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櫻樹詛咒 (11)

我的香囊我一直都帶在身上……”

他目光柔和,阮酥卻完全沒有心情欣賞!她猛地從座上站起,不耐煩道。

“這個香囊并非出自我手,至于如何落在你手上,又讓你以為是我贈的,我也很困惑!”

此言一出,連印墨寒也面色一凝。

“酥兒,這種事不能開玩笑……”

“誰和你開玩笑?!”

若不是在皇宮戲臺,阮酥只怕已控制不住與他撕将起來。饒是奮力穩住情緒,阮酥還是氣得渾身顫抖。

“印墨寒,我不想和你說話,反正,從今往後,我們之間的關系,只有‘敵人’二字!請你不要再糾-纏-于我!”

說完,阮酥重重轉身,剛走出暢音閣範圍,便被祁清平帶着丫鬟執墨、執硯攔住了去路。

“這不是阿酥嗎,方才本宮似乎見你與印侍郎有些不對?”

她眸光清麗,臉上的嘲諷意味卻十足。

被印墨寒一攪,阮酥已懶得和她敷衍,勾唇冷笑。

“太子妃好興致,方才看你出現,我還以為娘娘也是如無為寺那日一般夜會什麽人呢……”

聞言,祁清平美麗的臉孔上笑容盡散,她狐疑地盯着阮酥,狠聲道。

“本宮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是嗎?”

Advertisement

阮酥逼近清平那張夾雜複雜神色的扭曲面容,粲然一笑。

“太子妃既然要裝傻,那就當阮酥沒有說過。反正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或許……不久之後更多人也會知曉,你覺得有趣不有趣?”

說完,無視清平滿臉憤恨,微一欠身便與她擦肩而過。

走了幾步,終于見到了守在外面的寶笙,見阮酥臉色不對,小心道。

“小姐……難道?”

“是,我們被他們反算計了!”

阮酥言簡意赅交代,“玲珑閣那邊,讓文錦暫時不要行動。”

“這個祁澈,倒是狡猾。”

“你錯了,最狡猾的還是他背後的印墨寒!”

提起那個名字,阮酥目中寒芒更甚。

“知秋去哪裏了?”

寶笙正欲回答,卻聽阮酥道。

“我不想再見到她,這件事交給你處理!”

“小姐是……”

寶笙眸光閃了閃,做了個揮刀的動作,阮酥腳步一滞。

“不,她雖然……但也罪不至死。你把她送出京城,給她一筆銀子,再把賣身契也還她……畢竟主仆一場,只望她今後好自為之!”

“小姐仁慈。”

寶笙也不多問,施了一禮,躬身退下。

198 鼻尖相對

夜間,忽來一場大雨,電閃雷鳴,暴雨傾盆。阮酥本就睡得淺,耳畔一聲轟鳴,霎時便從夢中驚醒過來。

“知秋,水……”

話剛出口,這才想起她已被自己打發走。見到推門而入的寶笙,阮酥低聲。

“事情都辦完了?”

寶笙點頭,麻利地倒了一杯水遞過來,溫度正好。

“奴婢把她送出了宮外,已照着小姐的吩咐把賣身契給了她,冬桃在外接應,想必現在已經出京了吧。”

太後大壽當日,京城破例取消了宵禁。阮酥捧着杯子,披衣坐起,恰在此時軒窗被一陣狂風砸開,寶笙正要去關窗,卻被阮酥阻止。

看着窗外那株與肆掠風雨搏鬥的芭蕉,阮酥一時出神,只聽寶笙道。

“雖然把她送出了京城,然而知秋知道得太多,若被人利用,始終是個禍患!”

知她是憂心自己,阮酥心內一暖。

“所以我才把賣身契也還給了她。我雖不相信人心換人心,不過還是以自由相換,只希望她能惜福,有朝一日我們不會狹路相逢。”

見寶笙眸光閃了閃,沒有說話,阮酥柔聲道。

“若你将來也想離開,我定也會如此。”

兩人相處多日,寶笙知她是言出必行。

“那寶笙先謝過小姐。”

阮酥笑了一笑,複又看向軒窗外的芭蕉,似已适應了雨勢,此刻葉片挺拔青翠,随雨點搖曳飛舞。

“我記得師兄在宮中也有寝宮,不知此刻……他會不會也在……”

聞言,寶笙雙眸一瞬睜大。雖然一開始就清楚阮酥性子叛逆,不拘于時,但是對待男女之情上,她卻有些保守,向來都是印墨寒或玄洛苦纏着她,不想她竟也有主動的時候!

盡管心中湧過絲絲複雜,然而更多的還是為阮酥感到高興,寶笙掩嘴一笑。

“大人的寝殿在長春宮,地方雖然不大,卻也是一方單獨辟出的小院,小姐與我扮作宮女前去,倒也不引人注目。”

“……誰說要去找他了?”

阮酥雙頰發燙,可嘴上雖是否定,在寶笙找出兩套宮女服裝時,還是迅速換上。

兩人撐着油紙傘,打着燈籠便輕手輕腳移步外面。一路上,阮酥內心隐秘而快樂,還有一種類似于做壞事的忐忑和刺激。她跟着寶笙穿廊繞亭,都很順暢。因饒嫔的特別關照,她的兩個丫鬟行動倒稍顯自由,路上遇到數個宮人,對方還只以為是知秋與寶笙,絲毫沒有想過另外一人已然變幻。

終于,寶笙停下腳步,對阮酥欠了欠身。

“大人夜間不喜人照料,若無要事,任何人也只能行至二門,如此奴婢便在院外等候。”

阮酥點點頭,她看了一眼黑暗中依舊富麗堂皇的宮殿,整了整衣裳,又理了理鬓發,一時之間竟有些緊張。

寶笙撲哧一笑。

“小姐這樣挺好的!”

心事被洞穿,阮酥面色大紅。

“哪那麽多廢話,我不過是看看頭發有沒有亂。”她往前走了兩步,想想又對寶笙道。

“大下雨的,你也別守在外面了,找個地方休息吧。”

寶笙透過雨幕中望了望空無一人的外院。

“颉英,皓芳一向晚睡,我去找他們打牌去!”

“也好。”

阮酥別過她,跨過了門檻。

這裏,一年之前她曾經來過,彼時入宮觐見太後,不巧寒症突發,被玄洛帶回醫治。想起那時候自己對他的印象,只除前世生命枯竭時那挂名的夫君身份,更多的卻是警惕與戒備,不想……現在……

一抹笑意浮上唇角,她推開院中唯一光亮的房間,一眼便看見屏風後倒映出的人影,阮酥熄了燈籠放在門外,她心內羞澀,竟忘了練武之人超于常人的五感,躊躇間深呼了一口氣,移步過去。

“師兄……”

沒有人回應,阮酥心髒狂跳,咬着唇一鼓作氣走上前,方方繞過屏風,臉上的笑意卻霎時凝固!

屏風掩下的牙床上,只躺着一個曼妙的人兒,那身形分明是個女子!襯着一豆燭光,阮酥一眼便看清了那張臉,竟是那王瓊琚!

一時間,腦中無數個問題紛亂滑過,她呆怔了數秒,顫着身踉跄地往後退了一步,險些慣倒了腳邊的梨木圓凳,渾身血液仿似倒流。

她怎麽會在這裏?

玄洛呢?

睡夢中的王瓊琚笑容恬靜,仿佛在做着什麽美夢;而與她一步之遙的阮酥,因極度震驚竟顯出幾分狼狽,終于,阮酥決然轉身,逃也似地飛奔出屋。

被兜頭的雨水一澆,阮酥瞬間清醒過來!

或許是因被人反将一軍的挫敗,或許是那不可預知的未來,阮酥今夜有些脆弱。晚間從暢音閣離開時,她便很想見玄洛,然而彼時看他與王瓊琚一左一右随侍太後左右,便打消了念頭,可惜,都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今日她真是又嘗到了沮喪落魄的滋味!

可是若是這般不明不白離去,她卻做不到!

感受到臉頰上一片濡濕,也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阮酥重重擦了一把眼睛,她早已不是那皮薄面嫩的無知少女,重生為人,若是活得還如前世一般糊塗被動,那真是枉為此生!

阮酥走到二門,裏院玄洛不準他人進入,人跡罕至尚能解釋;可是外院卻也人影稀疏似乎就有些詭異了!

她眉頭一皺,寶笙見她這麽快就出來,一時驚訝。

“小姐,怎麽?”

“可見到颉英和皓芳?”

聽她聲音冷然,寶笙一愣。

“我守在這裏尚未去找他們,怎麽,難道大人……”說道這裏,也是聲音一變。

雖方才沒有細辨,不過王瓊琚卻不似衣冠不整的模樣;而鬧出這樣大的動靜,玄洛與繡衣使都沒有現身,這本身便透着古怪!

阮酥沉聲。

“你在這裏守着,我再進內院一趟!”

風雨依舊,除去王瓊琚呆的那間宮室,共有其他大小不一的十幾間屋子。阮酥深吸了一口氣,推開了第一間。

“師兄……”

第二間、第三間……皆是無果。

阮酥心內煩躁,又撫上一間房門時,本能一拉,卻不像其他那般容易打開,心髒仿佛被一只手緊緊握住,阮酥眸光一滞。

“師兄,你在裏面嗎?”

沒有回答,然而屋中卻顯然有動靜,在雨夜中顯得格外沉重。

阮酥連敲數下,見門還是紋絲不動。

“玄洛,你為何不開門,你和王瓊琚……”

她喉頭一噎,竟說不下去,現在的立場是什麽?她站立片刻,聲音艱澀。

“如果……我說過不會讓你為難……”

“你……走……”

終于,黑暗中傳來一聲低啞的聲線,仿佛壓抑着什麽痛苦。可獨角戲唱了許久的阮酥卻沒有察覺其間的異樣,雙眸一亮,下一秒卻又有些生氣!

“你果然在裏面!為何還不開門?”

“走——”

“為什麽讓我走?!”

阮酥當然不依,怒氣已經被點燃。“王瓊琚為何會在這裏?!”

她覺得如此較真有些幼稚,可是感情的世界裏容不得一絲瑕疵,即便是輸了也要弄個清楚明白!

聲音好似就在耳畔,估摸屋內的玄洛往門的方向靠了靠。

“我……會解釋……但……不是現在……”

“為何不是現在?”

阮酥靠着門,心中的倔強一下引了出來。

“難道你有什麽事瞞着我?”

“酥兒,乖,你若是再不走……”

玄洛沉聲,仿佛極力控制着什麽。

“你若是再不走……我怕會……忍不住……”

忍不住?

阮酥怔然,又有些擔憂,“你怎麽了?”話才說完,突然想到什麽,她一下子瞪大了雙眸。

“難道你……”

阮酥抖聲,所有的情緒剎那間軟和下來,“是誰?難道是太後……”

玄洛啞聲。

“哪那麽多廢話,還不快走——”

“我……”

阮酥猶疑,如果事實真如自己猜測的那樣,自己只身離開,便是只剩下玄洛與王瓊琚兩個孤男寡女,那才是真正的不智!可是自己守着他……

阮酥目光一亮。“要不要冷水?或者我去給你請太醫?”

“笨蛋……”

隔着一道門,玄洛的聲音異常痛苦。

“你是上天派來折磨我的嗎?”

說完這句話,門突然一開,阮酥驚訝地擡起眼眸,黑暗中,玄洛的氣息有些奇怪,他一雙桃花眼鎖住自己,那眼神勾魂攝骨,只一瞬似乎便讓人靈魂冰凍,就連大腦也瞬時不會思考。

“傻姑娘,既然你送上門來……”

玄洛眸光溫柔,探手撫上了阮酥的臉。這樣的玄洛顯得陌生又……誘@人,彼此皮膚的觸碰,讓靈魂頃刻歸位,阮酥眨了眨眼,終于意識到此刻處境的危險,本能轉身就要逃,腰間便已被一只有力的臂膀環住,阮酥驚叫一聲,下一秒便落入一個滾燙的懷抱,耳邊呼吸陣陣灼熱,帶着蠱惑的味道,撓得她心尖發癢,只覺心底的防線漸漸崩潰瓦解……

“太後……遣走了……長春宮的人……并且給我與王瓊琚賜了酒……竟是加了料……”

玄洛的聲音很輕,似春夜小雨,潤物細無聲般刺激着所有感官。意識到自己幾近淪陷,阮酥咬了咬唇,強拉回一絲清明。

果然如此!

大概頤德太後發現玄洛與王瓊琚一直沒有進展,而随着壽宴的落幕,承思王遲早要回北方封地,那不如生米煮成熟飯,還能間接打消承思王的疑慮。畢竟如此完美的男子,世間恐怕無人會拒絕,無人……能拒絕……

不過——

看着幾乎與自己鼻尖相對的俊顏,阮酥臉紅得滴血,她現在必須要拒絕啊~~~~~~~~~

199 定不相負

“……師兄,你還好吧?”

阮酥沉聲,微微拉開彼此的距離,然而甫一動作,對方卻立馬捕捉到她的行為,卻又靠了過來,如八爪魚一般把她抱緊,阮酥一個不穩,腳下踉跄,兩人便雙雙跌倒在地,還好地上鋪着厚實的地毯,倒是沒有砸疼。不等阮酥慶幸,霎時又被強行轉移了注意力,卻是玄洛不滿足彼此的相擁,竟慢慢把手移向她束腰的腰帶,這宮女服飾本就簡單,加之又是炎炎夏日,外裳除去便會露@出貼@身的小衣……

阮酥什麽都顧不上了,立馬雙手環胸,力圖阻礙他越加麻利的動作,厲聲呵斥,可惜雖有氣勢,那聲音卻與想象中差別甚遠。

“你——放手!”

“不放——”

答案幹脆至極,毫不拖泥帶水,若非他高出常人的體溫,阮酥簡直以為他是裝病行事!而随着彼此的動作,阮酥越發真切感受到對方身體的變化,她簡直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內心咆哮,此刻若是有一桶冷水,阮酥覺得自己也需要徹底浸濕冷靜冷靜。

“靠太近會很熱!”

“熱?”

玄洛重複了一遍,阮酥趁勢在他腰上狠狠一掐。

被疼痛刺激,玄洛滿是情@欲的雙眸瞬時消散,他看了看彼此緊@貼的身體,似乎反應過來,一時尴尬。

感受他滾燙的身軀終于離開,阮酥松了口氣。可惜下一秒,眼前人又不顧她拼命掙紮撲将上來,帶着欲@望的聲線,似是祈求。

“抱一下便好……”

阮酥幾欲抓狂!!!

奮力推拒,他卻抱得越發緊,不多一會,她便被自己折磨出一身汗;而玄洛仿佛覺得分外有趣,卯足了盡與阮酥對抗糾纏……如此也不知過了多久,阮酥累得大口喘息,她咬了咬唇,極力讓自己清醒些,然而到了最後,她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拒絕他……

……

雨下了一整夜。阮酥完全記不得自己是怎樣睡着的,等再睜開雙眼,身體尤在玄洛的臂彎裏。看着身側那張傾世的容顏,阮酥愣了一秒,随即臉色大紅,正要起身離開,腰上環着的手臂已驀然收緊,把她些些隔遠的距離強行縮短,直到彼此密@不@可@分,這才停止了動作。

“我要走了!”

阮酥聲音堅決。聞言,身邊人越發加大了力道,雖未睜眼,卻已啞聲開口。

“怎麽,師妹占了師兄這樣大的便宜,吃幹抹淨就要一走了之了嗎?”

這撒嬌一般的語态,雖說十分悅耳撩@人,然而內容卻與事實離了十萬八千裏!

“明明是你……”

阮酥陡聲,耳根紅得滴血,可話才說了一半,聲音卻越來越小,振振有詞也化為了難以啓齒的咬牙聲、

“明明是我什麽?”

玄洛支起身子,像一只吃飽餍足的大型貓科動物,對着獵物舔了舔唇。他貼近她的耳邊,溫熱的氣息一陣一陣拂過她的發絲,惹得阮酥心跳又亂了幾分。

“你……再這樣我便惱了!”

阮酥伸手推他的身體,盡量讓兩人離遠些,可玄洛卻越發得寸進尺,看阮酥被自己逼得退無可退一臉無奈,玄洛唇角一勾,方要俯下身子,卻聽門口寶笙一聲輕咳。

“大人……瓊琚郡主已經醒了……”

玄洛額上青筋直跳,見阮酥眸中露出狡猾的笑意,狠狠對她吻了一吻,這才憤懑起身。

“這個寶笙越來越不懂事,我看還是讓寶弦把她換回來吧!”

阮酥掩口直笑。昨夜玄洛被藥物折磨,糾纏着她不放,就在阮酥思緒逐漸崩潰瓦解,久不見其歸來的寶笙鬥膽過來一看,便一下撞破了兩人之事!阮酥幹脆讓她找點下火藥物,又打了一盆冷水,雖然寶笙最後還是被玄洛厲聲趕走,不過因為有了她的攪局,那件事最終沒有持續下去……

“……再這樣幾番……恐怕沒事也會有事了……”

聽他小聲抱怨,阮酥心中一軟。說到底,若非昨日玄洛苦撐,恐怕早已……她輕輕抱住他的腰,低聲。

“其實……你若是忍不住……我也可以的……”

細弱蚊聲地說完這幾個字,阮酥羞愧地恨不得打個洞鑽進去。玄洛先是一愣,随即也有些窘迫,彼此不言中已然明白對方洞穿了自己的真身。然而畢竟比阮酥要厚臉皮得多,他抱緊阮酥,揶揄笑嘆。

“壞女孩……其實你想看,大可不必偷看……”

“誰偷看了?”

阮酥登時跳起來,可對上他含笑捉黠的眸子,便再也沒有一争高下的心情,面露擔憂。

“太後若是知道……還有那王瓊琚怎麽辦?”

“你無需擔心,一切我自會有辦法,只不過……不管你願意不願意,或許我們的婚期會提前了。”

提前?

阮酥眸光閃了閃,是了,紙總包不住火,既然太後設計不成,她留宿玄洛寝宮的消息自然掩藏不住。

“那也不一定,上次在你的府邸不也……”

發現玄洛的眼神越來越暧@昧,阮酥打住聲。

“既然還知道,那還想嫁給別人嗎?”

察覺懷中人兒臉越發燙,玄洛在她額上落下一吻。

“好了,不逗你了,快回去吧。”

阮酥主仆的身影才離開,檐下便落下兩個人影,正是颉英與皓芳,見了玄洛,神色間皆有些愧疚。

“大人——”

玄洛面色不變,絕口不提昨日之事。

“找一個轎子,把王瓊琚先送回太後寝宮。”他走到桌前,抖開一張宣紙,寫了幾個字,遞給颉英。

“事情有變,把這個轉交給顏公子。”

交代完一切,玄洛回屋換過衣裳,太後身邊的純貴姑姑便到了。

“九卿大人,太後有請。”

玄洛淡笑,“姑姑可知是什麽事?”

純貴恭敬地向玄洛施了一禮。

“大人何須明知故問,總之太後現在心情十分不好,請您小心。”

玄洛含笑謝過。果不其然,當他才走到太後寝宮門口時,便見宮人跪了一地。玄洛也不理會,只身進入,見他到了,随侍的祁金珠也躬身退下。

玄洛跪地拜見,頤德太後只做不見,也不知把他曬了多久,這才嘆聲冷笑。

“你如今是越發大膽了!”

玄洛微微擡眸,“玄洛不明白太後的意思。”

聽他聲音中并無半分悔改之意,頤德太後當即砸了手中的杯盞。

“不明白,那你給哀家說說,瓊琚這邊你打算如何處理?”

“郡主昨夜醉酒,歇在了長春宮,今日大早我已讓人把她送回。怎麽,難道有什麽不妥?”

太後聲音擡高!

“你說妥還是不妥?”

見她怒氣更甚,玄洛反而笑了。

“玄洛知道太後是為了我好,只是男女之情上,若是彼此無心,終歸強扭的瓜也不甜。玄洛已失去了太多,本來打算無欲無求了卻此生,直到遇到了阿酥……”

似在回憶,玄洛面上不知不覺間已然一片溫柔。

“她不知內情,尚且對我不離不棄。太後,玄洛能遇到她,定是我娘冥冥中的安排,現下我們兩情相悅,玄洛定然不會相負。”

這一番話可謂打中了頤德太後的七寸。她怔然地看着玄洛那張挑不出瑕疵的臉,似乎想透過那張皮囊看到另一個人……而玄洛的心,她當然也明白,對于他的閹伶身份阮酥非但毫不計較,還能付諸真心,盡管不是很情願,但頤德太後也不得不承認,這點便已勝過世間大多女子。

最終,她目光閃了閃,聲音中無意識間流露出苦口婆心的無力與凄然。

“玄洛,你怎麽就不懂……

如果選擇了瓊琚郡主,哀家百年之後,有承思王這位岳丈,旁人尚且不敢動你半分;可若你執意求娶阮酥,或許能圓你心中念想,但一旦發生變故,你這般鋒芒畢露,可有想過……”

她說不下去,饒是妝容雍貴,完美無缺,可是神色間的疲态還是一覽無餘;而見向來維護自己的太後真情流露,玄洛也是目光攢動,

“玄洛感念太後為我做的一切,只是……玄洛不肖,這次還是要讓太後失望了。”

頤德太後許久不語,目中有失望、有難過、還有很多一閃而過難以辨別的情緒……良久,只聽她重重一嘆。

“罷了……就當是老人家多管閑事吧!”

她擺擺手。

“不過那個阮酥,哀家真是好奇。到底是何方神聖,不但引得印墨寒抗旨不遵,便是你也如此念念不忘。話說昨夜你們……”

說到這裏,她一雙眼睛便鎖住了玄洛,只把他看得頗不自然,頤德太後這才面色稍霁,大概因他的窘迫,讓她尋回了些許好心情。

“說起來純如也離宮一段時日了,卻一直沒人頂她的缺,如此便讓阮酥來吧!”

注意到玄洛愕然擡眸,頤德太後擡了擡下巴。

“怎麽,你不願意?”

“玄洛豈敢。”他行了一禮。“我早就想讓她遠離阮府是非,如此正好,謝太後體恤。”

(反垃圾删除了好幾次,不知道這次能不能過……)

200 恩斷義絕

長春宮地處僻靜,自後門出去,便是一片竹林,曲徑通幽,十分隐蔽,王瓊琚便是從此處悄悄被擡出去的,坐在轎子上,她尤自後怕,昨夜喝下頤德太後所賜之酒後,她便什麽也不記得了,直至一大早在長春宮被人推醒,她才恍惚覺出事情的始末,若是她夜宿玄洛住處這種事傳揚出去,這門婚事便是不應也得應了。

随轎之人是一名叫寶弦的侍女,靈動俏皮,行事卻頗為老辣,神不知鬼不覺地将她送回了祁金珠的寝宮,恰巧頤德太後昨夜留祁金珠住在栖鳳閣,所以她未歸之事倒是無人知曉,寶弦将她安置在拔步上,放下帳幔,又囑咐道。

“昨夜之事,不會有半個人知曉,一會宮女進來伺候梳洗,郡主只要一口咬定昨夜飲了酒勞乏,提前回了寝宮,一覺睡到天明便可,伺候的人九卿大人都打點妥當了,無人敢多說一句。”

王瓊琚應下,不禁對玄洛心生感激,他把一切都考慮周全了,她才得以在這樣一個尴尬的局面中全身而退,而不是狼狽脫逃,這個玄洛倒不似傳聞中那般專橫跋扈

想起城樓上的驚鴻一瞥,王瓊琚不禁感嘆造化弄人,若玄家沒有出事,玄洛只怕是打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的翩翩公子,自己又怎會拒絕這門婚事?

再說阮酥那邊,不知是巧合還是天意,頭夜饒嫔因壽宴上看見兒媳常行芝公然讓祁宣親手給她喂酒,十分不痛快,當即就把常行芝留在宮中教訓,那常家小姐也是父母鳳凰蛋一般捧大的,哪裏受得了這個氣,立馬回嘴頂撞,兩人因為這個鬧了,誰也沒有留意到阮酥的去向,阮酥樂得躲回客苑更衣,寶笙打來熱水,替她解下披風時,雙手不由一頓。

阮酥此時情緒尚未平複,昨夜那些讓人臉熱心跳的畫面一直萦繞腦海,讓她處于神游狀态,以至于好半天才發現寶笙的異常,她循着寶笙的目光望去,這才發現自己的上衣竟被撕裂了一大片,暴露在外的肩頭上,還有幾個紫青的可疑痕跡。

阮酥雙頰登時血紅。

玄洛最後雖然沒有碰她,但到底藥性難耐,多少還是她猛地拉起披風掩住。

“你出去吧我自己來便罷。”

寶笙擡眼看了看她,目光中竟帶了幾分傷感,她沒說什麽,徑自閉門退了出去。

阮酥這才坐下,深深一嘆。

話說回來,從昨夜在長春宮撞破她與玄洛之後,寶笙便表現得異常沉默。她對玄洛的心思,阮酥不是不明白,只是随着兩人之間主仆情誼加深,這件事似乎已被淡化了,直到今天,阮酥才不得不再次直面這個問題,前世清平和她反目,究其原因便是為了男人,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今生知秋尚有這個苗頭,便被她狠心趕走,那麽寶笙呢?

換做別人,讓夫君收下自己的心腹做妾,主仆同心共事一夫或許便是樁皆大歡喜的美事,偏偏阮酥自知氣量狹小,若玄洛選擇了別人便罷,若他堅持要與自己成結發之,她便絕對容不下他再有別的女人。

阮酥開始有些後悔,當初沒有接納玄洛以寶弦替代寶笙的建議,至少這個難題便可以抛給玄洛抉擇,不用搞得自己理虧一般。

換過衣裳,阮酥重整情緒到饒嫔寝殿請別。頤德太後做壽一共三日,第一日群臣朝賀,第二、三日便是皇族內部慶祝,除了王瓊琚這樣的特殊情況外,朝臣的家眷一般不得再留宿宮中,饒嫔正因兒媳之事不痛快,也沒有

東宮西宮

知秋第一次感到絕望,她雖為奴婢,但自幼時進阮家以來就沒吃過半分苦,吃穿用度比普通人家的女兒還嬌貴,哪裏這樣凄慘過,她哭着扶牆根爬起來,阮府門前的仆人看着平日趾高氣揚的副小姐如此落魄,都袖手嘲笑道。

“知秋姑娘要哭請到別處去!可別在咱們府門前哭,主子嫌喪氣!你也是知道規矩的,別為難我們!”

知秋又氣又恨又羞又愧,但也深知這些狗奴才一向便是如此德行,只得忍着氣惱走開,一時間尋死的心都有了,恰巧又一輛馬車回府,阮琦自車中鑽出來,不妨知秋的身影驀然撞入他眼中,他不由皺眉,正要讓仆人驅趕門前這肮髒女人,卻被那雙晶亮的眼吸引了目光,定睛看了一陣,才依稀從那狼狽的女人身上中辨出自己曾經垂涎的嬌容。

“那不是阮酥身邊的知秋嗎?這是怎麽說?”

門仆見問,屁颠颠迎上來将方才阮酥攆人一事繪聲繪色地描畫了一遍,阮琦聽罷,摸着下巴感嘆。

“那死丫頭當真心狠手辣,可惜了這花一般嬌豔的小美人”

望着知秋遠去的羸弱背影,阮琦心中一蕩,回身鑽進馬車。

“跟着她!”

知秋一行哭一行走,恍恍惚惚穿過長街,卻不知前路在何處,一輛華車自她身邊駛過,激起無數水花,知秋本能地閃到一邊,不料那馬車卻在她身前停下,攔住了她的去路。

阮琦拉開車簾,居高臨下地望着她,啧啧咂嘴。

“可憐見的,小知秋,怎麽弄到這般地步了?”

認出眼前這個男子,知秋驚恐不已,本能地便要逃跑,阮琦向車夫丢了個眼色,那漢子便跳下車先一步攔住她,知秋忙轉身往另一邊跑去,卻被阮琦鉗住手腕,用力将她拖向自己,知秋當下便大聲叫嚷起來,她拼命掙紮的無助摸樣,惹得阮琦獸欲更甚,當下便打算在馬車上将她辦了,之後再在外頭找個小院養起來供自己玩樂。

“阮司庫這是在做什麽?”

帶着寒意的清潤男聲從天而降,半個身子已經被拽上馬車的知秋渾身一抖,擡起盈盈淚眼看向來人,絕望的心不由怦怦直跳起來。

阮琦動作僵住,下意識便松開了手,盡管心中有千般不服,但對方的官階放在那裏,他不得不放開知秋轉身行禮。

“下官見過尚書大人!”

今日早朝之上,嘉靖帝聖旨一下,印墨寒晉升吏部尚書一事便是埃落定,阮琦弓腰作揖時,餘光瞥見這個當初随自己進京的清貧書生已是鮮衣怒馬,連補服上的仙鶴都是如此趾高氣揚,仿佛在嘲笑他的不堪。

“印大人救我!”

知秋滑下馬車,一把推開阮家車夫,連滾帶爬撲到印墨寒的官轎邊,印墨寒輕輕皺眉,擺手示意她躲到自己轎邊後,這才似笑非笑地看向阮琦。

“阮司庫?”

印墨寒只是親切地叫了阮琦一聲,再沒有多說半個字,但他語氣裏的威脅已是不言而喻,阮琦緊咬牙關,一腔邪火早已被澆滅,他如今的位置都是印墨寒賞的,他既然要救這個丫頭,自己便只有識趣退讓的份,看清這一點,阮琦恨恨地對印墨寒抱了抱拳,一擺手,帶着家奴灰溜溜走了。

印墨寒看了眼瑟瑟發抖的知秋,嘆了口氣走下轎來。

“知秋姑娘落到這般田地,莫非是因為在下的故?”

見知秋絞着衣襟默然垂淚,印墨寒證實了自己的猜測,他不由驚訝于阮酥的冷酷,雖然對知秋欺騙的行為曾感到憤怒,但這些始終抵不過她一直在阮酥面前替他說話的情誼,印墨寒從仆從手中接過鬥笠蓑衣給知秋披上。

“抱歉連累了你,不知你接下來打算去往何處,我讓人送你一程。”

知秋鼓起勇氣,撲通一聲跪在他腳邊,哭得無比凄厲。

“大人!知秋被小姐逐出阮府,已無處可去,求、求大人收留!”

印墨寒為難地蹙起雙眉,被阮酥趕出來的人,他若是收下,定會引她不快,因為祁澈之事,阮酥想必已經記恨了自己,他實在不願意再惹惱她。

見印墨寒猶豫,知秋顧不得地上泥爛,哭着磕頭不止。

“似我這般無親無故的弱女,流落街頭唯有一死,求大人看在小姐的面上....”

這張水靈的臉濺滿泥痕,額頭見血,想起方才阮琦的獸行,印墨寒也知道一個有姿色的弱女沒有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