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四十二
幾乎就在吳凡最後一個字的音節落下的瞬間,十二把長劍的劍尖同時指向了洛東凡和杜錦秋,前者八把,後者四把。沒有人下令,他們十二人卻似長了同一副心竅,清楚地估量了二者實力的差距。
杜錦秋習慣性地伸手入袖,卻摸了個空,這才記起袖玉劍似是被弄掉了。對他而言,自習武以來還從來沒有遇過如此荒唐的事,一時竟是楞住了。
洛東凡吞吐幾番,雙手合十收氣,灰敗的臉上終于恢複了一些血色,他單手執劍,支起身子,淡淡的說着:“勝了幾次,就真當自己天下無敵了?你們個個手中執劍,卻當真知道‘執劍’的代價?”
有一人冷笑道:“代價就是終有一日,你會因為手中有劍而丢了性命。”
南方向那人望去,十七八歲的年紀,又高又瘦,面容俊美卻帶着一股陰柔之氣。覺得有些眼熟,便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那少年感受到她的目光,向她狠狠地瞪了一眼,鳳目白眼一翻,啐道:“哼,鄉巴佬,瞧什麽瞧!”
南方頓時記起,他便是那日陪着吳凡一同劫去伏見之镖車的錦衣少年。
吳凡喝道:“阿濤!”
錦衣少年立時收斂,瞥着南方的眼神依舊不屑。
洛東凡緩緩地拔劍出鞘。他助南方出逃那次吳凡親眼見他一劍蕩開馬隊,深知此人劍法高深莫測,哪敢懈怠,厲聲喝道:“列陣!”
洛東凡的長劍并非名劍,劍口上諸多缺口,似是已有多年未曾打磨。錦衣少年阿濤正是心高氣傲的年紀,他隐狼衛的十二人是白晨于數千名少年中精挑細選出來的佼佼驕子,精擅四恭衛的獨門絕技,這些年來橫行江湖,罕逢對手,又哪會将眼前這平凡青年放在眼中?
當下笑道:“凡哥也太謹慎了,他若是江湖上的劍術名家,我怎麽從沒聽過他的名號?據說他以前在宏理院的時候,武功也是稀松平常。咱們不結陣,只光論劍術他又豈會是對手?你們都別動,讓我來會會。”
洛東凡唇角難得地勾起一陣笑意,竟讓他的臉頓時好看了起來:“狂妄自大,想我當年在宏理院是亦曾有過那樣的時候……”
“我便讓你瞧瞧,我的劍術到底稱不稱得上狂妄!”阿濤臉色一變,長劍化為一道淩厲的銀光直向洛東凡而去。
洛東凡舉起手中舊劍,眼睛卻看也沒有看那來勢洶洶的劍氣,然後随後一擋,面上是一派的雲淡風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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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時候,上官在院子裏澆一株朱環花,頭頂上鴿翅撲撲,她伸手招下鴿子,解開腳上竹筒,又在地上撒了一把瓜子,放那鴿子去食。
這是青龍自一方城中寄出的信箋,上面鬼畫符般的密號是她自己編的,當年離城前五天,晝夜不歇地教會青龍,防的是日後信被截去,天下也只得他二人看得懂。
信上說白晨連夜自一方城中調了隐狼衛出來,更是邀同朱雀白虎與他同兼城中事務,可見白晨已然對他起疑,明裏是多派兩人分擔他的職務,暗裏卻是為的削減他的實權。更有甚者,白晨開始派專人調查當年的閑雲山莊,說是要将莊中餘黨統統捉回去審問。
青龍最衷心的到底還是白晨,他之所以肯幫上官,是因為他知道當年白晨對她的感情,知道白晨若還有記憶,定然不會在乎一方城,而選擇上官若愚。可如今事事顯明,白晨是徹底忘了前事,更是對上官舊情不再,若是白晨打從內心的不再看重這份感情,那青龍也沒必要繼續幫着她把城拆了。
他生性沉穩,字裏行間的罷手之意顯得很是含蓄,到底還是顧念着舊情,怕話挑得太明要傷了她的心。
上官淡淡地笑了笑,把信交給了身旁的白衣男子。白衣男了接過看了一會兒,随後執起茶壺,将紙條丢進了小爐裏。
“青龍勸你罷手,你自己覺得呢?”
上官将朱環花的花盆轉了轉,道:“是不是水澆多了,怎麽又枯了兩片葉子?”
白衣男子嘆息:“你還是舍不得。”說罷,起身要走。
上官擡起頭來問:“你去哪裏?”
“陸尚書約我談那批銅毒箭的事,他說皇上看了今晨的試射,對咱們的新箭很是欣賞,特又批了五百兩金子下來,命尚書多制二十萬支。”頓了頓,又道,“尚書看來心情很好。”
上官淡淡地揚起一抹笑意,卻沒有半點溫度,像個雕出來的瓷娃娃:“辛苦你啦。”
“你我還說這些做什麽。”白衣男子搖了搖頭,向外走去,“我去去就來。”
“陳聰。”
白衣男子忽然頓步,愣神了片刻後,回過頭來正色道:“陳聰是誰?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是安澤。這是生死攸關的事,隔牆有耳,你不可再叫錯。”
上官懶懶點頭,頓了頓後,笑道:“這新名和舊名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怨不得我總忘。”
陳聰似是拿她沒有法子,只有嘆氣:“你剛才想說什麽。”
“沒什麽。”她若有所思,神情忽又恍惚起來,“我想說……我也許就快舍得了,你再給我些時日……”
陳聰望着她,目光清澈,卻像是不見底的深湖,一些情緒總是被沉在湖底,只在陽光下偶見斑駁的光影,看不清的。他不再說什麽,轉身走了。
當年的陳聰已然改頭換面,用上官的易容之術,換了一張新臉。他改名安澤,化身為武器商人,意圖接近陸府。陸文元掌管兵部,多年來一直為邊境戰事勞神。為使他信服,陳聰甚至特意花了兩年時間真正的在邊境一帶販售武器。他的箭矢、□□、砍刀、馬具……均由上官設計,無所不用其巧,陳聰又擅盤籌,是以不過兩年便揚名而至京城,由陸文元親點入京,專門監督兵刃的打造和設計,深得信賴,地位深固。
其實從一開始就沒有什麽棋局,那外面的棋局是假的,是專門設給付展風讓他費神去破的。
上官若愚從未信任過此人,也知道此人是她複仇大業中最大的滞絆,因此以白夫人的身份入主東極宮開始,她便設了明暗兩條路。明裏的路極盡複雜,諸多手腳,什麽劫镖車、查帳本、通大臣,看上去盡可能的顯出自己機關算盡,處心積慮,實則都留有破綻,讓付展風費一翻手腳,一一破去。
她和付展風都是聰明人,聰明的缺點就是不喜歡走直路,腦子愛打圈圈。傳展風知道她聰明,因此對那些陰謀毫無懷疑,他覺得上官定會一步步的拖垮陸家,然後再用最殘酷的法子讓朱景溟生不如死。便如殺一只尚在殼中的小雞,要在殼上小心的鑽個洞,由那蛋清緩緩流盡,油盡燈枯。至于一拳頭砸碎蛋殼,則是蠻人的作法,聰明人不屑于用。
可上官暗裏的路卻格外的簡單,她讓陳聰取得陸文元的信賴,然後便能在陸府中培植一個親信,再由那親信給朱景冥下毒。毒是慢性毒,一點一點的發作,看上去像極了哮喘,最後的死狀也和哮喘一樣,呼息不暢,上下不接,窒息而亡。
本也不是高明的計謀,可有了明裏那局艱深複雜的棋局為掩,付展風便再無多餘的精力來發現那真正致命的死路,并不在棋盤之上。
“聰明人,就是愛把簡單的事情想複雜了。”上官若愚望着朱環花枝上的枯葉,忽然自語地笑了笑,然後伸出手指把那枯葉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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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女廟中一片死寂,阿濤不敢相信地望着眼前這個相貌平平的男子,甚至忘記了右手的劍傷還在潺潺流血。
他沒能擋下洛東凡随意的一劍,甚至,十二名隐狼衛聯手結陣,相互配合,也沒能擋過他三招。
三招!聽來猶如是個笑話!
吳凡見識過他的劍法,卻也絕料不到會是這樣。這劍招他根本想也想不到,看也看不清,就像是留在石壁上的影子,長劍脫手,虎口流血,再看躺在地上的那十一人,個個面色驚愕,猶如見到了鬼魅。
南方更是看不清洛東凡是如何出的手,只知道銀光耀眼,劍風霍霍,他似是剛拔了劍,便收了招,一陣叮當聲後,便是十二人齊齊倒地,像看個妖怪似地看着洛東凡。
杜錦秋怔怔地望着洛東凡,忽然掙紮着站起來,走了兩步,卻又“撲通”一聲直挺挺地跪了下來。
洛東凡垂眼望着他,問:“你是想求我教你?”
杜錦秋不語,面上帶着冷寂和固執,然後弓下身便磕下頭去。
三個頭便是拜師禮成,待磕完兩個的時候洛東凡忽然道:“慢着。學我的劍法,必須要忘情絕性,我已告訴過你的。日後若是再動愛念,便會如當年劍神一般發狂而死,你可想清楚了?”
杜錦秋凝身不動,他望了一眼空空的袖子,陪伴多年的袖玉劍已然不見,一個一個,哪怕是從不離身十幾年的東西,也是說掉便掉了。他苦笑了一下,笑意裏摻着悲涼,然後挺直了身子,重重的一頭磕了下去。
丁一一直坐在草垛上,他雖武功盡失,可眼力尚在,洛東凡的劍法在他眼中只算得不錯,也并不稀奇。見杜錦秋拜師,不禁喃喃道:“忘情絕性,只為這破劍法,有啥值得?”
阿蘅自草垛中爬出來,坐在他身旁整理鬓發,忽然開口道:“琵琶骨穿也并非算是廢了。我能助你重獲武功,你要不要?”
丁一一呆,張開嘴巴,竟是一時作答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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