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鬟,到時候打死不承認便罷了,至于清平的……
她有些沒底,一盞茶的功夫,只覺得漫長無比。
期間,萬氏得了消息,也湊來請安想探個一二,卻都被梁太君的人攔在屋外。
直到馮媽媽進來對着梁太君一陣耳語,見老祖宗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朊絮頓時不妙,果不其然,梁太君已是氣得發抖。
“萬氏調@教出的好女兒啊,阮絮,既然你母親管不下你,從明日起就由我這把老骨頭親自管教!來人,把二小姐送回京城,今後沒有我的命令不得出門半步!”
放過包庇
阮絮聞言,俏臉霎時便白了,她怎麽也沒想到,不過因為和白蕊一起排揎了那小賤人幾句,祖母會如此動怒,竟打算重罰她。
她到無為寺才不過一天,就被突然送回家去,外人必要嚼舌根,到時候傳到貴人耳中,難免會對她印象打折,這可不是什麽好事!想到這些,一向嚣張的阮絮難得害怕起來,撲通一聲跪在梁太君面前,哭得梨花帶雨。
“祖母,絮兒知錯了!絮兒今後一定謹言慎行,若是再聽到外人诋毀大姐,絮兒一定第一個上去掴她,再不敢跟着胡言亂語了!求祖母饒了絮兒這次吧!”
被攔在門外的萬氏聽見梁太君點名自己教女無方,也是心驚不已,當下顧不得許多,撥開衆人走進屋中。
“老夫人息怒,都是媳婦兒管教不嚴,縱了絮兒這壞脾性,老夫人千萬莫要為此氣壞了身子,媳婦心裏怎麽過意的去?”
梁太君瞥她一眼,冷笑道。
“你現在才知道自己管教不嚴?先前我忍了幾次,你們便當我人老眼花,你自己看看,好端端的一個名門閨秀,給你教成什麽樣子了?滿嘴胡言亂語,也不想想,幫着外人戳自己姐妹脊梁骨,丢的是自家的臉!”
萬氏自然知道,梁太君要懲罰阮絮,并不全是為阮酥出頭,不過是氣阮絮分不清輕重,為和阮酥争個高低,損害阮家名聲,她連忙作出橫眉怒目的樣子。
“老夫人說的是,絮兒是個蠢孩子,別人說什麽,她都能信真了,被人拿着當槍使也不知道,這樣沒頭腦,連我也恨得咬牙,老夫人還是心疼孫女,罰得輕了,依我說,就該狠狠打她二十大板,讓她受些皮肉之苦,才能長記性!”
阮酥在一旁聽着,慢慢眯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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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個萬氏,這一番話,看似句句責備阮絮,實則是把阮絮往心無城府上開脫,這樣一來,故意為之就成了遭受蒙蔽利用。她嘴上說着要打阮絮板子,可別說梁太君不會為這點小事真打阮絮,就算打,府上下人又有誰敢對小姐下手,無非就是關起門來,做做樣子,比起被灰溜溜送回府關禁閉,名聲掃地,這懲罰可真是來得太輕了。
阮絮聽見萬氏要打她,信以為真,哭得更厲害了,好在她也不是太蠢,看母親遞來的眼色,頓時醒悟過來,連忙抱住梁太君的腿,一行鼻涕一行眼淚。
“祖母!絮兒真的知錯了,絮兒認罰,求祖母打絮兒一頓吧!可若是剛來一天,就被送回家去,傳出去我還有什麽臉!祖母!”
梁太君又何嘗真的想罰阮絮,她要扶持自己孫女上位,自然不會讓她名聲受損,只不過氣惱阮絮不知好歹,行為颠三倒四,同時敲打一下萬氏,讓她不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弄鬼而已。
眼下萬氏不敢求情,而是表示重罰愛女,已經對她服軟,而阮絮又哭得這般可憐,她已消了大半的氣,只是,阮酥這邊總得給她一個交待,才不顯得自己偏心……
“你這樣诋毀你姐姐,不用你認罰,自然都要打!來人,把她給我帶到偏房,再喊幾個粗壯婆子拿家法來。”
這樣說,便是不打算把阮絮趕回去了,阮酥在心裏冷笑數聲,和她這個天生不詳的白子比起來,阮絮畢竟更有希望成為太子妃,梁太君怎麽會斷送她的前途呢?
既然梁太君此次有心放過阮絮,那麽她與其不依不饒,還不如給梁太君找個臺階下,日後再做打算。
阮酥于是走出來,對着梁太君盈盈下拜。
“祖母,絮兒是妹妹,我理應讓着她些,豈有為幾句拌嘴的頑話使她挨打的,絮兒一個千金小姐,細皮嫩肉,又哪裏經得住家法?再說,此事也不能全怪絮兒,仔細想來,白家明明與我阮家分庭抗禮,他家女兒卻如此拉攏絮兒,還偏在無為寺這樣一個佛門清淨之地,撺掇絮兒撒播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必是想借此看阮家笑話,着實用心險惡……”
謠言傳遍
阮酥一番言語,不由令梁太君又是感嘆又是惋惜。
阮酥有分寸知進退,加之頭腦清醒,能将阮白兩家利害關系看得透徹,比起阮絮的喳喳呼呼鋒芒太露,這般恬淡悠遠,以德報怨,才是上頭貴人所喜的品質,只可惜,她卻是個為人忌諱的白子……
而一直沉默觀察的清平,心中也有了計較。
無論是真的還是裝的,阮酥能不計較那樣惡毒的诽謗,還表現得處處為阮家着想,實在是很不簡單,或許她在阮家真正該留心的,不是阮絮,而是阮酥。
梁太君嘆了口氣,恨鐵不成鋼地對阮絮道。
“你聽聽你姐姐的話,自己可想明白了?那白家和咱們家是什麽關系?白蕊又是來無為寺幹什麽的?你和白蕊交好,我只道你是面子上的應付,誰知你竟真這樣糊塗,如此愚鈍,縱使我有心栽培,也終是扶不上臺面的……”
萬氏聽梁太君語氣裏大有失望之意,心下一緊,連忙陪笑。
“絮兒再蠢,豈有不知道老夫人栽培她的心?只是她到底年輕,經歷得少,所謂吃一塹長一智,我相信此番之後,她定能看清許多小人,不會再輕易遭人算計了。”
說話間,她的目光卻有意無意掃過阮酥。
阮酥佯作不懂,也含笑點頭。
“母親說得是,想必妹妹今後再與白蕊相交時,必會多設些心防了。”
事畢,阮酥回到給自己安排的卧房中,才關上門,便偏頭問身邊知秋。
“我吩咐你的事,可辦妥了?”
知秋笑道。
“小姐放心,方才我們院子裏頭的吵鬧,白蕊的丫頭已盡數聽去,此時只怕已傳到白蕊耳中了。”
阮酥點點頭,微微一笑。
“很好。”
知秋看着她到側顏,有些欲言又止,左思右想,卻又緘口,阮酥低頭撥着茶蓋。
“有什麽事,你便直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既連這些事都不瞞你,你自然也不必對我藏着掖着。”
知秋心裏一暖,自從她上次表示誓死相随後,阮酥似乎确實接受了她的衷心,将許多事都交給她去辦,是有意将她培養做心腹了。
“奴婢對小姐忠心耿耿,哪裏會藏着掖着,只是知秋有一事不明,小姐明明美貌無雙,又有這般聰慧,我們慢慢經營,也不見得沒有出頭之日……為何又要主動去散布那些對自家名聲不利的流言,若只是為了離間二小姐和白家小姐,豈非有些不值?”
如果白蕊和阮絮以為,那些流言是從對方之口流出的,就大錯特錯了,她們只怕萬萬沒有想到,真正散布流言的人,就是阮酥自己,因為沒有任何一個女子,會希望自己聲名狼藉。
阮酥挑起眼簾,如春水般的眼眸中,映着讓人無法逼視的光芒,那雙眼睛,溫柔中含着銳利,仿佛能洞悉知秋心中所想所念。
“知秋,我想你忘了我說過的話,那麽我再和你說一遍,我并無意于太子妃人選的競争,你若覺得自己跟了一個沒有前途的主子,我可以放你離開,但不要再對此事心存妄想。”
知秋背脊上猛然膩起一層冷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眼淚便掉了下來。
“是奴婢逾越了,奴婢只是替小姐惋惜,小姐若無此心,奴婢今後再不敢提及此事,奴婢并不是那等攀附榮華之人,不管今後前景如何,奴婢也不會離開小姐半步,請小姐千萬不要趕我走!”
阮酥看她半晌,伸手将她扶起,微微嘆了口氣。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是……我的心已經死了,此生即便孤老終身也無妨,只願不再為人魚肉,什麽太子妃,對我來說,如同浮雲……沒有任何意義。”
前世,她便是為了成為印墨寒的夫人,嘔心瀝血,蠟炬成灰,今生的她,對婚姻、男人再也沒有任何幻想,更不打算把自己的人生、夢想再依附到另一個人的身上,她只想成為一柄利刃,可以保護自己,刺殺仇人的利刃。
阮酥唇邊浮出一絲奇異的笑。
“至于榮華麽……不要擔心,不依附這些,我一樣能給你,你只管跟着我,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指教聽琴
無為寺南邊的客院中,白蕊聽完丫鬟耳語,氣得一袖子拂掉桌上碗碟,點心瓜子滾了一地。
“好你個阮絮,白瞎了我拿你當個人看,趕着幫你轄制那病秧子大姐,沒想到平日和我好得蜜裏調油似的,一有事,你們一家子倒打一耙,反而全怪到我頭上來了,很好!到底誰才能在無為寺占盡上風,咱們走着瞧!”
無為寺後堂的佛音閣,乃各位道行高深的老禪師們參禪講經之地,其中一位沉音大師,出家前乃音律名家,彈得一手好古筝,當朝皇後好聽琴,太子孝順,便拜沉音為師,得空便來學習音律,回宮彈給其母聽。
也正是因為這樣,京中的名門小姐們都愛附庸這個風雅,紛紛來此學琴,一來自然是因為來此或能和太子巧遇,獲得垂青,二來即便不能遇上,打探些許皇後和太子的喜好,也是很好的。
然而沉音大師可不是誰家的女兒都能見,都會教的,只有阮、白兩家這樣的人家,才能得他偶爾賜教,阮絮死活不肯回家,也正是聽說太子近日得閑,有可能會來無為寺學琴。
清晨一大早,阮酥、阮絮、清平和白蕊便先後由人引至佛音閣,跟随沉音大師聆聽學習。
竹木鋪就的地板,十分适合夏天納涼,可在這冬末春初的天氣,就顯得格外幽寒了。沉音大師是坐慣了禪的出家人,自然不覺得如何,但他座下的幾個千金小姐,就不堪忍受了。
沒學多久,阮絮率先揉着腳踝吩咐抱琴。
“去取個皮褥子和暖爐來。”
抱琴才起身,白蕊便從鼻子裏哼出一聲冷笑。
“不愧是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才幾這麽點冷就受不住了。”
受了梁太君和萬氏的訓斥,阮絮自然不敢再和白蕊表現得親近,連話也少和她說,看在白蕊眼中,果然應了丫鬟所說,她越發火大,所以再看阮絮,就是怎麽都不順眼,于是出言挑刺。
阮絮雖然覺得白蕊的諷刺莫名其妙,但她才被梁太君責罵了一頓,自然不敢生事,瞪了她一眼,沒有回話。
白蕊還要說什麽,只聽門外傳來一聲朗笑。
“大師今日好多學生,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了。”
清朗的男子聲音讓白蕊、阮絮都不由心中一喜,忙側目望去。
卻見那道人影跨進廳堂,他頭戴紫金冠,身穿藍色繡團花綢緞蟒衣,腰間系着白玉如意佩,面目俊朗,舉止潇灑,随意地在沉音大師對面的蒲團上一座。
沉音大師笑了笑,微微傾身。
“老衲年歲大了,學生太多,也有些力不從心,五皇子來得正好,可以替老衲指點一二。”
聽來人并不是太子,白蕊、阮絮心中不由都有些失望。
五皇子祁澈,母親乃皇後身邊一名婢女,只因被皇帝臨幸過一次便懷了身孕,這才被封為貴人,而這個封號,一直到五皇子長大成人,被賜予自己的府邸,都沒有改變過,可見她并不得寵,那麽五皇子祁澈,作為一個娘家沒有任何勢力,也不見得多讨皇帝歡心的皇子,自然不太有問鼎帝位的可能,更不會是阮、白兩家擇婿的目标。
可是,太子妃畢竟只有一個,為了給自己留條後路,謹慎對待每一個人,總是沒錯的,何況他還是個皇子,雖無實權,但身份尊貴,不可怠慢。
這麽一想,阮絮和白蕊又很快流露出欣喜的神情,等衆人拜見過五皇子後,她二人便不約而同甜甜地道。
“還請五皇子不惜賜教。”
無腦争鋒
然而這些表情變化,并沒有逃過祁澈的眼睛,他盯着她們,眼中寒意一閃而過,随即又轉為滿面笑容。
“哪裏哪裏,本王琴技粗淺,哪堪指點?今日閑逛到此,也不知可有耳福,聆聽各位小姐奏琴?”
祁澈深知,這些貴族小姐所謂學琴不過是幌子,其實家裏早已請了專門的師傅教習琴棋書畫,必定個個都是有底子的,他雖有野心,但可惜娘家式微,若能與當朝權貴聯姻,便可得助一臂之力,這四個女子能随沉音學琴,必然是出生高貴了,趁機探探她們底細也好。
聽他如此說,沉寂已久的阮絮,這時再也坐不住了,祁澈猜得沒錯,阮風亭自小就為她請了名師單獨教習,她自持琴藝不錯,只想趕緊在沉音大師和五皇子面前表現一番,壓過衆人。
“那麽,阮氏阿絮便第一個獻醜了。”
聽到她自報家門,祁澈心中微嗤,原來是阮丞相的二女兒,那麽另外那個與她争鋒的,便是白家的女兒了?阮風亭和白展這兩個老狐貍,怎麽生的女兒一個比一個蠢,都是些庸脂俗粉,若不是他急需可以依仗的外戚,他根本就看不上這等貨色。
阮絮起手落勢,彈了一曲喜春來,曲是好曲,琴技也堪稱上乘,只可惜整個過程中,祁澈雖假裝全神貫注,實則心猿意馬,心思只落在另外兩個女子身上。
那兩個女子皆是絕色容貌,一個秀若芝蘭,一個淡如春雪,讓人移不開眼睛,更重要的是,自他進門起,二女就一直安之若素,既不太過羞怯,也不十分熱情,和另外兩個情緒全寫在臉上的截然不同。
只是……眼如水杏,皮膚蒼白的那個,似乎在見到他的那瞬,露出了一種不可思議的表情,這表情他讀不懂,但直覺讓他背後一涼,可仔細看去,卻又什麽也看不出。
一曲終了,祁澈微笑着拍了拍掌。
“阮小姐好琴藝,本王深感折服。”
不過是假意的客套,阮絮卻聽出了十分贊美,加之五皇子俊美非凡,讓她不由喜得臉上一紅,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身邊白蕊嗤笑道。
“這種曲子,逢年過節時,随便請哪個戲班子都能聽得到,拿來彈給五皇子聽,未免有點太俗氣了吧?”
一句話氣得阮絮幾乎冒煙,原本她還對祖母和母親的忠告半信半疑,可如今她是真的相信白蕊對她是虛情假意,欺騙利用了,只是沒想到,還沒等到太子出現,如今不過是來了個五皇子,她就露了馬腳。
阮絮咬牙切齒,恨恨地諷道。
“你有什麽不俗的好曲,倒是彈一曲我們品鑒品鑒啊?”
白蕊回她一個白眼,轉身向琴,落座之勢千嬌百媚,她雙手撫琴,琴音纏綿柔媚,娓娓動人。
這曲扮桃妝,雖然是當下時新玩意,但其實祁澈早已在教坊裏聽過百遍了,只覺乏味不已,幸而阮絮呵呵一聲冷笑打斷了白蕊。
“我當是什麽好東西,原來是些淫@詞豔曲,哪裏的勾欄流出來的,你也敢學?沒得丢你們白家的臉面。”
白蕊紫漲了臉,聲音也變得尖銳起來。
“什麽勾欄,這種腌臜的話,竟然從你一個大家閨秀口中說出來,到底是誰家丢臉?”
祁澈頗有意趣地看着這兩個女人,十分好奇她們到底還能夠蠢到什麽程度,不料沉音大師重重沉吟一聲,及時阻止了二人。
駁斥挑釁
沉音教習琴藝,本是抹不開朝中權貴的面子,但他總歸是出家人,始終不喜這些紛亂騷擾,加之作為太子的老師,要是真的拉下臉逐客,就算是阮、白兩家,也不便發作。
知道兩人已經惹得沉音大師心中不喜,一直沉默的清平突然肅容喝斥。
“女兒家拌嘴是閨閣中事,你們難道要讓五皇子看笑話不成?”
祁澈循音望去,對上清平不卑不亢的絕色臉容。
“此是佛門,又是沉音大師座下,二位妹妹言語之間,還當注意分寸。”
經清平提醒,兩人這才驚覺過來,只恨一時意氣用事,說了些不得體的話,在皇子面前丢了臉,這便都閉嘴,各自面紅耳赤。
清平垂下美麗的眼睛,對祁澈深施一禮。
“讓五皇子見笑了,時候不早了,我等不便久留,也該告退了。”
祁澈還禮,一雙眼睛深深鎖定着她,目光閃動。
“哪裏哪裏,兩位小姐嬌憨率直,十分可愛,何來見笑……只是,還未聽過小姐琴藝,就這般離開,未免遺憾。”
清平眉頭輕蹙,露出為難之色。
“我……琴技低微,不通音律,不便獻醜。”
祁澈尚未發話,沉音大師先笑道。
“清平郡主太自謙了,方才你一曲廣陵散,高曠卓絕,猶如驚濤拍岸,很難相信竟是出自女子之手,連老衲也十分欣賞。若有機緣,自當向宮中相薦。”
祁澈聞言,不由多看了清平一眼。原來,她就是那個父母早逝,寄人籬下的清平郡主。這般絕佳的品貌,确實讓人心猿意馬,如果她的身份,能與那個阮絮或白蕊換一換身份,那就再好不過了。
他豈知清平又是另外一番想法,不顯不露,并不是真的與世無争,而是,無權無勢的五皇子,她是看不在眼裏的,她自持美貌絕倫,才華無雙,所以她的目标只有一個,就是太子妃,只不過她現在還依仗着阮家,不能正面與阮絮相争,只能隐忍作态,她預感,總有一天,這個愚蠢張揚阮絮會成為棄子,而自己,終将獲得阮府的支持。
阮酥冷眼看着前世最終結為夫妻的兩人,心中嘲弄一笑,前世祁澈苦苦追求于她,她還為自己的拒絕感到愧疚不已,而祁清平,她則把她當作掏心窩子的摯友,誰知這兩人早就和印墨寒一道,把自己算計得體無完膚,這些人心裏,從來就沒有什麽真情,不過是利益驅使,逢場作戲罷了。
許是阮酥心底的嘲諷無意間顯露在了臉上,祁澈察覺,想起她來,他轉過臉,有些探究地看向她,正想說什麽,阮酥便開口打斷。
“要讓五皇子失望了,我并不會彈琴。”
祁澈一愣,雙眉一挑。
“不會彈琴?這倒少見。”
據他所知,但凡官家小姐,特別是準備嫁與皇家的官家小姐,從小都被父母培養得很好,眼前的女子自稱不會彈琴,究竟是在效仿清平的淡泊無争,還是看不上他的身份,故意撒謊?
阮酥沒有解釋,無論祁澈怎麽認為,她都不在意,因為她恨他,厭惡他,她寧可得罪他,也并不打算讨好他。
“讓五皇子見笑了,我家大姐姐是真的不會彈琴,因為她自小連琴也沒摸過,今個兒還是第一次,根本不通音律,哪敢在五皇子面前丢醜呢!”
說話的人是阮絮,剛才沉音大師表示會對宮中推薦清平,她已是不快,如今逮着阮酥的軟肋,又重新振作起來,雖然阮酥曾為她求情,但阮絮心中卻沒有多少感激,她天生就讨厭阮酥,就必須要把阮酥踩在腳下,她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羞辱阮酥的機會。
阮酥笑笑,阮絮是該得意,阮風亭偏心,明明兩個女兒都是嫡出,卻如此區別對待,阮絮從小有最好的師傅手把手教,而她,只不過是被送到外頭的家學裏随意打發了,根本沒有接觸琴棋書畫的機會,而她後來所會的圍棋和書畫,都是印墨寒手把手教的……
那段日子,她偷偷溜到南廂房印墨寒的住處,他便執着她的手,在宣紙上落墨,勾勒出兩道身影,然後含笑望着她的眼睛道。
“你看,這是你,這是我,咱們兩人永不分離,可好?”
鼻尖有些發酸,阮酥不知道,為何突然想起那麽久遠的事,但想起印墨寒,她的心情便不好,心情不好,就不打算讓阮絮繼續逞口舌之快,于是那雪白的手指撫過琴弦,嗤笑一聲。
“你以為我不會彈琴便不通音律嗎?那只是妹妹你對音律的見解太膚淺了而已,浮萍落露,黃鹂鳴柳,微風拂竹,石過清泉,一切皆是音律,又何須絲竹之亂耳,管弦之勞神。境由心轉,相由心生,就如心中有佛,所見皆佛,念是佛念,見是佛見,行是佛行。妹妹在無為寺聽了這麽些佛經,竟然沒有半點了悟?”
如何收場
阮酥這一番話,顯然震撼了沉音大師,他雙手合十,念了句佛,嘆道。
“沒想到女施主如此年幼,便能一語參破禪機,對音律佛法有如此深遠的了悟見地,實屬難得,難得。可見與佛有緣……”
沉音大師哪裏知道,前世的阮酥,在青燈古佛前整整呆了一年,不知念了多少佛經來解脫痛苦,可她最終明白,佛救不了她,能救她的,只是她自己而已。
阮絮哪裏想得到,不過一句諷刺她的話,竟被她化作佛偈反諷自己,顯得自己如此庸俗粗笨,她憋得滿面通紅。
“你!你瘋魔了,彈個琴也能扯到佛經。”
阮酥沒有和她争辯,在沉音大師和祁澈深深的注視中,微一欠身,轉身離去。
祁澈注視着她的背影,終于擰起雙眉。
很難相信她竟是阮家那個不詳的白子,他感嘆她心有丘壑,絕非池中之物,可惜了如此女子,若非她的地位和出身,比起阮絮來,他倒是更願意……
祁澈一嘆,收起惋惜之色,轉身對剩下的三女露出彬彬有禮的笑容。
“本王想去寶殿上香,可是并不認識路,可否煩請三位幫忙引路?”
阮酥再好,不過也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白子,沒有辦法幫他達成所願,可是阮、白二女,可是真正的名門貴女,他看中的,始終還是她們背後的父親和家世。
等所有人都離去,佛音閣的竹簾方才輕輕掀起,白色蟒袍的男子緩步踱出,沉音大師與他揖了一禮。
“讓太子殿下久候了。”
祁念搖頭微笑。
“不,老師,方才我看了一出好戲呢!”
沉音大師看着自己身份最尊貴的弟子,面上露出一絲笑。
“皇後前些日子便着人讓老僧舉薦幾位世家女,方才那幾位,殿下可看實在了?”
他一個出家人聊及這些兒女姻緣多少有些尴尬,但畢竟涉及最心愛的學生,沉音大師還是想聽聽當事人的意見。
祁念搖頭淺笑,也不着急回答,撩袍便坐在案前的古琴旁,指尖微曲,一曲平沙落雁便在山廟上空空靈響起。
見太子已凝神曲譜,沉音大師暗道了一聲阿彌陀佛。
這琴聲中是最藏不住情緒的,幾個撥弄便把鴻雁之遠志,逸士之心胸的意境展現得淋漓盡致。他生而尊貴,與生便是儲君的人選,偏生卻有一顆淡泊名利的心,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另一邊,阮絮、白蕊、祁澈幾人方還沒走遠,突聽到這意外的琴聲,不由心中一跳。
……難道是?
阮絮與白蕊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目中看到了彼此的猜測。雖然琴聲出自沉音大師之手也有可能,然而會不會也有可能是太子祁念?
兩人這樣想着,均不肯再在五皇子身上浪費時間。
阮絮給抱琴使了一個眼色,虛扶了一下額,不勝柔弱間似乎便要跌倒,好不容易站穩,才嬌羞怯聲道。
“不好意思五皇子,我有些不适,不能陪你去寶殿上香了。”
祁澈目中閃過一絲冷然,卻很快消失不見,和顏道。
“本王派人送你回去。”
對上那有些疏離的笑容,阮絮莫名有些緊張。
“謝過五皇子,有丫鬟陪着就夠了。”
祁澈不再多言。目送阮酥主仆走遠,白蕊簡直咬碎了一口白牙,懊惱自己比這個賤蹄子慢了一步。正思索着找個什麽借口溜之大吉時,卻聽祁澈淡淡開口。
“白小姐是不是也有要事?”
明明是含笑而出的話語,落在白蕊心上竟生出三月冷寒,她思量了一秒,也不敢得罪五皇子,勉強道。
“并無要事,只是看阿絮一人突然身體不适有些擔憂罷了。”
“是麽?”
祁澈眯了眯眼睛。
“是本王疏忽了。祝玉,看看阮小姐走的是那條路,我們跟上去看看,萬一有什麽不妥倒也方便。”
白蕊沒料到他會有這麽一着,可迅速又生出慶幸和幸災樂禍。好你個阮絮,得罪了五皇子看你這麽收場。
琴簫合奏
果然等黑臉侍衛祝玉探清了阮絮主仆前去的方向,祁澈面上一瞬陰寒。
“噢,本王倒是不知佛音閣旁邊還有客院。”
“奇怪,我記得阿絮說她是住在寺北那邊啊……”
白蕊不着痕跡地補充,說了一半似乎意識到自己失言生生閉了口。
祁澈果然臉色更難看,他知道自己和太子祁念完全無法比,然而為什麽都是父皇的兒子,偏生因他母家權傾,便處處要高他一着,在宮中被人不待見也罷了,竟然連小小的臣下之女也看不起他!
他心中怒海翻波,不由加快了腳步。
幾人還沒有走到佛音閣,忽聽一陣悠揚的簫聲在空中響起,幾個音轉便和那琴聲合為一束,聲音大氣磅礴,卻也嗚咽幽冥,到了最後竟讓這志高氣遠的樂章多了幾分柔柔纏綿意。
“是誰在奏簫?”
祝玉上前躍上樹梢探視,禀道。
“是清平郡主。”
聞言,白蕊心中五味陳雜。剛剛清平和他們一起出門,卻很快尋了個借口自行走開,當時她還高興少了個對手,不想人家根本不削和她們為伍,而且還留有後招,若裏面撫琴之人真是太子祁念,那她們顯然已經輸了先機!
而祁澈目中也一片波瀾,既然她們無心,那他只有使些手段娶上一個了,到那時還不怕沒有外家扶持?于是他狀似無意地朝白蕊伸出了手。
“走,我們也去看看。”
見他突然這樣親昵,白蕊心中警鈴大作。作為白家的嫡次女,她被家族寄予了厚望,在太子妃未明前,她可一分一毫不想和別的男人扯上關系,更何況還是不受寵的五皇子祁澈?!
糾結間,忽聽前方一聲折枝,白蕊循聲看去,紅色臘梅後立着一個俏生生的背影,不是那阮絮還是誰?
“阿絮,原來你在這裏啊!”
她繞過祁澈三兩步走上去,“五皇子擔心你,我們還說來看看你。”
可走近一看,竟是那豔色冷顏的阮酥,想起自己昨日當面編排人家的話語,白蕊面上閃過一絲尴尬。
“原來是阮家姐姐。”她福了一福,“昨日是妹妹不懂事……”
往日裏她斷然不會做軟俯低的,不過現在和五皇子獨處,她生怕祁澈有什麽不軌行為壞了她的名聲,那就說不清了。
現在哪怕那人是她看不上的阮酥,也顧不上了。
阮酥卻只淡淡說了句“不敢”,對五皇子微微福了福身,便帶着丫鬟走遠。
祁澈看着她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不過只一瞬,便又恢複了常色。
“本王要去佛音閣,白小姐請自便。”
白蕊松了一口氣,雖然還舍不得放棄太子,不過現在祁澈主動走開,當然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自去不表。
冒名頂替
再說佛音閣這邊,與太子見過禮後,祁澈和祁念分坐兩側。
“若知道皇兄也來寺裏,臣弟我也不至于路上孤單。”
祁念微微一笑。
“不過是臨時起意。”
顯然沒有再解釋的打算。祁撤目光有些冷,轉瞬浮上笑意,揶揄道。
“別是皇兄聽到幾位太子妃人選也在寺中,特意跑來瞧人了?”
他們兄弟幾個雖然暗中交鋒,但是表面的和睦卻是維系地天衣無縫。
祁念聲音也輕松下來。
“是嗎?孤竟然不知。不過到底是世家千金,若在選秀前冒然相見也是唐突,于禮不合。”
這樣輕描淡寫一說,倒顯得祁澈有些多管閑事了,而且他方和幾個世家女見過面,祁澈微眯眼眸,祁念不該如此不給他顏面!
“方才那曲平沙落雁可是出自皇兄之手?臣弟似聽有簫聲來和,不知是哪位高手?”
見祁念不語,沉音沉吟道。
“如此造詣,老衲也好奇,若是五皇子得知還望告知一二。”
幾人正說着話,突見一個丫頭閃閃躲躲地往這邊走來,見到他們,卻再也不肯往前走一步了,卻也不走,只僵在原地不時往這邊探視。
祁澈皺眉。
“何人?”
丫鬟吓得大氣不敢出,連忙跪地。
“奴婢抱琴,是阮府的丫鬟,方才我家小姐在沉音大師這裏學琴,荷包似乎落了……”
原來是給主子找東西的丫鬟,幾人也不在意,祁念淡道。
“你自己找找吧。”
而祁澈卻心中冷笑。若沒有記錯的話,這丫鬟正是阮絮的,明明去而複返意在太子,現在又……他倒是要看看這女人到底有什麽打算。
抱琴垂眸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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