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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如此毫無顧忌地與皇後平分秋色,其他人似乎也沒覺得有何不妥。

阮酥正暗自猜測其身份,忽見她旁邊一個服飾明豔的少女撒嬌一般撲到那女子懷裏,待看清那女子的容顏,阮酥霎時捏碎了手中的一塊糕點。

七公主——祁金玉。

前世印墨寒棄她求娶的女子,同時也是最後給她致命一擊的人!

血肉從骨上生生剝離的疼似一下竄到了腦海,阮酥咬牙強咽下喉頭湧上的一口腥甜,逼着自己淡然別過視線。

祁金玉,生母陳妃為嘉靖帝四妃之一,陳妃雖未執掌鳳印,卻深得帝心;傳聞皇帝曾在閨中許諾若陳妃誕下皇子,便廢後助其上位,而所生皇子也會立為太子。雖然此言從未證實,可不知怎的竟傳到了穆皇後的耳裏,這也導致陳妃無論如何深受皇寵卻都無法升為貴妃……

大概前世陳妃一生無子也和穆皇後脫不了關系,不過因自己扶持五皇子上位鬥倒太子……似突然想到什麽,阮酥的臉瞬間蒼白。

怪不得……原來……原來……

袖下的拳越收越緊,指甲插@入手心,幾欲把皮肉弄破她也沒有反應,阮酥只想大笑。

怪不得……怪不得前世印默寒莫名之間便和祁金玉有了茍且,現在想來其實也與祁清平類似,他們之間早就有了來往,只是自己什麽都不知道罷了!

陳妃頗得帝寵,娘家的勢力也在皇帝的縱容下越來越大,而後皇位之争,五皇子得到了陳家的支持,阮酥當時卻未多想,只怪她太相信印墨寒,還為他們能得到這樣強大的助力高興……卻不想向來中立的陳家投靠五皇子,除了許下的榮華富貴,作為與陳家結盟的關鍵——陳妃,抛開家族榮辱及與皇後的宿怨,更多的自然便是為自己唯一女兒祁金玉打算……

可惜那時候阮酥只看到最心愛的男人由一顆蒙塵明珠被擦拭幹淨閃現璀璨光芒,卻從未想過印默寒為達目的竟然不惜用自己做籌碼。

對自己尚且冷血無情,出賣枕邊人自然也就不在話下了……

阮酥冷笑,不知怎的,一時間竟有些釋然了,

阮絮好不容易才從得意中回過神來,便迫不及待地想在阮酥面前炫耀,擡眼正撞見她一臉蒼白,不由假意關切道。

“大姐姐,你的臉色怎麽那麽難看,莫不是又犯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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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梁太君眉頭一皺。

果真是晦氣的白子,每次入宮都犯病,真心是個沒有福的!卻聽萬氏已是柔聲關懷。

“要不要緊,不如先讓人送回府去?”

她正愁打發不走這小賤人呢,免得待會皇後召見站着礙眼;趕走了一個清平,她更不想讓自己的女兒成為阮酥的陪襯!

萬氏這點心眼阮酥如何不懂,她當然不會讓她們如願!于是不等梁太君開口,已是溫言道。

“祖母,不用這麽麻煩,孫女無恙。”

“怎麽無恙?不知好歹!讓你回去就回去。別一會在人前又渾身長白毛,我可丢不起那個人!”

阮絮最見不得阮酥雲淡風輕的樣子,不免語氣淩厲起來。在她看來,阮酥自梁太君回來後,便處處裝乖賣巧,突然變得不好對付了,這還了得!可殊不知這突然提高的嗓音忽引得周圍人側目,眼見其他家女眷紛紛往這邊看來,阮絮總算也意識到自己的不妥。

“大姐姐,我也是……”

“酥兒,絮兒也是關心則亂,方才淮陽王妃還想多留她一會,可這孩子記挂你一個人落寞,便催着回來了。你們姐妹兩個,真是一個也離不開誰。”

還是萬氏高明,輕輕松松便把事情掩了去。阮絮見狀拉起阮酥的手,眼巴巴道。

“是啊,大姐姐我也是擔心你,方才也是太着急了,說錯話你可千萬別生氣啊!”

“我怎麽敢生妹妹的氣呢?”

阮酥微笑,“保不定将來阮氏一門還要倚仗妹妹呢。”

見她放低姿态,阮絮說不出的受用,聲音不由輕快嬌嗔起來。

“當然,若我有那麽一日,一定不會虧待姐姐。”如果你乖乖聽話的話。

花園設宴

宮宴方進行到一半,皇後和太子便先退下了。

注意到那邊的動靜,阮絮便有些坐不住,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皇後召見,卻又擔心那不過是淮陽王妃的一句戲言,若是竹籃一場空讓別人看笑話那就糟糕了!阮酥也罷了,但是淮陽王妃說那話時,好多府的女眷們都聽得清清楚楚,流露出的目光都挺豔羨,讓她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梁太君和萬氏顯然也想到了這個,神色不免有些複雜,直到皇後宮中的小太監來請,幾個人才松了一口氣,聽聞不能長輩陪同,梁太君和萬氏忙交代道。

“絮兒,一會見着皇後娘娘可要恭敬,祖母平常教導你的你可還記得?”

“我家絮兒什麽都是最好的,別緊張,像平常一樣就好。”

阮絮喜得面色發紅,話一句也沒聽進去,她整了整衣襟正要過去,小太監卻沒有走,對阮酥行了個禮。

“這位可是府上的大小姐?皇後娘娘命奴才也請小姐一敘。”

此言一出,梁太君等三人皆是一震!

怎麽可能,這個不祥的白子居然也是皇後娘娘要見的人?霎那間,阮絮得以被皇後召見的榮光瞬間便少了一半。幾個人各懷心思,皆不明白皇後召見她的目的。

還是萬氏腦子轉得快。

“莫不是因無為寺……”

她話還未說完,梁太君臉色已然冷了下來,她打斷媳婦的話。

“不知道就不要亂說。”随即又慈愛的看向阮酥。

“別害怕,陪你妹妹去吧,記住,無論發生什麽你們都是一家人。”

阮酥福身道了一個是,阮絮也不由松了一口氣。

表面上是教導姐妹扶持,暗地裏卻是警告阮酥,若和太子賞賜的那把斷弦琴相關,定要她以大局為重。何為大局,自然就是阮絮了。不過,若是太子真心要計較這等小事,似乎完全不需要她出手。

這樣想着,阮酥狀似無意地往淮陽王府的座席看了看,衆人也順着她視線一瞟,果然不見清平和清悅的影子。

眼見幾人神色莫測,阮酥微笑,眸光一片冰冷。

“如此,酥兒和妹妹便先過去了。”

太監把姐妹兩人領到宮中禦花園才停下腳步。

“兩位小姐,皇後娘娘便在裏面,您們自行去拜見吧。”

說完,不等二人反應,人已悄然告退。

這樣把客人随意丢下便消失,怎麽看怎麽有些不妥,況且還是皇宮內院。阮酥正思量其中的用意,腳步一時斟酌;斟絮卻想也沒想便提起裙子跨入高高的門檻。見阮酥還站在原地,回頭便有些不悅。

“大姐姐,你還傻站着不動幹嘛?”

“咱們這樣亂走也不成體統,要不找個宮人,或者再等等後面有沒有其他人,一起作伴穩妥些。”

盡管只走到禦花園門口,那四處懸挂的彩燈、內裏燈組發出的絢燦燈光早就迷亂了人的眼。阮絮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少女,向來又自大,現在玩心一起,梁太君的叮囑早已抛到了九霄雲外,見阮酥尤沒有動作,不耐煩催促。

“既然那人讓我們自行進去咱們就去啊,你要是不走,我就走了。”

說完,果真便自己進去了。

看着那道逐漸遠去的背影,阮酥的唇邊若有似無地浮出了一絲笑。

阮絮這個性子,沒有萬氏在旁邊提點,遲早也會被自己作死,她還是把精力用在清平、印墨寒、祁金玉身上更值當些。只是清平……那日在寺中被阮絮冒名頂替後便一直沒有動作,也不知什麽時候會為自己正名?

正沉吟間,卻見前面有兩個衣着華貴的宮女朝自己走來。

“可是阮家大小姐。”

阮酥忙收起思緒,行了一禮,被告知是皇後派人來迎接的,忙跟兩人進去。

以禦花園四方暖閣為中心,沿着四下賞景游廊,布置成一處戶外宴席處。數不清的各色彩燈或挂在牆頭檐角,或放在樹梢枝頭,或布置成漫天星一般從空中倒墜,懸而不落……而拐角、山石上也布置得極為精巧,襯着宮中花匠精心培育的奇花異草,完全是三步一景,讓人眼睛根本不夠看。

阮酥恍惚,眼前的浮華盛景和前世種種重疊開來,內心也是一觸。

陳家二女

與猜測的沒錯,穆皇後此次召見的除了阮家姐妹外,還有其他諸名貴女,清一色均是未出閣的打扮。見阮酥被宮人引到身邊落座,阮絮還未從萬衆矚目的失落中走出來,她本以為自己是那唯一,現在變成其一……于是幹脆把氣發在阮酥身上。低聲呵斥。

“大姐姐也太沒規矩了,皇後娘娘都讓我們自行進去了,結果你好大的架子,還讓娘娘親自派人去接。”

阮酥只作不聞,沒有說話,阮絮還欲說些什麽,忽聽上首皇後已然開口。

“前頭宴席實在吵得慌,讓諸府姑娘陪本宮坐坐,咱們大家在這擺個小宴自己樂一樂。”

話音剛落,在座少女已是明了。宮中樂伶皆在前端宴席獻藝,皇後私下召見她們,自然是有心看各人的本事了,當然她們也都是有備而來。

當先便有一人開口,卻是陳妃。

“只在這吃點心賞燈也怪無趣的,不如讓諸位小姐們展示下才藝,若誰能博得頭籌;姐姐也別小氣,快拿點寶貝當彩頭!”

穆皇後輕笑,“本宮倒是願意,不過也要問問姑娘們的想法。”

“那還用說?”陳妃笑得嬌俏,“臣妾看太子在那邊也站了好半天了,來人,還不快把太子殿下請過來。”

旁邊的宮人唱了個諾,少女們的表情也一下子精彩起來,有幾個忍不住還順着那個方向張望,待意識到不妥,又紅着臉垂下了頭。

有了前面的鋪墊,接下來的一切便都順理成章了。皇後命人取出一柄鑲着紅寶石的金如意做彩頭,而陳妃也大方,從手上褪下一只鎏金纏絲的镯子放到托盤上。

“東西沒有姐姐的好,不過本宮也不能空着手來啊。”

當即座中便有少女自告奮勇獻藝,有舞有琴,恨不得十八般武藝全部展示個幹淨。眼見臺上太子的目光似已被正表演箜篌的白蕊吸引住,阮絮幾乎咬碎一口銀牙,只恨方才自己動作都太慢,居然搶不過她們!不過沒想到白蕊這小賤人到留了這麽一手,這箜篌一出,倒比前面尋常的琴筝新鮮了不少,卻是撥了個新意!

一曲作罷,阮絮正要從座上站起,卻又有一雙少女搶在了她前面。

“臣女陳碧鴛,臣女陳碧鴦見過皇後娘娘、陳妃娘娘,太子殿下。”

兩人平身後,衆人才發現這她們衣飾穿戴皆是一模一樣,再打眼一看,竟是一對雙生子。兩人都生得姿容無雙,若是其一放在一衆少女中卻也常常,然而兩名絕@色少女站在一塊,便顏色不同了!

穆皇後看向陳妃,“她們可就是妹妹娘家那一雙侄女?”

陳妃笑道。“正是家兄的一對雙生嫡女,平常在家裏被慣得一身頑劣,現在來宮中卻也……”她頓了頓,對臺下的兩個少女斥道。

“還不回去好生坐着,拿不出好手藝,丢了臉看你們怎麽下臺。”

兩個少女卻也不動,七公主順勢靠到母親懷裏。

“母妃,就讓她們試試嘛,金玉也好久沒見兩位表姐了。”

話雖對陳妃說,一雙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着皇後。慕皇後素來不喜歡陳妃,對這個沒有規矩的七公主自然沒有好感,可饒是如此,臉上還是盈滿笑意溫言道。

“金玉說的是,再者大家在一塊無非就圖個一樂。妹妹在宮中也是色藝雙絕的,想必娘家的侄女也是極好的,就讓我們開開眼吧。”

陳妃說了句不敢,不動聲色地把眸中的那點冷厲壓了下去,便招呼雙生子下去準備。

少女們俱是心思各異。表面上一團和氣,短短幾句話便暗藏鋒芒,皇宮果然和別處不同,然縱是如此,也沒有影響衆女對深宮的向往,更何況未來的儲君還是那樣美好的一個人物……

屏風作畫

不過片刻,陳家二女便出現在臺上,皆換上緋色的翩跹舞衣,一人提了一只八角宮燈。原來也是獻舞,不過稍微點題讨巧罷了。

衆人也不以為意,可下一秒樂聲響起時,左右兩邊的随侍便緩緩擡上了兩具空白屏風,在場人還沒有回過味來,陳家姐妹已移到屏風後,只留一只剪影顯在人前。兩人默契極好,時而融為一人,時而分開對影,時而又交疊成趣。加之屏風隔出的霧裏看花朦胧效果,一時間竟說不出的妙曼與神秘!

就連皇後也看得津津有味,始終漫不經心的太子祁念身體微微前傾,顯然已被吸引。

大家正看得專注,白色屏風上忽得出現一團墨點,衆人完全不知道怎麽回事,沉住呼吸繼續看,只見另一面屏風上也出現了一團墨點,緊接着第二點、第三點、第四點……一一出現。

雖整個畫面還未成型,阮絮神色已然劇變。

屏風作畫配之天衣無縫的舞蹈,顯然今夜的頭籌已見分曉!可是,這怎麽行?!雖知技不如人,但她還是不甘心,非常地不甘心!!!

阮酥把一切都瞧在眼裏,輕聲道。

“她們始終是兩個人,就算贏了也無甚奇怪。”

聞言,阮絮猛地側眸,狠狠地瞪了阮酥一眼。

“我不會輸給她們的!”

阮酥只做不答,目光重新回到臺上。樂聲停歇,陳家姐妹從屏風後蓮步移開,走到前面。宮侍把屏風拉開放成一排,衆人才看清原來兩具屏風合在一起正是一副國色牡丹圖。墨色牡丹斑駁疊翠,在每一屏上各占部分,合在一起才能看全;其中一屏獨點着一個花苞,正是将開未開的摸樣;而另外一屏遙遙相對的,卻是一只翩跹飛舞的蝴蝶。兩廂一看,構圖才能完整,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非常好!”

穆皇後也不吝贊美,“看來今夜的彩頭便是你們姐妹了。”

陳妃也掩不住得意,眉飛色舞道。

“雕蟲小技罷了,約莫席間還有害臊沒有顯露的呢,別現出高手奪了彩頭又回去哭鼻子。”

皇後也笑,她環顧四下。

“還有哪府的姑娘願意獻藝?”

此言一出,很多少女面上露出掙紮。

若是比試,輸掉則是自取其辱,況且勝算并不大;然而若是不比試,豈不是就承認技不如人了?

倒是很多家世不若陳家的少女們松了一口氣,反正競争也無法脫穎而出,現在放棄倒不突兀;而阮絮、清平等出生能與之相較高低的卻顯得騎虎難下了!

陳妃見事态已然在自己掌握,眉眼中神采更甚,正想說點什麽塵埃落定,不想人群中竟走出一個姿容端莊的少女,落落大方地朝她們行了宮禮,皇後眼前一亮,還不待她說話,便已熱情寒暄。

“可是清平郡主?”

清平垂眸微笑。

“啓禀皇後娘娘,正是臣女。”

皇後唇角不由一勾,她和陳妃無時無刻相互較勁,自然不想今日的彩頭被陳家斬獲,更何況今日的結果還關系到太子祁念未來的妃嫔,說真的,陳家的東西,她可是一樣都不想看到!

“本宮以前見你在太後身邊侍奉便是個乖巧能幹的,多年不見,果然出落得越發出色了。”

如此偏袒誇獎,任人都聽出了皇後的維護和拉攏。阮絮幾欲嫉妒得發瘋,憑什麽是她?可是絞盡腦汁又想不出對策,只得含恨坐着。

卻聽臺上清平道。

“清平方見陳家姐妹配合默契,一時技癢。說起來,臣女和阮家妹妹也是情同姐妹,平素玩鬧學藝也是一處,便自作主張也想效仿陳家妹妹們一起獻藝,只當切磋學習。”

“哦?”穆皇後見清平不卑不亢,一幅成竹在胸的自信摸樣,當即允了。

“阮家?可是左相阮家?”

“正是。”

被皇後點名,阮絮驚喜地從座上站起來,雖不明清平的打算,卻難得地露出感激神色;阮酥猶豫了一下,還是和阮絮一起到臺前見禮。皇後見三人生的顏色皆為上品,清平端莊秀麗,阮酥明豔傾城,而阮絮則嬌俏柔美,只外表上也不輸陳妃那對雙生子,眉羽間又多了幾分喜色。

“那你們三人要表演什麽?”

阮絮大驚,清平一時間也被問得不知所措,這阮酥什麽都不會,別到時壞了她們的大事!

臺上一時沉寂,太子祁念忽然笑道。

“孤聽聞阮家大小姐似乎不擅音律,那你們三人是要如何配合呢?”

“這個……”

三人獻藝

清平視線瞥向阮酥,見此人非但沒有閃躲,一雙眼睛竟透出異樣的神彩,一時納罕。阮絮卻已經迫不及待道。

“回太子,姐姐确實不善音律,其實清平郡主的意思只是我們二人一起……”

“是嗎?”

太子祁念完全不買她的賬,沉着一雙狹長的俊目似笑非笑地看向阮酥。

“原來是孤會錯意了,可惜可惜……”

少了個幫手,就算兩人合奏或是共舞,也玩不出什麽花樣。見皇後已無起初的歡喜,陳妃有些遺憾地開口。

“真是可惜了,本宮還以為能看到一出不同的呢。不過說起來,是否她便是阮家傳說中那位……”

陳妃故意打住話頭,不過周圍人卻已經聽出了言外之意。

阮家大小姐,傳說中不祥的白子,陳妃當衆點破她的身份,無非便是讓皇後難堪罷。就算另外兩人能在稍後的表演中略高一等,卻也因被白子連累,不一定能博得頭籌。

太子卻似沒有明白一般,搖頭輕笑。

“阮大小姐足不出府便美名天下,定然有出衆拔萃的地方,若是再堅持藏拙那就說不過去了。”

這話出來,自然就斷了阮酥的退路。

阮絮表情僵硬,內心更把阮酥罵了個千萬遍,讓你回府休息不好,看吧,今天要被你拖後腿了;反倒清平不見喜卑,依舊不卑不亢地垂眸跪地。

阮酥也奇怪為什麽祁念就咬着自己不放,聯想到那柄斷弦琴,幹脆道。

“回太子,臣女雖沒什麽拿得出手的技藝,不過也不敢拂了大家的興,如此,便獻醜了。”

幾人下去準備,不過掌茶功夫,三人複又回來,宮侍依次送上兩張瑤琴并一只幾案,同時在案上鋪上宣紙,放好筆墨紙硯。

原來如此,衆人瞧着,興致也少了一半,就連皇後心內也有些失望,反倒太子還帶着三分期待。等三人見禮坐定,琴聲方響,衆人便輕呼了一口氣。

原來阮酥已由宮侍服侍,用一根綢帶蒙住了雙眼,随着琴聲響起,執筆的右手便在紙商潑弄,洋洋灑灑,若非她幾次尋硯的動作有些遲鈍,險些讓人以為她完全看得見。

——竟是蒙眼作畫?!這,這也太猖狂了吧?

且不說紙上方位難以取舍,便是硯池位置都要考量,再者,一曲琴的時間,能作好什麽畫?

衆人不由好奇,也有人嗤之以鼻,認為她自尋死路。不過因她動作,也成功讓衆人的注意力再次回到臺上。

再說清平與阮絮那邊,阮絮起初還擔憂阮酥壞事,可等清平的琴聲響起時,她便再也顧不上。清平扶琴且疾且猛,技法精湛完美,情緒奔放而張揚,氣勢大氣而磅礴,只不到片刻,阮絮便覺得有些招架不住,額頭不由沁出汗來。眼看節奏幾欲要被她打亂,她心下慌張,一不留神就彈錯了一個音,卻被一串長長的顫音埋筆掩過。

阮絮越發緊張,隐隐覺得自己似乎被清平算計了,暗自後悔不該和她一起合奏。卻聽下一秒,清平的節奏也悠緩開來,似有意等自己;阮絮咬牙跟上,饒是心內憤恨,卻也不敢在貴人面前丢臉,專心致志撫起琴來。可她顯然弄錯了,不過一瞬,清平又故技重施,不到半曲,她已渾身冒冷汗,由一開始的氣急敗壞變為勉強掙紮,到了最後竟有些自暴自棄地随波逐流了。如果說琴聲能殺人于無形,阮絮覺得清平一定能做到,若是這曲再不結束,恐怕自己就要被她逼瘋了!

終于,一個完美的收音,一曲終了。

摘得魁首

阮絮舒了一口氣,若非顧及儀态,簡直要癱軟在琴上。

才一恍神,卻覺得自己渾身濕透,仿若從水中撈出來一般,驚魂未定間,簡直只剩下半條命。

再看清平,卻依舊恍然自若,神情淡雅。阮絮沒來由間竟突然有些害怕!她來報複她了。對,她一定是來報複自己了,原因嘛自然是因為寺裏那冒充之事!可阮絮還是不覺得自己有錯,畢竟寄人籬下當然要付出點代價,就連阮酥都認命了,祁清平她憑什麽?!

這樣想着,她不由看向阮酥。

阮酥遮目的綢帶已被宮人取下,待宮人把她閉目所繪的畫呈上前時,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見皇後、陳妃等人收起玩笑,太子目中也漸漸漾出不同的光彩時,衆人看向阮酥的目光都透着若有所思。

終于,還是皇後笑了一聲。

“沒想到阮家大小姐還有如此絕藝,賞!”

猶在怔愣間,兩個宮人已把畫作左右托起展示在人前。衆人定睛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氣,臉上有驚嘆、懷疑、奇妙、折服,更多的卻是不可思議。

這……怎麽可能,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原來阮酥所作的不是其他,正是歷朝傳世名作《烏月山水圖》,是百年前大師張得千的作品,其地位相當于王羲之的《蘭亭序》,也是真跡未現卻已神傳,為歷朝書畫大師臨摹首選。

畫作筆觸簡單,由各色墨點深淺交接,畫風磅礴大氣,留白講究恰當,多一些嫌多,少一點嫌少,只是幾筆便勾勒出磅礴山水與烏月意境。然也因為技巧簡單,更要拷問作畫者的功力和心境,歷朝臨摹者有之,卻要處處剛好者便難上加難了……

然阮酥這幅,意境筆觸卻都剛好,雖瑕疵明顯,但考慮其一弱齡女子,又是蒙眼作畫,這些便都微不足道了。

太子微笑。

“如若這算獻醜,那前面的豈非嘩衆取寵?”

話音剛落,陳妃臉色便不好看了。

是啊,和阮酥相比,陳氏鴛鴦兒的舞畫完全是花拳秀腿,逗人玩笑的玩意一般,簡直拿不出手!可她怎麽甘心自家人被狠狠打臉,和言道。

“阮大小姐确實讓人刮目相看,清平郡主和二小姐的演奏也讓人過耳難忘,果然是三個妙人!”

她不提還好,一提衆人便想起峥嵘琴聲中被逼得節節敗退,被琴音掌控得勉力掙紮的阮絮,不由好笑,更聯想到她們所奏之曲還是《高山流水》,面上的嘲意更濃。

什麽高山流水遇知音,暴風驟雨互厮殺還差不多,只不知勝利者清平郡主這樣大喇喇地擠兌阮二小姐,到底有何用意?

“陳妃娘娘缪賞,今日是臣女緊張失手,擾了貴人了。”

清平紅着臉,一副歉疚的表情,然而有音律基礎的人都聽得出來,哪裏是清平失誤,顯然是阮絮技藝不精,下裏巴人碰上陽春白雪,慘遭完敗罷了。

“大家都是極好的。”

穆皇後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見好就收。

“今日上臺獻藝的都有賞,而阮家大小姐這幅《烏月山水圖》尤為上佳,當為今日魁首。”

阮酥盈盈拜謝,舉止風情皆是大家風範,令旁人側目。可與表面的無上鳳光不同,阮酥心中卻微微發苦。

什麽閉目作畫,無非是前世印默寒愛極了張得千的《烏月山水圖》,自己為讨心愛之人歡心,無數次描摹臨畫,最終達到心中有畫,了然于胸的境界罷了。

想到這一層,阮酥的目中泛出一絲冷光,卻很快被滿面的歡喜遮住,殊不知卻被臺上的祁念看了個明白。

前塵舊事

阮府再次拔得頭籌,可抛開表面的風光盛名,阮府衆人似乎卻沒有多高興。

回去的路上,梁太君暗自審視自己這個大孫女。若非胎毒作祟,身患異疾,阮酥确實是家族逐力的首選:鋒芒不顯、進退有度、最重要的是明白審時度勢,知曉恰如其分地把握時機,更何況還生得那樣一張讓人過目難忘的臉……

簡直和她的生母季氏一模一樣,不,還比她更好上幾分!

想起阮酥的生母季氏,梁太君陷入沉思。

季府從前在京城內也是一方大戶,季氏先祖也曾位列九卿,可惜子孫不濟,撐到阮酥外祖父那輩便只謀了個京中從四品的官位,更可惜季氏幾個兄弟都不濟,季老爺子身故後,因在京中無力撐起一方門戶,阮酥的幾個舅舅們便變賣了京中的房産田地,一家老小也遷到了陝西老家,從此也算沒落了。

而阮府之所以和季家結成姻緣,追溯起來還和阮風亭的祖父,也就是梁太君的公公相關。當時阮家雖展鋒芒,卻不顯赫,黨派結營利益相殺間,阮家險些成了替罪羔羊,還是季府出手相助。從此兩家交好,阮家無以為報,子女輩也沒有合适的婚配人選,便許下了阮家長孫必娶季家女兒為妻的承諾。

阮風亭的父親接手阮府後,官運亨通,而兒子更是青出于藍,年少成名;而與阮家相反,季家門庭卻日漸清冷下來。到了阮風亭婚配的歲數,說真的所有人都不看好這段指腹為婚的姻緣,可阮家不願做那背信棄義之人,依約把季氏娶進了門。

可惜兒子的心早被虎贲将軍家的庶女萬氏勾了去,縱是季氏生了那麽一副好顏色,卻也沒有在阮風亭的心中占有一席之地,在阮酥還未出生的時候,萬氏便有了生孕,倉皇間被擡了貴妾,等生下阮琦,季氏産女過世後,才被撫為正妻……

馬車停下,梁太君從回憶中回過神來,見清平和阮酥已在馬車旁等候,眸中閃過複雜的顏色,她搭着阮酥的手下了車。

“酥兒,你可怨祖母?”

阮酥心中一凜,卻很快笑着回答。

“祖母給孫女樣樣都是極好的,孫女感激老夫人還來不及。”

梁太君冷凝着一雙眼在阮酥面上細細打量,可那張臉上除了遮不住的青春美貌,心悅誠服的恭敬外再找不到其他東西。梁太君暗嘆了一口氣,也不知應該是慶幸還是遺憾。她微微站定,對阮酥和清平道。

“你們今晚表現得都是極好的,酥兒,明日開始你也和姐妹們一塊進學吧。”

所謂進學,便是和阮絮幾個共同向女夫子學習,言下之意便也暗示家族會培養她競選太子妃嫔,至于原因,自然便是因她有用罷了!

阮酥冷笑,盡管這個結果不是自己所求的,她也乖巧稱是。

祁清平目光有些複雜,卻只是一瞬便向阮酥道喜,幾人往裏走了幾步,萬氏和阮絮的馬車才到門口,見萬氏慌忙打發丫頭婆子們備下軟轎,梁太君喊住萬氏。

“絮兒還沒有好?”

從皇後宴下出來後,阮絮神色便老大不自然,萬氏還以為她不耐見到阮酥幾個大出風頭,可等入了馬車後竟發現其渾身抖如篩糠,萬氏才意識到嚴重性,卻也不想讓別人看輕,故作輕松道。

“許是累了,又吹了點涼風,有些身體不适罷了,倒也不打緊。”

見萬氏一雙眼若有似無地瞟向清平,似帶怨毒,梁太君也不想把關系弄得太糟,道。

“今晚這事,若非清平挺身而出風頭便被陳家給折了,況且今日不過是雙琴合奏,絮兒的功課你可要上心些。”

這便是還要阮絮感恩清平未揭穿奏簫之事了?雖然不了解清平的水準,不過自家女兒也是從小苦練各項樂器,縱然在撫琴上占了下風,別的還保不準呢。

可雖是內心不服,萬氏也沒多說什麽,趁人不備又把阮酥連看了好幾眼,目光莫測。

手劄彩燈

送完梁太君,阮酥正要在院門前和清平告辭,卻被她叫住。

“阿酥,沒想到你竟然還有此等技藝。”

她一雙美麗的眼睛似帶欣賞,聲音也真誠至極。

阮酥苦笑,若非太子祁念糾纏逼迫,她何故在人前顯露,不過——也好。

“無非是僥幸罷了,保準下次就沒有這樣的好運氣了。”

“怎麽會?”

清平顯然不打算放過她,

“阿酥,其實我有個不情之請。” 眼見後面有人來,她掙紮了幾秒終壓低聲音道。

“我們要不要……合作?”

祁清平見阮酥沒有回答,一張俏臉由紅轉白,由又白變紅,聽到後面有腳步聲傳來,清平面上面露緊張,可只一秒,又忽地笑開來。

“當然,你不用急着回答,此事來日方長,我找機會會再來找你。”

言畢,她故意大聲道。

“阿酥,那我便先走了,明日咱們再見。”

阮酥微笑回禮,目送祁清平走遠,便往自己的小院走去。遠遠地便見自己的院中也滿院燈光,似還聽到知秋若有似無的笑聲,阮酥心內訝異,不由放慢了腳步。

還是冬桃眼睛尖,她往裏說了些什麽,便很快和知秋在門口迎接。

“大小姐,您回來了?”

兩人都是一臉喜氣,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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