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十九

白晨見她這副氣急敗壞的模樣,知道她是在氣惱自己言語之間對她夫君不敬,不知為何,心頭掠過一絲不快,握住她的雙手加勁,越發讓她掙脫不得,臉上帶着似笑非笑的神情,說道:“我偏要說他壞話,你卻又能如何?這男人丢下妻子自己出去逍遙,如今你在此被人欺侮,他卻又在何處?我說他沒用,都是客氣的了……”

白晨一邊說着,一邊湊上臉去,兩人的鼻尖幾欲相觸,上官若愚雖然無日不在思念着他,但眼前的這人又哪是她所熟悉的那個白晨?見他越靠越近,心頭竟是一陣驚慌,竭力地撇過臉去,想要避開他。

吳凡不得城主之令,始終跪在一旁不也動彈,眼見着二人如此,饒是他性子內斂沉靜,此刻也不禁目瞪口呆。他們隐狼衛在一方城中受城主親授劍法,素來見到的都是白晨那張冷若冰霜的臉,縱然面上含笑,也是帶着譏諷,仿佛天下間的一切與他瞧來都是不值一提。城中仰慕城主的女子何止一百,也不乏膽大者明着示愛,可城主瞧她們的目光不是庸懶無聊,便是不屑一顧,哪有半個女子能近得身旁十步?更別說是多看她們一眼,答上她們一句半句話了。

城中人都說當年城主的妻子是天下第一美女,後因意圖謀逆□□,惹得城主大怒,被逐出一方城永世不得再歸,城主也是因此對于女人心灰意懶,也不願染指女色。(卻又哪知其時是白晨胞弟白冼,受了上官若愚指使,給玉羊強加了罪名将她遠遠趨離……詳見《一方之晨卷一》)

吳凡眼見得城主此番破天荒地說了這許多話,竟不過是想故意來氣白夫人的,其間沒有半句涉及大事……正自困惑城主何時也關心起這些婆媽事來,又陡見城主強拽白夫人,竟是意圖輕薄,只吓得他一張俊臉煞白,心頭不住念叨:這……這樣的事,若一會兒城主有令,我是幫還是不幫?

想到這裏,忽聽身旁南方一聲低呼,急急地拽住了他的袖子問道:“你家城主在做什麽?他……是不是……是不是要非禮我師父?”

吳凡一窘,頓時答不上來。

南方卻是心中确定無疑,當下哪顧得這許多?娘從小就教導她,女娃兒成親之前千萬要保住自己的身子,不能讓臭男人占了便宜去,不然就成了鄰村談家寡婦那樣的狐貍精,要教人看不起的。

心想師父已經成親,雖說不是寡婦,可若讓別的男人吃了豆腐去,豈不也成了狐貍精?又見上官若愚一臉的不情願,不禁大怒,心想:好啊,看你這城主長得天神一般,哪知卻是這樣狗皮貂糟的一個人!當下張口大叫:“來人啊!非禮啦!”

她這一嗓子猝不及防,吼得白晨和上官若愚都是一驚。

白晨眼見被人叫破,頓時一窘,猛地放開了上官若愚的雙手,心中卻是疑惑自己怎會作出這樣的舉動來。上官若愚更是滿面飛霞,急急地拾起地上的面罩遮住了臉。

白晨見她好好的一副容顏又給擋住,心下不快,正要再說什麽,只聽四下裏響聲不絕,由遠及近,想來是南方這一嗓子驚動了東極宮中守衛。他此刻身在敵營,縱使武功卓絕,可要以一人之力對付一宮的人,怕也有些麻煩,當下伸手一把拎起吳凡,兩人身子一旋,幾個縱躍之間,便掠出了紅谷。

待得守衛趕來,那二人早已不見蹤影。上官若愚癡癡地望着二人離去的方向,良久不語。

南方望着遠方,過了一會兒忽然省悟過來,吳凡也是跟着白晨一道去了。這人去得這樣急,一句話都沒有留下,她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來,悶了好一陣子才喃喃說道:“‘再見’都還沒說呢……看來是不會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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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晨就這樣突然地出現,爾後又這樣突然地消失,像一個夢一樣,讓人不敢确認他是否真的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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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若愚自那日後總有些悶悶不快,話也比從前少得多了。南方不敢去擾她,也知道自己口笨舌拙勸不好人,便只有專心在練武之上,想着下一回師父來檢查武功時,好教她瞧了高興一些。

她習武已近一月,漸漸生出臂力,已能拿動尋常長劍,不用使那木劍了,但不知為何,卻始終不舍得将那木劍丢棄,倒時常帶在身上,練功得閑,便解下來舞弄玩耍一陣。

這一日,她正拿着木劍耍玩,忽然身旁勁風一起,她一個拿捏不住,手中木劍竟是脫手飛出。南方頓時大驚,凝神望去,只見前方不遠的大石上正坐着一個少年,手中拿着她的木劍,淩空揮砍兩下,臉上帶着濃濃的笑意,不是丁一卻是誰。

南方見他回來,心頭一喜,上前兩步道:“你這幾日去哪裏了?”

丁一驀然擡頭望着她,眼中含着笑意,問道:“幹什麽,你想我了?”

南方立時有些不好意思,啐道:“誰想你了!你一回來就搶我的劍,誰要來想你!”

此話一出,丁一頓時笑了起來,拿着木劍揮舞了兩下,大笑道:“傳說劍法精到深入,木劍也如寶劍,可以削金斷玉,原來幾日不見,小二功力已然精深到如此地步了!”

南方如何聽不出他話中的譏諷,說道:“你別取笑我,這是吳凡見我力氣小,使不動劍,這才做來給我的。”

丁一一聽,笑容頓斂,手中的木劍也揮不起來了,他看了看手中的木劍,又看了看南方,見她一雙大眼睛有些擔憂地望着自己,仿佛是在擔心他一不小心把劍弄壞了,當下心頭頓時閃過一陣不快,說道:“你又不是道士要開壇做法,拿木劍做什麽?使不動劍還不簡單,我有一把‘蟬翼劍’輕若紡紗、削鐵如泥,明天就拿來送你。”

南方吐了吐舌頭,道:“我武功差得很,拿了這麽貴重的劍也沒用,改明兒再丢了,可沒法子還你。”說着伸出手去,仍要去讨那木劍。

丁一皺着眉頭,身子向後一讓,道:“不好不好,我的閨女怎麽用這種破爛玩意兒,改明兒爹爹把‘蟬翼劍’送你,你拿了就是這麽胡亂一砍,也能把旁人的兵刃削斷……”

他正自喋喋不休地說着,南方卻秀眉倒豎,怒道:“你說什麽?!你是我誰?”

“爹爹呀!噢,是了,我那日做了這決定,還未曾告訴你呢。”丁一臉上挂起慈愛的笑容,看得南方心中一陣發毛,“小二,我決定收你作女兒。反正你爹娘都不在了,我來做你爹,雖然沒有娘,至少也不算是無親無故,你高興不高興?”

南方哭笑不得:“我高興個鬼!你又拿我尋開心!”

丁一卻是一臉的認真:“我可沒有開玩笑,我是說真的。我想過了,要想有個孩子,還得娶媳婦兒,等她懷胎十月,好不麻煩。如今這樣豈不甚好?你得個爹,我也撿個現成。”

南方沒好氣道:“你……你撿現成?那你何不撿個成家立業的?連孫子孫女都一齊現成了!”

“可我不喜歡老的。孩子比爹還老,出去豈不讓人笑?”

“那便去撿個嬰孩兒,從小帶着,等大了自也相信你是他親爹了。”

“小小嬰孩兒又哭又鬧,又不會和你說話,太沒意思。”

“那……那你也不能找個和自己一般大的‘女兒’啊!”

“一般大才好呀,咱們倆還能說話解悶,你還不需要喂奶,多好呀?”

“好什麽好,我可沒有兩個爹爹。”

“那我退上一步,不當親爹,當幹爹好啦。”

南方只覺得一陣荒唐,自認識丁一以來,這人說話、做事無一按照常理,雖然武功奇高,性子卻和個任性天真的孩子無異,當下也只能由着他。

丁一見她不再反駁,只道她是同意了,頓時歡喜得手舞足蹈。南方瞧着他,只覺得這人不可理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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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廳之中,上官若愚疾步向前,守在廂房前的兩名護衛見她來了,便拱手道:“夫人。”

上官若愚問:“人呢?”

“正在房中,已被點了穴道。”

“好……好。”上官若愚令人開門,步子一頓,又回頭吩咐道:“把前廳後廳的人都撤下。”

她在東極宮中發號施令已久,衆人久不見宮主,都将她這宮主幕僚當作首領來看,當下不疑有他,兩名護衛答了聲:“是。”,便退下安排去了。

上官若愚步入房中,只見帳幔低掩,床上躺了一個男子,呼吸低沉平穩,似是沉沉睡去。她上前兩步,只見床邊的座椅上端坐着一名女子,柳眉星目,頗見俏麗,正是多年不見的盧十四。

只是那年相見,她是個溫婉嬌俏的小姑娘,如今眉眼之間卻是布滿疲憊風塵,想來這一路上的奔波逃命很是艱難。

上官若愚走上前去望着她。盧十四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一雙眼睛卻直直地盯着上官,目光中驚疑不定,卻似是有話要說。

上官若愚解開她的啞穴,只見十四穴道一解便急急開口說道:“求求,不要傷他!那懸賞單上寫的是我的姓名,你們只管拿我的人頭去換錢便是,此事與他毫不相關!”

原來他們這一路逃來,不僅是一方城中的人要追殺,便連江湖上其他人聽聞了十四命值一千兩黃金,也都見財起義,想要撈上一筆。這二人憑着高超的輕功和杜錦秋的水閣劍法,一路上險象環生,說是九死一生也不為過。此時失手被丁一所擒,只當是哪派派出了絕世高手,也為那一千兩黃金的花紅而來。杜錦秋為保十四,更是與丁一大打出手。

上官若愚上前一看,果見杜錦秋傷得不輕,一張俊臉上滿是傷痕,胸前肋骨亦是斷了幾根,至于手腳身上的傷,更是不計其數,心中不禁暗罵:丁一這小兔崽子出手好沒輕重,讓他把人帶來,他卻把人整個半死,下回該想個法子,好好給他個教訓!

她卻不知,杜錦秋武功雖比丁一差了許多,但眼見丁一武功高強,便使的全是不要命的打法。丁一若不出重手,實是制不住這瘋狼一樣的人。

當下對十四道:“你放心,他的傷雖重,卻都是皮外之傷,休養數月便好。”

十四聽了,頓時放下心來,一雙眼睛癡癡地望着杜錦秋,怔怔地流下了淚來,臉上卻是帶着一絲歡喜,重重地松了口氣後,對上官若愚道:“好了,你殺了我吧。”

上官若愚道:“你口中叫我殺你,可為什麽卻要哭,是不是害怕了?”

十四笑道:“我哭不是因為我要死了,只是因為我知道他不必死了,心中歡喜……只是,你再讓我看他一眼,我還有些舍不得他。”

上官若愚嘆息道:“這麽多年了,你還是一樣的喜歡他,一點兒也沒變。”

十四身子一震,頓時警覺,問道:“你是誰?你……你認得咱們?”她與杜錦秋那年為殺玉羊而一路相伴來到一方城,更是由此喜歡上了杜錦秋,此事一了,她便退出蛛絲,去到天涯海閣旁開了包子店,只盼離心上人近一些,能時時瞧他一眼,此事說來并無幾人知道。

上官若愚摘下面罩,十四只低低地吸了口冷氣,驚道:“是你!”頓了頓,面上忽又現出喜色,“你是來幫咱們的,是不是?”

上官若愚微笑着點了點頭,說道:“恭喜你啦。我就知道這傻子回去後必會龜縮在水閣中不敢出來。這不,只這輕輕一激,便激出了這傻子的真心。他願為你千裏浴血,可見心中實是喜歡你得緊。”

本以為十四聽了此話,會開心之極,哪知她柳眉一皺,愕然道:“那懸賞單……是你貼的?”

上官若愚點頭:“若非如此,如今哪會試出他的真實心意?”

十四只聽得又怨又惱,責怪道:“我……我情願不要知道他的心意!你可知道咱們這一路來,吃了多少苦?”旋即目光向杜棉秋一轉,見到他昏迷不醒,差點又落下淚來,“他受了多少的傷!我情願什麽都不知道,只要他好好的……”

上官若愚想起此事雖然她有十足的把握,但确也讓這二人行險了,當下心中愧疚。若換作平常,她自也有別的法子試出杜錦秋真心,只是這事此時有着一石二鳥之用,說不得也只能讓他們受一些苦了。

當下溫言安慰道:“既然到了此處,便不要再擔心了,我自會護你們周全。”

說完,只聽門外有人在報:“夫人,一方城城主送來書信,請夫人折閱。”

上官若愚心中輕嘆:“這第二只‘鳥’這麽快就來了。”想起先前與白晨的一番相遇,竟惹得心潮翻湧,神思不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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