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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先弄點溫水為铢衡清洗傷口,手腕上也有化膿的跡象,這樣下去有斷腕危險。想到這裏仇落悠閑不起來了,他趕緊去拉開門栓,呼啦一聲打開屋門,剛踏出去半步便又兩道人影堵住他的去路。
“給殿下請安。”掖吟玉乖乖欠身行禮。
一邊的掖狐庭端着水盆不便行禮,便只是垂了垂首。
仇落落在銅盆上,雙眼一亮,伸手摸了摸,發現水溫正好,便直接端過盆子,對掖吟玉與掖狐庭說:“你們先下去,清洗的事我來就好。”
掖吟玉聞言,不由想起昨夜的動靜,面上升起紅暈:“那殿下輕一些,小奴與大哥去準備洗漱用品和早膳。”
“好。”說着,仇落的身影已經退回房中。
門扇重合,掖吟玉與掖狐庭面面相觑。
“看來,二殿下很是喜歡公子呢。”掖狐庭替公子歡喜起來,“公子一只身體抱恙,都沒有女子願意相嫁。現在有了殿下,便沒有誰敢欺負他了!”
掖狐庭微微搖頭:“希望如此。”
“走啦,準備迎接美好的一天咯!”掖吟玉揚眉笑起來,天真而快樂。掖狐庭望着那張笑臉,無奈而寵溺的笑了一絲,他原以為仇落成婚吟玉會不開心,沒想到,他的小弟根本就不是那種心思。
而寝殿中的仇落端着溫水正拐過屏風,卻見原本半支的铢衡又迅速倒了下去。仇落看了個清楚明白,差點沒有噴笑出來。他将銅盆放在鏡臺,然後将搭在邊緣的帕子浸入水中細細展開。
“醒了便別再裝睡,肩上和手腳腕的傷口還得好好處理。”
“哼。”铢衡聞言也不再假裝,翻身而起,隔着重重紗幔對着仇落瞪眼。
“行了,昨夜你也發過脾氣了,快些過來,我為你包紮傷口。”仇落偏頭對那一邊的人笑了笑,語言和煦,“手,也想洗幹淨吧?”
“你!”铢衡跳起來,氣呼呼的沖出紗幔停在鏡臺邊,二話不說伸手入水搓了一遍又一遍。
“呵呵。”仇落低聲笑起來,望着铢衡那嫣紅桃粉的腮幫子,不由生出撫弄的意思,心裏這麽想着手已經很誠實的伸了出去,他還不害臊的評論起昨夜的感覺,“你手太小,明明全靠我自己動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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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铢衡側眼惡狠狠的掃了他一眼,旋即咬牙切齒的威脅,“你若敢說出去教第三個人知道,我便将你碎屍萬段!”
仇落好笑的回他:“床笫之事,怎能随便說道呢?娘子放心。”
“再亂叫我就将你的舌頭拔下來!”铢衡紅眼。
“亂叫?這怎會是亂叫?”仇落眯了眯眼睛,旋即又作死逗弄,“啊,玉照官說的對,是為夫叫錯了,在仙界,夫妻之間以君天與麗人相稱。麗人,你說對吧?”
“無、無恥!”铢衡呵道,“麗人是喚女仙的,我是男子!”
“哦……”仇落受教的點頭,順着铢衡思路走,“那我喚你君天,你喚我麗人也行。或者互喚君天也不錯。”
“你胡說八道!”铢衡惱羞成怒,擡手給了仇落一嘴巴子,然後氣呼呼準備離他遠一點。仇落又被扇了一巴掌,口腔中立刻見了血腥,臉頰上還濕漉漉的,他捂了捂被打的臉。似乎瞬間腫了起來。
啊……真是,早知道就不惹他了。現在臉成了這模樣,是要怎麽到儲君殿和大哥見面……
“喂,那邊英明神武的玉照官,您發完脾氣就趕快過來,水涼了。”仇落失意的擰着帕子對一邊炸毛的铢衡說着,心裏卻不由嘀咕:犯得着這麽生氣嗎,不就是開個玩笑,大不了反唇相譏,也沒必要揍人啊。
铢衡凜眉:“洗完了!”
“呵。”仇落無奈搖頭,看來,不認錯铢衡能從七月八氣到年底,他只好低聲下氣的說,“是我錯了,不知分寸,您大人有大量,沒必要與我發脾氣。傷口要是不清洗幹淨可是會發臭,到時候玉照官長出蛆蟲黴菌來,難受的可是自己了。”
“……”铢衡蹙了蹙眉,略略一想覺得有道理,然後又慢慢挪過去,只是很注意的離開仇落身邊。
仇落哭笑不得:“你離我這樣遠,是怕我吃了你?”
“你昨夜已經撕了我一塊肉,還說要将我賣到黑市。哼,我都記得。”
“您可真是好記性。”
“哼。”铢衡再次冷哼,然後瞥着眼神注視為他清洗傷口的仇落,仇落看起來心情很好,嘴唇翹得比平時更高了,看起來溫軟潤澤。盯了一會兒,铢衡鬼使神差的回憶起那雙唇瓣确實不錯的觸感,軟而柔和,像是一吻花瓣。
“……”突地,铢衡驚醒一般,飛速的收回目光。
他在做什麽啊……
竟然在回味仇落強吻他的感覺……
下流!太下流了!……
作者有話要說: 噗 我盡力了
春夜燈熄,不要聲張。
噓!——
☆、辭別
一切處理完畢已是不早。仇落對雙胞胎兄弟吩咐不可随意進入寝殿,因為容楓受了一夜恩澤有些消受不住正在困睡。掖吟玉拍着胸脯向二殿下保證絕對不讓一只蒼蠅飛進去打擾公子。有了這句話仇落便放心了,畢竟掖狐庭不像是會管閑事的人。
再前往人界游歷之前,他得先将大哥交代的事辦完,不然大哥發起脾氣來可是六親不認。仇落出去時還感受到殿外幾道輕微的氣息,想必,是容家的眼線了。
雖然有眼線盯着,但容楓敢撒手跑路必定有十足把握自己不會露餡。即使容楓不說他也明白,這小子一定是背着容家偷偷去了選親,沒想到還選上了。或許師尊是真的對他贊賞喜愛,但更有可能的是,容楓賄賂了契魔。
雖然師尊看起來一絲不茍循規蹈矩,可是能打破他公正的東西多了去,老魔頭脾氣怪,只要抓準他的胃口,再不可思議的事他也肯幹。
容楓一向以體弱多病為由拒絕露面公衆,外人不知他模樣,那會不會他低調到連容家大部分魔也沒有見上他幾面?不然那玉佩的作用便不大了。容楓給他玉佩,意思就是,這玉佩的擁有者就是容楓。
“呵呵。”想到弱不禁風的容楓竟然是不死之軀而且還刁鑽強健,他實在是覺得趣味。
看來,喜歡僞裝的魔頭不止他一個。
到達儲君殿,仇落又忘記投拜帖,大搖大擺進去似乎為難守衛,而且他臉上被铢衡掄了一掌現在還有些紅腫,綜合考慮,他決定,翻牆。
素白身子輕輕悄悄翻過高聳圍牆,方落腳,便聽見一道驚呼,接着是一陣奶聲奶氣的笑意:“二叔叔!你怎麽又翻牆了?”
一身粉紅的小斫冰從一團灌木叢裏跑了出來,肥白的小手上舉着一束火紅的鮮花,斫冰踮起腳尖将花兒遞給仇落:“吶,給你!”
仇落垂眉一笑,伸手準備去抱斫冰,身後卻突然伸出一只手将他衣袖捉住。
小斫冰挑起豆眉:“偃娘親!”
仇落慢慢直起身子,卻見身後拐出一個高大陽剛的男子,那男子掃了他一眼,目光挑釁:“二殿下,都是成家的人了,對待他人的投懷送抱還是注意一些罷。”
小斫冰聽懂了,這是在讓二叔疏遠自己啊!豆豆眉不開心的內蹙:“可是斫冰還是小孩子,小孩子的投懷送抱大人都要接着!”
君偃挑眉,居然和小奶娃鬥起嘴來:“你哪天對你父上也這麽積極,他也不會拿我出氣了。你瞧瞧,好不容易皎兒不哭了你昨夜又哭哭啼啼,我啊,真是要被你兩氣死。”
“斫冰哭了?”仇落和顏悅色問到,“是因為二叔成婚?”
“才、才不是!”小斫冰瞪了君偃一眼,旋即低頭劃弄腳尖,語氣支吾,“人家……只是擠不過他們,昨天妖魔太多,我連二叔在哪兒都看不見。”
君偃一聽不由冷哼:“明明就是自己不願意接受男神娶妻的事實,說的這麽冠冕堂皇……”
“哼!”小斫冰嬌憨的哼了一聲,旋即跺腳,“君偃大壞蛋!我叫父上今夜收拾你,要你一個月也下不了床!”
“你!”君偃不敢相信的瞪眼,旋即咬牙切齒,“好啊小兔崽子,我一把屎一把尿将你拉扯大,你就這樣對我?居然還要告狀讓他罰我?你看看,你二叔就在這裏,你的醜惡面容可叫他盡數看見了!”
斫冰擡眼,淚水汪汪的凝住自家二叔:“嘤嘤嘤,我沒有,後娘欺負我……二叔……”小姑娘抱住仇落的長腿,開始哭哭啼啼,“斫冰沒有娘親,後娘便這樣欺負我……”
君偃又氣又好笑:“你……你真是……罷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與你計較。”
斫冰抱着仇落撒了一會兒嬌,等到父上來了才依依不舍松手。旻一大早就看見自己的寶貝女兒抱着仇落亂蹭,一邊還站着個笑意滿面的君偃,頓時誤會很大,原本就冷酷的臉現在鐵青的不近人情。
“拜見大哥。”仇落見旻過來,便率先行禮,然後将斫冰拽下來,對她悄言,“快,你的機會來了。讨好父上,二叔便可以多留一會兒。”
斫冰一聽,馬上雙眼發光趕快粘到父上的腿上,然後使盡畢生奶氣,嗲嗲的呼喚:“爹爹,抱抱。”
仇落與君偃同時雞皮疙瘩。
旻似乎沒有料到今天女兒會如此親熱,一時有些受寵若驚,他趕快将斫冰抱起來,樂呵呵的往那粉嫩的臉上親了一口。
滿臉“沒錯我女兒親生的就是那麽親熱羨慕你也沒有”這種得意的神情。
仇落在一邊露出讪笑。
“爹爹,昨天是斫冰不對,不該發脾氣……”小斫冰使勁渾身解數一定要讨好親爹,旻被這軟軟聲音包圍心都要化了,摟着斫冰又疼又愛:“是爹爹不好,不該一直瞞着斫冰。”
說着他還是給了仇落一記刀子眼:千錯萬錯都是你仇落的錯!狐貍精,成婚了還勾着我家女兒!
仇落微微一笑,表示意會。
君偃在一邊憋的辛苦,整只魔都快吐了。
他真不敢相信,殺伐果斷冰冷無比的大殿下居然會露出那樣谄媚讨好的表情,學着自己女兒的腔調,說“是爹爹不好,不該瞞着斫冰”這樣惡心的話。
仇落忍了一會兒,後來實在忍不住父女兩幼稚的對話,這才弱弱出聲打斷他兩的互動:“大哥,仇落此番來,一是為了向大哥告別,二是為了那件事,三是……”
“嗯?”旻冷眼掃他一眼,“你還有第三件事?”
“是啊。”仇落微笑,“仇落要去人間游歷,為了安全起見希望借大哥一點戰力。”
“哦。”旻高冷的看着仇落,然後冷冷二字,“不借。”
“別啊。”仇落眯起眼睛開始談條件,“自然不是白借,大哥條件盡開……”
這時小斫冰卻嚷道:“親兄弟還開什麽條件,太見外啦!”說着又捏着父上的衣襟撒嬌的晃悠,“爹爹,人間好危險的,您不是說人都要吃不聽話的小孩嗎?二叔叔要是受傷了我會很傷心的!嗚嗚,爹爹要是不借那斫冰就讓阿奴去了,反正斫冰不會受傷的。”
阿奴,正是斫冰的病奴。
旻一聽血眸微瞠更加不悅,旋即對仇落沒好臉色的說:“看在斫冰的面子上,我可以借你人手。”
“多謝大哥。”
“行了,廢話說完了。君偃,将斫冰好生照顧着,我與仇落有事要做。”旻将斫冰遞到君偃手中,旋即淩了仇落一眼,“跟我來。”
“呵。”仇落無奈的笑了笑,緩身跟上大哥的步伐。
眼睜睜看着二叔又被父上支走了,斫冰那股委屈又上來了,小腦袋捂在君偃的肩頭,嗚嗚哭噎:“偃娘親,你說父上為什麽總是要和二叔單獨說悄悄話,我也要聽。”
君偃笑了笑,眸中卻閃過一絲深色,接着他拍着斫冰軟乎乎的背,安慰:“那是男人之間的事,不喜歡說出來。”
斫冰天真的說:“可你也是男人啊。”
“呵……”君偃被她這一句逗樂了,但旋即悲傷漫上眼底,斫冰看不見偃娘親的失落,只聽見他依舊那樣笑嘻嘻的說話,“你都喚我娘親了,那就該曉得……我早已不算一個男人了。”
不過是用來替代誰的可悲之物。
君偃輕微的嘆口氣。
“那,叫了娘親就會從男人變成女人嗎?那我以後就叫你爹爹,讓你又變回來。”
“噗呲。”君偃被她逗樂了,“打住,我可不敢和你那個醋魔父上争這個名號,你呀,可別沖人亂喊,也別對誰都親親熱熱,對方是仇落還好,換了別人可早就碎屍萬段了。”
“可……我覺得爹爹對二叔叔比對誰都要壞,二叔叔好可憐啊……”
“傻丫頭。”君偃敲了敲斫冰的腦袋一臉溺笑,“你以後就懂了,對待某些特別的人,疏遠,反而是更加的在乎。”
斫冰嗷嗷叫起來:“你又說小孩子聽不懂的話了!”
旻與仇落行至密殿,兩兄弟雖然一路無言,但是彼此想着什麽心知肚明。
仇落來儲君殿的機會不多,有也是翻牆教外人發現不了。畢竟他和仇落算是對立位置,清楚一些,他不會與仇落走太近,這樣自己便不是仇落的擋箭牌了。
其實,看起來孤孤單單的仇落早就有了自己的勢力,只是一直暗匿。身在魔界又是二殿下,真沒點什麽底牌怎麽可能安安穩穩活到現在?只是仇落向來不願暴露自己的實力,這只會讓更多的矛頭指向他。
“說吧,借人的目的。”旻端坐案邊,悠悠倒上一杯熱茶,儲君殿裏都是特供品,十分珍貴稀奇。仇落聞見了茶水撲鼻香氣也自行倒上一杯,慢慢悠悠吹一吹浮沫,輕呷一口。
“我此番游歷去往人界,會嘗試尋找合适的異人。”
“哦?”旻斜了他一眼,“所以?”
“一旦找到便需盡快進行奪舍重生。大哥,這幾日我會将魔靈魂魄洗滌幹淨,然後将玉瞳的殘魂與之融合。接着帶着它一同游歷人間。”
“……”旻聞言,不由抽眉,“不行,風險太大。”
“大哥,正是因為風險太大才需要您出手護衛。将魂魄裝在封魂瓶帶在您信任得過的手下身上,當然,若大哥閑着,也可以與我同行。”
“你明明曉得我根本抽不開身。”
“哈。”仇落嘆笑,“還是,大哥誰也不信任?既然如此,仇落也不做多言,使用化魔之法也未嘗不可。只是風險稍大一些。”
“……”聞言,旻不由垂眼,陷入深思。
仇落不慌不忙,細細品着香茗,慢慢等待大哥的答案。
半晌,旻擡眸,沒有立刻決定,反而出聲問了仇落一個問題:“若是他也遇上這般苦難,你會怎麽做。”
“嗯?”仇落玩弄着手裏的杯子漫不經心的說,“殺了。”
“哦?”旻嗤笑,“你舍得?”
“不舍得。但是……”仇落擡起眼睛,血眸含笑,他神情輕松但是語氣卻是萬般篤定,“若铢衡陷入這般痛苦,我會親手了結了他。畢竟……”仇落苦笑一聲,聲音輕緩微嘆,“我見不得他受苦,寧願他解脫。”
作者有話要說: 君偃和旻,曾經的兩個直男
祝君偃好運吧
☆、再到人間
人間十月,靠北寒冷之地已早早下起第一場初雪,整座瓀石城拂曉到來便是薄雪細鋪。此城坐擁大量瓀石礦,瓀石乃是次于玉石的一種美麗石頭,石體潤白無暇,當地人用它雕刻各類神仙偉人的塑像,更讓人神奇的是,瓀石入水則漸漸發紅。
所以,用瓀石雕刻的聖像不可暴露于外,需要供奉家中或是廟宇,不能沾染凡水。故,能用此石雕刻的都是聖潔無染不可亵渎的尊貴人物。
前段時間瓀石城來了幾名仙衣飄飄的仙人,各各清雅脫俗。他們來到凡間不為度化,只為一件事——他們與城主商議買下半座瓀石礦,并要城中雕刻師按照一副圖紙刻畫其中人物。
如今一月過去,正到了完工的時候。這一日,某家私鋪迎來了三位古怪的客人。
為什麽要說古怪?因為店主接了單正在死亡趕周期,店門口早就挂了牌子暫時不接活,誰料,居然有人不顧店家的牌子直闖而入。
店主正氣憤這種沒禮貌的行為,窄小的店鋪忽然被三個人塞滿,可等他一擡頭看清楚最前面的那個男人的眼睛,什麽狠話都縮回肚子裏,店主立馬升起谄媚:“不知是魔界的大人大駕光臨,小人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朱色眼眸斜了眼前維諾的凡人一眼,仇落眼底的鄙夷幾乎要裝不住溢漏出來。但旋即,他還是柔眉一笑:“抱歉,是我們無視店主的牌子擅自闖入。只是,我聽說這家店鋪的主人通曉百事,故前來請問一事。”
“大人客氣了,小的不過是年歲大了些閱歷比其他城民豐富少許。”見魔頭面色和悅語氣很是溫和,店主不由提了提膽子,但他仍然不敢在魔族面前擡起腦袋,只能弓着背拿餘光小心翼翼瞟着剩下的兩位。
站在白衣魔族身邊的那位衣衫血紅如霧朦胧,他一眼認出來那是一寸十金極度奢侈的雲煙料,據說織紡這種布匹用的血蠶絲乃是有喂食魔血的蠶蟲所吐,數十年才能出上那麽幾匹。尋常人不懂貨,但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使用這種布料的人物必定極權極貴,一般的富庶人家根本買不到。
何況,還是那麽幾層……!店主眼睛都瞪直了,這幾層下來,不看裁剪技藝也夠在城中心盤一套寬綽府邸了,帶四五個花園那種!
被富有與權力沖擊,店主顫顫巍巍擡高眼睛想看清楚能把一座府邸穿在身上的人長成什麽模樣,但很可惜,這位高貴的麗人并沒有給他看清面容的機會,她戴着一頂紅色兜帽,長長的帽沿将面容遮去大半。
店主有些失落的收回目光,此時,耳邊忽然傳來一陣驚呼:“哎呀,這小人,雕得可真是栩栩如生,這趟出游也不能空手回去,買點紀念品回去哄哄孩子。”說着那一身玄黑的男子又伸手撫弄一尊手持利劍姿勢威武的神像,血色眼眸在神明英氣硬朗的臉龐上一點,“诶,這到底是誰,見着城裏到處都是這尊像,是什麽偉人嗎?”
店主一看立馬焦急的出聲:“大人,這尊像摸不得……”
“哦?”黑玉面具聞言果真收手,然後抱着劍一臉趣味的望着眼前的老頭:“你倒是說說,為什麽摸不得?”
“這……”店主有幾分畏懼,對方是魔族,總不能說這大街小巷供着的就是幾百年前将你們打的落花流水的戰神玉照官吧?!
仇落斜了黑玉面具一眼,聲色淺淡:“那是仙族戰神,最近的事你不曉得?仙界正在為他舉行大祭。”
一邊的铢衡顫了顫,啊,那是他的塑像?
臉蛋身材都被威武化了,顯得更加孔武有力,手拄長劍姿勢霸氣,頭頂一圈奪目光環,雖然和他只有三四層相似,但好歹,腿長了。
黑玉面具一臉頓悟:“原來是這樣啊。那我是不是該發揮一下反派特有的權力将這些雕塑都炸成碎末?”說着還對着最近的一尊蠢蠢欲動,店主吓得直抖身子,以身擋像。
黑玉面具冷笑:“一尊石頭而已,賣弄苦肉也無濟于事。我就是看這些虛假的東西不悅,你再不躲開,我讓你先碎成肉沫。”
“大人,萬萬不可啊,這些仙像都是要送到仙界的,這樣對您對我都不好。”
仇落垂眸望了望身側的铢衡,見他唇角微抿看起來有些不高興,也是,當着人面要毀他的仙像誰還高興的起來。無奈,仇落出聲呵止黑玉面具:“行了,我們是來問路的,可不是來砸店的。”
“嘁。”黑玉面具收手,然後耷着唇角不悅的踱出店門。
仇落搖頭,這家夥實在是無理取鬧。他捏了捏铢衡的手,然後溫柔的說:“楓兒,你去看着他,別教他真的砸了那些雕像。”說完,還将人抱了抱,隔着兜帽落下一吻。
铢衡渾身惡寒,推開仇落氣呼呼的出去了。
待一仙一魔出去,仇落這才眯起眼睛,和顏悅色的對店主道歉:“對不住,他脾氣不好,總是惹是生非。”
眼前只剩仇落,溫和的态度讓店主勇敢起來,他直了直背脊,腿也不抖了,反而單膝向仇落跪下,口中竟是驚人話語:“屬下拜見二殿下。”
仇落居高臨下的望着身前跪下的耄耋老人,血眸加深。
“起身吧,你也不年輕了,以後不必行此大禮。”
店主恭敬道:“是。”平身之後,店主依舊不敢直視仇落,微微垂眸向二殿下問道:“殿下此次親臨瓀石城,不知屬下有什麽地方能為殿下效力?”
“黑市。”仇落道,“本殿想鑄一口劍。”
店主點頭,然後在雜亂的櫃櫥裏一番尋找,翻出一只鐵箱子。店主将箱子打開,從裏頭取出一張泛黃的羊皮紙。他将羊皮紙雙手捧着遞給仇落:“這是去往黑市的地圖,每到淩晨黑市便會開啓,殿下,最近人界因為配合搜捕的事盤查森嚴,您……”
“無事。”仇落輕笑,溫潤之中卻是狠厲側露,“人界,魔族囊中之物。”
“是……”店主再次躬身迎合。
“倒是……”仇落環視這屋子中大大小小的雕塑,有完整品也有半成與殘損,朱紅眸子裏閃過一絲漾動,旋即,仇落對店主招手,示意他靠近。
店主兢兢戰戰的湊近自己的主子,然後聽到那溫潤含笑的聲音要求道:“戰神的雕像下,都刻上本殿的名字。”
“?”老人家愣住了,許久,又不确定的問,“您?”
您覺得這樣就是成功并且隐蔽的嘲諷仙族的方式麽?
店主見仇落一本正經,便答應下來。卻見他那向來表面溫潤的殿下此刻也伸手去調戲那尊玉照官的仙像,勁瘦的手指順着那英氣的眉毛細細撫過,随後拇指摩挲那薄薄的嘴唇。仇落目色挑逗而玩味,看起來十分愉悅。
“呵,不知道,玉照官本尊的肌膚是否也如這美石一般絲滑呢。”
店主目瞪口呆,雖然覺得主子是個熱愛愉悅的魔,但今日再見,他還是不明而厲。
對一尊石像如此親狎亵玩,還露出興奮的紅潮,就算是魔頭也不該這樣變态吧!
得到路線圖,接下來的事就是靜待淩晨。瓀石城與靈庸城相似,出于魔界與人界交接地帶,總是有修行世家掌管,但是邊緣地帶難免管制有心無力,瓀石城白日是人間,晚上便生人避退,妖魔橫行了。
蒼灰天空還飄揚着細細雪花,舉目望去寬綽的街道上人來人往叫賣聲此起彼伏。在店鋪門口并未見到铢衡與黑玉面具,仇落微微觑眼,神情不悅。
這兩個家夥跑哪兒去了。
血目環視,好在铢衡衣衫惹目,迷蒙飛雪白茫中,他在老遠的街尾瞧見了那抹血色,仇落緩步踱過去,果然,再近一些便聞到了酒水的味道。
是一家酒坊,店面不算大卻是很狹長,裏頭滿滿當當囤放着酒缸。铢衡不知道怎麽就搞到了一勺子酒,酒坊主搓着手,一臉期待的等這位一身喜氣的公子将酒品嘗完。
黑玉面具抱着劍,垂眸看着铢衡咕嚕咕嚕一滴不漏的将酒下肚。
“如何?”坊主笑呵呵的問。
“這叫什麽?”铢衡将舀子換給坊主,素白的臉頰微微泛起酡紅,凡人釀的酒果真是從不讓他失望,過喉甘冽但是入肚辛辣無比,喝上一口肚子便暖洋洋的。铢衡不由贊嘆:“好酒,只是酒味還有些欠缺,窖子開早了。”
坊主道:“這批酒本該再過一月開窖,只是金主急催,雖然還沒完全釀好,但也可飲了。”
等仇落慢慢走過來時铢衡已經和坊主聊開了,互相商讨釀酒密招,黑玉面具聽的雲裏霧裏,心想這容家二公子怎麽回事,平時足不出戶其實都是躲在家裏釀酒嗎?思量之中身邊忽然身風一過,一截素白袖子伸到朱衣上,仇落将铢衡攬在懷裏,動作自然的宣示着自己的所有權:“教你看着他,你反倒跑過來喝酒了。”
坊主一看又是一只紅眼魔頭,便謹慎的颔了颔首以示尊敬。
仇落笑意未盡,身後就被铢衡黑手掏腎,一陣劇痛他依舊能和顏悅色對坊主說:“對不住,我這男妻嗜酒,沒想到竟然這麽沒禮貌随意向你讨酒了。”
店主愣了愣,然後撓頭憨厚一笑:“豈敢豈敢,公子光靠香味便能說出我酒中原料的絕大部分,小的是出于佩服才請公子喝的酒。”
“呵。也罷,”仇落從衣袖裏扔過一只鑲金嵌玉的酒葫蘆,不知是什麽金屬色澤黑郁沉沉甸甸,坊主趕緊接住,随後又聽仇落說,“最好的酒,灌滿。”
“得嘞。”
見人進去灌酒,被仇落的髒手揩夠油的铢衡終于忍不住将他手臂甩開,揚着下巴露出兜帽下略略發紫的眼睛。
“怎麽,買酒還不樂意了?”仇落說着還捂了捂被铢衡□□過的後腰,眉心微蹙,“楓兒,要是那夜你在床上也這般賣力,郎君我也值了。”
“你!”铢衡瞪目,咬牙切齒看着某人一臉“對,就是我,那麽不要臉,有本事暴露身份打我”的可惡表情。一邊的黑玉面具聽着立馬被一陣酸臭熏得龇牙咧嘴:“哎呀,出了魔界二殿下就從男神變成了流氓,真是……讓魔作嘔。”
說着還附帶動作惡心的吐了吐舌頭。
仇落掃了黑玉面具一眼,意思“彼此彼此”,然後又腆這臉對铢衡噓寒問暖起來,一口一個娘子叫的可是順口滑溜,铢衡捏着拳頭,他覺得自己還能再忍……那是不可能的!卻見铢衡将那紅色鞋履一擡,然後重重的踩到仇落腳背。
“……”仇落垂頭,看着铢衡的腳丫子在自己的腳面上從左旋到右邊,再從右邊旋到左邊。
約摸一刻,坊主才拎着酒壺出來,明明小小一壺他卻灌了這麽久倒了半缸酒水,可是那麽多酒水裝着又是沉甸不了多少。心想魔族的東西還真是神奇。铢衡見酒裝滿便趕快過去取,中間還故意踩了仇落腳尖兩腳。二殿下的面色一下精彩無比,黑玉面具看見仇落被踩依舊沒有發脾氣的意思,便不由掩面偷笑。
仇落橫眼,将憋氣撒到黑玉面具身上。
“你,膽敢再笑一聲,本殿便拔了你的舌頭腌着給楓兒下酒!”
作者有話要說: 仇落:楓兒!
铢衡:不,我是沙。
☆、好事
等待天黑還有一段時間,仇落想到上回與铢衡來人間也沒有好好帶他游玩一番,正巧這次又得了機會。本來黑玉面具也要跟着去,但被二殿下眯着眼睛微笑拒絕了,理由就是:天已經很亮了,不需要這麽明晃晃的蠟燭泡。
黑玉面具翻着白眼,不由擡袖抽泣:“大殿下,您真是好狠的心啊,非要我跟着這個又摳又壞還有男妻随時秀恩愛的二殿下,我可是您的貼身侍衛啊!”
仇落冷笑,對黑玉面具再次致命一擊:“本殿就算又摳又壞還秀恩愛你也得恭恭敬敬的受着。”
黑玉面具抿了抿唇,然後緊緊抱住自己:“弱小可憐又無助……”
铢衡佯咳一聲,有些不是滋味:“那,我也不去了。”
黑玉面具雙眼一亮,剛要感恩戴德去握铢衡雙手便被铢衡身邊那笑眯眯的眼神瞪了回來,黑玉面具梗了梗脖子,然後說:“殿下與王妃游玩愉快,小人賤念不要緊。”
這一聲“王妃”出口拍仇落馬屁拍的清脆響亮,仇落滿意的點頭,伸手取下別在腰間的錢袋子,對黑玉面具難得和顏悅色起來:“給你的賞錢,夠你尋歡作樂到淩晨了。”
沉甸甸的錢袋子落在黑玉面具顫抖的手心,卻見他神色折服,将錢袋子湊到鼻尖深嗅一口:“啊……金錢的味道……二殿下真是出手闊綽,小的再也不敢胡言亂語說您摳門了!”
仇落語言暗示:“你大有法子可以讓本殿更加闊綽。”
紅色兜帽下的藍色眼睛不由翻起白眼。
也是,光是娶名男妻仇落便出了十四車聘禮,裏面金銀珠寶珍貴藥材名師作品數不勝數,就像往容家搬了一小座金山,雖然平時低調低調看起來有些寒酸,但是從他新房裏的布置,以及铢衡身上穿的一座宅邸般昂貴的衣衫來看……
二殿下平時魔模狗樣,但是坐擁的財富已是不可想象,也不知這些金銀是用多麽龐大的黑勢力賺取到的。
将礙眼的東西支走,仇落這才舒坦起來。铢衡冷笑一聲,然後打開酒葫蘆咕嚕咕嚕猛灌烈酒,這酒實在極致,比魔界喝到的不知醇厚多少倍。這一天他最滿意的便是這一點了,只是這酒葫蘆他不喜歡,看起來太過奢華。
仇落見铢衡揚着脖子一口氣喝了能有普通酒壺的一般,俊氣面容上無奈升起,他知道铢衡不會聽但還是會勸:“飲酒傷身,還是少飲為妙。何況,這是外頭,喝沒了可沒有随時再開一壇的順手。”
聞言,铢衡果然松口,伸着舌尖細細舔去唇上沾着的酒水。
“……”仇落眼見着那粉紅的舌頭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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