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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靜地站立在一株繁華墨梅之下,風吹紗動。
魔觸在仇落身上不安的攢動,霧氣圍繞侵染,仇落凝望眼前的人形,一時有些熟悉。
腦海裏炸開提醒:“他身上氣息很重,看來比我這口氣還要大。”
仇落眯眼微笑:“這是要來互相吞噬麽。他看起來很厲害,我打不過能不能直接将你交出去?”
霧氣道:“晚了!”
話音未落,仇落便感覺耳邊一陣風動,那人迅疾如電,率先攻擊仇落。仇落訝于對方非人的速度,眉頭一擰,方才還在身側的人影瞬間閃現到背後,好在魔觸自發而動,不然仇落就要被身後捅來的手臂給穿個窟窿。
“這位朋友,我與你無冤無仇,何必苦苦相逼呢……”仇落一邊躲避對方如風迅速的拳腳一邊悠然交涉,“你想要我身上的東西,好商量。”
對方卻是不語,飛舞的黑紗後隐約可見那光滑的下巴,只是看起來顏色有些青白不像正常膚色,仇落只避不攻,身上魔觸卻試試探探要去掀那頂鬥笠,見狀,仇落準備故技重施用魔觸将人控住,可觸手在距離對方咫尺之間便再難深入,仇落挑眉,将魔觸收回,魔爪凝光,鑄出一柄冷劍。
對方跳避數丈,伸手迅捷攀住一截花枝,狠狠一掰,花枝不堪折動應聲斷裂。
黑鬥笠将花枝握在手心花稍對準仇落,上頭還搖落着幾朵梅花,乍一看就像在向仇落送花示好。
仇落不由莞爾,心想這花枝還不夠他揮砍一下,黑鬥笠握着花枝煞有其事的震了震,無辜的梅花柔弱的抖了幾抖,旋即梅枝若劍向仇落喉間刺去。
“钲!——”明明是木頭卻與仇落的劍激蕩出鋼鐵碰撞的聲響,仇落眼中訝異未去,卻見那花枝淩冽犀利的橫掃過來,連忙避退依舊被凝結的梅花劃傷了臉蛋。
“……”
傷痕并未轉移,墨色血液順着傷口留下。
對方實力身後,仇落不敢大意。那軟弱的梅花竟因為對方附着的內力而變得堅硬鋒利,成了致命的武器。那顫巍巍的花枝捅進來,他怕是要命喪黃泉。打起精神,正當他準備認真對待時,對方将梅花枝收回,然後在仇落警惕的眼神裏“嗖”的一聲将梅花扔到仇落懷裏。
“……”輕飄飄的一丢包含深厚內力,仇落将花接住,再回眼已不見那黑鬥笠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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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傳來揶揄的聲音:“啧,看來他只是來給你送朵花表達欽慕。”
仇落垂眸,細細打量那枝梅花,梅香被惡臭侵染,依稀還有些冰雪氣息。
“啊……欽慕倒說不上,他應該就是冒充铢衡的那名殺手。呵呵,真是有趣,是在引誘我去捉他?”
“他身上氣息太過濃烈,說不定已經被侵占了。日後你還是小心些,畢竟我也算不可多得的稀世珍寶。”
仇落聽着不由咯咯笑起來,一口怨氣居然說自己是稀世珍寶……若沒有他,這口怨氣怕早就消散了。不過,說它珍惜也不算太過,畢竟靠着這口怨氣,他的功體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回去罷,這股味道讓我想起了之前父尊賞的臭豆腐……那可真是本殿的人生噩夢。”仇落獨自說着,悠悠去往浴屋。說起來也真是奇怪,這麽明顯的氣息那對雙胞胎居然沒有察覺,咒契似乎也出了問題,那個黑鬥笠到底做了什麽……
正當二殿下嘀嘀咕咕要去泡個熱水澡去味兒時,距離仁明殿數裏的林子裏,月光疏斜,隐隐照亮一抹藻紅。
“喔……矮鬥笠,你該洗澡了。”黑紫眼睛從樹桠上躍下來,雖然黑鬥笠身上氣息難聞,但他還是親親熱熱攬過他。
“嗯,還有些梅花的香氣呢。”黑紫眼睛微微眯眼,沖密林外某個方向望了望,“咱們還是早些走吧,君明儀那只老魔頭眼線遍布整個魔界,很快,他便會知曉我們的行蹤了。”
“…………嗬…………嗬呃…………”一直沉默的黑鬥笠忽然發出了聲響,那已經不能算是聲音,而是撕扯破布一般難聽的噪音,失去皮肉的白骨緩緩上擡,原本靈活的關節忽然發出咯吱咯吱相磨壓的刺耳聲音,黑鬥笠雙掌相觸,接着他做出一個詭異瘆人的舉動,他竟用左手将右手指節咔嚓一聲清脆悅耳的掰了下來。
“咔噠咔噠咔噠……”一截一截,骨頭散落在地,破裂的嗓子發出渾濁難聽的冷笑,黑紫眼睛眼睜睜看着黑鬥笠将自己的右手掰得只剩下一個光禿的掌骨,他并不驚訝,而是長嘆一聲彎腰将散落在地的指節撿起來。
“你這罷工方式也太特別了吧?話說,每次給你粘回去的都是我能不能體諒一下……?老大也不給加錢,我這樣很累……”黑紫眼睛抱怨着,又見發神經的黑鬥笠踱到一株高大喬木邊,他擡起自己纖細的腿,然後狠厲一掃空氣中傳來骨頭斷裂的脆響,接着無辜的巨木也哀嚎斷裂倒下。
“……”黑紫眼睛撿完手指節便趕緊去将跌坐在地的黑鬥笠扶起來,實在是頭疼無比,這家夥時好時壞,瘋起來就喜歡将自己拆下來,問題是拆下來後還能組裝回去,和無聊鬧着玩似的。
“喂,樹是無辜的,愛護環境人人有責……啊,你這樣真讓我難受,腿斷了又得拔掉重新裝一截,什麽時候能放棄一下自毀的心思,接受現實,你現在很好啊,有什麽不滿的?”黑紫眼睛絮絮叨叨将人抱起來,耐心安慰,“人嘛,變強的同時也會失去一些……”挽在黑鬥笠腿彎的手指不安分的撫了撫,月光下那雙外露的雙腿一截已是白骨外露而一截皮肉光滑只是顏色青晦,但不得不說,那條完好的腿摸起來手感很棒絲滑如綢,黑紫眼睛不由贊嘆,“哦……好棒,回去以後好好洗個澡,今夜我去你房裏。”
黑鬥笠無法言語,喉間頓時發出威脅的低咆,像是受驚作勢恐吓對方的野獸,青白的小腿彈了彈,他似乎想要掙紮,卻被那只有力的大手捏的更緊。
黑紫眼睛笑起來:“怎麽,現在知道急了?我可告訴你,像我這樣的流氓世上多如牛毛,就算你武功再厲害,按照你這個自殘法,等你将自己弄得不可動彈教什麽惡心之人撿去,就算你臭氣熏天洗洗弄幹淨熄了燈也照樣淩虐。所以啊,為了提防我這樣的淫賊,你還是好好愛惜自己。”
聞言,黑鬥笠停止了掙紮,喉間咆哮亦低沉下來,嗚嗚咽咽,好像在難過又有些生氣對方愚弄他的意味。
“不過,我是說真的……看你将自己裹得那樣厚實,為何,身下空蕩蕩的什麽也沒穿?……是為了涼快嗎”
黑鬥笠顯然有些無語,便低低喝了一聲。黑紫眼睛也不曉得對方這一腔音調是幾個意思,反正黑鬥笠也說不了話,他自顧自的理解了一番:“難道是老大覺得你太過浪費布料,把褲衩錢省了?啊,真摳啊,上回給魔界守衛塞的過路錢還是我掏的,他什麽時候能補貼啊。”
鬥笠下本已僵硬的面容也止不住抽搐。
等他手粘好,第一件事就是把這張羅裏吧嗦的嘴給撕了!
作者有話要說: 周末了 開始雙更!
☆、愚鈍
穩穩妥妥過去一日,铢衡待在死靈結界下與那只邋遢無比的妖怪交流了幾個時辰,這回對方争了一口氣,沒有發病。
雙方還煞有其事的互相介紹了一下。
妖怪叫做花邪川,铢衡一聽立馬就明白過來,因為花邪川眼睛被挖了出來,外貌也有很大改變,他竟然沒有認出來,眼前這只妖是之前他攻打妖界時的勁敵,绮部花邪川。
當時的花邪川意氣風發,一身黑色妖甲身下一頭兇惡妖獸,手持一杆锃亮鋒利銀白戮命槍,能與自己戰上百來回合也不帶喘氣。花邪川總是一臉淩厲,冷靜而自傲,是帶兵打仗的好料。
如今他與花邪川都淪落到如此田地,兩頭平陽虎,不由惺惺相惜。
铢衡沒有欺瞞的意思,剛要道出自己身份時,花邪川卻伸手制止了他。花邪川道:“仙人身份我心有大概,坦白太直接,便不能心平氣和做這一時的朋友了。”
铢衡聽出了他的意思,弦眉一挑,心裏像是被蜜蜂蟄了一口卻又無可奈何。他緩緩點頭:“多謝。閣下不介意,便以阿铢稱呼我吧。”
花邪川點頭,面上露出了然:“其實你一動手我便察覺出來了,你的功體可真是讓人數百年難忘。”
“呵。”铢衡笑了笑,冶麗的眉眼勾勒出動人的神色,聽花邪川這樣說他也不由回憶起之前與花邪川苦戰的日子,“閣下的槍耍的也很厲害,直到現在有一招我也不能完全接下全部。”
“有機會我兩再切磋。現今我的功體不穩,再用那招便是不知死活了。”
當初兩軍對戰,铢衡将花邪川逼殺至絕境,原以為勝券在握誰料花邪川竟自燃性命使出絕招險些與铢衡玉石俱焚,好在铢衡挺力接住,不過那次他被強悍的妖氣傷的不輕,花邪川運氣好,拖到了時候,那條妖犬趁铢衡無力再攻,便将主人帶走逃命。
昔日的勁敵亦有和氣共處的時候,命運還真是熱愛捉弄人。
過往恩怨淺談辄止,花邪川将話題掰回來,開門見山:“仙人可還要與我談談心事?”
铢衡抿了抿唇,知道對方身份後,他還真有些退縮了,早知道就不問他名字了。
“我……”铢衡微微張口,有話難言,說來也是可笑,他連這種事也要請教別人,一開始也是心裏猶猶豫豫,總覺得如鲠在喉。
花邪川明白铢衡的難處,畢竟當初為了對付铢衡他還認認真真找人調查過他,本來是想撈點铢衡的弱點,結果發現他這一身幹淨的只剩下大義凜然完全沒有短處給他有機可乘。铢衡活的太孑然,幾乎舍去了自己所有的私情。
花邪川安撫的笑了笑:“你也看到了,我現在關在這裏出不去,你就當我無聊說個故事,不必緊張。”
這麽一說铢衡還真的緊張起來,他不安的側了側腦袋,言語支吾:“我……我只是……好奇,畢竟……”
“畢竟是同性?”花邪川支着下巴,語氣漫不經心。
“……”铢衡抿了抿唇,沒有說是也沒有否認,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鼓起勇氣說,“只是,看着長大的小屁孩,說什麽喜歡……太可笑了……”說出口時他腦袋裏面想到的是仇落,後來過去是不懂事,他之前何嘗不是那樣追随墨君的腳步,渴望得到他的認可?那句可笑,是說仇落也是說他自己。
花邪川挑了挑眉,若有眼睛此刻他的眼神必然犀利,他回味了一下今夜發生的事情,在望了望铢衡身上的衣衫,靈識頓悟:“令仙人煩惱的人,不會就是那團黑球之中的人吧?為了躲避他逃到這裏?”
“嗯?”铢衡愣了愣,不明白花邪川為什麽這麽說,他不知道自己戰死的消息?絞盡腦汁回憶了一下,他隐約響起,在五界混戰時似乎沒有遇見花邪川,莫非……在那段時間他便被囚禁于此了?
铢衡道:“算是一半。”半晌,他又嘆息,準備放棄交談,“抱歉,我實在說不出口,麻煩你了,讓我自己琢磨吧。”
花邪川早就預料到铢衡會這樣說,仙界之人臉皮都薄,就算是他要對一個宿敵提及那段情史也難以詳說。花邪川道:“也罷。仙人說不出口,那我便提出一幾條标準讓仙人參考吧。情愛并非簡單的“欲”,簡單來說就是一種超乎對其他人水準的關切,相戀的人,是容不得第三人插足。”
铢衡越聽越亂,他關心的人多了去,對于仇落還不至于容不得第三人的地步。倒是仇落總是記恨別人靠近他……這樣一想他還真有些後怕,他怕仇落真的纏上他,然後動用歪心思将他抹的漆黑無力回天。
這是第一條,铢衡很認真的問:“還有呢?”
“希望引起對方注意。”
铢衡瞠目……等等,難道他對墨君産生了□□?!
在铢衡驚恐的表情下,花邪川繼續說出第三條:“願意為了對方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
铢衡驚圓了嘴巴,整只仙如同五雷轟頂。三條準則在腦中無限循環打轉——容不得第三人插足。
希望引起對方注意。
願意為了對方獻出一切甚至生命。
周身如同抽去筋骨一般,他癱靠在身後的石壁上,目光空洞渙散,原來,他心裏竟是如此眷戀墨君,甚至對墨君産生了這樣龌龊的念想嗎……心中郁壓更加沉重,桃眼泛起嫣紅,铢衡無力的望着虛空,一腦空白。
難怪,墨君要丢掉他,連墨君也看出來了。想他铢衡,堂堂仙界戰神,自诩一身正氣毫無愧對天下之心,卻對栽培自己的墨君産生了這樣的念頭……他接受不了,與其背負這樣的罪惡,他寧願自盡。他愛墨君,可……!
從未想占有他啊!
花邪川看铢衡狀态頹廢深受打擊,自己也不好多說,只拍了拍铢衡肩頭以示安慰:“比起這個,現在你與我一樣困于結界,不知道你是怎樣進來的,但是出去可不是這樣容易。”
铢衡聲音顫抖:“我要出去,我要……去謝罪。”
“……”花邪川沉吟片刻,然後于心不忍的勸他,“這也沒什麽,只要是活的就會有感情。仙人你不必這樣抗拒,一切順其自然。”
铢衡紅着眼睛盯着花邪川,唇瓣打抖:“不……這是罪孽!”铢衡跳了起來,崩潰的往洞外跑去,一邊奔逃一邊無聲落淚,肺腑之中吸入大量塵土氣息,像要污濁他的靈魂。铢衡逃到密林之中,捂住腦袋失聲痛呼。
音波伴随着強悍的內力将四周樹木震得發顫,樹葉瑟瑟落下,若這萬千悵恨,仙淚落地成冰,狂亂逸散的冰雪氣息将周遭凍住,樹林之中,下起一陣失落的雪。
他抵達結界邊緣,集氣于拳,目光狠厲,拉足力氣向結界上落下狠狠一擊!
拳頭砸落結界,凝出一面冰花,結界受到震蕩一陣明滅卻并沒有破裂。铢衡咬牙,再次揮拳,結界依舊只是閃光毫無動搖,明明沒有用處他卻非要使用蠻力揮動拳頭,一拳一拳,光華散落,結界依舊屹立,而他的固執只帶來滿手傷痛。
宣洩,固執,愚不可及。
他冷靜下來,朝着眼前堅固無比的空氣長籲一口氣,這結界非比尋常是又死靈締造,要想破解必須将死靈之間的連接破開,可是他身上并沒有什麽法器。那找到陣眼将之破除是唯一途徑了。只是,這地點頗大,也不知陣眼在何處。
铢衡耐下心來,繞着結界尋了一圈,界面很是勻整,沒有薄弱之處。一般以靈魂鑄造的結界都富含靈性,歷經時間化出身形也不足為奇,這都是有先例在冊的情況。也不知仇落是怎樣進來又輕松離去,之前将他送進來的那兩個可疑之人也是,唯一的共同點在于那魔觸,莫非那觸角具有什麽奇特之處,可以破開靈魂之間的締結?
仇落的魔觸也不知是怎樣練成的,只是忽然某一日他便使了出來。當時仇落還小,使出這樣詭異的招數他還以為是因為仇落天資卓越……現在看來并不是這樣簡單,那東西到底是什麽……會不會是邪術?
思量至此,铢衡盤腿坐下阖上眼眸,靜下心神張開靈目。灰蒙的天空中乍現一只巨大眼狀光芒,中間的眼珠子四下轉悠将眼底一切靈氣收納傳遞在铢衡腦海。腦海中是一片昏黑,其中有一點冰藍,遠一些有一點紫色,那是他與花邪川的功體法色,眼珠轉到眼睑邊緣,迷迷糊糊,铢衡注意到一團幽暗的綠光。
那團綠光很奇特,一會兒便分散做無數芝麻大小的光點,然後再次聚合。看起來是無數靈體聚集而成的東西,在綠光邊緣,還有一小粒白點。
許久,铢衡睜開眼睛,心中有了大致方向。
看來,這個結界還真是讓陣眼成精了。更糟糕的事,陣眼居然脫離陣法,跑到了陣法外頭。那綠光正在向他移動,想來是感受到有人在試圖破結界,所以趕來阻止。
他只要靜待片刻即可。
铢衡起身,在結界之前獨立片刻,如他所想,陣眼很快就跑了過來,那是一團螢綠人形,跟着它蹦蹦跳跳來的還有一團白色。
陣眼捂着肚子的位置,氣呼呼隔着結界罵他:“喂!太過分了!你知不知道你一直揮拳搞得我痛的半死?!有什麽事情不能好好商量嗎!幹嘛動手動腳!”
铢衡道:“你……放我出去。”
陣眼冷哼一聲:“放你出去豈不是要剝開我的肚皮?我不要,疼!”
铢衡垂眸,目露兇狠:“那你可能要一直痛下去了。”
“你你你!拳頭放下!別亂來!”陣眼有些後怕,捂着痛勁沒有緩過去的肚子,委屈的說,“我不知道怎麽弄你出來……裏面關的瘋子你見到了吧?幾百年了他都放棄出來了……你就老老實實待着,裏頭有吃不完的野獸,你來了正好陪他說說話,聊度餘生。”
“……”铢衡抽了抽眼角,犀利的目光又落在結界外不住沖他搖尾巴的白團子身上,铢衡指着綿綿,問,“它的主人呢?”
陣眼嘀咕:“誰知道,應該走了吧,估計過幾天會回來。”
聞言,铢衡蹲下身,對嗷嗷直叫的綿綿說:“綿綿,你回去将仇落叫來,就說我想他了。”
“嗷!”綿綿歡喜的蹦了蹦,瘋狂的搖着小尾巴。陣眼來不及阻止,綿綿便化身龐大身軀,賣力蹬地一躍身影很快消失在夜空之中。
“喂!”陣眼不甘的呼喚了一聲卻沒能叫住綿綿,登時覺得傷心無比,它轉過腦袋,對着罪魁禍首一陣撒氣,“你太過分了!我好不容易讓它的主人答應留它幾日,你倒好,一句話就将它支走了!”
“抱歉。”铢衡無奈道,“待我出去,送你一只這樣的寵物也無妨。”
“真的?”綠影瞬間愈合心情,“那好,這可是你說的!”
作者有話要說: 墨君奶大的孩子,情愛不知,見諒。
☆、一吻
白犼極速飛回魔界,迫不及待竄回仁明殿,縮小身軀後開心的冒着鼻泡噠噠噠噠尋找仇落。仇落當時還在泡澡,正在往身上搓第四遍澡豆,周身還滑滑溜溜的忽然聽到關好的屋門傳來吱呀的聲音。仇落眯了眯眼,沒隔一會兒,一團傻子跑了進來激動的撓着仇落的頭發。
“綿綿……?”
仇落從綿綿的魔爪下解救下自己的頭發,轉過身一把将綿綿按住:“你怎麽回來了?……這麽激動做什麽?”
綿綿嗷嗷叫了兩嗓子,示意自己有重要消息要宣布。仇落被它那滑稽的小模樣逗樂了,他将綿綿放回浴池邊,伸出掌心,溫柔的垂下眼皮:“希望你還記得我教你的字。”
綿綿哼唧一聲,然後驕傲的亮出一只尖尖的爪子,在仇落手心輕輕劃弄。仇落側着腦袋認真看綿綿劃寫,片刻之後,莞爾笑意凝固在臉上。
“铢……铢衡?”只寫出一個字便能猜出這個名字了,綿綿點了點腦袋,接着寫下第三個字“想”,仇落眨了眨眼,又見綿綿寫下一個“醜”字。
“嗯?”仇落一臉迷茫,醜?什麽醜?铢衡想醜?卻見綿綿有寫下一個草字頭,下面加上三點水與一個“各”字。
醜落。
“……”仇落愣了一會兒,旋即眯起眼睛控制不住大笑起來,“好你個綿綿,連主子名字也沒有記住……哈哈哈,你……你是想笑死我……”
綿綿擡起腦袋一臉無辜。
醜落,是铢衡教的……不就是這樣寫嗎?它還練習了好久呢……被仇落無故嘲笑了一番,綿綿有些洩氣,心想自己真是跟了一個白眼狼。仇落笑的合不攏嘴,但是這句話的意思他領會到了。他一邊洗去身上的黏糊一邊問綿綿:“你這麽開心,是铢衡親口說的?”
“嗷!”綿綿眨巴眼睛。
“嗯……”仇落點頭,雖然知道铢衡只是随口說說,多半是要讓他幫忙。但是他還是很開心,迅速清洗完畢,确定自己沒有一絲難堪的氣味之後,仇落選了一身幹淨利落的衣衫換上,想了一想,也給铢衡拿上一套。
“綿綿,等我一會兒,我去酒窖取一壇酒,你在院子侯着。”
“嗷!”綿綿點頭,然後邁開四只蹄子噠噠噠跑了出去。
就在仇落取酒的時候,夜起的掖吟玉發現了在院子裏變回原形的綿綿。他不由瞪大眼睛,沖綿綿多看了幾眼。綿綿高興頭上,見到有人看他便主動的招呼了一聲,掖吟玉彎眼一笑,走到綿綿身前同它說話:“你在這裏做什麽?殿下已經睡下了哦。”
其實是醉酒昏厥過去了。他看了幾道,殿下都沒有蘇醒的跡象,醉的很徹底。
綿綿搖着毛茸茸的腦袋,忽然将身子趴了下來。掖吟玉以為白犼是在向自己尋求摸頭,正要伸手身後傳來了意想不到的聲音。
“吟玉?”仇落抱着衣衫提着酒壇出現在掖吟玉身後,聞身,掖吟玉立馬垂首朝向仇落行禮:“殿下恕罪!”
仇落與綿綿大眼瞪小眼,在雙方眼神中皆看到了迷茫。旋即,仇落道:“無事,本殿有事出去,你與狐庭好生看守家裏。”
“是。”
仇落翻上綿綿背脊,唇角上笑意難以壓制,掖吟玉怯怯擡起眼睛,将仇落那燦爛笑意盡受眼底。
殿下……是要去見誰?看起來好高興……這樣難以自抑的笑容與白日含蓄的笑意截然不同,看起來充滿了希望,讓他也忍不住想要勾唇。
白犼飛入高空,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飛往主仆心向之地,撕裂空氣的速度帶動劇烈氣流,仇落被吹的睜不開眼睛,綿綿以肇事的速度趕到妖界。尋着氣息,綿綿将仇落帶到它見着铢衡的位置,索性綠影與铢衡還僵持在那裏,仇落風塵仆仆趕過來,目光越過影子落在铢衡身上。
綿綿極其懂事,滴溜溜跑到綠影面前,靠着可愛的自己将綠影引開。待到綿綿将人帶遠,仇落踱到結界邊緣,朱紅的眼睛直直望着結界後苦等的铢衡。
沒有多言,他驅使出魔觸按照老法子将結界擾亂一道窄窄口子,仇落踱進去,隔着半步凝望铢衡。
之前明明很開心,現在他卻不知道怎麽開口,只好舉了舉手裏的東西,對铢衡展露出柔月一般的笑意:“我來了。”
仇落來的果然很迅速,還很是貼心的提了美酒與衣裳。這樣的體貼讓铢衡一時難以開口,他抿了抿唇,有些局促的垂下眼簾。
“铢衡?”仇落上前,他察覺到了铢衡的失落,腦海自然想到同在結界裏的那只男妖。眉梢不悅的一抽,他試探着讓铢衡靠在自己心口,低聲道,“那個畜生,我會殺了他。”
铢衡咬唇,掙紮了一會兒還是選擇後退半步避開仇落的親近。他矯首,正顏:“仇落,帶我出去。”
“……”铢衡這一退讓仇落心裏不是滋味,他望着铢衡的眼睛,驀地發現裏面竟然有一絲哀求。頓時,一種複雜的心情籠罩仇落心頭,那種眼神他上次見着時是在東集府,铢衡用那雙美麗的眼睛漾動的看着他,說只要見到墨君問出答案便永遠留在他身邊,但轉背,他便騙了自己。仇落眼皮一跳,覺得铢衡又在打什麽主意但他又難以抗拒這樣的眼神。
半晌,仇落道:“铢衡,出去後你要去哪裏?”
“仙界。”铢衡直言不諱。
“……”仇落心上一沉,是了,怎麽還會有其他的答案。
“他們會殺了你。”仇落微微眦目,眼神兇狠,他壓低聲音急促道,“你不可以回去,我不會幫你。”
铢衡凜目:“我不怕死。仇落,我知道你是為我着想,但是……”铢衡偏了偏腦袋聲色蒼涼,“橫豎都是死,與其客死異鄉,我寧願死在仙界的刑臺。”
“铢衡!”仇落低呵,鳳眼瞪起宛若惡鬼一般,“你腦袋裏到底是什麽?兇手明明不是你,難道你心甘情願背黑鍋?!你聽我說,今夜我見到了,那個模仿你的真兇,你聽見了嗎?”
仇落以為這個消息可以讓铢衡振作,但他似乎想錯了。铢衡面色并沒有好起來,反而更加難看,他僵着臉蛋雙唇輕顫,那究竟是個什麽表情,失魂落魄全然打擊。
“仇落,你說我是不是……”
“不是!”仇落一咬牙,斬釘截鐵的将铢衡的話打斷。他将酒水塞到铢衡懷裏,然後抖開衣服往铢衡身上一披,铢衡周身顫抖起來,不知道在恐懼什麽。
“……是不是……”冶麗堅強的面容上産生了一絲崩潰的裂縫,铢衡抖着牙床,水花漫上蔚藍的眼睛,明明對花邪川說不出來的話,見到仇落便輕易的要傾瀉而出,铢衡抱着酒壺,此時的他看起來有些脆弱,厚厚堅強下的軟弱終究還是洩露出來。
仇落捏住铢衡雙肩,眼神深邃望着那雙似乎會哭訴的眼睛,铢衡崩潰了。這個男人居然也會崩潰……!
淚水無聲滑落下眼睑,铢衡的落淚徹底擊穿了仇落所有的忍耐,豔美如花的面龐垂落剔透的霧露,即将凋零的美态讓人心口發痛卻又想親手摧殘。铢衡還說了句什麽,仇落的惱怒不甘全然寫在臉上,他攬過铢衡,霸道的吻啃那雙殷紅的嘴唇。
“啪!——”
随着吻印落下,铢衡手中的酒壇滑落下墜,在堅硬的石地上砸開濃烈的酒花。
酒水蜿蜒一路,浸潤幹涸的岩石,染出一路濃情的深色。酒香濃郁得讓人窒息,散漫在一仙一魔周遭的酒氣帶着醺人醉意,暧昧的騷弄彼此心尖。
許久,仇落才舍得将铢衡松開,難得铢衡沒有大打出手,他似乎傻住了,木楞楞的被索求後又被木愣愣松開。
“冷靜了麽。”仇落道。
铢衡緩了許久,然後點了點頭。見狀,仇落便放心的露出微笑,可笑意還沒有半秒,迎面的一記拳頭将他狠狠揍得撞到結界上。這一拳真是不輕,直準鼻梁痛的要死,索性迅速轉移了過去,但還是不可避免的揍出了鼻血。
仇落捂着臉,龇牙咧嘴。
铢衡指着仇落,睅目:“你!”
“我,我吻了你,玉照官你也沒有推開,你這是引人犯罪不能全怪我。”仇落甕聲甕氣狡辯,“就算是我起的頭你也不能怪我,我還沒有成年,你是長輩,這事是你先誘惑的我,還縱容我犯錯。”
铢衡瞪直眼睛,一時竟無言以對,仇落捂着鼻子疼了好一會兒,又在一邊賣慘:“玉照官又打人了,說好的以禮待人五界平等呢?公然投懷送抱嘗了甜頭便翻臉不認人。”
铢衡漲紅臉蛋,喝到:“你閉嘴,明明是你強迫我……!”
仇落一聽委屈壞了:“我都被你揍了,哪裏敢強迫你。我這嘴閉不了,要玉照官滑嫩的舌頭才能堵上。”
铢衡一聽腦袋居然回味起仇落在他口腔攪動的感覺,腦門一熱,铢衡差點沒熟透,耳尖脖子紅的滴血,他邁過去伸手捂住仇落的嘴巴,一邊嚷道:“你無恥!不許說!不許說!”
仙人氣的不輕,心口卻悸動的詭異,紅臉不僅是因為感覺尊嚴受到了侮辱而氣憤,還有一部分是因為越發迅快的心跳。铢衡想到了一些糟糕的畫面,但是他不想讓仇落看出來他的心思,仇落被捂得喘不過氣,铢衡像是先奸後殺的歹徒一樣,完事了就該處理掉他了。
☆、自戮謝罪
平複了一會兒,铢衡惋惜的看了一眼碎在地上的酒壇子,暗自嘆息。
“仇落,謝謝你。”氣氛有些莫名的尴尬,因為這并不是兩廂情願的事,有時候現實就是這麽殘酷,無意停留的無論自己怎樣的使盡渾身解數也挽留不了。
禮貌的道謝,很多的時候是疏遠的表現。
他寧願铢衡還是如以往那樣蠻橫自傲,低頭柔聲從來不适合他。
仇落眉梢微蹙,眸光淡薄移開:“冷靜了就不要去送死。我從來不需要你的感謝。铢衡,你明明知道我要的是什麽。”
眉睫輕顫,铢衡擡眸,遺憾而不忍的望着仇落那張卸下所有面具的臉,仇落看起來很失落但又在強迫自己鎮定。
铢衡張了張口,又難言的将嘴唇抿住。他感受到了,就在此刻,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晰明了,仇落對他的索求以及執念。他相信仇落的話,但是,他并不能回應仇落的感情,反而覺得,自己應該讓仇落明白那種感情是錯誤的,是懵懂的邪念。
仇落也算是他看着長大的,就算真的有感情,也不會是這樣。
正如墨君,對他也不過是師徒之情。
想明白之後,铢衡更加确定了将仇落拉回正軌的決定。就算不能讓仇落徹底打消念頭,他也不能讓仇落繼續淪陷。他們注定要分道揚镳,無論是年紀見識,還是種族立場,若沒有那此失敗以及荒唐的契約,他和仇落或許連照面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仇落,你還小,”铢衡聲如嘆息,苦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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