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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悄悄是別離的笙簫。

夏蟲也為我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薛逸不知道為什麽腦海中蹦出了這首詩。

高中那會兒讓他背課文,他氣的差點兒把書給撕了,最後還是李秀清拿着棍兒伺候着才把所有詩背下的。

等到地鐵站時薛逸終是忍不住開口了:“還去你大姑家嗎?”

徐安悄悄吸了下鼻子:“……不去了,你收留我吧。”

薛逸笑着揉了揉徐安頭發:“一會兒我跟徐姨說,你薛醫生還是很靠譜的。”

“我給你借宿費。”徐安說。

“行啊,你有錢?”薛逸問。

“現在我有錢的很,因為遇上了個散財童子。”徐安看了他一眼。

“那我這費用可是很貴的。”薛逸笑了笑。

“嗯,給你一千,明天就到你手機上。”徐安說。

薛逸想起那五個兩百的紅包徐安還沒收,随後思慮了會兒點了點頭:“行,徐老板還挺大方。”

他這個房子買了兩年,除了他自己,還沒人住進來過。

頭一年客房落了很厚的灰,進去之後能把噴嚏打到懷疑人生。

後來徐姨打掃了一通才幹淨的,除了沒什麽人氣外,沒什麽別的毛病。

薛逸領着徐安到了客房,從櫃子裏拿出一套床上用品:“我給你把床單被套什麽的套上。”

等薛逸把床單抖開時,赫然一個巨型HelloKitty映在他們面前,蝴蝶結還帶着閃絲兒發光,Kitty周圍還帶着各種愛心lovelove交叉着。

徐安終是明白一言難盡的感覺了,他看了薛逸一眼,有點懷疑平時穿衣打扮都很養眼的薛逸是不是假的。

“這個,我之前上超市送的,”薛逸有點尴尬,“不然你用我換洗的?”

“就這個吧。”徐安說着從他手中接過粉色床單鋪起來。

“你說那大媽是不是故意的,”那次還是被大媽親自塞薛逸手上,他才沒挑的,“看我長得帥嫉妒我。”

徐安看了他一眼:“可能是看你富有少女心。”

薛逸給徐姨打電話報備說了一聲,然後拿換洗衣服準備去洗澡。

“你一會兒要不要洗個澡?我感覺一身火鍋味兒。”薛逸問。

“嗯,好。”徐安看着電視說。

“你要想玩電腦就去書房,裏頭有游戲。”薛逸留下了一句就進廁所了。

薛逸洗澡挺快的,徐安感覺自己耳邊才安靜兩分鐘又開始聒噪起來了。

他從冰箱拿了瓶啤酒“咕嚕咕嚕”喝了一大口,随後知足的“啊”了一聲。

“你喝不喝快樂肥宅水?”薛逸轉頭問他。

“啤酒嗎?”徐安皺眉道。

“可樂,”薛逸“啧”了一聲,“我能給你喝酒嗎?”

“畢竟你不太靠譜。”徐安說。

“诶,我平時也是很正經的,”薛逸決定自正一下形象,“可能跟你待一塊兒總覺得自己還是十年前放蕩不羁的薛飄逸。”

“什麽薛飄逸?”徐安問。

“我讀書時候的稱號。”薛逸笑起來。

“……真土。”徐安吐槽。

其實薛飄逸這個名字怎麽來的他已經忘了,只記得初中那會兒就已經有人叫上了,後來學校有次期末考試,他中二病犯的挺嚴重,九門考試名字全寫的薛飄逸。

考試結果出來後,老師納悶了半天,怎麽也想起不起還有個叫薛飄逸的學生。

後來讓薛逸映像最深刻的就是回去讓李秀清追着跑了半條街。

最後是李秀清找了關系才讓老師把薛逸的成績從零分改回來,她每每想起當時都覺得丢臉的不行。

“我明天一早要去上班,你沒事兒可以多睡會,走了和我說一聲就行。”薛逸癱在沙發上。

“好。”徐安說。

“你們什麽時候開學?”薛逸問。

“二十五號。”

“真羨慕你,”薛逸嘆了口氣,“還有十天假期呢。”

徐安看了他一眼:“我還羨慕你,能賺錢。”

薛逸仰着頭沒說話,随後猛的坐起來敲了下徐安的額頭:“個小屁孩兒一天到晚就是錢錢錢,能不能青春洋溢點兒。”

“你不也一天到晚就是錢錢錢,”徐安停頓了下,“我控制不住會想,總是會想如果我有錢就要怎麽樣怎麽樣。”

“都會這麽想的,”薛逸說,“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會這麽想。”

“你也會?吃個火鍋都誇張浪費的人。”徐安質疑道。

“我當然也會了,”薛逸說,“你當醫生很有錢?我也不過是家裏爸媽條件好點兒,不然哪有這種不愁吃喝的日子過。”

“那不就是完美嗎。”徐安嗤笑道。

“放屁,我還背負着房貸呢,”薛逸說,“總之錢這種東西,有了就花,沒了就賺,再怎麽說錢也不是無限的,你不用急。”

“你還想無限?”徐安說,“想得倒是挺美,怎麽不買個火箭呢。”

“……這天是聊不下去了。”薛逸感嘆。

第二天薛逸醒的時候徐安已經在廚房做起早餐了。

徐安聽到身後動靜,回頭說:“我擅自用了下廚房。”

“用吧田螺姑娘,我平時也用不着,”薛逸走過來,“有我份沒?”

“廢話,”徐安說,“白吃白喝我還做不出來。”

薛逸笑道:“你交了房費的,不算白吃白喝。”

“那你那份不給了。”徐安把面條盛出來。

“……但你要這樣做我會錘人。”薛逸說。

徐安做的面條挺清湯寡水的,看着非常沒食欲那種,說實話薛逸都不太想吃,而且早上一般都沒什麽胃口,平時他都吃的挺敷衍的,随便來個面包片就抵了。

但看在徐安專門起早床做面的份上,他怎麽也得吃兩口。

吸溜兩口之後,薛逸評價:“普通的面。”

“面你還想怎麽好吃?”徐安皺眉。

“比你做的菜差多了。”薛逸又吃了兩口,感覺這麽點兒他就已經撐了。

“面靠湯才能好吃,短時間熬不出來。”徐安解釋。

薛逸看着他笑起來:“怎麽?被人誇慣了廚藝就不接受批評了。”

徐安低頭靜靜吃着懶得再争辯。

薛逸洗漱完準備出門時,徐安也收拾妥當了。

“你起這麽早幹什麽,一會兒有事?”薛逸奇怪地看了眼他。

“我平時就起這麽早,”徐安換好了鞋,“現在是要去給人打掃。”

“現在都換你去了?”薛逸問。

“沒,我寒假也沒什麽事,替我媽分擔點兒,”徐安推開了門,“那我先走了。”

“等等,一起走,”薛逸迅速穿好外套換上鞋,“你那個地方在哪兒?看看順不順路。”

“c小區,順嗎?”徐安說。

薛逸看了眼時間:“順,我送你去。”

徐安看了眼亮燈的車,猶豫了會兒打開後座的門。

坐上駕駛座的薛逸回頭瞪着他:“什麽意思啊?挺會選座的還。”

“……怎麽了?”徐安問。

“副駕駛是有鬼嗎你不坐,”薛逸說,“拿我當司機呢?”

徐安“哦”了一聲下車回到副駕駛上:“我不知道,對不起啊。”

“沒事兒,”薛逸發動了車又笑起來,“我想起一句話,‘我不應該在車裏應該在車底’。”

徐安沉默了會兒沒找到笑點:“不懂。”

“切,小土包兒。”薛逸繼續笑着。

一路上薛逸心情都挺好的,哼的歌都沒怎麽跑調兒。

但徐安就不這麽認為了,要不是因為這是免費順風車,他都想把薛逸嘴給捂上。

五音不全還非要哼哼。

徐安不得不打斷他:“……這車是不是很貴?”

“貴啊,”薛逸說,“三四百萬。”

徐安轉過頭瞪着他:“騙誰呢你,q5要這麽多?”

“啧,你知道還問什麽,”薛逸說,“給自己做傻白甜人設呢?”

徐安閉上了嘴,他覺得自己找話題聊天就是個錯誤。

薛逸點兒,真,點兒唱的比說得好聽。

和他說話不如聽他唱跑調的歌,雖然也聒噪得很,但起碼不氣人。

把人送到之後薛逸異常亢奮的心情才恢複正常些。

走進辦公室時歌兒還在嘴裏哼着。

“這年過得挺滋潤啊薛醫生,”賈德順看了眼春風滿面的薛逸,“說吧,那姑娘是不是好上了?”

“好上個屁,”薛逸把大衣脫掉挂在衣架上,“你說你非要和我聊這些做什麽,惹人煩。”

“到底……”賈德順話沒說完,就被門口一小姑娘打斷了。

她敲了兩下門:“薛醫生,李院長找,說十分鐘之內不到就等着。”

薛逸錘了下牆又把剛脫下的大衣穿上了。

“……祝你好運。”賈德順的話被他丢在了身後。

薛逸深吸了口氣敲響了辦公室門。

“請進。”裏頭李秀清的聲音傳了出來。

看到是薛逸,李秀清誇張的“喲”了一聲:“看看這是誰啊?這不是咱家大兒子嗎?”

“媽,說話正常點兒,”薛逸無奈,“唱戲呢?”

“你怎麽知道我昨兒晚上看得戲曲呢?”李秀清說,“我尋思着你這電話也沒接我的啊。”

“……我就直說了吧,”薛逸找了把椅子坐下,“我和那姑娘沒戲,您別再支招我和她的事兒了。”

李秀清看着他:“誰讓你坐着了?”

薛逸迅速站了起來。

“我知道,昨天高陵都跟我說清楚了。”李秀清說。

薛逸聽她這麽一說瞬間緊張起來,他昨天純粹就是現場瞎編,這上哪兒找個現成的女朋友頂替去。

莫非真找上徐安姐姐?

“她說你倆都說清楚了,覺得不合适,可以當朋友,”李秀清喝了口茶,“既然都說好了也沒辦法。”

薛逸愣了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啊是。”

沒想着啊,還能被高陵救上一次。

也可能是覺得被耍了沒面子,找了個體面的說法。

薛逸點了點頭覺得很有可能。

“我昨天想了想,這種事逼你你就只會覺得煩,還容易産生抵觸心理,”李秀清說,“以後就随你便吧,但是,我也是有期限的,你要三十歲了還沒給我帶個人回來,就等着被做豬頭肉吧。”

“……李院長,”薛逸皺着眉頭,“您還是李院長嗎?”

“廢什麽話呢?等着明天相親?”李秀清又喝了口茶。

薛逸馬上在嘴巴上做了個拉拉鏈兒的手勢。

“然後,今年論文你必須給我寫,”李秀清在電腦上點着,“資料給你發過去了,沒什麽問題就出去吧。”

“有問題,”薛逸舉起手,“我不寫論文。”

“相親,論文?選一個?”李秀清盯着他。

“寫論文使我快樂,我愛寫論文。”薛逸說完轉身就要離開這個修羅場。

“我這也是為你好,”李秀清說,“當上主治醫師了還不努力。”

“我才二十六,不是四十六了。”薛逸恨恨地說。

李秀清擺了擺手:“越早寫越好,走吧你。”

薛逸真的不喜歡考試論文什麽的,他今年,不對,去年剛拿上的研究生畢業證,現在又要讓他寫論文。

他這輩子最讨厭的就是學習,結果倒好,選了個一輩子都要學習考試的職業。

幹。

他怎麽那麽慘呢?

“這次談話時間還算短的。”賈德順見他進來說道。

“是啊。”薛逸焉了吧唧的回。

賈德順看着出門得意洋洋,進門就萎靡不振的人“啧啧”感嘆:“又罵你了?”

“不知怎麽說,”薛逸坐回位子看着李秀清剛發來的資料,“總之算是好事吧。”

“哎喲可憐的人兒,”賈德順站了起來,“我上門診去了啊。”

“去吧。”薛逸說。

晚上的時候薛逸加了個晚班,整理論文資料結束後已經晚上十一點了。

到家時才看到徐安發來的消息。

-我媽回來了這兩天謝謝你

薛逸笑了笑。

-不客氣,下周六還過來嗎?

徐安回得挺快的。

-能來

-秒回好暖哦。

-滾蛋

-行吧,晚安,田螺姑娘。

-微笑.jpg

薛逸笑起來,他不知道徐安這是故意發的微笑表情還是真不知道這表情的嘲諷之意。

但按照他現在這種态度,估計是罵人的微笑。

薛逸有時候真不明白放假的意義,多放幾天班了就非得把落下的班上回來。

連着工作了八天的薛逸感覺整個人都生不如死。

為什麽?這是為了什麽?

他覺着自己再這樣下去離三十禿頭成就也不遠了。

想到這裏薛逸一下就從沙發上彈了起來,摸了摸頭頂之後急忙走向衛生間。

然而對着鏡子一看到自己的臉就忘了初衷。

啧,長胡須也這麽成熟性感。

于是他在洗澡的時候把胡子刮幹淨了。

隔天一早薛逸本想多睡會兒,但生物鐘還是将他叫醒了。

起了床窩在沙發裏他才發覺自己周末這麽無聊。

在家裏四處溜達了會兒,發現實在閑得沒事,于是就給徐安發了條消息。

-什麽時候來。

薛逸等了會兒也沒見人回消息,于是又發給賈德順。

-幹嘛呢?

賈德順倒是回複了。

-想我了?

-屁,就問問

-知不知道給人發“在幹嘛”就是“我想你”的意思?

-為了證明我不是在想你,結束這段對話吧。

-冷漠的你,哼!左哼哼.jpg

薛逸成功的被賈德順惡心到了,沒吃早飯的一股空腹惡心感瞬間席卷而來。

為了讓自己不這麽頹廢,薛逸出門吃了個早點散了會兒步,然後凍成冰棍的回到家。

這麽一個早晨,讓薛逸領悟了個道理。

人還是頹着比較舒服。

徐安十點的時候才回消息。

-剛剛在寫作業

-快開學了才寫作業?有進步,恭喜你。

-我媽要下午才去你那兒

-行吧。

薛逸發完也不知道還該說什麽,這個“行吧”發得實在是不盡人意,把話給說死了。

他丢了手機決定去書房玩電腦。

門鈴響得時候薛逸正操作着快樂風男取得了反向超神0-8的好成績。

沒一會兒電腦再次陷入了黑白屏,戰績成了0-9,薛逸甩開鼠标起身開門去了。

這次徐姨和徐安倆人一起打掃,花的時間比平時快了不少,薛逸打完那把被隊友罵慘的快樂風男之後又開了一把。

還沒結束他們就打掃完擰起包準備走了。

“徐安,”薛逸從書房探出腦袋,“你在我這兒玩兒兩天?”

徐安下意識看向身旁的徐姨,徐姨愣了會兒沒明白倆人關系什麽時候這麽好了,随後笑起來替徐安答應道:“行啊行啊,反正這孩子過兩天開學也沒什麽時間玩兒了。”

徐安皺起眉小聲說:“你怎麽不問問我意見?”

“要是徐安不願意就算了。”薛逸忙道。

徐姨拍了拍徐安的背:“沒不願意,之前在你這兒待了一天,他人那陣兒都開朗了不少,我還挺高興的。”

“……媽。”徐安瞥了她一眼。

“那還挺好,”薛逸笑起來,“你們在沙發坐會兒,我玩完這把游戲送你們回去,順便徐安帶些衣服什麽的。”

“诶好,你去吧。”徐姨點點頭。

薛逸玩得挺敷衍的,他技術本就沒多好,玩游戲純粹圖個樂子,但這把隊友一個個都挺勵志的,他也不好辜負隊友,雖然他趕時間,但也堅持玩了下去。

最後幾個人硬生生帶着他這個拖油瓶走向了勝利。

薛逸穿好大襖子拿上車鑰匙朝坐在沙發的倆人揮了下手:“久等了。”

徐姨租的房子挺遠的,在五環開外,而且五六點是高峰期,他們還正趕上潮汐車道的方向。

“真是麻煩你了,”徐姨說,“忘記這會兒這麽堵,早想起來就該坐地鐵的。”

“沒事兒,我讓徐安陪我玩兒總得服務周到吧。”薛逸心情很好,食指正跟着廣播音樂的節奏敲打着方向盤。

“真是謝謝你帶着我家小安了,”徐姨突然感性起來,“這孩子平時也沒什麽……”

“媽。”徐安打斷了徐姨的話。

“總之真是你謝謝了。”徐姨說。

徐姨的語氣非常真誠,弄的薛逸像是也要正經起來一樣。

“徐姨,沒什麽可謝的,跟徐安一塊兒我挺開心的,”薛逸從後視鏡看了徐安一眼,笑起來,“就是不知道徐安怎麽想。”

“他也高興,”徐姨轉過身看向徐安,“徐安你給薛醫生說說你怎麽想的。”

我想你大爺。

“我也覺得挺好的。”徐安微笑道。

薛逸看着後視鏡裏那和微信表情極為相似的微笑,忍俊不禁:“是自願和我玩兒吧?”

“嗯,”徐安也從後視鏡裏看向他,“自願自發自覺。”

薛逸點點頭,好似放了心:“那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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