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十三
南方很爽快地同意了上官若愚的提議,倒不是因為她膽小怕事……當然這也占了一些因素……更重要的是,她在上官的眼裏看到了一些情緒。
這些情緒很複雜,有些溫暖,有些無奈,有些悲哀,還有一些甚至讓人讀不出來,就像師父配的那些□□,每一種藥材分開放時都是清清楚楚,可摻和到一起,卻互相牽制、互相影響,混合變異,最後改變了藥原本的藥性,變作了巨毒。師父說,世間最毒不過人心,南方卻覺得人心肉長,再毒再黑,一刀子桶進去也都要完蛋,又有何懼?師父當年聽完,用手中藥板短促地在她腦門彈了一下,訓斥道:“反了你了,為師說什麽就是什麽!”
望着上官的眼睛,南方認為她內心雖然複雜,卻應該是一個好人。因為那些紛繁的情愫,或喜或悲,最終都被她收攏在一個微笑後面,這笑容帶着暖意,眉眼卻隐含沉重,像極了她的師姐阿蘅。
這個世上,除了爹娘和豬肉李的大狗阿蛋外,她最喜歡的就是師姐阿蘅。師姐的不失所蹤讓她很是失落,同時內心裏也有自責。因為她那時雖然早就發現了師姐的不開心,卻還是一心惦記着要毒死那只兔子,沒有适時的進行開導,這樣的自私自利,實在是對不起師姐對自己那麽好。
若是時光倒轉,早知道師父到底也趕不回來,自己毒不毒得死那只兔子都無所謂了,她一定會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在開解師姐身上。
她很想告訴師姐,自己的父母親人都死了,朋友也被豬肉李給吃了,原說是一無所有、生無可戀,但被救回來之後,不也是一樣好好地活下來了嗎?一村子人的仇,她也沒想要報,村裏出了瘟疫,那些官兵也是秉公執法,大家就是這麽個位置,刀俎和魚肉其實都是沒有法子。所以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好好活着,別因為自己是江湖人,就非得要有仇必報,報完就自盡,好像不這樣就顯得自己沒骨氣似的。她爹娘若是知道自己還能多活二十年,非得笑死不可。為啥到了江湖人這裏,生死就變得無足輕重了呢?
生死都不重要,那啥才重要?名譽?骨氣?武功?屁!
只可惜沒等她把這些話說給師姐聽,師姐就已經離開了,那架勢大有“一去不複返”之意,決絕得讓她害怕。
所以她一口答應了上官若愚,只因為這是一個眼眉之間的愁緒和阿衡很像的女子。
拜師這一套她也算是經歷過一回了,所謂一回生二回熟,答應完了就跪下來給師父磕頭,磕得很是爽脆。
上官若愚有些意外,望着南方發了一會兒愣,不禁啞然失笑:“你倒答應得爽快。”
南方站起來拍拍裙上的塵土,問:“師父若是以後再碰到我阿蘅師姐,能好好把你們的誤會解釋清楚嗎?”
上官若愚一愣,微笑道:“我會盡力。”
“她若是不聽呢?”
“那我就是點了她的穴,把她綁起來,也要她聽。”
南方聽了,臉上現出安心的笑容:“這法子好,就是要這樣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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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過頭,忽見吳凡臉色不善,南方問:“你怎麽了,手又疼了?”
吳凡面色凝重,對她說道:“你可知道,在江湖上一人若要拜二師,那必需得經過前一位師父的同意方可。不然便是欺師滅祖的重罪。”
南方吓了一跳:“怎麽我拜個新師父,就把舊師父的祖宗也給滅了呢?我都不知道他祖宗是誰呢……”
上官若愚在旁聽了不禁“哈哈”大笑,道:“你放心,你舊師父打不過我。”
南方還是擔心:“可是舊師父會用毒。”
“我有避毒聖物。”上官說着手掌在丁一面前一攤,“雪蓮秘藥,用完了還我。”
丁一也是兩手一攤:“沒了。”
“小子,甭想訛我?你還嫩點,快給老娘交出來!”
南方在旁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肚子:“真……真的沒了。被我吃了……”說完忽然想起了什麽,害怕地縮了縮脖子,“那個……我要先說,我學過醫術,師父說了,藥物入血便為內髒所吸收,你們此時就是吃我的肉喝我的血也沒用了!”
上官若愚不禁心疼:“這世上獨一顆的秘藥啊,就這麽給吃了?你是中了什麽毒,當真無藥可醫了麽?”
丁一笑嘻嘻地說道:“這倒也不是,可是我又不懂解毒,我看她當時臉吓人得跟僵屍似的,好像馬上就要死了的樣子,一時手邊也別沒的東西,就拿這藥喂她了。”
上官若愚咧嘴沖着丁一笑,南方聽見她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來:“你個敗家的玩意兒……”
她鐵青着臉,明顯心情很是不好,目光落到吳凡的身上,沒好氣地問:“這又是個什麽玩意兒?”
丁一面露不屑:“這是我買一送一的。”
“怎麽也不送個英俊些的來?”
南方急忙替吳凡辯解:“那是臉被打了,消了腫很是好看的。”
丁一呲目欲裂,忽然對着吳凡大罵:“你笑什麽!”
吳凡冷冷淡淡地望着他,丁一卻跳了起來:“就是剛才,你偷偷笑了!我瞧見了!肯定就是笑了!不準笑!”
吳凡收回目光,面容如冰,仿佛已将丁一的咆哮隔絕在了聽力之外。
上官若愚問吳凡:“你是白晨的隐狼衛?”
吳凡反問她:“你是白夫人?”
“我是。”
吳凡淡淡道:“既然如此,你殺了我吧。”
“我瞧你不過二十左右,青春年少,當真舍得為白晨去死?”
“舍不舍得,何需多言。”
上官若愚的臉上現出欣慰的笑意來:“好,倒不枉白晨養了你們。”頓一頓後,她說,“我不殺你,我留你還有用。”
吳凡的臉上沒有表情。留不留的,他不在意,反正如今也不是由他說了算的,争于不争,實則沒有太大的區別。他只是望了一眼南方,心中隐有擔憂。這個不知江湖深淺的傻丫頭,牽扯上的麻煩越來越多,保不齊哪一日便教人給害死了。
猛然間又是一頓,怔怔地想,她死了,又于我何關呢?心頭悶悶的,他也只當是那日被毒打時踹了胸口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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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四人上路,回他們口中的東極宮。
在路上,上官若愚會戴起面紗,變作吳凡口中的“白夫人”。南方不見這新師父身旁簇擁着多少人,可一旦她需要的時候,只要拍兩下手,就會有人像風一樣“噌”地一下蹿到她面前。就像南方提出,想好好為吳凡治手傷,需要一些膏藥的時候,新師父扣了扣桌子,從他們吃飯的桌子底下就鑽了一個人出來領命而去,吓得南方從此以後在外吃飯都不敢在桌下偷偷脫鞋。
住客棧的時候,也甚是節儉,南方和上官一間,那兩個少年一間。第一次分好房的時候,南方很是擔心丁一半夜會偷偷把吳凡掐死,一整夜都拉長了耳朵聽着隔壁的動靜。結果那兩人一夜無事,倒是害得南方第二天眼睛黑得像只熊貓。
上官的睡眠也不怎麽好,有時南方自夜裏醒來,還會看到她睜着雙眼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同樣是一夜不眠,人家第二天就不會有熊貓眼。
于是南方就和她聊天:
“師父也怕他們隔壁會打起來嗎?”
“我不怕。丁一嘴裏叫得兇,其實沒殺過幾個人,我懷疑他有些暈血。”
“那他不怕欺負吳凡吧?”
“你好像很關心吳凡啊,你喜歡他?這小子腫消了,倒确是挺好看的,比丁一長得好……這話你可別告訴丁一。”
“我不是喜歡他,我只是覺得他手傷了,武功又讓你們封了,很是可憐……師姐常說的,那話怎麽說來着……醫者父母心,我把他當兒子看。”
“你很喜歡阿衡呀?”
“嗯。師父,你說以後,你能幫我找到她嗎?”
“我會盡力。她若心中怨憤難消,那此時多半便是找賀遙去了。”
南方一驚:“她會殺了賀師父嗎?”
上官若愚望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試探:“你幫着你賀師父嗎?你可知道賀師父當年有多對不起阿蘅?”
“我大概也知道的。”南方垂下頭來嗫嚅道,“師姐一直做惡夢,在夢中總是哭得很傷心,有時說夢話,咬牙切齒得像要把夢裏的人生吞活剝了一樣……可我總是在想,人生在世,日子總是往前過的。師姐若是能少想些過去不開心的事,那惡夢是不是就能少一些呢?”
“這些是誰告訴你的?”
“我自己想的。我就想他們都能快活一些。人就活那麽些年,開心也是活,傷心也是活,那為啥要活得那麽難受呢?我要是一直想着我爹娘死了,一天能哭上八十回,那眼睛都得要哭瞎了。可我爹娘讓我逃出來,不是想讓我變成瞎子的。我要是不好好活着,豈不是對不起他們?”
“那我問你,要是有一個人,你很喜歡他,可是他卻不記得你了,你說還要不要把他找回來?”
“那得看你有多喜歡了。”
“很喜歡,比自己的性命都喜歡。”
“那還是去找一找吧。”
“可萬一找到了,他卻不認得你呢?”
“那他也不是打從娘胎裏出來的時候就認得你呀?不認得再認起來不就得了,不記得多處一處不就記得了?”
“……”
“師父?”
“南方,你是我師父才對。”
“別別別,這輩份可就亂了套了!”
上官若愚“噗嗤”一笑:“明天開始我教你武功吧。”
“我不會殺人……”頓一頓,她遲疑地又補充道,“我也暈血。”
“我不讓你殺人。可別人想殺你,你總得會逃跑吧?你可別忘了,你拜了兩個師父,那在江湖上可算是欺師滅祖,大大的不孝……”
“……現在反悔當你師父還來得及不?”
“來不及了。”
“……師父在上!徒兒一定好好學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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