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五十
龍應天沉默了半晌,上官卻不願再等下去了,這裏濕冷,吃的也不好,一路而來颠簸數次……她擔心腹中的孩子,她要出去找阿蘅。
“你說個時間地點,我修書一封,讓城主着人待會水閣,餘下的事,我們便不管了,如何?”
她都這樣說了,龍應天還能說什麽,待要說幾句狠話想煞煞她的威風,卻又自嘲地搖頭作罷了。
争這一口氣,又有什麽意思呢?白晨在側,難道自己還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殺了上官若愚不成?罷了,反正這幾年在尚書府做奴才,什麽委屈沒有受過,不就是等得這一天麽,幾句話又有什麽受不得的。
想到這裏,他擡起手來一拱,适才的種種戾氣便又統統散得不知去處了:“此番委屈二位了,就按夫人說的做。就請夫人先修書一封,在下看過無誤後,便放二位出去。”
不多時,自坑頂丢下一套紙筆來,上官按着他的意思寫了,再由細繩吊送上去。龍應天果然是個守信的,驗過書信後,便找來了粗繩,将二人依次拽了出去。
坑上陽光炙眼,上官不堪刺目地以袖遮擋,差點一個崴趔又栽回坑裏去。白晨忙将她拽入懷中。他的雙手環着自己,溫熱的呼吸就噴在額頭,這樣的親近,上官竟有些不适應了,垂着頭輕輕地掙了一掙。
這一掙本不是用心的,白晨卻似受了驚吓,急急地撤了手。上官黯然傷神,卻只掩在不動聲色的眉眼之下。
龍應天将書信交給白晨:“請城主代為通傳。”
白晨望着他,目涼如霜:“你倒是好大派頭!”
龍應天謙卑垂首:“在下不敢……恕在下無禮,城主之威,朝廷之勢在此都不若‘複仇’這二字有力。這是在下畢生所願,一個人若是為了自己這輩子最想要的東西,都會是無懼生死,不顧一切的。”
白晨少見的默然無語。過了會,取出袖笛召來信鴿,那鴿子帶着書信頃刻間便消失在了天空盡頭。
龍應天深深地吐了口氣,望着天空良久不語。
上官不願多呆,轉身就走。龍應天卻也沒再阻攔。
~~~~~~~~~~~~~~~~~~~~~~~~~~~~~~~~~~~~~~~~~~~~~~~~~~~~~~~~~~~~~~~~~~~~~~~~~~~~~~~
來到此處的時候上官坐在轎子裏,如今出來,卻也一時辨不清東西了,不知離開驿站有多遠,她一夜未睡,兩天沒有好好吃東西,只怕自己的肚子撐不住,此時也不敢貿然,便揀了處幹淨的地方先坐下歇一歇。
Advertisement
才坐下,便瞧見白晨遠遠地站着,這才驚覺他竟一路跟着自己。上官不知自己心裏翻湧不息的是什麽,只強自壓下了,端和地問他:“城主可還有什麽事麽?”
白晨望她一眼,竟沒有刻薄地還回來,只是沉默着。
上官嘆了口氣,暫時不想再作理會,想了一下,便坐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紫竹罐,怔怔地望着發了好一會兒的呆,這才拔開了塞子。從裏面飛出一只蜜蜂,沿着彎彎曲曲的路線,向着一個方向飛走了。
白晨終于上前問道:“這是什麽?”
上官道:“尋人來接我。”
白晨見她态度冷淡,心中便不由得有火:“我還沒想好,看來你倒是已經決定放手了。”
上官看他一眼,并不搭話。
白晨更惱,:“是啊,雖說你帶着個孩子,但江湖甚大,想來另覓良緣也不至無望。”
上官卻無半分着惱,聽了他的話,只淡淡答道:“也是。”
白晨只覺得一股子勁直沖天靈,所說的話幾乎便是不過腦子,沖口而出:“你曾經愛我過,爾後卻要去哪裏再尋個更好的?不過是茍且度日罷了!”
上官瞥他一眼,不清不淡地說道:“倒也未必,你兄弟就不錯。”
一語言罷,她尚自沒有什麽,白晨卻是生生一怔,竟爾慌張了起來。
腦中忽然便刮過一陣風雪,範範雪原之中,白冼清冷地站在他面前,似要與身後晃眼的白色融成一片。那是他在天山,剛剛聽完白冼對他說過去的那些事,他雲淡風清,甚至帶着絲輕蔑說道:“愛她得自廢武功,如此荒謬之事,換作是你你會答應?”
哪知白冼卻想也不想便說:“會的。”
白晨冷笑:“說得輕巧,那我讓給你,你去吧。”
白冼卻搖了搖頭,認真答道:“她若真的要,我就去。我可以裝得很像你,可惜,她終究認得出。”
白冼的話,當時雖讓白晨吃驚一時,但到底沒有進到心裏,直到此番再聽到上官這樣說,卻生生地勾起心中這段對話來。此時上官若提的是旁人,哪怕是付展風,白晨也不會放在心上,因為他自诩只要想追回來,只怕這天還沒有哪個男人能搶得過他,可偏偏是白冼,那便完全不同了。那個胞弟,有着與他一般無二的容貌,甚至是更厲害的功夫、更癡的心,若說天底下哪個人能從他白晨手裏把人搶走,只怕也就是白冼了。
白晨受了驚,僵立着一時動彈不得,只覺得手腳都是涼的,呆呆地瞪着上官,想再說些刺心刺肺的話來,張開口,卻知道現在心口疼得難受的是自己,哪裏還會有更厲害的話說得出來。
正想着,忽見上官臉色一青,身子搖搖欲墜,捂着胸口是極難受的樣子,她幹咳了幾聲,彎下腰,竟是要吐了。那一瞬間,白晨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一個箭步沖上前要去幫忙。
上官只吐出幾口清水,卻難受得面色鐵青,回過神時,見白晨用自己素不染塵的袖子給自己擦着嘴角,想起他一直好潔,心中終是一暖,便也沒有再掙,身子一歪,軟軟地靠進了他的懷裏。
白晨所記得的幾次擁她在懷,沒有一次她是像現在這樣安心穩妥的,指間傳來的溫意陣陣蔓延全身,說不出的舒服受用,心中隐隐盼着時間可以就此停住。
過了一會兒,上官輕聲道:“我餓了。”
白晨的手指正把玩着她的頭發,聞言答道:“好,要吃什麽?”
上官道:“帶我回鎮子,那兒有間聚仙樓,裏頭的八寶鴨和冰糖荷藕想想都要流口水。”
白晨笑着将她打橫抱起,一邊高高躍起一邊打趣:“那可要忍住了,莫髒了我的衣服。”
~~~~~~~~~~~~~~~~~~~~~~~~~~~~~~~~~~~~~~~~~~~~~~~~~~~~~~~~~~~~~~~~~~~~~~~~~~~~~~~
上官來的時候坐的是馬車,不急不徐行了一個時辰,又加上龍應天這一番路,自二人脫困之處到鎮裏,輕功再好也得要小半個時辰。白晨抱了上官不敢疾行,又惦念着她肚餓,一路快步,不時與她說笑幾句,心情竟是恣意暢快,半分也不覺得疲累。
到了聚仙樓,也不顧旁人的眼光,意氣風地地要了上座,點了八盤點心八道菜。他是城主,長這麽大也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此時也絲毫不以為意,随口便說出了幾道菜名。他自己不覺,上官卻在一旁聽得心酸,原來這些菜都是從前她上館子最愛叫的。一方城的廚子一般不做這樣的尋常小菜,她和他難得上幾回館子,他雖回回嫌棄着外頭酒樓做菜的粗鄙,到底還是暗暗留着心的,哪怕是如今忘記了二人的前塵往事,不想這幾道菜卻還是深刻腦中。
過了一陣,菜陸陸續續地上來,白晨興致勃勃地為她布菜,門外卻忽然有人求見。白晨一聽這人的聲音,手猛地一頓,心頭升起一陣不快,垂頭看一眼上官,只見她神情自若,顯是早有準備,愠言問道:“你适才放的那只蜂,是為了叫他來?”
上官凝了片刻,緩緩地點了下頭。
白晨只覺得一盆冰水兜頭罩下,澆得那滿腔的熱情只餘了一絲青灰:“所以,你的事,真正需要的其實還是他,是不是?”
上官望着白晨,開口說道:“僅這件事而言,确是如此。”
白晨目中怒意自升,那一邊,廂門輕啓,付展風走了進來,見到白晨微微一愣,拱了拱手:“城主。”
白晨頭也不擡,略一揚手,手中水壺直飛了出去。付展風見來勢又疾又兇,不敢硬接,只好側頭避過。那壺“啪”地一聲清響,碎得稀爛,驚得樓下一陣騷亂,只聽得店家急急安撫。
付展風并不動怒,只道:“城主息怒。”
白晨正欲發作,上官忽道:“你進來坐。”
付展風再不多于白晨糾纏,上前兩步在上官的對面坐了下來。白晨震怒,拉過上官身旁的椅子坐下,忍着那一腔子的火,只把臉都繃得酸了。
上官道:“你那龍應天當年與葉盛夏有仇,此番劫了我,要我幫他把人從水閣約出來。”
付展風點點頭,初聽此事,也不驚訝,更不多問,只道:“你是要我住保葉盛夏的命?”
上官搖頭:“你不了解他的性子,于此事上,若是我動了什麽手腳,那他事後更得尋死覓活了。”
付展風道:“好,那我去打聽一下他們約在何處決鬥,到時擇一處安靜的所在,讓你好看清楚結局,也算了一樁心事。”
上官若愚不語,只是疲憊地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兒,她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那件事……你打一開始就知道,是不是?”
付展風一愣,接着沉默了好一陣,最後沉下了臉,略顯艱難地答道:“尊師之事……實在抱歉。”
“‘抱歉’?”上官冷笑,“與你何幹,抱哪門子的歉。別虛情假意的,聽着煩。”
上官與付展風一問一答,聽得白晨一知半解,可他們卻只需只言片語就知道對方在說什麽,這一番的心有靈犀,比話中所敘之事更讓白晨難以忍受。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