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二十九
那一箭玉羊本就是欲至人死地的,扣弦之時用了十成之力,二人相距又不算遠,自上而下的疾射,來勢很是淩厲。
白晨伸手去擋完全出自本能,以他的武功,若要化解這危勢,原只憑袖風便足矣,可情急之下,他卻也不知怎地,就惶急地将手擋了出去。
那短箭紮入手心,透背而過,血尚不及流出,上官卻望着那碧磷磷的箭失頭晃了晃神。下一瞬間,便搶過白晨的手,爽利地拔出箭頭,将口就上,用力吮吸。
白晨大吃一驚,想要伸手将她推開,手臂卻是陣陣發麻,一時間動彈不得。他只道是箭上的巨毒厲害,哪想得到其他。
上官若愚吸出一口毒血,便吐在地上,爾後緊接着再吸,不知玉羊在箭上附的是什麽毒,只吸得兩三口,雙唇便沒了知覺。她既與賀遙相識,那這支箭多半也是出自賀遙之手,思及此處,上官更是心焦,平時的機靈百出全都不見,只記挂着白晨的安危。直吸了三十幾口,才見吸出來的血液全呈鮮紅之色,這才放心,長舒了一口氣,柔聲道:“不礙事啦……你舍身為我擋箭,我心裏很是開心,只是今後卻不可以再這樣了……”她只覺得頭暈目眩,嘴裏說着什麽,卻又聽不真切,知道是毒發了,想想自己最終還是死在白晨懷中,心中竟不覺苦惱,唇角不禁揚起笑來。
白晨大驚失色,臉色瞬間蒼白起來,一把攬起她的身子打橫抱起,口中怒喝着:“給我圍起來!”言罷,轉身将她抱到牆角邊,一手扶着她的身子,一手抵住她後心要穴,将內力輸送進去,想為她運功驅毒。
剛才那短短片刻間,這二人均是不顧自己地以性命相護對方,一方城中的衆人何時見過這樣的白晨?縱是東極宮中的門人,見這江湖上冷酷無情的大魔頭如此驚惶失措,也是個個噤聲,心中錯愕。
一方城中護衛經此一役,所剩不多,但活下來的多為骁勇之輩,白晨一聲令下,那十幾人便将白晨和上官二人團團護住,人人渾身浴血,面目兇狠,直如厲鬼。
玉羊眼見着這二人生死相護,知道此番過後,白晨的眼中将再也沒有她,自己這十幾年來的夢想終要化作泡影,不禁心中絕望,自腰間又抽出一支毒箭,這回卻是對準了自己的喉嚨。
只聽人群中一人驚呼道:“哎喲,不可!”
一聲之下,東極宮中門人竟是争先撲向玉羊。一方城中衆人一時驚愕,有人想要搶上前去相救,卻聽白晨冷冷喝道:“統統給我站住了!”衆人又是一愣,卻不敢違逆,只好站住了不動,眼睛卻是緊緊地盯着玉羊瞧去。
只見東極宮中的人奔上前去奪下玉羊手中毒箭,卻并不傷她,而是将她圍在中間護衛了起來。
怪事頻頻,衆人不知該如何理會。白晨卻只專心于為上官運功解毒,于其他的事絲毫不挂在心上。他玄功絕妙,不過片刻,上官便是“哇”地一口髒血吐出,那血呈褐色,撒到地上凝聚不散,可知這毒竟是要人體內的血液凝結成塊,僵化而死。
白晨不禁又恨又惱,瞪了玉羊一眼,心中對這結發妻子竟無半分憐愛。
上官若愚一口淤血吐出,神志略略清晰,擡眼望了一下四周,見東極宮中的人将玉羊圍在中間,心中頓時明白了幾分,喃喃道:“原來你沒有死……”
白晨在身後責怪道:“給我專心療息!”
Advertisement
上官若愚受了斥責,心中反而是甜甜的。
這時,只見東極宮中的人忽然面色一肅,将刀劍都收歸入鞘,望着樓下一人。那人帶着玄黑面具,瞧不清長相,一雙眼睛卻是定定地望着玉羊。
上官若愚喚道:“朱書羽。”
那人回過頭來向她一望,随即點了點頭示意。
上官若愚又道:“朱書羽,你怎麽沒有死?”
朱書羽絲毫不見惱意,反是那面具後的雙眼中露出溫柔喜悅的神色來:“師妹讓人把我送回了東極宮……是她……她不要我死……”
上官若愚頓時恍然。白晨找人尋回玉羊的時候,她多半已然發現鏡子後的秘密,念在同門之誼,到底沒有對這武功全失的師兄狠下毒手,而是将他遠遠地送走了。
這朱書羽雖是仇敵之子,但他心思單純,對玉羊更是罕見的癡情一片,因此上官對他倒是沒有半點怨恨,反而甚是同情。此番一見他還活着,心中大感安慰。卻聽玉羊恨恨說道:“若是早知今日如此,我只恨自己當時沒有直接殺了你!”
朱書羽原本溫柔的雙眼頓時一緊,顫聲道:“是……是這樣麽?”
玉羊道:“不錯!我只望你快死,莫再糾纏不休!”
上官若愚素知這朱書羽有些癡性,生怕他因了玉羊這幾句話而自殺,心中一忿,說道:“你可知你師兄待你有多情深意重,世間有幾個男子可以如此?旁人一生都覓不到這樣的伴侶,你卻還要這樣對他惡語相向!”
朱書羽聽了她幫着自己責罵玉羊,竟是半點也不感恩,開口說道:“這不怪她,你若再說她一句不好,我就要對你不客氣了。”
上官若愚料不到他竟癡成這樣,一時氣結。白晨氣行周身,只覺她心脈處忽然一堵,不禁皺眉,怒道:“你幫這傻子說話做什麽?自尋不快!”
玉羊卻道:“你瞧,他自小就是這樣。我又怎會不知他對我癡情,可我便一定要回報于他麽?你可知道他這癡情糾纏,有多惱人?我就最瞧不得他這畏縮懦弱的樣子,看着上人氣悶!若非如此,我又怎會好好的尚書府不呆,要跑出來透氣?”
朱書羽大驚:“原來……原來你當年不告而別,竟是……竟是因為我嗎?”
“正是,若非瞧着你煩,尚書府中人人待我如天神,我又何必出去風餐露宿?”
朱書羽目眶一紅,幾欲落出淚來,垂了頭道:“師妹,是我對不起你。”
玉羊恨恨道:“這還也罷了。你若真心愛我,便該成全我,讓我快樂。你明知我一心愛慕白晨,為何還要來攪局?”
朱書羽道:“是是……我原以為他們擄你而去,會為難于你,我……我這便走。”
玉羊傷心道:“晚啦,此番的天賜良機已失,只怕此生再無希望了……我苦苦争了十年,卻最終還是争不到。”
朱書羽見她傷心欲絕的模樣,只覺得心都快要碎了。他雖被上官設計失了武功,可這五年間能日日夜夜地瞧着自己的心上人,只覺得天底下再也沒有比這更快樂的時光了,對他來說,上官不僅不是仇人,更是大恩人,他只望着樣的日子能夠永遠地過下去。可直到白晨派人來将玉羊接走,這快樂的日子也便到了盡頭。那一刻他只覺得自己如瘋欲狂,心中只想着要不顧一切地奪回玉羊,管她是否願意,管她快不快樂。可哪知一見了她的人,一見了她傷心難受,他便不能自已,恨不能立時殺了自己,好哄她開心。
玉羊垂頭看了一眼白晨和上官若愚,上官的臉色逐漸紅潤,顯然白晨的玄功已顯奇較。那樣一個天神一般威風凜凜的男子,有着蓋世的武功和絕世的容顏,卻偏偏只對一個女子笑,那女子也有與之相配的傾城之色,二相視而笑的時候,是天底下最難言喻的美景。
這是她多年來的夢想,只是她絕沒有想到,當自己真的碰到這樣一個男子的時候,能逗他笑,惹他生氣的卻是另一個女子。那個女子沒有自己美,也比不上自己溫柔體貼,這世間明明有更好的,他眼裏、心裏卻再也容不別人。只是因為他們自小遇見,只是因為他們是青梅竹馬。
這些年來玉羊總是不服,想着這二人的情誼不過是因為從小一起長大,總是覺得只要自己與白晨多相處幾日,他總會慢慢地覺出自己的好來。
她本也是溫柔的好女子,只是多年來都所求不得,性格便變得乖戾起來,尤其是遇到與上官若愚有關的事上,更是無法自控。望着這二人被一方城的護衛圍在中間,自己卻是被圍在另一群人中,知道自己這城主夫人今天算是當到了頭,此後将與白晨再無瓜葛,不禁又悲又妒,說道:“這天下,不能只我一個人苦,你們都得和美……師兄,若你能幫我殺了這二人,我便願嫁你為妻,此生都留在你身邊!”
朱書羽聞言全身一震,難以置信地望着她,腦中只是回響着那一句:“我便願嫁你為妻”……他雖從小愛慕玉羊,卻也知道自己絕對配不上她,因此也只敢在心中默默喜愛,至于娶她為妻這樣的事,他将玉羊視作女神,竟是連想也不敢有想,生怕自己亵渎了她。此時聽玉羊提起,只覺得有巨雷在腦中響起,震得自己不能呼息。
玉羊見他呆立不動,卻是厲聲催促道:“快呀!你還在等些什麽?難道你不要我做你妻子?”
朱書羽急道:“要的要的!我……我就是作夢也不敢……”
玉羊不耐道:“那還啰嗦什麽,還不動手?”
朱書羽回過神來,神色恭敬,答道:“是。”說着,便傳令下去,“我要這二人的性命。”
朱書羽本就是東極宮的正主,上官這些年來不過是冒用他的名義,再說她素來以面紗遮臉,如今露出真顏反倒是無人認得。東極宮中衆人聽令,雖明知白晨難纏,但眼見他如今正到運功的關鍵時刻,有敢有懈,正是行刺良機,當下紛紛大聲答應,執起兵刃,想要搶着頭功。
作者有話要說:
學期将要結束,總是各種考核、俗事紛至,因此耽誤了更新,好不容易偷得半日閑,趕緊補更一回,還望笑納。
總覺得一直以來把玉羊這個名義上的女二號塑造得太壞,太不得人心,好像她除了美貌之外,就再沒有別的優點了,甚至在喜歡上官的讀者看來,連這唯一的優點都顯得微不足道了。
但朱書羽喜歡她,肯定絕不會單單因為她的美貌,希望能在餘下的幾章裏,能盡量将這女子塑造得豐滿一些。
出于對美男的偏愛,小說裏總是女性角色遠不如男性多,也不如男性深入人心,作為作者來說,這是不對滴……但總是不愛多寫美女,這毛病我也實在是改不過來。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