖頭苦笑起來。
·
沒有再理會阿哲所說的那些話,聞音帶着謝容宣回到了房間當中,先是将自己先前煎好的藥遞到謝容宣手裏,見謝容宣低頭抿了一口藥,這才又自一旁找出了些被紙包包着的東西道:“嘗嘗這個。”
謝容宣不知其中究竟是何物,接過那紙包将其打開,這才發覺裏面所包着的,竟是一些糕點和糖塊。
聞音在他面前坐下,托着腮笑到:“這些都是我喜歡吃的,你試試,吃下這個就能沖淡藥的苦味了。”
聞音還記得,謝容宣是不喜歡喝藥的,當初在明舒山莊的時候,聞音曾經喬裝改扮潛入進謝容宣房中一次。那時候謝容宣正好生病,楚雲徽熬了幾次藥送過來想讓謝容宣喝下,卻也是花了百般的辦法,折騰了許久才終于讓這位大少爺喝下那麽一些。
那時候聞音就知道,讓謝容宣喝藥是十分困難的。
所以為了照顧在生病中的謝容宣,聞音特地趁着他睡着的時候跑到了鎮上的糕點鋪子,買了不少的糕點糖塊。
謝容宣見到那些糕點也是微有些驚訝,聞音看她神色,不禁又道:“你嘗嘗。”
謝容宣點了點頭,含笑拈起一塊糕點咬下一口,聞音視線一直落在他的身上,他嘗過一口糕點,笑意更加溫和明亮,随之點頭道:“很好吃的。”
“真的?”聞音這般說着,也沒有多想,當即接過方才被謝容宣咬下一塊的那糕點,自己也嘗了一口,這才喃喃道:“比煙州的要差些,等我們回煙州了我再買給你試試,你這幾天就先忍忍,藥雖然難吃也不能不顧自己身體。”
“嗯。”謝容宣似乎也沒有料到聞音會突然做出這番動作,不過好在這幾天與聞音接觸下來,他該受的驚吓也差不多受過了,該臉紅的時候也都臉紅過了,這會兒已經比從前要穩重了許多,他見聞音關切的模樣,終于搖頭輕聲道:“其實……我已經不怕喝藥了。”
聞音面上笑意依然,眸光卻漸漸凝了下來。
謝容宣雖不曾說清,但聞音很快便明白了各種緣由。
謝容宣從前究竟有多不喜歡喝藥,從當初在明舒山莊的樣子聞音就能夠看出來,那會兒楚雲徽為了哄他喝藥幾乎使盡了渾身解數,如今謝容宣卻是輕描淡寫的說他已經不再懼怕喝藥了。
她知道,兩年前謝容宣被人劫持流落至此,是受了一身的傷,調養了整整一年才恢複。知道這些事情的時候,聞音心中自是擔憂,自是難過,但那些話,都不及如今謝容宣的一句話叫人來得心疼。
這兩年來,在謝容宣的身上發生了什麽,才能夠讓他改變成如今這個樣子?他當年的傷究竟有多重,受過多少苦,挨過多少疼,喝過多少藥?
聞音對此毫不知情,這兩年對她來說,竟猶如空白。
想到此處,聞音笑意也漸漸消失,轉而輕輕握住身旁謝容宣的手,低聲道:“等過幾天,你身體好些了,我帶你回煙州吧。”
謝容宣點頭道:“嗯。”
“謝老爺很擔心你,你在外面這麽久,也該回去了。”
事實上不用聞音開口,謝容宣也早有此意,兩人這般說定,謝容宣卻又似乎欲言又止,聞音見他這番模樣,低聲又問:“怎麽了?”
謝容宣默然片刻,才又問道:“剛才在廚房裏的那些談話……”
聞音立即明白了過來,想到阿哲那番說法,不禁道:“你都聽到了?”
謝容宣輕輕點頭。
聞音想着要如何向對方說起此事,謝容宣卻是默然片刻,當先問道:“你為什麽不與阿哲公子一同回去京城?”
“你替我們立了大功,不也不肯去京城受賞?”聞音挑眉反問道。
謝容宣搖頭:“我本就只是盡我所能,算不得立功……”
“我也是。”聞音很快打斷謝容宣的話,收起了臉上笑意道:“我也是,我只是想救人,想替大邺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但接下來的渾水,不适合我,也不适合你去淌,所以我不能去,也不想去。”
謝容宣默然片刻,雖是明白聞音的意思,卻依然似有心事,聞音看他神色,又道:“怎麽了?”
謝容宣話欲出口,卻又頓住,如此遲疑片刻,這才終于在聞音的注視下輕聲問道:“關将軍呢?”
“你好不容易将人救下,當真不用去京城見他一面嗎?”
聞音聽見這話,不禁一怔。
謝容宣見聞音怔忪的模樣,随之也是一怔。
屋中瞬時安靜,待外面一陣鳥鳴聲過,樹葉似乎被鳥兒的動靜攪得晃動起來,發出了沙沙聲響,聞音這才回過神來,輕聲問道:“……關将軍?”
謝容宣沉默一瞬,再度點頭。
聞音不解道:“……我去見他做什麽?”
謝容宣看着聞音的神色,突然間意識到自己似乎從頭到尾……都誤會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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