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櫻樹詛咒 (9)

賜婚的懿旨。”祁金珠觀察着阮酥的神色,見她眉頭微不可察一蹙,緩緩道。

“若阮大小姐不嫌,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直白得沒有一絲委婉,果然是祁金珠,從不削拖泥帶水。

阮酥停了一停,直有半盞茶時間才慢慢擡起手,把兩人的杯子填滿。

“但是公主有沒有想過,若瓊玓郡主對師兄一見傾心,你我橫加幹涉豈不多此一舉?”

祁金珠平和的美目倏地睜大,她有些吃驚地看着阮酥,然而到底難以啓齒,雖覺得不可能,終還是含糊道。

“……就算瓊琚……想必承思王也不會答應。”

“如此,不就行了?”阮酥含笑,似是自語,

“情之一事,如魚飲水,冷暖自知。再說千裏姻緣一線牽,若真是命定的紅線,便是阻礙重重也不過好事多磨。”

她這般想法,完全出乎祁金珠的預想。

“那如果玄大人與瓊琚真……你可甘心?”

話畢,或又覺得自己多管閑事,祁金珠自嘲一笑,

“是我唐突了,阮大小姐請勿介懷,告辭。”

把祁金珠送到門口,冬桃小聲道。

“二公主在店中買了兩只發簪和一套鑲珍珠的頭面,不過因額飾太長,頭面尚未取走。”

阮酥嘆息,這個金珠也還如前世一般從不欠他人人情。

Advertisement

“銀子收了沒有?若是收了,便再挑一對相配的耳飾作為添頭一起送過去。”

見冬桃退下,寶笙目光攢動。阮酥與祁金珠閉門詳談,雖然能避過尋常人耳目,然而她有武功傍身,這點距離,內裏的話卻是一字不漏地聽了個幹淨。如今玄洛與阮酥頻繁走動,各種原因不言自明,如此,她倒是好奇阮酥的反應。

“小姐……”

阮酥眼神平靜,“你告訴師兄,讓他有空來找我一趟。”

寶笙松了一口氣,正要告退,卻聽阮酥又改變了主意。

“算了,還是親自去他府上走一趟吧!”

從玲珑閣到玄洛的府院,足足有一個多時辰的距離。阮酥上了馬車,雖是閉目假寐,然而腦中卻思緒瘋長。

若是一開始對玄洛還尚處懷疑的話,這次她完全能肯定他應該是個健全的男人!否則,若非十足的把握,頤德太後為何會為他指婚瓊琚郡主?

想起這個名如美玉的女子,阮酥心下一沉。

與今生一樣,王瓊琚前世也是金珠的閨中密友。都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其父雖然是一方枭雄承思王,然而王瓊琚身上非但沒有耳濡目染的陰謀算計,也不似王侯貴女的狡詐陰邪,品行純正,聰穎通透,與世無争,性格也随和,琴棋書畫還樣樣精通,是真正曠世高潔的才女。

便是這樣一位出塵不染的女子,讓前世的阮酥相形見绌。她集中了世間女子的一切美好,是阮酥可望不可及的理想。在群女笑傲風雲戰場,雖沒有奪得一席之地,卻永遠是衆人無可比拟的向往!兩人雖有共同的朋友圈,然而或許是看不慣她步步為營的阿谀奉承,王瓊琚與阮酥也只是泛泛之交,而至于她前世的結局……

阮酥想了一想,卻毫無印象,自金珠死後,自己尚且自顧不暇,也不知道如此明朗風華的女子最終的歸宿。畢竟因其父承思王的關系,她的婚事頗為微妙,然而若是玄洛今生真能娶她為妻,阮酥眉頭一皺,于他的複仇大業顯然是個不可多得的助力!

總的來說,王瓊琚活成了一個傳說,而遇上同樣特立獨行的玄洛,不知他們又會……

192 卑微瘋狂(二更)

玄洛府邸,車将将要行至府邸門口,阮酥才覺得自己的意氣用事,都不确定他是否在家,便不顧一切地趕回來了,饒是內心抗拒,阮酥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對那個名義上的師兄已多了一層不可名狀的關心則亂。

她默默嘆了一口氣,看寶笙敲開了門,也不知玄洛如何交代的,開門的人一見寶笙再望了一眼背後的馬車,便露出了一種類似了然的神情。阮酥猛地丢下簾子,也不知怎麽的,竟沒來由地有些生氣。

庭院八角亭,玄洛把一碟餌食遞給阮酥,也不問她唐突的意外拜訪緣由,只指着一汪池水笑道。

“颉英弄回幾尾漂亮的鯉錦,天氣陰沉,它們都躲在池底下了,快喂點食引它們出來!”

阮酥心內煩惱,一路上的猜測遐想讓她患得患失,快到府邸門口時都差不多有打道回府的沖動,若非怕眼前人知道後笑話自己,便又硬着頭皮進了府。然而當看到玄洛溫軟柔和的眉眼,那纏繞心底的疑問,一時間竟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難以啓齒,百抓撓心!

她敷衍地從藍色琉璃碟子中抓了一把餌食丢下去,一時間,那白的、紅的、燦金的魚兒忽地一下竄出水面,其中一尾黑白相間的争得最兇,竟沖破五彩重圍,猛地吞下不多的餌食,似顯示自己的旗開得勝,最後還得意洋洋地躍出水平在空中打了一個旋這才落水沉底。

“哦,那不是墨雪!自從彩錦來了,便一直不露面,我還以為已經死了,沒想到酥兒一來,竟又出現了!”

聲音中開懷毫不掩飾,阮酥又扔了幾顆餌食。

“魚兒你也取名字?”

玄洛緊盯着水面,卻沒有再見到鯉錦“墨雪”的身影,不由一嘆。

“墨雪魚尾黑白相交,其實也沒什麽特別,只是這麽多年,我池子裏的魚幾番交替,之前的黑白鯉錦也越剩越少,這墨雪卻存活到至今,倒是有趣。”

有道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只因為生命頑強,便讓這隔岸觀賞的主人上了心;一如自己——前世因一張白皮遭他惦記,今世也因覺得不應是那挂在屏風上的擺設令他另眼相看……阮酥猛地把餌食放在亭中瓷桌上。

“我要走了!”

“怎麽剛來就走?”

玄洛一把捉住阮酥的手,這段時間,阮酥有意躲着自己,今天她來,玄洛便明白她定是知道了王瓊琚一事,正好以整暇地期待她的反應,不想這人卻一言不發地和自己站了半天,面色陰晴不定,這些表現……或許并不意外,但是卻不是他想要的。

素白的指尖方被握住,玄洛眉頭一蹙。

“怎麽這麽冷,我給你的藥服了沒有?”

阮酥眸光一閃,鼻子有些發酸,重重撲到他懷裏。當日他回來後,果真為她帶回了藥。然而阮酥現在才又切身體會了一遍:身痛比起心痛來說,完全不值一提。

玄洛待她很好很好,可是前世的印墨寒也是這般無可挑剔,但是一轉身還不是與祁金玉雙宿雙飛?因為愛了,所以她對即将出現的王瓊琚充滿了恐懼,那麽完美、那麽好的一個人,就連她都自慚形穢,想到玄洛的溫柔或許就要給另外一個人,阮酥簡直痛得不能呼吸!

若是害了她的人,傷害了她的人,還尚可狠狠還擊;然而感情世界中的良性競争本無對錯,一時間,阮酥陷入迷茫,如果又有那一天,她該怎麽辦?

她不想變成祁清平或者祁金玉,為了男人,為了情愛,人性扭曲,良知泯滅,猙獰可怖;也不甘再似前世一般重蹈覆轍,青燈古佛狼狽逃離……

當然,王瓊琚不是祁清平和祁金玉,也許不會對她趕盡殺絕;不過比起從前飛蛾撲火般愛得熾烈,她這一世對待感情可謂步步謹慎,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付諸真心,若再遭受叛離滅隕之痛,阮酥不敢相信她能否堅持得住!

換成半年前,出于自我保護,她大概會果斷放手!可是現在……

……她舍不得。

聽到懷中人刻意壓低的泣音,玄洛心中一擰,想了半天卻毫無頭緒,輕聲問。

“是不是誰欺負你了?”

阮酥搖頭,緊緊地抱住他。

“師兄,我有話和你說……”

聽到這個稱呼,玄洛心中一跳。本來只是信手拈來的一個玩笑,卻在無意中讓彼此之間多了一個無形的羁絆,這世間,能這樣稱呼他的只有一人,唯有一人!

“你說……”

玄洛聲音不由放柔,他輕輕地拍着阮酥的肩膀,似在安慰,雖然對她的痛苦有些無措,卻想讓她好受一點。

“若是有一天,你心中另有她人,可一定要告訴我……”

玄洛一震,正想笑問她的胡思亂想,然而低頭間卻見阮酥擡起頭來,目中蓄滿了淚,顯是認真至極。

“若是……我會主動離開……絕不會讓你為難……”

玄洛張了張唇,卻不知怎麽回答。

他以為得知了王瓊琚的存在,阮酥會吃醋,會使小性子,會對自己不理不睬,會像尋常女兒家一般生氣撒嬌,逼他對天起誓許下一生一世的承諾。

可是,阮酥沒有。

她只是哭着祈求自己,若心中沒了她,請告知她,她會堅決轉身,不會給他添麻煩!

這個答案太過沉重,讓他……一時之間也有些窒息。

兩人都是遍體鱗傷的人,在人世間好不容易相遇,玄洛不認為自己會輕易變心,他的心冷硬如斯,好不容易被牽動,當然也不會不值錢地随意變幻;一如阮酥,雖然他一直覺得她對印墨寒的态度匪夷所思,然而,大家都不是那般容易動情之人,怎會說變就變?

“酥兒,不會有那麽一天的。”

玄洛輕聲,試圖讓氣氛輕松一下。

“若是酥兒不放心,那還不快嫁過來,與我長相厮守。”

阮酥沒有回答,只有些恍然地問。

“師兄,你見過王瓊琚嗎?”

見玄洛沒有回答,阮酥粲然一笑。

“師兄,我不想讓你後悔,不過你如何選擇,我都能……接受。”

那雙含淚帶笑的眸子,讓玄洛心中一刺,他怔然地看着阮酥和他拉開距離,毅然決然地轉身,便一頭撞見了雨中。

雨……

什麽時候竟下起了雨?雖說不大,可是卻讓那道遠去的背影分外寂寥……

向來冷靜自持的眸子出現了一絲慌亂。

“不要走——”

玄洛飛身掠出,想也沒想便抱住了阮酥的身子。

“不要走,酥兒,我不知道你知道了多少,不過,我從未想過攀附承思王;便是那王瓊琚,就算美若天仙,千好萬好,我的心中卻還是只住得下一個你……”

阮酥渾身顫抖,身後溫暖堅實的懷抱讓她感到安心,然而心中鈍痛的感覺又無時無刻令人煎熬。

“我們不要為那無關的人傷懷好嗎?你這個樣子……我會以為已經失去你……”

玄洛吻着她的頭發,慢慢扳正她的身體,不無意外看到那張淚流滿面的臉。

他還未開口,阮酥已經撲進他的懷裏,重重抱住,無聲地表達了自己的堅持。

愛讓人強大,讓人卑微,讓人打心眼裏希望對方開懷……阮酥不無矛盾地想。那個遙不可及的未來,讓它見鬼去吧,總歸,現在她在,他也在,便好。

也不知是不是因淋了雨,阮酥回府之後便病倒了,當饒嫔宮中的紅藥晚間來阮府傳話時,見到她那個樣子也是頗為失望。

“真是可惜,娘娘還說請小姐進宮陪陪她,過幾天便是太後的壽辰,娘娘忙得無暇分@身,小姐入宮正好幫她分憂。”

話裏的提攜之意再明顯不過。上次因饒嫔的出手幫忙,才讓印墨寒與祁澈險險救下阮酥的命。阮酥病好之後也到宮中拜謝,然而到底是因之前承恩王側妃一事讓兩人心生間隙,雖然關系稍稍好轉,饒嫔待她卻頗為冷淡。如今難得地主動親近,倒是讓人意外。

換在平常,阮酥或許還會斟酌一二,可是今日得知了瓊琚郡主也會入宮小住,一想到兩人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朝夕相處,阮酥就無法淡定。

“請紅藥轉告娘娘,阮酥會去,只是現在暫感風寒,若是娘娘不嫌,只請娘娘盡快安排。”

這般爽快與迫切,倒讓紅藥大吃一驚。她靜靜審視了阮酥半晌,這才笑道。

“得小姐這句,娘娘一定會非常高興。小姐也無需為病傷懷,宮中最不缺的便是禦醫,小姐好好休息,明日大早奴婢便來接小姐進宮。”

“阮酥謝過紅藥姐姐。”

阮酥由知秋扶着,把紅藥送到門口。

“奴婢還是提醒小姐一句,七公主因腿疾,近來心情一向不好;而陳妃向來又不好相與,加之太後的壽辰臨近……小姐此番進宮任重道遠,小姐若是反悔,現在還來得及。”

阮酥笑了一笑。

“紅藥姐姐無須擔心,阮酥既然入宮,只要不觸及底線,定然會成為娘娘的左膀右臂!”

這句底線,倒是婉轉。紅藥看着那張病容中尤顯一絲豔靡的臉盤,欠了欠身。

“小姐留步,奴婢定會一字不漏的回禀娘娘。”

193 簾後之人

服了幾副藥後,阮酥的病差不多好了。然而到底怕沖撞了貴人,阮酥入宮的前兩日便都在饒嫔宮中度過。數月未入宮,宮中的局勢看似平靜,可阮酥還是敏銳的感受到其中的不同。

比如饒嫔宮中那位新晉的常在紅若,如今已懷孕将近兩月,倒也安分,每日除了與饒嫔一起去穆皇後宮中晨昏定省,便都老老實實地在屋中養胎;七公主祁金玉果如紅藥形容,喜怒不定,當日得知阮酥進宮的消息,銮駕便在宮中甬道前攔了她的轎子,若非饒嫔周旋,還不知會鬧出什麽事;而讓宮人最為關注的卻是,太後壽辰後幾位公主的婚事恐也要定下了。

七公主祁金玉斷了腿後,關于賜婚之事嘉靖帝便再未提起。然而到底已到了成婚的年紀,如今腿腳不便,更是扣分,陳妃也沒有精力應付其他嫔妃,一門心思便是要為女兒謀一門好親事,偏生祁金玉心比天高,這個過程便頗不順當。如此折騰了許久,太後與嘉靖帝這才想起,除了七公主,其餘的公主都尚未許配人家。

二公主祁金珠今年已然十九,已經過了婚配的最佳年紀,幼時她與段侍郎府的嫡公子定過娃娃親,然而那位小公子卻未能成年便已夭折,也不知什麽緣故,金珠便與母親良妃一直侍奉太後左右,決口不提婚事;而四公主祁金璃也已十八,因為一直沒有合适的人家,嘉靖帝又不關注,自己也不願盲婚啞嫁,便主動忽略了婚事;至于九公主,年歲尚小,倒暫不用考慮。

其實幾位公主不得關注卻不是巧合,阮酥想起前世,東籬國的皇子前來求娶,只說先皇曾答應讓他尚中原的公主為妻,并拿出其中憑證。原來先帝,也就是嘉靖帝之父曾禦駕親征西涼,差點被俘,幸虧東籬國的女君出兵這才逃過一劫。事後,東籬國女君讓先帝派一位皇子到東籬和親,成為她的夫侍,先帝拒不接受,也不知怎的,最後竟達成了協議,若今後東籬是男皇當權,便派一位公主前來和親。幾十年過去了,當年的女君尚健在,而繼承人卻跳過了子女直接到孫輩,其中三位公主兩位皇子鬥争得最為激烈,而來中原求尚公主的皇子,便是其中之一,而前世前去和親的便是四公主祁金璃。

阮酥猶在思索,卻見饒嫔由兒媳六王妃常行芝扶着,撈起珠簾,繞步進來。

“本宮與行芝正要去太後宮中拜見,阿酥身體如何,可能出去?”

阮酥心中一跳,今生她被頤德太後厭惡,想起以前,頤德太後待她雖不比玄洛,卻也關愛有加,不是不遺憾;再說現在王瓊琚已然入宮,既然饒嫔有意引薦,她當然會接受好意。

太後宮中,雖然離壽宴尚有幾日,然而卻已經一片熱鬧。

阮酥幾人到時,發現竟然幾個公主都在,而靠近金珠,打扮得清麗風華的一位便是承思王府的瓊琚郡主。

依次見過禮,太後眼皮掃了掃阮酥,雖覺得眼生,卻還是準确道。

“饒嫔,你身邊這位可是阮府嫡女阮酥?”

饒嫔含笑點頭,把阮酥往前一送。

“正是這孩子,她知道嫔妾寂寞,便入宮陪嫔妾小住幾日。”

阮酥規規矩矩地跪地行禮,頤德太後看着她恬靜乖巧的眉眼不由一嗤,長得倒是挺周正,骨子裏竟是那般叛逆,去年拒當承恩王妃聽到她當場撞柱,還以為是個攀高枝的,而後卻又與玄洛有了瓜葛,想起此女件件驚世駭俗之事,頤德太後笑嘆,自己雖從未見過她,可是現在看到本人,不知怎的,心中的那一點點不喜竟也有消散的趨勢……

“好了,饒嫔留下,其他人就先散去吧。”

衆人聞言,一一施禮退出,阮酥心中雖有些失望,卻也不敢造次,只與常行芝躬身退出,卻也沒有走遠,只在偏殿耐心等候。

甫一落座,九公主祁金晶便如一只小燕子一般飛撲過來。

“阮姐姐,我好想你,你幾次入宮怎麽都不來看我?”

阮酥愛憐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前些日子有些事,不知九公主近來可好?”

祁金晶微一偏頭,快速掃了一下左右,見沒有異狀這才低聲道。

“還好,不過皇兄卻不好……”

祁澈?阮酥冷笑,能有什麽不好,聯合承德王府,當下又在給太後的賀禮上大出風頭,“不好”二字橫豎都和他扯不上關系。阮酥不願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只耐着性子與祁金晶聊起讀書寫字一類瑣事,短短半年未見,九公主雖還如往昔一般天真無害,卻不是當初那個任人利用的小姑娘了,也學會了明辨是非,防備自衛。

這個發現讓阮酥頗為欣慰。

聽到外面陣陣歡笑,阮酥擡眸看去,卻見祁金玉由心腹宮女芳绾和蓮绾推着,往裏進來,常行芝面色霎時不好。這七公主的蠻不講理她早有領教,如今這位瘟神不請自來,想想就沒有好事,于是找了個借口幹脆走為上策。

祁金玉也不阻止,見祁金晶還站着不動,眸中閃過一抹陰毒。

“九妹,你還要呆在這裏嗎?”

“七姐姐……”

祁金晶嗫嚅,看了看阮酥,又看了看祁金玉,還是沒有動。

“九公主,臣女與七公主尚有幾句話要說,請公主暫時回避。”

“這……”

祁金晶一時猶疑,然而看阮酥目光堅定,這才依依不舍地出了偏殿。

目送她走遠,阮酥道。

“不知七公主找臣女所為何事?”

“所為何事?”

祁金玉冷笑,她自己推着輪椅往前了兩步。

“阮酥,你害得本公主這般慘,你覺得我會放過你?”

“七公主這話阮酥不懂!”阮酥也笑,“就如臣女突遭殺身之禍,也是頗為困惑!”

話已挑明,四目相對,均在對方目中看到了殺意。

“那你就永遠都不用明白了!”祁金玉大笑,聲音陡然變冷。

“你不死,難解我心頭之恨!”

說完,已然一聲驚叫,芳绾與蓮绾慢慢把祁金玉從輪椅上扶起坐在地上,随後放倒輪椅,咋一看便像阮酥推倒了她一般。

“阮大小姐,你怎能這樣對七公主無禮?” 芳绾大聲質問,佯作要扶起祁金玉,而七公主卻已然痛叫呻@吟,倒像疼得不輕!

蓮绾帶淚忙道,“公主,你別怕,奴、奴婢這就去請太醫……”

還沒有走到殿門口,卻已然驚動外間的嬷嬷、宮女,不多一會,頤德太後便得知了消息。到底在自己宮中出了事,她由饒嫔扶着,親自過來,一看祁金玉痛哭出聲的樣子,眸光一沉。

“到底是怎麽回事?”

祁金玉完全沒有料到頤德太後竟然來得這樣快,她往躲在人後的祁金晶狠狠瞪了一眼,雙眸帶淚道,“求太後做主,阮酥對本公主不敬,與孫女一句不好,便把我推倒在地!她,她這是要要我的命啊!”

頤德太後看了看跪在地上表現得異常鎮定的女子,眉頭一皺。

“阮酥,你說說,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唇邊浮出一抹冷嘲,阮酥道。

“七公主突入偏殿,趕走了與臣女在一塊的九公主,而後便讓婢女扶她坐在地上,卻硬說是臣女推了她。”

聞言,四下皆靜。頤德太後不語,方才殿中就只有祁金玉一主二仆并阮酥四個人,她深知祁金玉的性子,或者說,整個宮中的人都知她的德行,若處治阮酥,倒是顯得有些不合情理,便是玄洛知道定也會有微詞;然而金玉到底是公主,大概因阮酥這般有恃無恐的樣子太過紮眼,頤德太後也只覺得這樣放過她卻也不妥。

饒嫔連忙打圓場。

“你這孩子,怎麽才短短一會又……惹上事了,還不快向七公主賠禮。”

祁金玉要的怎會只是一句賠禮?

她一聽饒嫔要和稀泥,當即不幹了,只抱着傷腿,痛哭呻@吟。

“你們一個都欺負我腿斷了,這樣窩囊地活着還有什麽意思,我不活了,不活了……”

頤德太後被她嚷得心煩。

“來人,還不快把七公主送回去!至于阮酥——”

她的目光落在阮酥身上,尚未開口,地上的人卻已磕了一個頭,不卑不亢道。

“太後,阮酥人微言輕,到底不敢自說自話,然而若是有人看到方才發生的一切,或許能證明臣女的清@白,還請太後給臣女一個機會。”

“誰?”

此言一出,就連祁金玉也停止了哭泣。

“方才便只有我們幾個人,還有什麽人?!”

阮酥憐憫地搖搖頭,微微太高了聲線。

“還請太後讓簾後之人現身一見。”

此言一出,別說祁金玉,便是太後、饒嫔衆人都顏色各異,衆人死死地盯着偏殿的垂簾,等待太後發號施令!

終于,簾子晃動了一下,施施然走出兩個人影,見着太後,當即一跪,正是二公主金珠與瓊琚郡主。

衆人一愣,頤德太後已冷冷開口。

“金珠,你怎麽與瓊琚躲在簾後?”

祁金珠尴尬,羞愧得臉一陣紅一陣白。當時她與金珠率先走入偏殿,不想卻見阮酥與常行芝也随後進來,不知怎的,身邊的瓊琚便拉着她閃身到垂簾後,她心中雖然訝異,但也配合了好友動作,自然看到了随後的一切,只是沒想到阮酥竟然早就發現了她們的存在,她心內複雜,不由用餘光瞥了一眼旁邊的王瓊琚。

王瓊琚倒是坦蕩,如實回答。

“回禀太後,臣女與二公主在偏殿看經書,卻不知阮家小姐也随後進入,直到聽到外面的說話聲……還以為丫鬟已然告知她們我們已在此處,想着互不打擾,便也沒有現身。”

言下之意,便是說阮酥等人知道她們的存在也不主動招呼,她們當然也不會屈尊降貴自讨沒趣。這個說辭,倒讓頤德太後面色稍霁。

阮酥聞言一笑,偏殿中有經書不假,而自己也是見到王瓊琚入了偏殿才緊随其後,本想來個偶遇認識,然而甫一進來,便發現二女都不見了蹤跡,她心知有異,然而前世随侍頤德太後那些年,讓阮酥對太後寝宮了如指掌,這偏殿簾後并無門窗,當即便判斷二女是藏在了簾後,只是她們這般,或者說王瓊琚這般,到底是為何如?阮酥只覺好笑,所以幹脆順水推舟,在七公主不善來訪時,讓祁金晶先行離開。

194 頤德太後(二更)

頤德太後倒也不在意這些有的沒的,關鍵是祁金玉讓她頭疼,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祁金玉不過是輕輕摔了一下,別說阮酥這等聰明的女子絕不可能做這種蠢事,如果做,必然不會選擇這樣一個地方,更不會只是如此不痛不癢的結果,自然是祁金玉嫁禍無疑了。

為了那個印墨寒,竟然三番五次這樣找一個臣下之女的茬,頤德太後恨鐵不成鋼的同時,卻又不能揭穿她,堂堂公主假摔誣賴臣女,這樣跌份的事實在是有損皇家顏面。

頤德太後看了王瓊琚一眼,她突然想知道承思王家這位郡主會怎麽處理這樣的局面。

“瓊琚,你既在簾子後頭,到底實情如何,由你來說方顯公平。”

衆人不禁有些奇怪,太後一向最是信任祁金珠的,而王瓊琚不過才見過一兩面,怎麽反而問她。

聞言,祁金玉不由緊張起來,手中帕子都絞在了一起,若說祁金珠會顧念姐妹情分給她留一點薄面,這個王瓊琚卻是她意料之外的人。

反觀阮酥,則半垂着眼,一派淡定的模樣,她也想聽聽這位瓊琚郡主會選擇哪一邊。

“是。”

清婉動人的聲音不卑不亢,王瓊琚上前一步,步态優美地對頤德太後納了個福,方擡起頭,她眼如水杏,粉面含春,銀盤般的臉龐子,好似新剝鮮菱,膚白竟不亞于阮酥,但比之阮酥的冷,她通身氣質卻是一種不緊不慢的雍容,那是種骨子裏散發出來的高貴,若是站在一起對比,只怕比嘉靖帝的幾位女兒還更像公主。

“方才七公主想取桌上茶水,阮小姐擔心公主摔倒便上前扶她,只可惜沒有扶住,宮女們聞聲趕來,不想卻撞倒了輪椅,一場誤會而已,好在大家都沒有大礙。”

頤德太後滿意地點點頭,不錯,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承思王妃楊氏如良妃一般都是雍容大度的人,其教養出來的女兒也是個有眼色知進退的,這樣既不用為難阮酥,也保全了祁金玉的顏面,是再好不過了。

“原來如此,金玉,阮酥不過是想扶你一把,你也太過緊張了,好了,既然腿還沒好,就不要到處亂跑了,回去好好養着吧!”

王瓊琚顯然打算維護阮酥,然而也給祁金玉留了後路,她自然不好再說什麽,特別是頤德太後明顯表露出不悅,她知道再待下去也讨不到什麽好處,便不再多言,乖乖由兩個宮女推着回去了。

她一走,頤德太後臉色這才和緩下來,招手讓王瓊琚到自己身邊來,摸了摸她的臉龐,又拉着手仔細看了看眉眼,慢慢露出笑意。

“真是個齊整孩子,聽說你的筝曲可謂高嶺一絕,不知道比咱們京城的玄洛如何……不如等哀家壽宴之時,你們兩個合奏一曲,讓大家也飽飽耳福!”

頤德太後的話,明顯是暗示琴瑟和鳴之意,也是在試探她的意思了,祁金珠和饒嫔都不由看向王瓊琚。

王瓊琚目光略有凝滞,但很快又被微笑掩蓋。

“高嶺之地,文人雅士寥寥無幾,瓊琚的琴技不過是個虛名,京城人才濟濟,宮中樂師,更是各地選拔出的翹楚,瓊琚若獻醜,只怕掃了太後的興,何況瓊琚聽聞九卿大人為紀念母親,已多年不曾撫琴,若為此破例,倒是瓊琚的罪過了。”

頤德太後自然知道前面那段話都是她的自謙之語,可是讓玄洛撫琴一事,想想倒是确實有些不妥,橫豎意思到了就行,頤德太後便也一笑而過,饒嫔見她心情不錯,連忙賠笑道。

“皇後娘娘那裏專程請無為寺的師傅進宮做了素齋,太後近日不是嫌膳食油膩麽?不如咱們過去嘗嘗?”

頤德太後果然心動,扶着她的手道。

“既然這樣,着人去請了良妃,咱們一道去皇後那裏用膳!至于她們這些年輕孩子,又不愛吃這些寡素的東西,便不用跟着去了,金珠,瓊琚難得上京,你帶她在禦花園裏逛逛!”

衆人應下,待頤德太後鳳駕走遠之後,王瓊琚方轉身,對着阮酥欠了欠身。

“方才沒有道出實情,阮小姐不會見怪吧!”

阮酥還了一禮,微笑道。

“這等小事,太後自然不想說破,讓七公主難堪,方才是我考慮不周,咄咄逼人了。”

王瓊琚打量着阮酥,心中也是一嘆,果然是個清秀絕俗的聰穎女子,這樣的人物,倒也和種種傳說對得上,她既能聞弦歌而知雅意,自己便不用拐彎抹角了。

“阮小姐既是冰雪聰明的人物,想必也早知道我随父王上京是為了什麽,不瞞阮小姐,雖說九卿大人如今的權勢地位,在京中有一無二,但始終身份特殊,這門親事,關系到承思王府的威儀和體面,所以我也好,王府也好,都是萬不能受的,這一點上,想必我能與阮小姐達成共識,又或許,我們能合作阻止這門婚事。”

話雖說得很委婉,但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她知道玄洛和自己的關系,希望能和自己聯手破壞這門親事。

阮酥微微嘆息。

不知王瓊琚有沒有見過玄洛,那樣驚豔絕倫的人物,若知道他其實并非閹伶,她還會不會是這樣堅決拒絕的态度?

罷了,這可是……她自己選擇放棄的,不知為何,阮酥竟隐隐松了口氣,但她沒有答應王瓊琚的要求。

“不知郡主是不是有什麽誤會,但師兄的婚事,阮酥作為師妹,還沒有逾越插手的餘地,郡主若有什麽想法,不如直接去找師兄,若是二位不謀而合,也好共商對策。”

上輩子全心全意愛一個人,她已心力交瘁,這一世,即便動情,她也絕不會阻止玄洛謀求更好的未來,一切,在見過王瓊琚之後,交由他自己定奪。

到底有個玄洛擺在那裏,雖有幾分欣賞,但阮酥也沒有打算和王瓊琚深交,相互客套過幾句,她便推說身體不适回了饒嫔的寝宮。

才繞過池子,即見寶笙行色匆匆前來,阮酥便站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