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櫻樹詛咒 (68)
畢竟自己前世侍奉太後幾年,也深得知她的性子,頤德太後雖然念情,卻至始至終講究一個“度”字,可是所有的規矩卻在玄洛這邊偏偏破了例。再說寧黛雖是太後看着長大,說到底也只是一個臣下之女,和自己這般身份也并無區別;退一步講,太後對自己的親孫子祁念尚且能狠下心來,偏生玄洛這個毫無關系的外人卻如一個長輩般呵護關懷,也難怪印墨寒會懷疑。
到底阮酥尚未出月子,眼下秋日一天涼過一天,為免她受涼,印墨寒便命人把馬車停在了栖鳳宮門口。他把阮酥抱上車,自己剛要掀簾上車,卻見遠方一頂明黃色的轎辇由遠及近,印墨寒心中一跳,可想讓阮酥回避卻已然來不及了。
“兒臣見過父皇,見過母後。”
久久未見印墨寒上來,阮酥正有些奇怪,卻聽車外他的聲音響起。嘉靖帝和饒皇後來了?阮酥一時猶疑,印墨寒未提醒她外面的情形,顯然是不想讓嘉靖帝發現她的存在,以免又生出什麽其他事!于是她略一沉吟,也屏住呼吸,躲在車中不動。
“你剛從裏面出來?朕的小皇孫可還好?”
嘉靖帝聲音冷凝,顯然是得知了鯉兒出事後匆匆趕來。饒婵君與其同來,阮酥當即明白定然是饒皇後主動坦言昭陽殿純貴一事,以退為進來的是一出負荊請罪。
印墨寒目光閃了閃。
“謝父皇挂心,孩子一切都好,還好有驚無險。”
“那便好那便好!”
嘉靖帝大大松了一口氣,饒皇後也抹着眼睛。
“老天保佑!臣妾午睡醒來聽到世子出事了心中就一直七上八下,又知曉太後身邊的人斃在了臣妾的地方,一時便沒了頭緒!等細細想來,這才發現不對,是有人要離間我們母子啊,還請皇上為臣妾與默兒做主!”
雖然知道饒皇後這些話不一定是出自本心,不過若是借着這件事讓饒皇後不得不支持印墨寒,倒也不是一件壞事。
嘉靖帝哼了一聲。
“皇後執掌鳳印不過幾月,便發生這等大事!你也靜下心來想想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饒皇後臉色一白。心中又氣又恨!嘉靖帝這是在說她能力不足,未能掌管後宮?也不想想她現在恰逢了個什麽世道,上有太後不得其心,下有親子祁宣不成氣候,而枕畔的夫君立她為後,先前不過是因為廢皇後母子被誅朝中局勢不穩,立儲呼聲強烈,嘉靖帝又不想太早确定太子人選,于是需要一個具備身家背景卻又不能構成威脅的女人穩住大局,饒婵君剛好符合這所有的條件;可是自從印墨寒搖身一變成為了皇子,他卻逼她收其為子,并決定立時退位讓位于他!
多麽地荒謬!多麽地可笑?!把她饒婵君當成什麽了,修補你們父子親情的墊腳石嗎?
饒皇後目中閃過一道陰寒。
“臣妾知罪。”
“罷了!”嘉靖帝不耐煩地擺擺手,“等一會見了母後,你自己和她交代吧。”
轉身又看印墨寒,“你這是要走?入宮一趟也不來向父皇請安。走,與為父一起去看看咱們的小世子。”
印墨寒推辭不過,不動聲色看了馬車一眼,對身邊人說了句什麽,只得随帝後一起再次跨入栖鳳宮。
馬車中,直到人聲漸漸遠去,阮酥這才聽到車外有人低聲道。
“殿下讓屬下先送姑娘出宮,不知姑娘有何打算。”
一句打算,便道明了印墨寒的想法,一切由阮酥自己做主。阮酥眉頭擰起,皇宮中耳目衆多,方才嘉靖帝與饒皇後雖然都沒有探查車中景象,可是自己入宮一事定然已經瞞不住;再說純貴死得不明不白,栖鳳宮中只怕也安插了其他的探子。如果有印墨寒陪同旁人或許還不敢下手,不過現在……她要如何才能安然無恙出宮呢?
“我記得去太和門的路上有一片黃色臘梅每年都會最早開放,眼下已到十一月,不知能不能賞上一賞?”
馬車行得極慢,若非是行在狹長的的甬道之上,且車周都是清一色的鐵甲護衛,還以為是車中的主人在郊游賞景。
太和門在皇宮的西北角,因為地方僻遠,從宮中任一主殿過去幾乎要經過大半個皇宮,且出門之後便是京郊,與其他幾座城門相比鮮少有人進出。
見馬車車壁上醒目的蛟紋,一路上并未有人攔下,對于這位半道出現的皇子,嘉靖帝給了他很多特權。可是,就在馬車穿過層層梅林,踏着空中滿地的黃色紛揚緩緩上前時,只見不知從什麽地方出現一隊禦林軍,竟從左右包抄過來,霎時便把阮酥的馬車圍得嚴嚴實實。
還有百米便是太和門了,左冷遺憾地想。他肅了神色,大聲道。
“此乃五皇子府車辇,不知諸位有何要事?”
卻沒有人理會他的話,一會隊伍中出來一人,卻是嘉靖帝身邊的內侍曹福,他擡了擡鼻子,扯着嗓子道。
“皇上有旨,留下車中之人!”
上一次他帶着禦林軍出現時是在阮酥生産當日,奉皇命給阮酥送來毒藥,賜其一死;今日前來,自然不會有什麽好事。
見四周多出自己這邊數倍的禦林軍,左冷微微變色。
“若是不留呢?”
曹福不給他廢話的機會,言簡意赅從齒縫中吐出一個字。
“上!”
左冷拔刀,眼看兩撥人馬便要厮殺在一塊,可是令人奇異的,左冷幾人一反常态不與禦林軍交鋒,竟是從馬上縱起,朝着後方掠去,不過一時,便從茂密的花樹後提出一個黑影,被左冷反扭雙手鉗住無法動彈。
而另一邊,禦林軍也拿不準印墨寒的人這般不戰而退是什麽意思,見馬車孤零零地被衆人抛下,想也沒想便撈開車簾,可是馬車中空空如也,別說阮酥,便是多餘的物事都沒有!曹福氣急敗壞,前前後後把車凳車壁車底又檢查了好幾遍,只差要把馬車拆了,卻還是沒有看到半個人影。
恰這個時候左冷含笑走近。
“曹公公這是在做什麽呢?”
曹福氣急敗壞,咬牙道。
“車裏怎會無人?”
左冷心道阮酥真是料事如神,面上一奇,。
“我家殿下正在栖鳳宮伴駕,車中自然無人。左某還以為方才曹公公攔住我等是為了引出後面這些尾巴,沒想到……”
曹福一看,被左冷截住之人面目模糊,似乎在哪裏見過,卻又似沒有看過。
“既然曹公公無事了,那左某便先告辭了。”
曹福恨得咬牙,阮酥這女人實在狡猾,他細細過了一遍,實在沒有搞清楚究竟是在哪裏把阮酥跟丢了!看隊伍竟折返而歸,他一愣。
“你們這是要去哪?”
“自然是要把這人交由殿下處置。”
西婳苑,阮酥逗弄着鯉兒,心情是前所未有地開懷。
萬靈素走過來,淡然笑道。“沒想到居然發生了這樣一出,倒是把大妹妹你留下了。”
阮酥也笑,“只能說因緣湊巧,只是希望印墨寒那邊,他不要想太多。”她頓了頓,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交由萬靈素。
“阮酥躲在這裏,到底不便出面,還請嫂嫂把這兩封信分別替我交由九卿大人與五殿下。”
萬靈素點點頭,把信收入懷中。兩人正說着話,卻聽院門一開,頤德太後扶着純容、純安的手走進小院。
見到阮酥,二女俱是有些吃驚,頤德太後冷聲。
“阮酥回到西婳苑,只有我們幾人知曉,若是誰暴露了她的行蹤,休怪哀家手下無情!”
見純容純安跪地表态,太後舒了一口氣,她逗弄了鯉兒一陣子,便讓萬靈素抱着孩子先出去,待房門合上,頤德太後也忍不住好奇問道。
“你是如何脫身回到這裏的?”
據聞馬車已在栖鳳宮之外,她一個大活人怎能金蟬脫殼瞞過衆人也是神奇。
阮酥目光閃了閃,有些局促地道。
“痕梧宮有一條密道直通西婳苑……”
頤德太後目光一緊。痕梧宮乃二公主祁金珠的宮闕,自從她假死逃宮後,頤德太後便命人封宮。可自從印墨寒身份浮出水面,嘉靖帝便打算為他在宮中擇一個院子,以便父子走動。其他的宮闕嘉靖帝要麽嫌離自己的宮殿太遠,要麽就覺得太過老舊不忍愛子委屈,大興土木修建又等不得,而剛好痕梧宮空置許久,于是便被他賞給了印墨寒,盡管太後不悅,卻也不好再多說什麽。
而這條密道,便是因前世阮酥和金珠交好,兩人無意中發現的。今日她故意命左冷繞遠路從太和門出宮,在印墨寒的痕梧宮短暫停留卻也合情合理,而後便只身從密道中溜回栖鳳宮。等搜捕她的人後知後覺找到痕梧宮時早已人去屋空;而阮酥料定若是嘉靖帝對自己下手,宮中其他的勢力就算不出動也會暗中窺探,不如讓左冷将計就計,若不能一網打盡也至少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果不其然,據說後面抓到的那個人便是祁澈安插在宮中的探子。
半晌,頤德太後有些感嘆地道。
“這都是……玄洛告訴你的?”
雖是問句,可是口氣卻是肯定的。阮酥一愣,明白她指的是密道一事,也對,皇城司直屬禦前,掌握宮中密道自然也不奇怪,于是也不點破幹脆将錯就錯。
擡眼間卻發現頤德太後神色一恍,竟是一掃方才的慈愛,變得嚴肅起來、
“他還和你說了什麽?”
這個反應讓阮酥不由有些訝異,腦海中突然又浮出了印墨寒的疑問,她看着頤德太後,目光是前所未有的誠懇清澈,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頤德太後忙拉她起來。
“你這是要做什麽!還未出月子,怎就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子!”
阮酥卻倔強不動,“還請太後聽完阮酥的話再賜民女起身不遲。”
她深深一伏。
“阮酥知道您是真心疼愛師兄,而機緣湊巧,阮酥已知曉玄家滅門的真相……”
聞言,頤德太後神色一凝,卻還是不死心地問了一句。
“何謂……真相?”
“……聖上對玄夫人……寧黛……”
話還未說完,一巴掌已經落在了阮酥的臉頰上,阮酥措不及防,生生被頤德太後打偏了頭,盈白的皮膚霎時被她指尖的護甲劃傷,立時便勾出一道血痕。
頤德太後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她抖着嘴唇,一下子似蒼老了好幾歲,喃喃道。
“這個孩子……他真是對你上了心,竟然……什麽都和你說……不對,玄洛又是怎麽知道的?”
此話一出,阮酥也愣了。不過直覺裏阮酥隐隐感覺玄洛應該知道了真相。因為阮酥前往東籬之前,他先是斷絕了與玄瀾的合作,等兄妹再度聯手,玄瀾這才奇怪地對阮酥道玄洛竟然讓她不要繼續插手報仇一事,而某些挖出來事關玄家滅門的邊緣人物,往常按照玄洛的性格定然格殺勿論,可是奇異地,他竟然沒有再對他們下手。
憶起辨機公子臨死之前述說的一切,阮酥第一反應便是玄洛大抵也知曉了。只是這一切說起來到底太過難堪,且那時候她方和玄洛從一刀兩斷的狀态中和好起來,又被孕吐反複折磨,再加之祁念、白秋婉等等事情煩擾不斷,便把這事情忽略了……如今想來……
見阮酥失神,頤德太後不由又問了一遍。、
“你告訴我……玄洛是怎麽知道的?”
“紙終究包不住火……阮酥也不知師兄是如何知曉的……只是——”阮酥擡眸。
“這件事卻不是他告訴我的。太後可還記得辨機公子,他便是澄王景軒的父親,東籬女君身邊的庭公子,阮酥一年前的東籬之行恰好見到他最後一面……”
360 雨夜相思4326
“最後一面……你是說辨機公子他已經……”
頤德太後重複了一遍,神情複雜而悲凄,不知是感慨那英世之才怎會甘願成為東籬女君三千夫侍之一,還是他年紀輕輕就離開人世……
一時間,屋中陷入沉默,阮酥看着頤德太後,盡管依舊威儀不減,可是眼底的波瀾卻是她看不懂的神傷,第一次,阮酥突然覺得眼前人真的老了。
“你先起來。”
頤德太後指了指旁邊的圈椅,示意阮酥坐下。
“其實這些年,哀家也知道玄洛從未放棄過報仇念想,他勸谏皇上成立皇城司,一步步成為了令人聞風喪膽的玉面修羅,那些手段和行為哀家也有聽聞……
“他的母親寧黛只求他能一世平安,娶妻生子,過上平凡的生活。事實上卻越走越遠……
“終究是哀家負了阿黛的所托。”
頤德太後斷斷續續說完,重重一嘆,“如今,他既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依玄洛的性子勢必——真是冤孽啊,哀家求了一世神佛,難道還是躲不過這一遭嗎?”
聽到這裏,阮酥眸光一晃,一個杭缪的想法已在腦中浮出,不由大驚。
怎麽……可能?!
“阮酥,哀家能相信你嗎?”
聞言,阮酥的注意力這才重新回到頤德太後身上,見她目光如炬,聲音陡然嚴厲,阮酥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慌亂的情緒,盡可能心平氣和道。
“太後,阮酥已與師兄有了鯉兒,本來我們曾打算避世隐居,無奈何……再次回到京城除了身不由己之外,自然還有一些厄待解決之事;我已與師兄約定好,等一切完結,無論他欲到何處遨游,阮酥都願策馬相伴!”
聽罷,頤德太後似有所思。
“是啊,玄洛本來可以和你一起遠走高飛,可終究還是不得不回到這個地方。哀家縱然身居高位,卻也知曉這權謀欲道的絕望和艱難,深陷局中,如何抽身,一時的躲避,換來的無非是一世的被動。再者……哀家又能護到他幾時,或許也該到了斷的時候了!”
她低聲說了些什麽,阮酥已然怔住,一時不知應該作何反應。
原來……如此。
她呆了片刻,再擡起頭時才發現太後的視線又落到了自己身上,“你要發誓,若沒有哀家的同意,這個秘密你任何人也不能告訴,便是玄洛也不行!”
阮酥愕然,實在不明白頤德太後的想法。
“可是如果——難道太後您忍心看到他們……父子相殘?”
頤德太後身體晃了晃,卻是決絕地走到門前,就在阮酥以為她要離開時,太後突然頓住腳步,眼中已有淚光閃動。
“哀家曾答應阿黛終生不讓玄洛知曉自己的身世。瞞了這麽多年,總算有個人能和我一起分擔。如果真有……你說的那麽一天,也是皇上欠了玄家和阿黛的!”
阮酥實在未料到太後竟打算放任不管,一時情急。
“佛經有雲殘殺子嗣、弑父屠君之人死後會下阿鼻地獄,永世不得超生!太後,總歸這一切都是旁人犯的錯,怎能讓師兄一個人承擔!您不覺得對他不公平嗎?”
阮酥因為經歷了重生與還魂,對鬼神也有了敬畏,她不忍印墨寒逆天改變萬劫不複,當然也不會眼睜睜地看着玄洛背負這些他本不應該承受的血恨遭受天罰!
頤德太後聽罷身體猛震,她信了一輩子的佛,雖然菩薩并未完全達成心中所願,可是這違背天倫必受報應的道理早已根深蒂固!說真的,嘉靖帝是她唯一的子嗣,是她實現宮廷争鬥乾坤扭轉的關鍵,母子間雖有間隙,可是在吃人宮闕中多年相依為命的親情又豈是說割舍就割舍的?而玄洛,自小被她看着長大,偶然間得知他竟是自己親孫,對于枉死的玄氏一脈頤德一直虧欠,而寧黛,終究也是恨着淵兒的吧?否則也豈會在确定了玄洛無恙後,只身為玄鏡殉情。
她嘆了一嘆,一件件事壓得她越發沒了主意,呼吸間只覺得心口異常絞痛,突然身體一晃,昏了過去。
從傍晚開始就一直下雨,這雨水淅淅瀝瀝竟停不下來。阮酥抱着鯉兒,越發心神不寧,幾次請萬靈素去前面打探太後的狀況,得知她還是沒有醒來,越發着急。好不容易等雨水歇住,一道修長的人影推開雕花木門,掀開挂在上面厚厚的隔冷的布簾走進時,阮酥忙把鯉兒放到搖籃中,跨過屏風。
“太後如何了?”
話音剛落,卻是一愣。眼前人并不是萬靈素,而是……那人張開雙臂把她一下子抱了個滿懷,和着外面的冷寒一下子撞擊到阮酥心口,席卷了她所有的感官,卻還是掩不住他身上的顫抖。
阮酥從未見過玄洛這般難受無助,好似一只瑟瑟發抖的孤獨小獸,拼命想汲取旁人的溫暖。瞬間阮酥眸光收緊,心中亦是閃過不好,說話間才發現自己的聲音也在發抖。
“師兄,……太後怎麽了?”
雖然有專門的太醫,不過頤德太後最信任玄洛,平素身體不妥都會讓他來診脈,想必他便是剛剛從太後身邊過來。
玄洛抱了阮酥好半天,懷中真實的溫暖讓他的心情逐漸平複,他牽起阮酥的手一起在長榻上坐下,目光十分痛苦。
“太後受驚暈倒引發心悸,剛剛才醒來……”
心悸?印夫人蔣氏一直患有心疾,此病症最初也就是由心悸長年累月堆疊形成。患了這種病平素就要注重調養,斷不能受到刺激。一時間,阮酥自責不已,十分後悔對頤德太後說出那樣一番話,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酥兒,告訴我,當時你和太後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見阮酥瑟縮了一下,似在躲閃逃避什麽,玄洛疑慮越發重。他想再問,可是阮酥這幅樣子卻又讓他遲疑了……依照她的性子,平常瑣事斷不會對自己有所隐瞞,如今祁念已死,他們之間也不存在立場沖突,想來此事便涉及他們本身,玄洛眸光加重,會是什麽,難道又和印墨寒有關?
而阮酥也十分掙紮,雖然未在頤德太後前起誓保守秘密,可是如今太後病中,自己也不好擅自做主把一切告知玄洛。猶在糾結,屏風後突然傳來一陣嬰兒的啼哭,霎時驚醒了沉默中的兩人,阮酥驀然擡頭,正巧玄洛也看過來,四目相對間,夫妻倆雙雙起身急急轉向屏風,才抱起孩子,便感受到入手一陣濡濕,阮酥一顆心霎時松下來。
“原來是尿了……”
為了給他們留下講話的空間,身邊的丫鬟和侍候孩子的奶娘全都被萬靈素遣走了。如今雖是自己的骨肉,可是初次為人父母的兩人還是有些手足無措。
看阮酥麻利地找來孩子替換的衣物,一一在**上放好時,又頓住動作,玄洛奇怪。
“酥兒,怎麽了?”
“我們是不是應該先給他洗個澡?”
好像是……但是孩子哭鬧得這般厲害,玄洛一急,越發茫然。
“我們……該怎麽做?”
“罷了,還是讓嫂嫂幫忙吧。”
等萬靈素進屋看到猶哭鬧不已的孩子和毫無頭緒的二人,簡直哭笑不得。
“還孩子交給我吧。”
她把奶娘叫進來,一邊幫鯉兒換洗一邊耐心地講解着步驟,見二人都聽得聚精會神,一時感慨。
“既然這般疼愛孩子舍不得勞以他手,那趕緊把孩子接出去,一家人也能和和美美過日子。”雖然孩子是阮酥和景軒的,不過她心系玄洛已是不争的事實,在栖鳳宮,幾番見玄洛對鯉兒發自內心的喜愛,不知不覺間已經讓萬靈素接受了玄洛他們一家三口的設定。
一句話,說得屋中的氣氛又越發沉悶,萬靈素自知多言,麻利地把孩子包裹好,遞給阮酥便帶着其他人走出屋子,等房中再無他人,玄洛伸手環住阮酥,和她一起低頭看着襁褓中白嫩嫩的小嬰兒。
這是兩人第一次共同看自己的孩子,玄洛只覺得怎麽都看不夠。以前十分不理解為何那些新添了人丁的朝臣,每每說起自己的孩子總是眉飛色舞沒完沒了,便是嘉靖帝也難以免俗,不時在他面前為幾個皇子長籲短嘆,述說祁念兄弟們幼時之事,神色是少見的懷念與柔軟。
現在玄洛終于感同身受,自家的孩子果然漂亮可愛,真是怎麽看都看不夠。
“你給他取名鯉兒?”
“是啊,你不是最喜歡玄府中那些鯉錦嗎?”
玄洛啞然失笑,“那如果我喜歡貓兒狗兒,你也打算用那些名字給咱們的孩子命名?”
一句“咱們的孩子”不由把兩顆心無限拉近,阮酥看着這近在咫尺的絕世容顏,心跳越來越快。體貼的夫君、可愛的孩子,這不就是她窮盡兩世最為向往的嗎?溫柔的燭光灑下來,把這畫面籠罩得格外溫馨,感受到玄洛的呼吸越來越近,阮酥臉一紅,忙道。
“鯉兒的耳朵和師兄格外像。”
“是嗎?”玄洛凝神一看,“是有點,不過他的眉眼很像你,長大後不知會是什麽模樣!”
他的聲音帶着向往,說得阮酥也分外憧憬,兩人又聊了一陣,話題不知不覺便回到白日裏鯉兒遇險一事上,看玄洛目光陰霾,阮酥輕道。
“師兄可有頭緒?”
“老皇帝帶着饒婵君前來請罪,卻是沒有任何線索。不過栖鳳宮已加強了守衛,而昭陽殿已派人細查,便是祁澈今日也被他宣來問話。酥兒,若你打算繼續呆在宮中,為防人察覺,最好還是稍稍改變一下形貌。”
阮酥點頭,“關于這點師兄倒是與我不謀而合。”她回到西婳苑第一件事便是請萬靈素分別給玄洛和印墨寒送了一封信,給玄洛的就提到這個,只是信尚未送到,他人便來了。
玄洛莞爾。
“酥兒想扮作誰?”
“旁人我不好拿捏,不如便嫂嫂吧。易成她的樣子在鯉兒身邊也不惹人懷疑。”
“好!”玄洛答應一聲,把玩着她的頭發,“幾日不見,酥兒可還有什麽話對我說?”
阮酥一愣,知道玄洛還在懷疑太後昏厥的原因,一時不知怎麽開口,吶吶道。
“我已讓玄瀾請她的江湖朋友們留意各地的當鋪與黑市,如果那只簪子現世,我們也能搶到先機。”
“祁清平想找到密旨,想必是為己所用;而德元卻是一心想扶持他人,其實他們之間本身就有矛盾,若是利用得到,倒是能為我們争會不少主動權。”
“據說祁澈已經和承德王重新聯絡上,不過承德王那邊卻還未表态……”
“這是印墨寒告訴你的?”玄洛挑眉,“他的消息還算靈通。”
“還有……”
阮酥想起什麽說什麽,直講得口幹舌燥,和玄洛二人把天下局勢分析了個十有八九,已覺得無話可說,卻見他依舊一臉興味,知道今日終究難逃一說,無奈地嘆了口氣。
“師兄,關于我和太後之間……”
一根手指封住了她的唇,阻止了她接下來所有話。
“酥兒,我說過向來喜歡強人所難,對你卻是例外。這次也一樣,既然你不願說,我便會等,等到你願意主動相告的那一天。”
阮酥怔怔地看着眼前人,目中種種情緒快速晃動,最終化作了那句熟悉的稱呼。
“師兄……”
“酥兒除了這些就沒有和我說的?”
見阮酥越發茫然,玄洛慢慢伏低腦袋,溫柔的氣息灑在她的臉上,引得她睫毛一陣輕輕顫。
一個溫柔的吻落在阮酥紅潤的唇上,和着一句低沉的呢喃,把這雨後的夜映得愈發旖@旎。
“比如……很想我……”
361 人油巫蠱
阮酥睡得極淺,天還未亮便睜開了雙目,床邊鯉兒在搖籃裏睡得正香,而身側緊緊環住自己的那雙手……阮酥擡起頭,睡夢中的玄洛安靜而祥和,少了白日的犀利冷然,眉眼間的絕世驚豔也變得柔軟了不少。見枕畔人還未醒,阮酥飛快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正想側身離開,哪知腰後的手一緊,竟把她的身體忽地拉近,一時間兩人之間幾乎毫無縫隙,而那欲抽離的吻也被無限加深……
“……師兄……”
被捉了個現行,阮酥臉紅得滴血,氣若游絲間微弱抗拒。
見她眸光迷離,玄洛也喘息着停住了動作。
“你這是在……折磨我嗎?”
聞言,阮酥的臉更是發燙。因為自己還未出月子,昨日玄洛強行留宿,兩人之間到底沒有發生什麽。見眼前人神色古怪,阮酥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師兄,你這是……欲求不滿嗎?”
話音剛落,阮酥便後悔了,只見玄洛危險地眯起眸子,威脅一般撫上了她的腰側便是一撓,“還敢笑我?!”
阮酥癢得哆嗦,當即求饒,“師兄,我不敢了……”
可玄洛怎會就這樣放過她,兩人正鬧着,他突然停住了動作,阮酥正為自己逃過一劫暗自慶幸,卻聽他壓低聲道。
“有人過來了?”
阮酥一愣,果不其然萬靈素的聲音便在門外響起。
“大妹妹,你醒了嗎?”
她的聲音透着焦灼,只怕是出事了!阮酥眸光一凝,忙從玄洛懷中跳了出來,披上外袍便繞過屏風走到外間給她開門。甫一打開便見純容跪倒在地,哭道。
“求阮小姐救奴婢一命!”
阮酥驚詫,正不知發生了什麽,萬靈素拉住她的手,神色嚴肅地道。
“大妹妹,昭陽殿出事了,皇後的位置只怕是保不住了。”
阮酥面色一變,連忙追問緣由,卻是一個時辰前,嘉靖帝突然差人來請頤德太後過去昭陽殿一趟,可太後昨日經歷昏厥現還在昏睡,無人敢上前把她喚醒;純容于是前去複命,卻在昭陽殿中看到了不該看的一幕,當即吓得臉色蒼白,等手忙腳亂回到栖鳳殿才想起向萬靈素求助,萬靈素聽罷之後,便知此事嚴重,一時也沒有辦法,只得帶她前來找阮酥。
原來近來嘉靖帝身體日益衰敗,整日裏不是頭暈腦沉,便是四肢疼痛,接連數夜輾轉難眠,從前似有神效的丹藥也不靈了,這個節骨眼上,偏偏廣雲子不知何時居然雲游去了,摘星樓只剩了一幹道童。太醫會診了幾次,也就只開出些保養補氣的方子,竟是毫無作用,嘉靖帝失眠之症日益嚴重,他發現自己似乎只有在饒皇後的昭陽殿裏方能睡個好覺,一開始他以為是饒皇後點的安馨香有安眠作用,可在勤政殿點了之後卻沒有在昭陽殿那般效果。
昨夜嘉靖帝同往常一般在昭陽殿中早早歇下,哪知睡不到一個時辰便醒了過來,發現饒皇後坐在床邊,手中捧着巴掌大的一只翡翠盞,裏頭盛有淺黃油膏,饒皇後正挖了油膏在嘉靖帝太陽穴上塗抹,見嘉靖帝醒來,她似乎十分驚惶,急忙将那翡翠盞遞給紅藥,嘉靖帝聞到那油膏中似有一種令人作嘔的腥味,疑心大起,當下傳了禦醫過來辨認,結果卻是令人幾乎吓破了膽。
“姑娘絕對猜不到,那翡翠盞中所盛乃是何物。”
純容面色蒼白,似乎不願意回想,阮酥尚未發話,卻聽屏風後有人輕笑一聲。
“想來是人油吧?”
二女俱是驚疑地擡起頭來,見是玄洛,一時表情說不出的古怪,雖只是片刻便恢複如常,卻也讓阮酥羞窘異常,暗惱玄洛真是沉不住氣,怎能自作主張現身?!
玄洛似沒有看到阮酥的不自然,慢慢解釋道。
“據聞暹羅國有一種提煉人油之法,乃是将妙齡少女砍掉手足,置于鐵罐之中,架在小火之上炙烤,由于火勢控制很巧,起初只是皮焦肉爛,人卻還不至于馬上被燒死,鐵罐上除了每日用于取油的孔洞外,還有留有一處開口用于喂食,如此約莫七日,便不必再喂食了,十五日左右,罐中的人已經化為焦骨……取出的人油,可用于施展邪術,比如魅惑男子,麻痹身體,甚至控制人的精神都有可能,因翡翠乃是至陰至寒之物,故而用其裝盛,方能得到極佳的效果。”
萬靈素聽得毛骨悚然,忍不住捂嘴反胃,阮酥雖也渾身起了一層寒粒,但她的頭腦卻異常的冷靜。
“饒皇後已執掌鳳印,後宮之中目前又沒有哪個妃嫔能夠威脅到她的地位,會做這種事情,想必還是不甘為印墨寒登基做嫁衣裳,妄圖通過邪術左右陛下的決定,但她乃太傅之女,沒有外人獻策,萬萬不可能想出這等邪惡陰毒的法子……就算人贓俱獲,難道饒皇後也就招認了不成?沒有半點掙紮?”
才死了一個純貴,緊接着跟着便是人油,實在很難不讓人産生聯想。
純容忍着惡心道。
“小姐說得不錯,事發之後,陛下命人拷問了昭陽殿中所有人,最後查出這人油乃是安溪道長進獻的,立馬将安溪拿進宮中與皇後對質,兩人卻是各執一詞,雖然饒皇後直喊冤枉,說安溪告訴她這是鹿油,她根本就不知道竟是如此陰邪之物,可安溪卻一口咬定皇後知情,并安排了身邊的廖嬷嬷,從掖庭中尋找适合人選用于煉制人油。”
阮酥靜靜聽着,面上浮現一抹冷笑。
“不用問,陛下只要派人去掖庭一查,定然能找出失蹤之人,對此廖嬷嬷必是供認不諱,人證物證據在,憑皇後有一百張嘴,陛下也不會信了。”
純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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