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櫻樹詛咒 (13)
雙頰泛紅,一副知情而沉溺幸福的情形,也為她真心高興。
“恭喜姐姐。”
白秋婉臉色更紅,語含關切。
“或許不久之後我很長時間都不能見你了。阿酥,容我多嘴一句,印尚書對你一片真心,你們又有婚約在身,不如趁早完婚,以免夜長夢多。”
阮酥笑了一笑,自動忽略這個話題。
“姐姐安心養胎,等小皇子誕下阮酥再來看你。”
白秋婉微笑答謝,兩人又寒暄了幾句,知道祁念并不喜白秋婉與自己過多接觸,阮酥也不耽擱,與她別過後又先後回到了宴席。
見她去而複返,玄洛對她遙遙舉了舉杯,阮酥亦舉杯回禮,這隔空的互動盡數落在了鄰座王瓊琚的眼裏,她撲閃了一下眼睛,垂眸不語;而男賓席的印墨寒也神色複雜,他悶頭灌了一杯酒,席間幾次想約見阮酥,到了最後又被自己生生壓下,如今她入了宮,兩人能相見的次數可謂寥寥,若是——
他內心黯然,逼着自己不再看她,只一轉過視線,不無意外地便與祁金玉在空中相觸,她緊鎖着自己,精致的妝容上寫滿了眷念與狂熱,同時還隐隐夾雜着一絲怨毒與恨意。印墨寒一愣,七公主于他,真是像極了他和阮酥……
一抹苦笑浮上唇角,自己若再這般不撞南牆,會不會也如祁金玉一般因愛生恨,扭曲猙獰?
翌日,完顏承浩果真向嘉靖帝上表了求娶二公主祁金珠的文書。消息傳到栖鳳宮時,祁金珠當即臉色大變,也不顧阮酥與王瓊琚還随侍在旁,跪地便求頤德太後。
“太後,孫女……不想遠嫁北魏。”
頤德太後擡起眼皮,聲音中不見喜怒。
“若你不想去,那換成誰,是你四妹妹還是七妹妹?”
祁金珠緊抿雙唇,目光游移。雖然後宮中因利益相異形成各方立場,姐妹之情也頗為微妙,可是若是為了保全自己,讓她人代己受過,她自問還真開不了口。
頤德太後看她動搖,微微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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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珠,身為天家的公主,在朝廷需要的時候該如何取舍,你應該懂得;況且你如今已然十九,祖母明白你對段家小郎一片真心,然則……已經這麽多年了,也該斷了!”
聞言,祁金珠不可思議地擡起眼睛,臉上的光彩似一瞬熄滅,向來自持的臉上已一片淚水。阮酥暗自心驚,王瓊琚也面露凄然,到底都覺得不該久留,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躬身而退。
“阿酥,其實我很羨慕你,能有拒婚抗旨的勇氣,世間女子若都如你一般,這世上恐怕也不會有那麽多傷心事。”
見王瓊琚主動與自己攀談,阮酥一時無法适應。兩人陰錯陽差同一屋檐,然則卻都維系着表面的互不幹涉和平友好,或許也深知有朝一日會走向對立,那保持距離便好。
阮酥笑了一笑,直言道。最新最快更新
“阮酥并不值得羨慕,俗話說橋看風景風景看橋,阮酥同樣羨慕郡主姐弟情深。更何況事在人為,或許有的時候‘身不由己’只是一句随波逐流的借口?”
王瓊琚訝異,她完全沒料到阮酥會這般毫不避諱直接犀利,且不似尋常女眷遮醜避短,言語間的坦蕩潇灑已然比自己略勝一籌。不過作為揚名北地的瓊琚郡主,豈是泛泛之輩?
她頓了一頓,“其實聖旨未下,此事并非無轉圜餘地。瓊琚有一個辦法,不知阿酥是否願意幫忙?”
阮酥頗為意外。
玄洛既然與完顏承浩交好,這迎娶祁金珠的主意定然也有他的意思,如此阮酥也放棄了請玄洛出馬平定的打算。而若是三個公主中,能讓七公主祁金玉去北魏和親,便是上上之選!不但打破了陳妃與五皇子的同盟;況且以阮酥前世對北魏兩朝君主的了解,完顏承浩上位後,祁金珠定不得善終,如此一來,也間接為自己報了仇。本來她已打算與太子祁念相商細節,只等完顏承浩到玲珑閣時說服他改變主意,不過王瓊琚既然有想法,她倒是願聞其詳。
“郡主請說。”
王瓊琚環顧四周,小聲道。
“雖然德親王身為和親使,然而成婚的對象畢竟是完顏承烈,若能說服北魏皇帝另選他人,金珠自能安然脫困。”
一句話便道明了王瓊琚的行事風格,大氣宏觀;雖在阮酥看來有些紙上談兵,可看她目光篤定,并不似開玩笑,阮酥沉聲。
“不過北魏遙遠,就算見到了北魏帝,一個來回,和親之事恐怕也已塵埃落定,不知郡主……”
王瓊琚微微一笑。“德親王的隊伍中,不乏有北魏帝的人,阿酥可去找一個名叫拓跋複的人,只要能拉攏他,保管事半功倍。”
見阮酥疑惑,王瓊琚悠悠解釋。
“家父的封地離北魏最近,承思王一脈與北魏完顏家族也打了幾世的交道;彼此之間不說了如指掌,也算清楚明白。而我之所以不出頭,也因家父身份特殊,若被上位者知道,只恐惹禍上身。”
阮酥冷笑。
“既然瓊琚郡主擔憂拖累父侯,那就不怕連累阮酥?”
被阮酥抓住要害,王瓊琚一時語塞,不過她的字典裏卻從未有“被動”二字。她微一欠身,不緊不慢道。
“你我都是為金珠着想,若是瓊琚的提議惹阮小姐不快,那便當我沒說,告辭。”
目送王瓊琚走遠,阮酥陷入沉思。
雖然計策大致有了框架,然而細節卻需要打磨,王瓊琚的提議可謂雪中送炭,只不過這位瓊琚郡主真的只是單純地為了解救金珠嗎?阮酥唇邊浮上一絲冷嘲。
拓跋複此人是老是少是長是短他們一無所知,若要讓事情順利完成,只怕還需要尚未離京的承思王。以王瓊琚的本事,定然知道自己幫太子謀事,只怕也是希望借助此事讓承思王一脈與祁念牽上線搭上橋,就算不為長足發展,只眼前在京中找到照拂他們姐弟的大樹,就已經賺了。
到底要不要讓她得逞呢?阮酥微笑。
北魏人生得高大威猛,馬背上奪天下;與祁姓皇族向來崇武擅射一樣,某些方面倒是頗為投契。如今盛世太平,久無交戰,眼下恰逢完顏承浩來訪,三王又未走,嘉靖帝便有了讓兩國切磋的打算。
曲陽夏宮,兩國武士勒馬一字排開,怒目對立。北魏方面完顏承浩親自出馬,麾下皆是與他一般生得高大威猛的北魏武士;而中原這邊無一文臣上陣,除了以皇城司玄洛為首的幾位高手外,便都是叱咤沙場的将軍及武官中的後起之秀,虎贲将軍府的小将軍萬闕山也在其中之列。
雙方各出動了十一人,只聽比賽的號角響起,馬球場上瞬時塵土飛揚,殺聲大起,場面壯觀浩大,引人震撼,不知道的只怕以為親臨戰場,看臺上女賓席中已有人吓得不适回避提前退場。
這場比賽,不只是表面的輸贏,更是關系到兩國的體面,所有上場的将士無一例外都立了軍令狀,若是失敗下場堪憂,不過若能是勝出,便意味着加官進爵與榮華富貴,是以衆人都十分賣力。
阮酥眯起眼睛,瞟向嘉靖帝身側陳妃,她的兄長侄子也在場中,注意到她與祁金玉皆是一臉興奮,阮酥瞧向球場,這才發現揮杆執球之人正是陳妃侄兒陳小爵爺,他一馬當先,連過北魏五人,直逼球門,只可惜最後揮杆出球被人從中攔斷,否則差點成為本場進球第一人。
聽到周遭一片嘆氣聲,阮酥轉過視線,再看向球場上的完顏承浩。他厮殺地頗為兇猛,與幾日前親臨玲珑閣采買首飾時完全判若兩人!想起當日他中途屏退衆人截住自己,阮酥眸光一沉。
“不知嫂子突然向王兄之人引薦七公主是存何意?”
雖然是通過太子之手低調行事,然而還是迅速查到了自己是那背後推手,不愧是前世改朝換代的一代枭雄!
“七公主雖然雙腿殘疾,然而卻生得國色天香;況且其母妃娘家文武皆具,族中子弟不但有文臣,還有武将,在中原朝政上也算把持一方。阮酥以為,比起大勢已去的良妃母族,顯是上上之選;再說陳妃與良妃二人,如今地位孰高孰低,一目了然;貴國皇上心動也無可厚非。”
完顏承浩摸着下巴,“幾個公主皆是極好,不過——你們夫婦二人真是奇怪。”
大抵也猜出玄洛并未把實情告知阮酥,他說得極為隐晦。
阮酥嫣然一笑,也不在意他話中的調侃。
“德親王是要成大事之人,這七公主對于北魏王是一個誘惑,若能納其所用,于德親王同樣是助力。刀不在于落于誰手,關鍵是掌握刀柄之人!”
“好一個掌握刀柄之人!”
完顏承浩拱手,“拓跋複持王兄禦刀,某種程度上也是王兄的代言人。既然局面已無法扭轉,那在下便只能依嫂子吩咐,主動出擊成為那掌握刀柄之人!只是玄兄那邊……罷了,你們夫妻的事,小弟也不便參合。”
他自嘲一笑,大步離去。
如果祁金玉真能嫁到北魏,祁澈便無法得到陳妃的母族勢力,而至于最後北魏花落誰家,卻不是阮酥考慮的;況且以完顏承浩與玄洛的實力,這或許并不是一個壞事,或許下一步鬥倒陳妃後,便能收複陳家……
阮酥看着馬球場上激烈交戰的雙方,目光深邃。
206 有了骨血
賽場邊齊人高的松香已燃至底部,馬球比賽第一局也終近尾聲,北魏武士勇猛,中原将士矯捷,雙方各有千秋,戰成了三比三平的局面,勝負就待最後一球定音。
只見完顏承浩一馬當先,撞開幾名中原将士帶球沖向球門,卻被勒馬而來的玄洛迎頭截住,雙方都是身懷絕技的高手,揮舞球杆奪球的動作竟似舞劍一般,行雲流水快得肉眼難以看清,眼看松香又燃斷一截,完顏承浩皺眉,左臂一伸劈向玄洛門面,玄洛不緊不慢出手與他單手過招,兩人纏鬥在一起,一時竟難分高下。
座上王公貴族無不凝神屏氣,嘉靖帝也不覺捏緊了龍椅扶手。
鬥了五十多招,玄洛掌風驀然淩厲起來,完顏承浩只覺一股涼氣襲過,迅速後仰避開,胸口的衣襟依然裂了一道,他沒想到玄洛內力竟如此深厚,驚詫擡頭間,玄洛已自完顏承浩馬腹下将球奪過,他勾唇一笑,勒馬掉頭。
“顏兄,承認!”
玄洛馬踏流星飛奔而來,長竿一挑,将球傳給球門附近的陳小爵爺,陳小爵爺喜不自禁,當下對準球門飛起一杆,看臺上一時沸騰起來,正要歡呼,萬闕山的馬匹突然受驚,狂奔而出,球到門邊卻被那畜生一蹄子踢飛,剛巧送至完顏承浩馬邊,他趁着對方球門防守松懈之際,一竿揮出長驅直入,在松香燃盡的瞬間進了球。
“咣铛”一聲,司儀擊響金缽,高聲宣布道。
“北魏勝出!”
塵埃落定,不僅看臺上的嘉靖帝沉下臉,球場上的陳小爵爺更是氣急敗壞,他年輕氣盛,又是愛出風頭的性格,被萬闕山壞了事,豈有不氣的,當下惡狠狠地嘲罵道。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去了勢的兔子就是沒用,竟還有臉上場出醜!”
他的聲音不低,萬闕山聽見,又羞又怒,打馬上前就要揮拳。
“陳靖南!敢折辱本将軍,你以為自己是個什麽東西!”
“什麽東西,也比你這男人都不是的東西強!”
眼見争端一觸即燃,祁澈連忙策馬攔在兩人之間,握住萬闕山拳頭。
“好了!有話随後再說!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場合?若在北魏使臣面前丢了我國的臉面,你們誰能讨好?”
陳家是他祁澈的靠山,而自從阮府一事,萬家也開始和他走得近了,雙方鬧僵可不是他喜聞樂見的。
萬闕山自知丢了球局,本就不讨好,若再将事情鬧大,更會惹嘉靖帝不快,一時也只得打落牙齒和血吞,陳小爵爺見他不敢動手,嗤笑一聲徑自掉頭走開。
趁着第二局還未開場,完顏承浩打馬慢悠悠踱至玄洛面前,抱拳一揖。
“玄大人,方才真是多謝了!”
玄洛眼皮都沒擡。
“你這謝得可有些奇怪……”
完顏承浩哈哈一笑,壓低聲音道。
“玄兄,你我之間何必隐瞞,別人或許看不出來,但我可是知道的,方才玄兄使銀珠擊中了那萬闕山的馬腹,聽說他曾欺負過嫂子,看來不假,真是個不長眼的東西,連玄大人的人都敢碰……”
玄洛不置可否地笑笑,話鋒一轉,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對了,聽說拓跋複那邊,似乎突然改變了主意,要轉而求娶七公主,不知這件事顏公子怎麽看?”
完顏承浩目光一滞。
“原來玄兄已經知道了……”
玄洛淡淡道。
“京城之中,還沒有事情能瞞得過皇城司的耳目,還記得我上次同你說過的話麽?”
完顏承浩會意,苦笑道。
“是小弟眼拙,嫂子确實是個厲害角色,也不知怎麽說服了拓跋複,這攻心的手段可真高明。”
玄洛含笑問道。
“這麽看來,你是打算順着她的意思行事了?”
完顏承浩點頭。
“拓跋複深受完顏承烈信任,他認定祁金玉才是最佳人選,我若唱反調,必會引起完顏承烈疑心,唯今之計,我最好順水推舟,畢竟取得商道才是最重要的不是麽?”
玄洛無奈地笑笑。
果然他猜得沒錯,這個自私自利的丫頭!她明知比起祁金玉,将這個死腦筋的祁金珠嫁過去,才是最符合他利益的選擇,偏偏還要和他作對!看來得趕緊把她娶進門栓在身邊,再這樣讓她這樣放野馬一般,難說什麽時候,就要對着他張牙舞爪了。
玄洛懶洋洋地撫過坐騎雪白的鬃毛。
“也罷,只是我奉勸顏公子一句,祁金玉母族勢力龐大,讓完顏承烈得到她,對你沒有半點好處,和親之後,你必須盡快讓她死在完顏承烈手上。”
球賽再次開場,中原将士在玄洛帶領下,還是扭轉乾坤,扳回兩局最終勝出,嘉靖帝自是龍顏大悅,大肆封賞不提,晚宴之上,完顏承浩一改之前所求,竟提起北魏帝屬意七公主之事,在嘉靖帝面前親自告罪,請求更換和親人選,這一舉動讓衆人大跌眼鏡,嘉靖帝鷹目銳利。
“德親王,和親之事關系兩國邦交,非同兒戲,你這樣換來換去未免太不嚴謹了吧!”
完顏承浩一臉愧色,但依舊态度堅定。
“是小王之過,其實皇兄屬意大膽活潑的七公主已久,只是七公主身患腿疾,小王這才擅做主張……直至昨日,皇兄來信将小王責罵了一頓,又言已尋到替七公主治療腿疾的名方……望陛下恕罪!”
嘉靖帝看着單膝跪在紅毯上的完顏承浩,沉默許久方道。
“這件事先放一放,待朕考慮清楚再給你答複。”
支走北魏使臣,嘉靖帝立刻起駕到頤德太後所居的雲環殿,恰巧一幹後妃女眷也都在場,提及更換和親人選一事,面色俱變,只是反映各有不同。
陳妃首先哭道。
“陛下!萬萬不可答應那些北魏人啊!金玉是您最疼愛的女兒,自小金枝玉葉的,若是背井離鄉去那舉目無親的北魏,還不知要受多少苦楚!您忍心嗎?”
饒嫔見良妃面色微變,知道陳妃這番哭訴她聽着刺耳,可惜她一向慈悲少言,不會與之争辯,但饒嫔可不會放棄這個打擊對手的機會,她上前諷刺道。
“陳妃娘娘,依您的意思,二公主難道就不是金枝玉葉,就該背井離鄉去受那苦楚嗎?”
陳妃哪裏肯退讓一步,拉着嘉靖帝衣袍可憐兮兮地道。
“陛下,金玉命苦跌了雙腿,若是嫁過去,怎會受那北魏王待見?又無親無故,還不知怎樣被人拿捏,臣妾情急之下才說錯了話,根本不是那個意思,良妃姐姐也知道臣妾有口無心,這才沒有發話,饒嫔不僅不肯體諒臣妾做母親的苦楚,還要落井下石!”
她瞪了饒嫔一眼,咬牙切齒地诘問。
“饒嫔,若論護犢,後宮之中可是沒人比得過你,你扪心自問,若六殿下是個女子,你舍得讓她遠嫁北魏?”
提起護犢的軟肋,她饒嫔臉色異常難看,剛要反唇相譏,只聽穆皇後開口。
“好了,你們也不必争了,金珠金玉,都是陛下的掌上明珠,陛下自然誰也舍不得,只是現下事關兩國交好,諸位妹妹身為陛下的妃子,都該擯棄私念,一心為大局考慮。”
她看了若有所思的頤德太後一眼,柔聲道。
“依臣妾看,咱們京城裏的貴公子雖多,但哪家娶妻不求個齊全康健?金玉雙腿不便,即便陛下下旨賜婚,夫家也只是勉強接受,婚後恐怕不會圓滿,何況陛下乃是明君,也不肯做那強人所難之事。這北魏帝是太後親外孫,身上流着我祁姓皇族的血,自然是那些北魏莽夫望塵莫及的,他既真心求娶金玉,又有治療金玉腿疾的法子,這樁婚事難道不是一舉兩得?”
頤德太後贊許地點點頭,對嘉靖帝道。
“皇後所言在理,完顏承烈一心求娶金玉,我們若非要把金珠嫁過去,倒是兩廂不美,得不償失了!況且金玉那孩子的腿疾,不知多少名醫看過,皆不見起色,若去北魏能夠治好,何樂而不為呢?依哀家看,她總也不想一輩子不能走路吧?”
頤德太後發話,陳妃心頭一涼,猛然跪地,扯住嘉靖帝衣袖。
“太後!北魏人說的話豈可當真!這說不定只是他們的借口而已,金玉的終身大事可不能這樣随便定奪啊!”
嘉靖帝被她哭鬧得心煩意亂,一甩袖子。
“夠了,陳妃!你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怎麽還這樣不識大體!朕認為母後和皇後的話十分在理,嫁到北魏,對金玉來說或許是最好的結果,你不要在此無理取鬧!”
陳妃和祁金玉的的心思,嘉靖帝如何不明白,無非是為了一個印墨寒而已!他這個女兒一向驕縱,無論看上什麽東西都非得到不可。從前嘉靖帝溺愛她,尚且能夠忍受,但近年來,祁金玉變本加厲,害人害已不說,甚至在事關大局的時候,也依舊不知收斂,這讓他對這個曾經心尖尖上的女兒不由産生了厭惡。
嘉靖帝的态度顯然已經不容更改,看着心灰意冷癱坐在地的陳妃,饒嫔用帕子輕拭嘴角,掩去一抹冷笑,阮酥與王瓊琚對視一眼,很有默契地走到祁金珠身邊,一左一右悄悄握了握她的手,祁金珠擡頭,目中不由溢出一層薄淚,王瓊琚已将拓跋複之事告訴了她,她震驚之餘,對阮酥的感激已是充滿內心。
“七公主!您慢些!仔細傷了腿!”
“通通退下!本宮有話要向父皇禀報!”
随着殿外一陣嘈雜傳來,衆人都不由頭疼,還未見人,只聽這叫嚣之聲便知道是誰來了,果然眨眼功夫,便見祁金玉親自搖着輪椅闖入殿內,她身邊跟着幾個膽戰心驚的小宮女,才進殿內便通通跪倒。
馬球比賽原是祁金玉最喜歡的活動,但她現在雙腿殘廢,只聽見馬球兩字,便将前來禀告的宮女砸了個滿頭是血,故而今日都沒出現,這下來得如此快,明顯是陳妃命人将和親的消息告訴了她。
嘉靖帝皺起眉頭,聲音裏微含不悅。
“金玉,朕已決定答應北魏的求婚,如果你是為此事而來,便不必說了,來人,送七公主回去休息!”
祁金玉一咬牙齒,踉跄一下竟自輪椅上撲跪在地,她推開前來扶她的宮女,擡頭淚目道。
“父皇!金玉此生除印墨寒外,絕不可能嫁別的男人!”
當着那麽多人的面,堂堂公主竟說出這等不顧體面的話,嘉靖帝垂眸看着地上的女兒,聲音比冰還冷。
“難道你也要學阮酥以死要挾嗎?”
嘉靖帝從未對自己有過如此冷漠的語氣,祁金玉不禁抖了一下 ,但為了終身大事,她也顧得不那麽多了,她的目光掃過殿內每一個人,停留在阮酥臉上時,射出一道寒光,她絕然轉過臉道。
“女兒并非無理取鬧,只是女兒腹中已有了印墨寒的骨血,實在不能與北魏和親!”
207 置其死地
祁金玉語出驚人,殿內瞬時如炸開了響雷,議論聲四起,嘉靖帝臉色異常難看,他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指着祁金玉手指發顫。
“混賬東西!你瘋魔了嗎?為了逃婚竟說出這等不知廉恥的胡話!還不快給朕滾下去!”
祁金玉的控訴在嘉靖帝看來分明就是拙劣謊言,他根本不相信印墨寒是會做出這種事情的人,但祁金玉偏偏頑固得很,她推搡着上前扶她的宮女,大喊大叫一口咬定自己和印墨寒有了茍且。
“父皇!女兒再糊塗,也不會用自己的清白開玩笑!太後過壽的第二天夜裏,印墨寒進宮飲宴,不勝酒力,被五皇兄引到煙雨樓小憩,恰巧那晚女兒心情煩悶也在煙雨樓飲酒,我們都喝多了些,這才……您若不信,可以招他前來當面對質!”
祁金玉說得有鼻子有眼,叫人不信也難,事關公主清譽,總也不能早早了之,盡管嘉靖帝依舊不相信祁金玉的說辭,但一向看重禮義廉恥的頤德太後卻鐵青了臉,當即不由分說着人去傳印墨寒。
殿上衆人皆是神色複雜,甚至有幾人還對阮酥投來同情的目光,祁金珠也擔憂地看了她一眼,堅定地道。
“阿酥放心,印尚書絕不是那種人。”
不是那種人?阮酥唇邊挂着一抹諷笑,祁金玉說出這些話時,她恍惚又回到了前世,那是一個雨過初晴的午後,她正坐在房中,替印墨寒修補官服上不慎刮壞的仙鶴羽毛,他走進屋中,在她面前蹲下,溫柔地拿開她手上的針線,将一樣東西放在她膝上,擡頭時的笑容異常冷酷。
“七公主腹中已有了我的骨血,再拖幾日,身子就要顯出來了,所以皇上近日便會下旨賜婚,這裏有休書一封,望你好自為之。”
“阿酥?阿酥?”
祁金珠的呼喚讓阮酥回過神來,她雙眸一凝,語氣無比冰冷。
“他是什麽樣的人,和我半點關系都沒有。”
祁金珠欲言又止,眼前的女子神色冷淡,好像對此事真的漠不關心,可看她微微發白的臉色,卻顯然不是如此。
而王瓊琚也看着阮酥若有所思。她雖然與印墨寒有了婚約,然則卻又和九卿玄洛關系匪淺;若在危難時刻二選一,不知誰才是阮酥心尖尖上那個人?
大殿內鴉雀無聲,氣氛壓抑地可怕。直到守在門外的內侍小心來報印尚書已到,嘉靖帝等人的表情才稍稍動了動。不等印墨寒見禮起身,上首的頤德太後已沉聲開口。
“印尚書,哀家壽宴翌日晚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仔細說來。”
印墨寒內心大震,甫一入殿便發現氣氛不對,聽聞太後此言,便知瞞不住了。他微微擡眼,卻是看向殿側方向,當即便鎖住了面色冷然的阮酥,見她如此,癡纏的目光霎那冰凍,只覺心中凄然一片,說不出的絕望與心殇。
“那日下官因私事心情煩悶,在宴上便多喝了幾杯,等酒醒時才發現宿在了煙雨樓……”說到這裏,印墨寒心如刀絞,似乎又回到了浮生醉裏的當夜,那甘醇的酒釀如何也澆熄不了他內心的愁怨,想到心儀的女子斬釘截鐵的“仇人”二字定位,一時間只覺得胸口鈍痛無法呼吸……
這般吞吐猶疑,完全不似他平素的果敢沉着。嘉靖帝不耐煩,厲聲打斷。
“七公主說腹中已有了你的骨血,你如何解釋?”
印墨寒大驚,身體微不可察地顫了顫,不由地又往阮酥方向看了一眼,捕捉到她厭棄的眼神,印墨寒哀默心死,跪伏在地。
“臣……不知道……亦……無話可說……”
此言一出,祁金玉臉上閃過一抹勝券在握的志得意滿,卻很快被忐忑替代。她手足并用地膝行了幾步,與印墨寒并排跪攏,低泣懇求。
“金玉與墨寒心意相通,求太後、父皇成全——”
若是心意相通,之前正大光明賜婚怎會拒絕,反而要偷雞摸狗多此一舉,事情孰對孰錯尚且不追究,不過祁金玉睜眼說瞎話的功夫卻是越發了得了!意識到此事多半是祁金玉有意設計,太後與嘉靖帝久久沒有出聲,而饒嫔心中冷笑,對嘉靖帝溫軟開口。
“若真是有了身子,這般哭天跪地最是傷身。太後、皇上,依臣妾看,還是先讓七公主起身吧。”
這一句倒是提醒了沉默的嘉靖帝母子,頤德太後眯眼審視着地下的祁金玉,聲音頗為嚴厲。
“七公主,哀家再問你一遍,你當真與印墨寒有了肌膚相親?并且腹中的孩子确實是他的骨肉?”
衆人一時愣住,等回過味來,紛紛神色各異,死盯着殿中的女子,唯恐錯過什麽好戲。
這句話別說讓祁金玉難堪,更是打陳妃的臉面。頤德太後身為七公主的親祖母,居然不相信她。
祁金玉擡起淚眼婆娑的眼,跋扈的容顏上寫滿了委屈。
“是真是假,讓太醫查驗一番不就行了?至于是不是印郎的骨肉,等孩子誕下,金玉定當公開滴血認親以示清白!”
這般話語堅決,顯然是不給自己留後路了,頤德太後失笑。
“很好,傳太醫并‘二張’兩位嬷嬷進殿。”
傳太醫倒是好理解,只是這“二張”……衆人對視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風雨欲來的電閃雷鳴!原來二張是掌管秀女入宮驗身的女官,在宮中頗具威信。雖說祁金玉滿嘴胡言令人質疑,然而要堂堂公主張@腿檢驗是否完璧,古往今來從未有之,簡直是莫大的屈辱!!!果真祁金玉驚恐地擡起雙眼,一旁的陳妃也再坐不住了!
“太後息怒,是臣妾教女無方,請太後、皇上收回成命!”
一邊說一邊重重跪地,不多時額頭上已見青紅,卻不似做戲。
穆皇後也跪下。“若說陳妃妹妹教女無方,臣妾身為皇後,統率後宮、執掌鳳印,也難脫其咎。”
雖說是求情,卻只一味自責,并不勸說太後改變主意,皇後此舉可謂微妙。其他在場的妃嫔見皇後此舉,紛紛有跪地的趨勢,卻被嘉靖帝拂袖斷念。
“誰都不準求情!”
氣氛再次僵硬,直到太醫與二張觐見,嘉靖帝才鐵青着臉吩咐。
“七公主有些不妥,你幫她看看。”
進來的便是太後的心腹梁太醫,他躬身對跪地的祁金玉施了一禮,只說得罪,便先去看她斷了的腿,衆人也不點破,直等老太醫一通忙活,這才聽他擦汗斟酌道。
“七公主的腿暫時無礙,不過臣方才診治,公主脈象……卻有些似喜脈;不過臣并不擅長婦科千金,還需國手定奪!”
說完重重一伏,如此祁金玉與陳妃的臉色也稍霁,既然斷定有孕,那便沒有驗身的必要了。陳妃向前膝行至嘉靖帝的寶座下,風姿楚楚,語氣懇切。
“既然金玉與印尚書木已成舟,還求皇上看在臣妾的面上,收回和親的旨意吧。”
決口不提與印墨寒的成婚之事,正是她的高明;再說這般箭在弦上,倒是逼得嘉靖帝不得不拍板了!
一時之間,頤德太後與嘉靖帝臉色變幻,饒嫔一看不好,往阮酥方向看了一看,見她目光沉着,若有所思,當下提醒。
“聖上別忘了印尚書與阮府大小姐阮酥早有婚約。”
一句話,果真讓嘉靖帝怒意再湧。若是旁人還好,這個阮酥,光聽到名字就讓他頭疼,不過這個不省心的女兒如今撞到阮酥手裏,他倒是好奇此女會是什麽反應,或許讓祁金玉長點教訓也好!
嘉靖帝撫額,對頤德太後苦笑。
“母後,雖然本朝并無公主做妾的先例,然而金玉這般行為不端,估摸便要在兒子這裏破例了。”
一句話,聽得衆人瞠目結舌,就連阮酥也是不可思議地擡起眼眸。
頤德太後冷冷一笑,“阮酥,你這麽說?”
阮酥不卑不亢地走到殿中,恭順行禮。
“這妻妾一事尚且不提,然而阮酥以為——”
她微微一頓,看了一眼身側跪地的兩人。只見祁金玉目露猙獰,似在警告;而印墨寒則聞聲一顫,卻是連與她對視的勇氣都沒有了。阮酥內心譏诮,不動聲色道。
“阮酥身份尴尬,到底惹人非議,如此便以女史身份進言。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饒是七公主與印尚書因酒亂@性,最終釀成錯事;然則,偌大的煙雨樓卻無一人阻止,侍奉左右的宮人奴婢竟都集體失職,想必平素也是陽奉陰違,潦草敷衍,怠慢公主;這等背棄主上目中無主的奴才用來作甚?請太後、皇上裁決。”
嘉靖帝目中一亮,雖知道一切都是祁金玉授意,然則阮酥這招禍水東引,卻是給了皇家莫大的體面。
“說下去。”
阮酥瞟了印墨寒一眼,目露殺意。
“印墨寒毫無避諱,私闖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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