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櫻樹詛咒 (23)
自己被動可笑不說,若是過了恐還被玄洛不喜,可這一次,阮酥想也沒想便一口答應。
“既然太後讓我們在東骊閣等師兄,那阮酥自然不好違令不從。”
235 才不在乎
因祁金珠的事,玄洛已經許久未入宮單獨約見阮酥,是以一進栖鳳宮便徑直朝西婳苑走去。然而才入了宮門,便見守在門口宮侍來報,阮酥在東骊閣等待。玄洛微怔,又問了幾句,直問得面前的宮人額上冒汗,這才改變方向。
果然一到東骊閣內殿便看到了阮酥的身影,她正拿着繡繃有一下沒一下地縫着,與她遙遙相對的王瓊琚也單手捧着一本書,不言不語。兩人雖然話不投機,然而維系平常場面上的友好和睦一般都是做盡,這般不理不睬喜形于色倒是不多見。
玄洛心中一動,正欲上前,哪知一向不親近自己的王瓊璞卻主動走了過來。
“玄哥哥,我們去那邊吧,兩位姐姐有事,就不打擾她們了!”
玄洛擡頭又看了兩女一眼,見二人都沒有要過來解圍的意思,只得和王瓊璞下去,速戰速決。
“王瓊琚惹你不高興了?”
回去的路上,玄洛止不住好奇發問。
阮酥涼飕飕地瞟了他一眼,也不說話。玄洛摸着鼻子,有心逗弄,然而栖鳳宮人來人往,又恐被人取笑,想了想幹脆上前,一把捉住阮酥的手,任阮酥狠狠瞪他也不放手。
“多日不見,怎麽一來就給我這樣一張冷臉?”
跨入門檻,見阮酥屏退左右,玄洛納悶,聲音中還透着一絲絲委屈。
“師兄,你不解釋一下嗎?”
讓寶弦守在門外,阮酥反手關上房門。
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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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洛笑了一笑。
“竹山教近來雖沒有犯事,不過對朝廷而言畢竟是一個隐患,反正遲早都要誅,如此也能讓他們發揮餘力。”
如此輕描淡寫,阮酥心中一擰,她抿了抿唇,強壓下心底的煩躁。
“師兄,你明明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不是這個?那讓我想想……莫非是關于我們的婚事?”
見他這般旁顧左右而言他,阮酥忍無可忍,她走到玄洛身邊,與他相對而坐,神情中已流露出傷心。
“師兄,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我也無心一一探明。本來結果已明,我大可以當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可是……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和我分擔。這麽多日子,都是你寵我,包容我,明裏暗裏為我做了很多事……其實阮酥也并非一無是處,我不想你那麽累,也想為你做點什麽……”
一番話說完,阮酥鼻子有些酸。
當日看到段小郎身負重傷,她是極度震怒的。然而靜下心來仔細想想,玄洛并非那種濫殺無辜的人,他這樣做,只怕是段明潤當日執着相見太後的內容牽扯出什麽秘密,比如——玄家滿門抄斬?
玄洛神色微動,種種情緒在目中翻湧。
只聽阮酥繼續。
“師兄,我不想和你做貌合神離的夫妻,若是可能,希望能成為心意相通的眷侶……”
話未說完,阮酥只覺腰上一緊,已被玄洛張開雙臂緊緊抱入了懷中。
“酥兒,謝謝你。”
玄洛吻着她的頭發,眼眶竟有些濕潤。獨自強撐了這麽多年,以為此生便會孑然一人,不想上天竟讓他能遇到了如此緣分,他當然不會放手。
“這事說來話長……”
他湊在阮酥的耳邊,簡明又扼要地把當日玄家一案前後講了一遍。阮酥聽得心如刀絞,到了最後已經忍不住無聲流淚,唯恐被他看到,便靠在玄洛的肩膀,加大力道反握住與他十指相扣的手。
“我雖然入宮為侍,不過卻暗中查明真相。當日便是段明潤的父親把寫有玄家通敵謀反的秘信轉呈皇上,只可惜段明潤此人看似老實,卻分外狡猾,我以前試過找尋他的下落,卻都被他避過,左右段家與此案無關,我便也沒有繼續找下去,當日把他帶到皇城司秘牢,我有些失控,一時下手頗重……”
“你是說段小郎的消極避世其實是和這件事有關?”
“或許吧……”玄洛嘆息一聲。
“但是此案涉及頗多,很多人也不得善終,其實這樣也好……”
是啊,既然某種程度上能逃過玄洛的追蹤,那帶着金珠隐名埋姓低調度日,定也不成問題,阮酥暗舒一口氣的同時,一顆心又揪住,小心翼翼詢問。
“師兄,你有沒有想過還有其他手足存活于世?”
玄洛皺眉,“不可能,同族宗親一百三十九人皆遭腰斬之刑,我之所以逃過一劫,也是太後懿旨,從死牢中救出。”
想起那個畫面,玄洛閉上雙眼。
“酥兒,那時我與我的幾位堂兄弟關押在一處,我永遠無法忘記他們得知我不用死時豔羨交織的複雜眼神……我帶着他們所有人對生的渴望存活于世,從那一刻起,玄洛注定不能只為自己而活……跟着這樣一個我,你會害怕嗎?”
“你都不曾害怕,我怎會害怕?”
說道這裏,玄洛也笑了。
兩人都是從地獄爬出來的厲鬼,不同于阮酥的死而複生,玄洛這般不也是另一種層次的重獲新生?
玄洛輕撫着阮酥的頭發。
“你收了祁金珠的丫鬟?”
“是,這件事雖然看似沒有疏漏,不過王瓊琚顯然已經懷疑,與其讓碧玺為她效力,不如留我所用,再說金珠調教出來的人,我也放心。”
提起王瓊琚,玄洛眉目中閃過一絲陰霾。
“若是印墨寒一直不退婚,咱們難道就要這樣枯等?”
聽他話語頗為無奈,阮酥心中一軟,柔聲道。
“師兄難道還是那樣拘泥形式的人?”
玄洛意外擡眸,只見阮酥絞着衣袖,紅着臉小聲道。
“金珠既然能為了所愛抛卻身份,我又何嘗做不到呢?”
前世她能與阮家一刀兩斷,選擇和印墨寒私定終生,今生怎會被這些俗世框架左右?就算沒有太後、皇上的賜婚,那又怎樣?只要內心認定,她便跟定他了!所謂的風言風語,她才不在乎!
玄洛在阮酥的額前落下一吻。
“不,怎能委屈了我的酥兒。為兄會給你一場盛大的婚禮!讓你做最幸福的新娘!”
玲珑閣中,聽聞冬桃在文錦卧房,阮酥走到後院,一眼便看到敞開的軒窗中冬桃耐心給文錦喂藥。那文錦雖然滿嘴挑剔,看向冬桃的眼神卻是情意綿綿,而那只被冬桃撿回來的黃狗,似乎早就被她遺忘了,見到阮酥不由低咽出聲,似在控訴主人的不管不問,這才驚醒屋中的一雙兒女。
見到阮酥,冬桃臉上猛地一紅,話也說得有些不溜索了。
“小,小姐,你什麽時候來的?”
阮酥看了看屋中的文錦,後者的目光與她對上,似做賊心虛般猛地僵硬移開。
看着一臉羞窘的冬桃,阮酥也不點破。
“我在樓上雅間等你,你忙完再過來吧。”
阮酥在樓上看了一會賬本,便見冬桃推門而入。
“小姐,您找我有事?”
阮酥合上賬本。“玄瀾,文錦此人出自青雲觀,你也知道那是什麽地方,若你們……我不是很贊成!”
冬桃臉上大紅,有些急切地抗議道。
“他近日已經變了太多,并且上次德元不給他解藥,也是因為他數次忤逆于她,文錦說了,他早就想脫離青雲觀了……”
阮酥搖頭,心中分外感慨。
情之一事,便是如玄瀾這般快意恩仇的俠女也躲不過,她性子耿直,一旦付諸真心便會一心一意,最受不得傷害,正因如此,阮酥也最為擔心,耐心道。
“玄瀾,你是師兄的親妹妹,你也知道我和你哥哥的關系。不說這個,這兩年來,你在我身邊,情誼非同一般,我真心也希望你能收獲幸福,只是文錦這小子,你了解他的過去嗎?或者他對你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嗎?”
冬桃渾身一震,卻依舊倔強道。
“那你了解玄洛嗎?玄洛的過去和對你所說的一切又都是真的嗎?”
見阮酥神色一僵,冬桃也有些後悔,她能說出這番推心置腹的話來,其實也是為了自己好,只是文錦……
冬桃心內酸澀,抿唇轉過話題。
“淩雪旋的病已經好了大半,因二公主的事,祁澈或許暫時不會取她的性命了。”她頓了一頓,小聲道。
“還有二公主他們已安然到了南方,段小公子傷已大好,她讓莫大哥轉告小姐,不用為她擔心。”
見冬桃不欲再提,阮酥也拾階而下,想起今天來玲珑閣的目的,直言道。
“玄瀾,你有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與你哥哥兄妹相認?”
冬桃不可思議地擡起眼,半晌才自嘲笑道。
“他是天之驕子,怎會願意認我這個出生江湖的野人?這門血親,只怕玄瀾高攀不上!”
兄妹兩人出生、生活無一不天壤之別,冬桃對玄洛的抗拒可謂日積月累,是以對她的拒絕,阮酥并不意外。
“上次你說自己是因母親的遺命才立下重誓,況且現在你應該也知道了玄洛并非如世人眼中抛卻仇恨,投靠皇族;既然目的一致,你們兄妹二人聯手豈不更容易報仇雪恨?如那日早早到來,你不也可以盡快脫離誓言枷鎖,重獲自由?”
236 一家三口
一番話,說得冬桃神色略有松動。她對玄家并無多少感情,生性又灑脫恣意,之所以把自己陷入複仇的泥沼,便是和母親臨終時被迫立下的誓言相關,若是能早日解決此事,縱情山水,隐退江湖,別說還真有點期待。
“玄洛對我娘的事情一無所知,小姐……覺得他會相信我?”冬桃蹙眉,轉瞬又道。
“或者,小姐便以玄鏡的一位故人來提吧,至少見面也少些尴尬。”
阮酥點頭。對于玄鏡在外面有紅顏知己并育有一女一事,她也不敢肯定玄洛是否能接受,既然冬桃也不願意與他相認,以故人的名義相見倒并非是一件壞事。
“只是你也知道你哥哥的手段,紙總包不住火,你總歸也要有真相大白的心理準備。”
解決完這事,阮酥的心情分外輕快,她又仔細看了下冬桃收集來的線報,這才與碧玺坐着馬車回了宮。回去的路上,碧玺一如平常分外沉默,阮酥也任由她,把碧玺帶到身邊本來便是打算就近監視,等以後金珠的事不再被人想起,她若是想出宮或是另尋出路,阮酥也不阻止,至于收為心腹,卻是從未想過。
“阮大小姐,請問公主是不是還活着?”
碧玺突然擡起臉,滿是期待地開口詢問,看表情顯是醞釀許久。阮酥一愣,碧玺抿了抿唇,斟酌道。
“雖然小姐與公主相識時間不算太長,然而奴婢也知道小姐斷不會害公主,只是……只是奴婢實在想确定她的安危,否則內心不安……”
“是王瓊琚讓你問的嗎?”
阮酥聲音淡然,目光極其銳利,碧玺卻絲毫沒有被她的氣勢震住,不卑不亢道。
“瓊琚郡主曾私下找過奴婢,然而奴婢也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誰,未曾透露半分。
“你做得很好。”
阮酥微笑,碧玺從小在宮中長大,在祁金珠身邊又被培養得大體沉穩,卻是自己的人難以企及的。
“至于金珠的安危……你應該相信二公主的選擇。”
選擇?碧玺嘴唇微顫,下一秒卻是熱淚盈眶,在馬車中給阮酥行了一個大禮。
“奴婢代二公主謝過小姐。”
“不用謝我,金珠能否平安,其實你的作用也很大,比如王瓊琚不就開始懷疑了嗎?”
碧玺渾身一震,鄭重道。
“公主殿下是碧玺的主子,小姐亦然,奴婢對天發誓,如有背主,便讓奴婢萬死不辭!”
阮酥心中一嘆,有道是路由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有些東西現在就說為時過早。
“起來吧,你在宮中多年,自然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總之,你我都要小心。”
知道玄洛今日在宮中,甫一入宮門阮酥便往長春宮方向走去,然而才走到半路,卻見寶弦疾步過來。
“小姐,阮家少夫人在西婳苑已等候多時。”
萬靈素?阮酥有些奇怪。
“難道家裏出什麽事了嗎?”
寶弦搖了搖頭,“她臉色有些不好,卻一句話都不肯多講,只說急着見你。”
比起阮家的事,阮酥顯然覺得玄洛更重要,是以便不以為然道。
“讓她先等着,我去去長春宮便來。”
話音未落,卻聽見一道女聲夾嘲帶諷從不遠處傳來。
“表妹,本宮就說了你這位小姑最靠不住,偏生你還不相信,依本宮看,與其在這裏耽誤時間,不如請母妃和外公出馬,或許還有回旋的餘地。”
阮酥主仆站定,便見鳳凰木後繞出兩個衣裳華麗的女子,然而比起走在前面的女子神色飄然,後面的那一個顯然有些蒼白,正是四公主祁金璃與阮琦之妻萬靈素。
“阮酥見過四公主。”
阮酥微微一福,這才對神色凝重的萬靈素道。
“大嫂急着進宮,莫非家裏出了什麽事?”
萬靈素在見到阮酥的當口目中閃過光亮,也不顧祁金璃的挑撥,竟是徑自上前,一把握住阮酥的手,隐隐發抖。
這種有些親昵的姿态讓阮酥分外不适,然而見萬靈素确實不太對勁,便也沒有抽手。
“大嫂,借一步說話。”
“什麽——你說阮……大哥被關押大理寺?”
西婳苑阮酥繡房,萬靈素抖着嘴唇。
“大妹妹,我也是走投無路。萬家因大哥的事,對阮家有了隔閡;而黃嫔娘娘到底人微言輕……我實在是萬不得已……求你……”
萬靈素淚眼婆娑,竟是膝蓋一軟跪倒在阮酥面前。
說白了,因為萬堇如的關系,連帶阮酥對萬家上下并無半點好感。前世萬靈素嫁進來的時候阮酥已經離開阮府,聽聞姑侄二人的頻頻交鋒也樂看好戲;這一世,兩人雖然之間偶有摩擦,但到底沒有達到深仇大恨的地步。阮酥瞥着地上這位表面落魄卻依舊身姿倨傲的女子,目中閃過欣賞,雖說容色平常,可是治家手段與閨中品行倒是可圈可點,某些方面還極為出色,實話說,萬靈素配阮琦還真是可惜了。
“若我沒有猜錯,大嫂舍近求遠,不去找虎贲将軍府幫忙,除了萬闕山的關系,只怕萬家已然對你提出了什麽你不能接受的條件?”
萬靈素愕然擡眸,阮酥知道自己已然猜中了三分。
“嫂嫂在閨中極得父母寵愛,虎贲老将軍也曾遺憾你非男兒身,大哥平常眠花宿柳,本就非良婿,好不容易替他謀了個兵部的從六品的司庫的肥差,偏生又不争氣,讓人拿捏到貪墨的把柄,若我是嫂嫂的娘家人,也定然反對這門婚事!”
聽阮酥說完,萬靈素臉上的希冀全案隕滅,目中好似沒了焦距,她慘然一笑,從地上爬起。
“大妹妹不幫便是,何苦落井下石,奚落于我?沒錯,爺爺和父母都有袖手旁觀的意思,他們也勸我趁機向阮府要一張和離書,再不濟休書也成,可是……”
她抹了一把眼淚。
“是啊,阮琦有什麽好,既不上進,德行又那般……可是,我便是喜歡他了,怎麽辦。若在他風光時錦上添花,落魄時一走了之,其實我真如此,天下人也不會對我如何诟病,可是……我還是舍不下他……阮酥,你要是想笑便笑吧;當然,你也有你的立場,我無話可說亦絕無怨言!”
說完,她轉身便走。
“大嫂留步——”
萬靈素詫異回頭。
“勞煩大嫂再把事情的始末細細和我說一遍。”
已然夜深,西婳苑的燈還沒有熄滅。軒窗一動,下一秒便見一個身材修長的男子從窗翻入,見到對燈繡花的阮酥,玄洛一笑。
“等了你半天,竟不來找我,無奈何為兄只得不清而入了。”
阮酥撫了撫脹痛的額角,擡眼間這才想起白天的另一件要事,抱歉道。
“是我忙忘了,讓師兄幹等……”
玄洛看着她疲憊的眉眼,目光若有所思。
“為你那不争氣的大哥?話說為兄怎麽不知道你們兄妹感情也有和好的一天?”
阮酥把繡繃放在桌上。
“其實白天萬靈素來找我的時候,我還是有些樂見其成的,阮琦這家夥,就算這次沒有折進去,下次也會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只是——”
想起萬靈素最後堅決又痛楚的話語,阮酥心中一軟。
“若說原因,或許我只是為另一個執着又苦命的女子不值吧。”
由己觀人,前世的自己若是有人拉自己一把,會不會就不再跌入萬劫不複?不對,金珠明明提醒過自己,只是她那時和現在的萬靈素一樣完全聽不進去罷了。
“萬靈素?”
玄洛從鼻子中哼了一聲笑,也沒有多想。
“我還以為你是因為印墨寒。“
“此話怎講?”
放在桌上的繡繃被玄洛拿在手中,見他面上浮出玩味笑意,阮酥奇怪,探身一看這才發現自己方才想問題想得出神,最後竟把一副鴛鴦戲水的圖案繡成了兩大一小三只水鴨子,況且松緊不一的繡線,毛躁的圖案邊緣,和她平日的繡工完全不能相提并論。
“一家三口,倒是不錯。”
被他揶揄,阮酥登時紅了臉,一把搶過繡繃。
“針還插着,小心紮手。”
玄洛笑笑地看她的動作,這才慢條斯理道。
“阮琦雖是在兵部出的事,然而所有的罪證卻是通過一個叫黎尚的人上交給了皇上,而那個黎尚,表面上頗為中立,他的子侄卻在承德王麾下,印墨寒兜了這樣一個大圈子,目的不言自明。”
阮酥目光閃了閃。
“祁澈被嘉靖帝禁足,王妃淩雪旋也不得不病好以除嫌疑;可是我以為現下印墨寒應該為另一件事焦頭爛耳,便是恨我入骨,也不應該在這時候動手啊,除非——”
“除非什麽?”
“除非……”阮酥頓了一頓,決定不再隐瞞。
“除非祁念并未把祁澈私營鹽礦的事呈報皇上!”
“鹽礦?”
玄洛目光深邃,只聽阮酥解釋。
“我曾告訴太子祁澈經營鹽礦,所以……”
玄洛暗抽了一口氣。
“這個鹽礦,也是因為那個故事?”
見她點頭,玄洛心中莫名湧出煩躁。雖然對阮酥的死而複生多少有些接受,可是心底上他還是希望那只是一個故事。原因無他,只在那個故事中,自己只是一個無關重要的路人,而眼前的女子卻和另外的男子雙宿雙飛,最後慘遭抛棄。
“印墨寒如此行為其實也能理解。”玄洛冷笑一聲。
“或許我逼得還不夠緊!”
237 金縷衣裙
因祁金珠一事,太子也被頤德太後與嘉靖帝遷怒,好端端的弄什麽放燈節看燈,搞得二公主祁金珠莫名隕命。祁念舍不得責罰白秋婉,便把這一切都怪在了側妃符玉頭上。
符玉頗為不甘,她不過只邀請王瓊琚一人,後面那些公主女官全都是白秋婉的主意,憑什麽只拿她問罪?這太子偏心不是一點兩點。再想起放燈節那日,本打算讓兩位兄長在王瓊琚面前露臉,刷個好感,結果也因匪徒一事半途而廢。符玉很是氣悶,聯系府中權勢最盛的陳氏姐妹也不過那般下場,自問又不是祁清平的對手,幹脆幹脆稱病閉門不出。
這一天,她照舊悶在院子中看書,卻聽丫鬟來報。
“太子妃朝這邊過來了。”
符玉一愣,連忙讓丫鬟匆匆理了下衣妝,這才趕到花廳迎接。
“側妃妹妹這一病時間也太久了些,是時候也該多到太子面前走動走動。”
茶過三巡,祁清平才說明今天的來意。
“府中寂寞,本來你我六人一塊入府,如今陳家二女不在了,便只剩我們和來自民間的白良媛與徐承微。白良媛方方小産,太子多加關照也能理解,不過那位徐承微……”
符玉本能有些反感,她能成為太子側妃,便是在夏宮因幫太子解圍,只身救了落水的陳閉鴦,博的是一個賢名,如今真的要為了所謂的争寵與她人一較高下嗎?
只聽清平不急不緩道。
“妹妹出身高貴,自然不削那些下三濫的手段。然而妹妹難道想一輩子便躲在這衡月院中一步不出?太子身邊有名有實的目前就只有咱們四人,但以後太子繼任為君,後宮三千的時候,妹妹怎麽辦?害人之心不可有,然防人之心卻也不能無啊。”
祁清平的話可謂字字珠玑,讓符玉危機頓起。
一個小小的民間良媛,如今已騎到了自己的頭上,若是自己還這般消極,那朝不保夕的日子恐怕便不遠了,可是想到祁清平的為人,符玉還是萬分警惕。
“謝太子妃提點,不過臣妾還是認為以和為貴。”
“妹妹能有這樣的想法也是太子府的榮幸。”
祁清平笑了一笑,準備起身。
“聽說承思王回封地前,曾拜托太子照拂王家姐弟。”見符玉神色明顯專注起來,祁清平笑意更深。
“側妃的兩位哥哥都一表人才,若是由太子舉薦,或許也能成就一段佳緣。”
太子府制式仿照皇宮,議事的前庭與後宅泾渭分明,遙遙相隔。符玉捧着一罐八寶珍馐,才繞到書房小院,便被小厮竹青攔住。
“側妃留步,殿下正在屋內會客,不便相見。”
符玉一怔,卻也表示理解,書房禁地,無關人等本就應該止步,然而挂念兩位兄長的婚事,她幹脆坐在廊下等候。
竹青勸了幾遍她都不走,無奈只得進屋禀報。
屋中,祁念被阮酥纏得正焦頭爛耳,聞言神情一振,頗不耐煩地攆客。
“話已至此,女史今日便回吧,你大哥的事孤心中有數,若是能幫上一幫,自會相助!”
阮酥唇邊泛出一絲冷嘲。
“大哥的事不勞殿下操心,只是——說來說去您還是不願相信五皇子經營鹽礦?”
“空口無憑你讓孤如何相信?”
祁念的聲音陡然擡高!
“阮酥,孤信你不假,然而孤也有自己的判斷力。你給出的線索宛若大海撈針,眼下祁澈也暫時消停,若沒有确屬的證據,孤當然不會冒險!誰又能保證這不會又是另一個圈套,比如太後壽辰時小明月樓那般?”
阮酥被問得語塞。
祁澈經營鹽礦一事不假,然而前世自從嫁與印墨寒,阮酥便主動回避,很多敏感的政事他如果不提,自己都只字不問!于是個中細節和具體內容她都不是很了解。上次在風來閣中憑借只言片語含糊吓過祁澈,這次本打算讓祁念順藤摸瓜,或許能有什麽眉目,結果……
“太子是找不到,還是根本就沒有找?”
被當面質問,祁念有些不耐煩。
“阮酥,既然你堅持,那孤也不再保留。這個消息來源可疑,孤和孤的謀士們都覺得犯不着在上面浪費人財物力。”
這就是自己曾經打算傾囊相助的夥伴!
雖然某些方面能理解,可阮酥還是氣得不行,可下一秒又釋然了!這般畏首畏尾、保守封閉,難怪前生會是祁澈的手下敗将!
“既然如此,阮酥告辭。”
阮酥也不多言,穿起兜帽把臉遮得嚴嚴實實這才走出書房。
見祁念的客人離開,符玉心中一喜,忙捧着小盅往書房邁步,方走了幾步,卻聽貼身丫鬟凝秀嘟囔。
“太子的這位客人身材嬌小,全身蒙得分外嚴實。不會是位女客吧?”
符玉腳步一滞,厲聲警告。
“謹言慎行!”
霓裳坊是京中有名的成衣鋪,因款式新穎,花樣繁多,很受富貴人家的太太小姐們歡迎,便是宮中的嫔妃也偶有關顧。
這一日,坊門口停下了一輛制式平常的馬車,雖車身與外觀都略顯平常,然而只看那馬車的材質和車簾掀開時無意露出的內飾,卻是一等一的好料,想必又是哪位貴人喬裝出行。掌櫃眼毒,立馬丢下手中的活計出門迎接,等把一主二仆迎上樓上雅間,帏帽除下,露出的正是太子妃祁清平那張富貴中尤帶一絲孤冷的臉。
“印公子到了嗎?”
掌櫃福了一禮,雖然對太子妃不以官職相稱略感怪異,然則這些都不是他們能參合的,便也一聽而過。“公子已在隔壁等候,小的這就去請他來。”
祁清平點頭,吩咐執硯下去挑揀采買,自己則讓執墨在旁随侍。不過一會,只聽幾聲叩響,清平心中一緊,盡可能用平常的聲音道了句“請進”,說話間心口的跳動已然加快。
見過禮後,印墨寒坐在下首。“不知太子妃喚下官前來是為何事?”
清平略擡下巴,執墨便伶俐地到外間守着。
“時間緊急,那我也長話短說,承恩王不久前曾給太子送來不少銀兩,太子已秘密命人分散采買兵器,暗中招兵買馬。”
一邊說,一邊觀察對面人的表情。經歷了母親暴斃,印墨寒的眉眼比平順多了三分犀利,然則這非但沒有讓人覺得他冷冽不好親近,竟還多了一絲別樣魅力,惹得清平的心跳又亂了幾分。
若是一開始在阮府印墨寒屬意的就是自己,那她何苦兜兜轉轉煞費心神?清平不無遺憾地想。
“太子妃和下官說這些,難道不覺得荒唐嗎?”
思緒被這聲質疑強硬拉回,清平冷笑。
“荒唐?公子是覺得我出賣枕邊人讓人齒寒?不過既然你今天能來,想必太子府中的龌龊多少也有耳聞!”
印墨寒眸光幽沉。
祁念寵愛白秋婉已是衆人皆知,這個軟肋早被祁澈挂心許久,或許有朝一日也會成為打擊祁念的致命武器。不過只是争風吃醋,便讓祁清平選擇了背叛,這個理由卻有些牽強。
“便是亂花迷眼,将來太子榮登大寶,執掌鳳印的還是太子妃您,太子妃此舉,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呵,做一個有名無實,一輩子都生不出嫡子的皇後嗎?”
清平慘然一笑。“有時候我也後悔,何必執着這些富貴榮華,還不如像阮酥一般抵死抗争遠離是非,若是能遇到如公子一般長情的人,就算平平淡淡一生也是極好的!”
印墨寒執杯的手一頓,僵硬了兩秒這才送到唇邊輕輕一抿。
雖然對那個名字愛恨夾雜,可是聽到對方提起,卻還是感嘆阮酥的通透與潇灑,可惜……
“謝謝太子妃的線報,那下官便收下了。只是不知道太子妃為何而求?”
“只要你們達成心願那一日,放我一條生路便可。”
祁清平答得極其卑微,印墨寒短暫一怔,有些動容,這天下因愛生恨的不止他一人!
“另外提醒公子,阮酥昨日曾私會祁念,聽說其兄已被關押大理寺,只怕和這個相關!”
印墨寒眉頭一皺,本來現下并不是拿下阮琦的絕佳時機,他本想縱容他的貪得無厭,等到無法控制的一刻才讓阮家全家陪葬,可惜玄洛為了逼自己退婚,明裏暗裏給他使了不少絆子,弄得印墨寒頗為被動,為了轉移壓力,他才提前出了這張牌,好好的棋子,當然不能浪費!
他冷笑一聲。“謝太子妃提醒,下官告辭。”
房門再度合上,執墨走進屋子,神色頗為擔憂。兩個親信中,祁清平也更倚重沉穩的執墨,是已溫聲道。
“你在擔心消息走漏?”
執墨點頭。“陳碧鴛一事。已引得太子懷疑,若是這事再……”
“他不是在抓府中的奸細嗎?本宮便送給他一個,只是不知道最後符玉與阮酥哪個運氣會更好一些。”
執墨一點就通。承恩王是阮酥舉薦牽線的,事情敗露懷疑到她頭上也順其自然,再者昨日兩人還不歡而散;至于符玉,雖然謹小慎微,然而釣魚講究的便是耐心與誘餌,這點,她絕對相信祁清平的本事!
“執硯呢,東西買好沒有?”
執墨心內咯噔,暗怨執硯不分輕重,今日采買不過掩人耳目,竟磨蹭到現在還不回來、
“奴婢去找她。”
話才說完,便見執硯推門而入。祁清平的視線在那卷流光溢彩的流雲錦上滑過,不動聲色起身。
“走吧。”
“太子妃,與印墨寒同來的竟是那個知秋!方才奴婢看到她買了好多東西。”
見她越發沒有章法,執墨低聲呵斥。
“嚷什麽,印府沒有其他女眷,找她不也順理成章?”
“只是……”執硯看了祁清平一眼。
“只是印墨寒最後還多買了兩身桃紅色的金縷衣裙。在阮府的日子,奴婢多少也了解知秋的喜好,她平素只喜歡那些淡雅的素色,那兩身一看便不是給她買的,況且那時候奴婢發現她臉色也異常難看。”
“桃紅色?”
見祁清平神色一滞,執硯知道自己沒有白費心思。
“款式都是年輕女子的,難道印墨寒最近結交了什麽女眷不成?”
“只怕還是那個阮酥吧!”
齊清平咬牙。阮酥向來就喜歡這些鮮亮明媚的顏色,只是這個印墨寒實在詭異,既不退婚,又大張旗鼓和阮家作對,究竟賣的是什麽藥?
238 血書上奏
因為阮琦的事,阮酥借口安慰家人,特向頤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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