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三十九
次日,江繁春将上官若愚帶到所居的屋舍。那原是一戶教書先生的舊屋,江繁春以高價買了下來,院子裏,大叢的紫陽花開得正豔,盧十四一襲淡色衣裙,坐在院中煮茶,恬靜美好,如同嬌身慣養于溫室的小姐。
上官若愚不曾在她臉上看到過如此寧靜的表情,她愛着杜錦秋時,豔若桃李,卻是總帶着寂寥,如今卻如一樹梨花,溫婉靜澤,再不見漣漪。聽到有人進來,她擡起頭來,先是望着上官微微一愕,然後就笑了,笑容也是淡淡的,再不複從前那濃烈的感情。
江繁春說:“你們女人家定有些私密話要聊,我先去買條鮮魚再帶些好酒來,咱們今日便吃一頓家常的小菜。”
他轉身出門後,上官若愚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有些驚異地望着十四道:“這刺頭怎麽變得這樣善解人意了?”
十四笑着為她倒了杯新煮的茶,杯子是青釉的,翠得似要滴出水來,上官嘆道:“真是世事無常啊。”
十四道:“你是不是有話要問我?”
上官笑道:“我原已猜到些了,但還是想聽你親口說。”
十四輕輕地吸了口氣,然後低聲道:“我對杜錦秋确是刻骨銘心,只怕直到我死那天,心中仍是放不下他……只是,他便如高山上的雪蓮花,即便日日缭繞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卻也是可望而不可得。一個是清冷孤傲,難以企及,另一個卻肯為你付出一切,不離不棄,你說,換作是你,你會選誰?”
上官若愚眉頭一蹙,卻一時難以作答。十四一言,卻不知正勾起她的心事。這些年來她做了這麽許多,就是為了能重新得到白晨,可白晨如今于她豈不正是那高山雪蓮,而若論知冷知熱,體貼溫柔陪伴在側的,這些年來卻非那付展風莫屬。只是……
上官遲疑了片刻,喃喃道:“難道,便只為了那份體貼,就能抛卻心頭摯愛?”
“我所求的不過一世安穩,杜錦秋給不了或是不願給的,江繁春卻願意。”十四沉默半晌後,忽然又嘆道,“其實……我想要留在杜錦秋身旁照顧他,關懷他,誰又能知這到底是不是我的一廂情願?我的這份愛于他,究竟是歡喜還是……負累?”
上官若愚像是被什麽觸動,神色忽然一變,她擡頭望着十四,竟久久說不出話來。
十四見狀,便擡頭望着她,問:“怎麽了?”
上官若愚澀然搖頭,自嘲道:“沒什麽,不過是忽然被你提醒了,我也不知道我如今所做的事,于那個人究竟是歡喜還是負累。”
十四問:“你自己做這些的時候可覺得累?”
“步步為營,時時刻刻如芒刺在背,自然是累的,每每想要放棄時,見着他的臉,卻又舍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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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自己還沒覺得累就好。”十四伸出手來,在她的背上輕輕拍着,“你比我要好得多,一直都知道自己要什麽。”
上官笑道:“我不過是執念太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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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露微涼,回到天女廟中,早前燃的篝火已然熄滅,廟殿之中寒風過堂,吹得破木窗“咯咯”直響,丁一倦在一旁,身上蓋着毛毯,倒是睡得正香。
南方一邊暗罵他沒有義氣,一邊上前拿出火石點起篝火,只是那青煙才一入鼻,她便蹙起了眉頭,微微吸得一口,便即大叫:“不好!”伸手拔出長劍,一劍挑了柴堆。
杜錦秋失魂落魄不見反映,倒是洛東凡一步上前,刷刷刷三劍利落刺出,将柴上殘餘的火苗熄去,只是到底慢了一些,催動內力之後,便是一陣頭暈目眩,手一軟差點連劍也把持不住。
黑暗中響起一串笑聲,如銀鈴悅耳,黃莺俏啼:“喲,看不出來,你一個漢族的小姑娘,也識得我們的消魂香。”
南方從前在賀遙的門下,亦曾聽過消魂香的名頭,當下不由得大駭,對杜錦秋和洛東凡叫道:“千萬不要催動內力,不然會壞了筋脈,變成廢人的。”
那聲音“咦”了一聲,奇道:“你倒是真認得我的消魂香,還知道它的功用。小姑娘,消魂香是本門秘傳,你從哪裏知道的?還是……”那人頓了一頓,忽然間變得冰冷淩厲,“你和‘那個女人’有什麽關系?!”
南方吓得手足冰涼,顫聲道:“你……你是小鬼門的人?”
那人“哼”了一聲,忽然間房中大亮,南方刺得睜不開眼來,不由得淚水直流,慌亂間,只覺得下巴一陣刺痛,不由得忙向後退了兩步,洛東凡上前一把拉住她,将她護到了身後。
只聽那人又笑了起來:“好一個情哥哥,雖說瞧來年紀比你大了一些,可模樣倒是頂俊的……”她還待繼續說下去,只聽一聲清響,劍風破空,卻只得一瞬,便停了下來,接着便是洛東凡壓抑的悶哼。
南方忙揉着眼睛看向四周,只見廟中四壁都站着手執火把的男男女女,總共十五六人,各各都是一身苗服。再看洛東凡,雖仍是護在她身前,可卻是以劍撐地,眉頭緊鎖,顯得痛苦不堪。
再看他身前的女子,身材姣好,膚若凝脂,但當南方目光移到她臉上時,卻是不由得一聲驚呼。原來那女子瞧那體态是個絕世美人,可一瞧那臉,卻是醜陋得如同鬼魅,雖說鼻子、嘴巴、眼睛都好好地長在原處,但那皮膚卻如蜥蜴毒蛇一般,布滿細紋和血絲,那女子的瞳孔漆如點墨,眼白處卻是姜黃色的,乍一看來,就是一條活生生的蛇妖。
南方吓得腿肚子發軟,若換得從前,只怕已然癱倒在地。但如今她拜了上官學了劍法,更是經歷了不少風浪,膽量比以前大了不少,當下勉力撐住,顫聲問道:“你……你是人是鬼?”
女子“噗嗤”一笑,聲音竟仍是美妙之極:“小姑娘膽子倒是不小,瞧了本尊的模樣,竟還撐得下去。”
南方聽她自稱“本尊”,腦中頓時一亮,這一驚自是非同小可,駭然道:“你……你是小鬼門的門主藍紅葉!”
女子眼眸一亮,贊道:“本尊多年不出門,小姑娘竟也認得……可見,你與我小鬼門确有淵源。”
南方跟随賀遙學毒三年,她師父說起過許多有頭小鬼門的事,可關于門主的事,賀遙卻總是三緘其口,她唯一一次聽師父說起藍紅葉,是師父喝醉的那天。那天師父從小鬼門回來,夜裏破天荒地喝醉了酒,說了許多話,斷斷續續瘋瘋癫癫的,南方扶他回房休息,他卻捧着她的臉笑嘻嘻地說:“女孩子,這張臉就很好。百毒不侵有什麽好,弄得好好的美人,卻人不人鬼不鬼,人見了怕,鬼見了嫌,哈哈……當真吓死人了。”
“師父你說的是誰?”
“我姐姐呀……噢,藍紅葉,她是我姐姐,也是我師父,她還是小鬼門的門主呢,以後你見了她,可不要吓得昏死過去,丢了你師父我的臉。”
南方那時想,什麽樣的人能吓得她昏死過去,如今一見才知,那是張她想破了腦袋也不可能想到的恐怖。
南方見藍紅葉一雙毒蛇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臉上含着笑,卻比鬼更要森然可怖,當下深深地吸了口氣,道:“徒孫拜見祖師姑姑。”
藍紅葉一聽,當下笑得花枝亂顫,嫩白的指尖盈盈一點,道:“當真是個有趣的娃娃,‘祖師姑姑’,這稱呼倒新鮮,你是誰的門下,我怎麽沒見過你呀?”
南方道:“回禀祖師姑姑,徒孫是您徒弟的徒弟,本該稱您一聲祖師奶奶,但徒孫見姑姑如此年輕,這一聲奶奶無論如何叫不出口。徒孫曾拜在賀遙師父門下,師父曾叮囑過徒孫,見到祖師姑姑切不可失禮。”
藍紅葉一聽得“賀遙”的名字,那嬌媚的姿态立時僵硬了起來,那張布滿血絲的臉緩緩森冷下來,姜黃色的眸子掠過絲憂郁來:“那孩子向來脾氣便有些執拗,我自小就一直說他這樣要吃虧的……”頓了頓,又道,“我此次出來也與他有幹系,你師父如今何處?”
南方道:“師父與我已經失散多日啦。”
藍紅葉“哼”得一聲,又道:“如此說來,你也認得阿蘅那個賤丫頭了?”
陡然聽到這女魔頭提起師姐的名字,南方禁不住心中一跳,正要作答,卻忽聽“撲通”一聲,卻是洛東凡支撐不住,頹然摔倒在地。南方“哎呀”一聲,忙搶上前去。
藍紅葉在旁冷冷笑道:“誰讓他不聽話,要催動內力的?我這毒尋常人聞了便如熏香一般并不異害,唯是那些自恃武功高強的武林中人,只要一動內力,便有得他可受的!”
南方見洛東凡面色青灰,已然昏厥,急道:“師祖姑姑,他是好人,還求你賜我解藥。”
藍紅葉道:“不礙事的,你好好答我的話,我自然不會要他的性命。”
南方道:“可是……可是我也有好久沒有見到師姐了……”
話沒說完,卻被藍紅葉一聲暴喝吓住:“什麽師姐!賀遙這小子偷偷摸摸收了這麽個徒弟,他究竟有沒有腦子!那丫頭從前拜的是醫仙門下,天下醫毒不同門,向來便是相生相克的!那些毒方子便是咱們安身立命的根本,他倒好,都教了那丫頭,那以後咱們配出的毒人人都有解藥,拿着當糖吃,小鬼門豈不是要關門大吉!我正要打他算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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