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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柔軟的朱唇,動作色氣十足滿滿撩挑,這樣的妖豔舉止教那個男人看了不心猿意馬想要堵上那張小口。血眸閃爍蠢動,卻見铢衡埋頭将酒壺別在腰間,然後無知無覺的對仇落說:“走吧,不是要查看路線?”
眸中火光按下,仇落微微一笑,伸手将铢衡腦袋上的兜帽狠狠一拉,铢衡趔趄一下,兜帽一瞬間遮過了那雙誘人的唇瓣。
“做什麽?!”铢衡有些惱怒,待仇落松手便氣呼呼的将帽子戴正。
“懲罰。”仇落輕飄飄一句,旋即慢悠悠跺進細雪之中。
緊随仇落,朱色軟鞋踩上細雪,腳上能清晰感受到雪花形變。铢衡微微矯首,望着漫漫飛雪,不由想到幾百年前的那場來之不易的大雪。
“喂,仇落。”藍色眼眸目光落在眼前不遠處的寬闊後背,铢衡不禁出聲叫住他,心裏有幾許感觸,“你不是……最喜歡雪花麽。”
“嗯?”仇落果然止步,淺淺目光穿過雪幕,仿佛穿越幾百時光回到了過去,那時的铢衡看起來是那般高大威武,灼熱的胸膛似乎能把他融化。可幾百年過去了,他成魔了,铢衡飽經病痛摧殘,雖不至于形銷骨立,但早已沒有了當年的霸氣,他比铢衡更加高大健壯,铢衡在他身邊就像一朵柔弱的嬌花。
仇落眸中閃過動容,心裏不由感慨歲月。他伸出一只手接了幾朵冰花,又眼睜睜看着它們不耐溫熱迅速化成水珠蒸發。
仇落道:“不喜歡。”
“……”铢衡眼,旋即輕嘆一聲,“罷了,算我白問。”
紅紗移到仇落的白衣身邊,血色如同火苗舔舐上素白的衣擺,仇落望着眼前的仙人,忽然覺得有些虛幻。铢衡穿上了他為他特制的衣衫,戴上了朱紅兜帽,整個仙看起來就是身穿喜袍頭頂蓋頭的新娘。素白襯與便是冰清玉潔,朱砂相染自然妖冶惹目。铢衡很适合這樣豔麗的顏色,不論是說它像熱烈的心,還是熱騰的血。
“這兜帽,會擋住視線麽。”仇落忽然問到。
“還行。”铢衡說着還刻意望了望前方,視野雖然變小了,但是還不妨礙他走路。
仇落将朱紅兜帽稍稍提起來一些,然後溫聲道:“可是它妨礙到我看你了。”
“……”
半晌,铢衡厭惡的給了仇落一眼:“閉嘴,有什麽好看的。鼻子眼睛嘴,我有的你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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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玉照官實在是太低估自己容貌的殺傷力了。”仇落受了铢衡一記刀子眼也不敢再戲弄下去,轉念一想,他看不着其他人也沒有眼福瞧見,與其被那些腌臜的角色拿他們渾濁肮髒的眼神視奸铢衡,還不如遮得死死的。
“先去哪裏?”铢衡無心這個無聊的話題,趕緊回到仙界才是他的正事。但可是憑他一仙之力回到遙遠的仙界實在是難如登天,他不能施展功力,只能依靠仇落。只是仇落要先行在人界完成游歷,簡單來說就是收集幾項能證明自己實力的信物。君明儀這老魔頭,每一刻都想給仇落添堵。
要殺取的首級名單已經在仇落手裏了。
瓀石城便有一個。
取人性命之事仇落并不着急,說的露骨一點無非就是君明儀借着這個機會借刀殺人。契魔總是喜歡鑽法律的空子光明正大的徇私舞弊,仇落沒有心思那麽急着為他賣命。現在铢衡不能暴露功體,好在昔日的戰神術武兼修,他到黑市準備煅的劍,便是給铢衡的。
“這冰雪功體練到極致也真是麻煩,尋常鋼鐵也會被凍得脆如薄冰。玉照官您也真是大意,丢什麽不好,非要把武器弄丢了。現在仙界的玄冰是取不到了,退而求其次用無死生木代替。”仇落揶揄,一邊的铢衡聽聞他所說的材料名時不由驚嘆。
“無死生木?”铢衡挑眉,“那可是冥界的神木,能搞到?”
“呵呵……”仇落輕笑起來,語氣神秘,“靠裙帶關系換到的,玉照官敢用麽。”
“你!”铢衡瞪眼,實在不明白仇落為什麽張口閉口都要往這些奇怪的地方帶,很值得驕傲嗎?轉念又覺得仇落又在故意撒謊拿他尋開心,想明白了铢衡便環臂,道,“有什麽不敢,木頭可沒有錯。”
沒有騙着铢衡,仇落有些失落,不過說是裙帶關系還是有些沾邊,因為那無死生木本來是石山鬼的一只木釵,石山鬼後來将木釵拿給仇落要他去冥界辦公是插在忘川河岸,時間太久遠他都要忘記了,直到某日有人将一段暗紅木材送到了他的府邸。
想到這裏,仇落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對不住石山鬼。她是個可憐的女人,被困在石山不知多少歲月。他之前答應石山鬼借她自己的肉軀讓她出門溜達,可是後來事态突變,他食言了。
雖然石山鬼瘋瘋癫癫,但讓仇落無法否認的是,他在石山鬼身上,得到了一種他從未奢求過的感覺。哪怕只有一絲,哪怕是石山鬼覺得好玩,她總是有一句沒一句的試探仇落的想法,神經兮兮的對仇落說:小屁孩,你過來,陪我捏完泥巴我便教你武功。或者是一邊譏笑仇落,一邊拿髒兮兮的手将他後背拍的邦邦響:啊……我都要笑死了,你幹嘛要對我一個瘋子還笑呵呵的,明明眼睛都紅了,像個傻子一樣。喂,難道還要我給你一個溫柔的抱抱,慈愛的說我的小寶貝別傷心了嗎?
想到這裏,仇落不禁露出一絲微笑,他摸了摸铢衡的腦袋瓜,然後無奈的說:“好吧,是一位朋友送的,想來,她也應該是冥界之人,不知為何……會被困在魔界。”
“朋友?”铢衡嗤笑,“比起這個我更相信你是靠着裙帶關系得到的……還有,收回你的髒手以及惡劣的摸狗手法……!”
“呵,抱歉,每次都能很清楚的看見你的頭頂,所以忍不住。”仇落将手移到铢衡肩頭,将他攬近,然後沉聲詢問,“那這樣呢。”
“……”桃眼直抽,铢衡緩緩擡手,像仇落展示了一下他憤怒得青筋暴突的拳頭。
仇落不害臊的說:“好歹我們是夫妻,也不至于隔着二丈遠說話走路,容楓是容家的寶貝,指不定我們身後有他們家的人監視這看我有沒有欺負他。”
聞言,铢衡信以為真左右晃了兩眼,可大街上人實在是多,根本就分辨不出是否有僞裝跟蹤。
仇落笑了笑,覺得铢衡真是傻到無可救藥了,要真的有人跟蹤,這一路他不知道都暴露多少次了。容楓那嬌弱的身軀和頻頻的咳嗽,走幾步就要昏倒過去似的,要讓容二公子拎着這沉甸甸的酒葫蘆咕嚕咕嚕一口氣喝半斤,真是要了他的命。
铢衡無法對仇落下狠手,只好郁郁取下酒葫蘆,拔開塞子,揚脖子灌酒。
“咕嚕咕嚕”
仇落見他那副郁悶的樣子心裏不知有多暗爽,但開心過了又覺得索然無味,他喜歡逗弄铢衡,是因為這樣能引起他的注意,但铢衡的反應是悶頭喝酒的話,那動了情緒于仇落而言也沒什麽意義。
下肚幾大口,铢衡這才消氣一些,但心裏還是在想,這臭小子他早晚要找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收拾一頓,教他以後不敢再動手動腳。
☆、黑市
候至淩晨,諸亂橫行。按照地圖的指引,仇落三人前往一處逼仄小巷。此處巷道破敗零星幾戶店鋪開着店門,可與其他街道不同,這些小店鋪前挂着的都是白慘慘的素紙燈籠,看起來陰森恐怖就差沒墨筆書上一個“奠”字。巷道不時吹來陣陣陰風,夾雜着幾朵雪花冷嗖嗖往人脖子裏鑽。
依稀能看見模糊的立體之物在小巷走過,輕飄飄入了拐角。空氣中彌漫着濃烈的妖邪氣息,铢衡蹙眉,不适的揉了揉鼻尖。
黑玉面具第一次來黑市,興奮無比,跟在仇落身邊叽喳:“聽說黑市之中只要交得起價錢連魔君的襪子也買的到,不知道進去能淘到什麽好寶貝。”
仇落目不斜視平視前方,聽着黑玉面具的話卻忽然垂頭望了铢衡的頭頂:“楓兒,裏頭群魔亂舞,你一定要緊緊偎在為夫身邊。”
黑玉面具:“想吐。”
铢衡都懶得反應了,随他怎麽自己臆想,他這輩子和人單挑還沒有輸過。
拐過街角,視線忽然開闊,只見前方一面是高大圍牆,另一面卻是燈火葳蕤的鬧市。黑市的熱鬧氣氛不輸正常的集市,只是光顧的人都是些奇形怪狀的生物,強烈的妖魔氣息在燈火下互相沖撞,黑市上空彌漫着厚厚的黑灰陰氣。
“首次光顧的客人請留步接受查身。”黑玉面具急沖沖欲踏入,卻被守門的兩個異人持刀攔下。
“嗯?”血色眼眸寒光一反,黑玉面具饒有趣味的打量膽敢攔住自己的那兩個低等生物,剛想來硬卻見仇落張開雙臂,笑眯眯的接受了搜身。
“嘁。”黑玉面具見狀,也只好張開手臂不情不願的任人搜身,铢衡見轉也要走流程,可沒想到攔人的異人見了他一眼便乖乖收了冷刀,躬身避退。
“哇,什麽區別待遇,為什麽他就可以!”黑玉面具不悅的叫嚷。
“本市容家有四成統轄權,恭迎二公子理所當然。”異人冷冷說道。
仇落笑而不語,目光淺淺落在铢衡腰間的玉佩上。
“那掌握剩下六成的你們豈不是要跪着讓他從你們身上踩過去?!”黑玉面具感受到了階級之間強烈的對比傷害,什麽世道,連堂堂二殿下也要搜身而容楓就那麽過去了?!
“呵,好了,問着了那個人也不會是你。進去吧,別耽誤時間。”
開頭就毀了大半心情,黑玉面具氣郁的抱着劍沖在前頭,仇落慢悠悠的與铢衡并行,目光落在手背上的一圈黑色。
“他們将我認做容楓,估計也知道你的身份。”铢衡一邊打量四方一邊漫不經心的對仇落說,“看來,你的臉面當真不行。”
“呵。”仇落垂眉微笑,“自然。我可沒有容家這樣大的背景,二殿下的名號挂着也比不過實際的權力。”
“我們現在該去哪裏?”
仇落擡眸,漫視周遭,黑市是多界交彙地帶,空間異存,小小一個入口卻連接着龐大的內部。這些年來黑市受人界影響,從最開始的黑暗交易之地變作也進行尋常買賣的玩樂場所。這裏有人買命,亦有人來品嘗各界異食,街道穿梭着不少叫賣的妖怪,推着小車賣油炸的人眼肺肝。抹的煞白塗着廉價口脂的女鬼提着小籃子,攔一個便追着銷售她制作的面皮。
空氣中彌漫着古怪的氣息,在仇落聞起來還算香氣撲鼻,但铢衡早就捏着鼻子快速躲過從身邊經過的小推車。
妖魔群叽叽喳喳客人和地攤主讨價還價,街邊的大鐵籠子裏關着被脫得精光的人牲,不少妖魔挑選後等着攤主現場宰殺。更為令人發指的是其間還混雜着不少凡人,他們與身邊的妖怪魔頭大肆談論今晚的人牲賣相不佳,看起來瘦而無膘。
铢衡将這一切污穢看在眼裏聽聞于耳,他實在不敢相信,身為同族竟有人殘忍至此特意來買同族肉食用。
仇落見铢衡往人牲攤子上靜靜站了許久,他曉得玉照官一定又驚又恐錯愕無比。一直生活在光芒之中的人自然看不到光芒投射下的陰暗,仇落翹起唇角冷哼一聲,旋即伸手拍了拍铢衡的肩膀。
“你也見到了,這是常态。”他盡量柔聲似乎想要安撫铢衡受到沖擊的心髒,“見不到,便過去了。”
“……”铢衡咬唇,手緊握成拳。
屠宰板上傳來凄厲的慘叫,巨大的砍刀哐哐砍穿骨肉砍進木板,圍觀等候的買客依舊談笑生風,铢衡唇角顫抖憤然的邁沖上前,好在仇落眼疾手快将人一把抓了回來。
“唔!”铢衡剛要罵人卻被仇落捂了嘴,然後推推搡搡帶離人牲攤,之前無論是綿綿吃人還是他吃人眼珠子铢衡便會大發脾氣,最開始他不明白铢衡為何對凡人有如此好感,後來他得知铢衡身份一切不言而喻。
強者保護弱小,所以他要普愛凡人。雖然這歪理不知道是誰灌輸給铢衡的,但是确确實實在他的靈魂之中烙下印記。
而魔就不同了,他們與仙界的理念完全相反,世界的規則就是弱肉強食,會遭受欺淩都是弱者的無能,不自行鬥争卻要可憐巴巴将一切都推給強者拯救,真是無可救藥的蠢貨啊。
所以魔族要侵略,他們認為理所當然,無論是人族還是妖族,等着別人的救濟茍延殘喘,還不如都殺光不讓資源浪費在無用的生靈之上。
“你救不了他們,別多管閑事。”仇落冷冷道,“就因為是人所以就殺不得賣不得了?在妖魔看來,和雞鴨魚肉無異。人吃生靈虐殺生靈的時候,怎麽沒仙族跳出來指責他們的不對?你看看,你被他們洗腦過度了,楓兒。”
仇落将人拉的遠遠的,那聲聲慘叫也迷失在嘈雜的聲音中,铢衡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凜着眼睛怒而悲凄的看着他。
“不反駁,也覺得我說的有理?”仇落緩和神色,眼眸微垂,“好了,就這一次,以後不會讓你瞧見這些了。”說完他将铢衡攬入懷裏,給了他一個宣洩內心的遮蔽。
這時溜達了一圈的黑玉面具退回來找二殿下夫夫,手裏還拎着一堆零散東西,嘴裏吧唧嚼着剛剛買的炸眼珠,順着氣息找到二殿下,卻煞心情的看見二殿下正和嬌妻黏黏糊糊的靠在牆頭熱吻。
“??”黑玉面具擠眉弄眼,雖然是新婚如膠似漆,但是大庭廣衆之下也太過分了吧?真當他這只單身汪沒有脾氣的?!
“二殿下,你吃炸串嗎?”于是他湊過去,賤嗖嗖的将油膩膩的炸串支到仇落臉頰邊,“現炸的,二公子要來一串嗎?”
“……”仇落肩頭顫了顫,然後将腦袋稍稍側移,陰恻恻的凝了某個不知死活的魔一眼。
“來嗎?”黑玉面具純潔無害的又問了一遍。
铢衡方才還心情悲哀,被黑玉面具這麽一鬧瞬間臉燙起來,他将仇落猛的推開,然後頭也不回的逃進人群。
“啊,也是,有錢人家怎麽會吃這些垃圾食物。吧唧吧唧。”黑玉面具将剩下的眼珠子盡數梭進嘴裏,一邊的仇落見铢衡被氣跑,一臉郁黑,嘴上笑意更深。魔爪猛的掐上黑玉面具的脖子,狠狠一拽:“你,找死?”
“真木敢呢……”黑玉面具費力的蠕動鼓鼓囊囊的腮幫子可憐巴巴的說,“我以為殿下給王妃吹沙子呢,可沒有想打擾的意思。”
仇落眯眼,眸中兇光明滅:“再有下次,就算你是大哥的心腹,我也要扒了你的皮拔了你所有牙齒。”
“殿下饒命……您再不去追王妃就要被宵小之輩牽走了!”
“哼。”仇落冷哼,甩垃圾一樣将他甩開,怒袖一拂亦融入人群。
黑玉面具被砸在牆壁上,口中的東西來不及吞咽嗆到氣管,賣力的咳嗽一會兒,那雙通紅的眼睛玩味的黏上逐漸模糊的素白身影。
呵呵……救命啊大殿下,二殿下趾高氣昂要欺負他這個純潔柔弱的小奴仆了。
黑市之中人流實在龐大,仇落好不容易擠過人海,在一處角落見到了孤零零站着的一抹血紅。
“铢衡……!”仇落微微喘息,伸手想去拽他的手卻被铢衡一拂袖甩開了。
“以後別随便碰我。”铢衡別着臉,語氣不善的說。
“……”仇落僵了一會兒,旋即将被甩開的手臂收回,面上失落收起,他輕笑一聲,然後說,“好。”
“你說的鑄劍師在哪兒?快些弄完,盡速離開此地。”铢衡凝望上空,卻見無數扭曲的人面漂浮,這裏空氣實在讓他作嘔,一刻也不想多待。黑玉面具也很快追上來,瑟瑟的與仇落保持距離。
仇落将地圖再次拿出來查看一番,雖然他常年在黑市晃,但也不是每個黑市都熟,羊皮紙上标志着大概的位置,再細一些便沒有标注了。
黑玉面具見狀知道自己立功贖罪的機會來了,他立馬舉手自告奮勇要去問路。然後跑到隔壁攤子問妖怪攤主:“俊男問見事呗,這黑市哪家鑄劍技術最好?我家主子想打造一口絕世好劍。”
攤主:“啥?誰好賤?”
黑玉面具聳了聳鼻子,感情這妖怪耳朵不好,于是他又提高聲音再次說:“是打造一口劍,不是他很賤!”
仇落:“……”
“哦哦,”攤主這回聽清了,知道對方是要找鑄劍師,便好心指路,“沿着大街走到街心,然後左轉,有一家架着熔爐挂着一屋子兵器的那家就是鑄劍師的鋪子了。”
黑玉面具點頭,笑容溫暖的握了握攤主的手:“您可真是個好妖啊。”
攤主模糊的笑了笑,被這麽個俊氣的小夥子摸了手還有些不好意思,等人離開又忍不住嘀咕:“這一個月來老魚真是忙的吃飯的時間都沒了,又一個來僞造冰劍的……”
得到鑄劍師的位置,黑玉面具馬上過去向仇落禀告,一臉“我這下将功抵過吧”的得意神情。
仇落聞言,微微點頭,然後拍着他的肩膀說:“雖然方才你惹到本殿,但念在你有心補過,本殿也不深究,這樣吧,死罪可以免了,就拿一條手臂抵過你的狗命。”
“……”黑玉面具的笑僵在臉上,過了幾息,他慢慢從仇落魔爪下後退移開,然後出弦的箭一般,飛速跪倒在铢衡腳邊抱腿買慘,“二公子,小的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多少口子等着我這點微薄的奉錢糊口,您快讓二殿下收斂收斂,叫他不要欺負小的。”說着還往铢衡腿上一通蹭淚,铢衡渾身發寒但抽腿也不是傻站也不是,尴尬之間只好對仇落怒道:“仇落,別太過分了!”
仇落瞪大鳳眼:“我……?!”
黑玉面具有恃無恐狗仗人勢:“對啊二殿下,我好歹還是您借來的呢。借人東西物歸原主還得完璧,您居然還要卸我的胳膊!二公子,您評評理……”
黑玉面具這麽一鬧,路過的妖魔鬼怪都沖着這三個人咧嘴看戲怪笑,铢衡臉皮薄有些撐持不住,便對黑玉面具保證:“你別這樣……快些起來吧,那麽多眼睛看着呢。我們也算同行,其實不必拘泥尊卑的。”
仇落氣的頭冒青煙。
好啊,才叫他不要随便碰自己,那這個死皮賴臉的流氓借機揩你油你怎麽不氣了?!仇落憤怒的想着,袖子一甩怒哼哼的離開丢臉現場。
作者有話要說: 黑暗的角落,總是有權利與私欲掩蓋的肮髒。
規則無法束縛,絕大多數人只能蒙蔽或者漠視。
希望人們能看見這世界的光。
☆、木以作劍
前段時間模仿冰雪功體犯罪的潮流在下界泛行,所以有不少犯罪分子來劍鋪打造帶有寒氣的長劍,雖然仙界嚴厲打擊,但大火易熄火星猶在,直到現在還有一些熱愛擾亂秩序的不法之徒僞造抹黑。
劍鋪人滿為患,大家都是下一個玉照官的冤魂,劍鋪夥計将顧客的號數一個個記好,手中記錄紙密密麻麻寫滿了訂單。劍鋪之內熔爐火焰熾熱,鑄劍師老魚正将剛剛取出的初劍取出,嗤的一聲插入特制的水中冷卻劍身。老魚一身窄袖紅衣,身手幹練,左邊眼睛罩着一只黑色眼罩,随着他的動作幾只銀色蝴蝶圍繞他周身飛舞,雖然胡子拉碴,但從堅毅淩厲的眼睛與刀削般的側臉依稀可以看出他年輕時候的英氣容顏。
仇落見人多不欲跻身便在一旁等待,拿了號數的顧客心滿意足離開,其中,仇落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以及他頭頂好似随時會翩翩飛舞的鳳蝶簪子。
“……”仇落注視着他離開,正是那只要和他瓜分铢衡的蝶妖。沒想到,居然這麽巧能在這裏遇見他……血色眼睛微微眯起,他不禁猜測這只蝴蝶又要做什麽唯利是圖的壞事。
等待片刻,原本被妖魔簇擁的夥計竟放下忙活從側開的小門出來,他一陣小跑停在仇落身前,恭敬的一番作揖:“小人魚子,家師忙碌無法抽身,特讓小人恭迎殿下入店。殿下,這邊請。”
魚子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仇落微笑:“多謝,不過本殿還在等候愛妻,小師傅先去忙吧,本殿自會進入。”
“那恕小人失禮了。”
魚子又是一禮,然後從側門回到店裏。仇落眯眼看着魚子對鑄劍師說了什麽,老頭遙遙望了他一眼,旋即繼續打鐵。
片刻,铢衡與黑玉面具終于尋了過來,仇落默默望着铢衡,卻見那該死的奴仆對铢衡貼着熱臉滿是自來熟:“二公子,這兒人真多,要不我幫您開路擠到最前頭。”
铢衡道:“還是按照規矩排隊吧。”
黑玉面具一聽也不好再提插隊的事,只好老老實實排在一窩蜂後面。仇落感受到自己被人工忽略了,心裏又氣又好笑,略略掙紮還是選擇在黑玉面具不注意的時候将後面站的的铢衡拉走。
突然被人一拉铢衡下意識捏拳招呼,仇落險險避開铢衡的鐵拳,面上升笑,然後不做言語将人拉到側門進去。
可憐黑玉面具苦苦等待卻忽然看見劍鋪裏冒出兩道熟悉人影,他揉了揉眼,确定自己不是幻覺然後一看身邊,果然,容楓已經沒了蹤跡。
仇落隔着厚厚的妖怪牆,對他做了個挑釁而驕傲的揚下巴動作。
“喂,要不要這麽過分啊,說好了一起走,怎麽能丢下我一個?!”
而劍鋪之中,見到仇落進店,鑄劍師随即将手中活路放下,将仇落帶到內屋。
仇落微微點頭,拽了拽身邊的铢衡卻發現他正彙聚目光瞧着空氣中幾乎要消散的銀邊光蝶。
“……”
“怎麽了嗎。”他好笑的問,以為铢衡是沒見過所以好奇。
果然,铢衡緩緩到:“稀奇。”
“呵,要是你知道這術法的主人是個怎樣壞的家夥你便不會這樣說了。”
“能讓你說壞的家夥估計真是十惡不赦了。”铢衡不意外的接話,不知是贊揚還是挖苦。
鑄劍師的內屋很整潔,起碼沒有四濺的鐵屑以及揚灰,老魚向仇落鞠了一躬,仇落這才發現這人衣衫并不是紅色,衣擺還是灰白的,只是上半身斑斑駁駁,像是被血潑過似的。
“拜見二殿下。”
仇落微笑以應,然後對老魚說:“聽聞瓀石城有一奇鑄師,任何廢銅爛鐵經由他鍛造猶如涅槃重生削鐵如泥。魚老,本殿便不多繞彎子,本殿希望您能為本殿鑄一口劍。”
“老夫承蒙殿下信任,自當讓殿下滿意。”
仇落點頭,然後掏出乾坤袋倒出那節無死生木。此木外皮發黑,內在血紅,雖然已被鋸斷但插入忘川河畔依舊可以生長成樹。老魚将木段接過,獨眼細觀其上天然的花紋,此木沉重猶如鋼鐵,細嗅會有忘川河水的腥臭。老魚滿意的點頭,心想打了一個月的僞劍,終于有來了個有挑戰性的活了。
“殿下可是自用?劍形裝飾是否有別的要求?”老魚習慣的問起要求,木劍不比鋼鐵,不能回爐重造,一旦成型就沒法更改。
仇落順着話問起铢衡:“有什麽特殊要求嗎?”
铢衡徐徐搖頭:“能用就行。”
“既然如此,魚老便比着适合他的長度做,最後在劍面度上一層銀。”說完從袖中取出一只鼓囊囊的錢袋子,“訂金,何日能取?”
“三日。”老魚接過錢袋子,感受到一陣圓溜溜的珠狀物,沉吟一聲。仇落交完訂金,魔已經去拉铢衡準備離開了。
待二殿下離開,來交單子的魚子進屋看見師傅老人家蹙着眉頭一手擡着一只錢袋,一手握着一段長木頭打量。
“魚子,将它收好。”魚老雖只有一目,但是感覺極準,照着魚子心口扔過沉甸甸的袋子。魚子接住東西,但心口被砸的着實一痛,一邊龇牙咧嘴揉了揉胸口一邊嘀咕:“師傅,您力氣這麽大就別扔了嘛……我過去拿也是一樣。”魚子好奇的打開錢袋看這沉甸甸的一袋子是個什麽寶貝珠寶,然而一對上,卻看見一大堆密密麻麻的眼珠子……
“這?!”魚子驚呼,“這廉價的東西,二殿下這是搶劫呢?!”
老魚聽見徒弟的不滿呼喊不由搖頭:“廉價?這一顆就夠你吃半個月了。”
“……這……”魚子剛想說這一袋他一刻鐘就能吃完,師傅是老糊塗了牙口不好才吃半個月吧?說着他拿起一顆放嘴裏一咬,牙齒嘎嘣一聲,旋即,魚子捂着腮幫子,一臉哭喪的将磕掉的乳牙取出來。
“師糊……是假的,咬不動……”
“……”魚老望了一眼魚子手裏磕掉的牙,不由撫須而笑,“傻孩子,這是魔界最寶貝的骨石,刀砍刀壞,你這牙,怎麽比得過刀劍?”
“嗚……”魚子委屈的彎起眼睛,“這二殿下太奇怪的,好好的寶石幹嘛做成食物的樣子,要是不知道的吞下去還不得出事?”
“呵,尋常人哪能見着這寶貝。被骨石磕一下也沒什麽損失,至少你那顆搖搖欲落的牙終于利利落落下來了。”
魚子哼哼兩聲,傷心的觀察幾眼自己的落牙,然後将它丢到門後角落。這是他掉的第四顆牙,有了前三次的經驗他還是下不了狠手拽下要落未落的乳牙,忽的,他想起一件事,面上猛的一驚:“哎呀,師糊,二殿下身邊的那個,應該就是容楓公子吧!”
老魚了他一眼,不做肯定也沒有否定。
魚子以為師傅默認,便不由回味起容公子的身姿,雖然容公子比二殿下矮上一截,但是那襲紅衣着身是真的好看……只可惜公子的臉被兜帽遮去大半,他是沒有眼福見着公子的模樣了。
“聽說容公子身體一直抱恙,新婚之後願意跟随二殿下游歷奔波也是苦了他了。不過看二殿下對容公子态度百般呵護,之前的那些惡語谮言真是不攻自破。”
“呵。”魚老搖頭,“貴族王家的事,咱們平頭百姓也就看看熱鬧,誰又真能左右阻止?還是別瞎操心了,淬劍用的血水快沒了,去人牲攤那裏再買些回來。”
魚子聞言連忙點頭:“是!那,剩下的錢能不能買串炸串?”
老魚道:“價錢講好了,砍下來的都給你買炸串。”
魚子歡呼雀躍起來:“好嘞,師傅最好了!”
☆、黑市,遇邪
事情辦完,仇落沒有停留的意思,黑市裏頭稀奇玩意兒多但多留一會兒難免會遇上什麽事端。畢竟來這裏消費的都不是什麽幹淨的角色。仇落被铢衡那句“不能随便觸碰”鎮得過大半條街不敢輕舉妄動,反而是黑玉面具在铢衡身邊跳來跳去,一會兒拿剛買的骨簫吹着陰陽怪氣的調子逗铢衡,一會兒又指着街邊耍雜技的蛇妖同铢衡啧啧稱奇。仇落眯眼隐忍微笑,默默撫着袖裏鋒利無比的魔爪。
“王妃一定沒有來過黑市吧?小的年幼時候每每能到黑市都要和家裏兄弟姐妹一起,大家去看蛇精虎怪耍戲法,周遭滿是賣零嘴的小販,偶爾的時候還有煙火,可熱鬧了。”
铢衡徐徐道:“不要喚我王妃。”
“……”黑玉面具靜了一會兒,然後試探的詢問,“那,叫您什麽?”
“容楓。”說完,铢衡又接上黑玉面具方才的話題,“我确實沒有見過黑市,今夜算是大開眼界。”
黑玉面具聳了聳肩,小心肝驚慌的一顫:“那怎麽行,小的怎麽能喚您的大名,就算你我願意二殿下也會不開心啊,是吧?二殿下……”面具後的血眸給了仇落一個挑逗的眼神,仇落冷冷的給了他一眼,留下一聲嗤鼻。
“哎呀,我的殿下,您怎麽又生氣了?”說着他笑嘻嘻的将铢衡往仇落身上推了推,整好把人錯進仇落懷裏,黑玉面具腆臉,“二公子你快給殿下順順毛,不然他又要卸我胳膊了!”
這一推可真是作死,仇落有些高興但又不是那麽高興,铢衡到了他的懷裏但是拳頭已經捏起來了,兩人第一次那麽心有靈犀朝黑玉面具飛出四只刀子眼,踉跄之間也不知是誰撞了過來。
仇落狠狠瞪了黑玉面具一眼:“我看你今日是活的不耐煩了。”
铢衡卻反應極大,使勁往仇落肩頭一撞,錯愕之間,朱紅滑過心口,來不及抓住便淹沒在擁擁擠擠的妖魔之中。仇落瞠目,眼見最後一絲紅色掩去,來來往往的妖魔将他與铢衡隔離,仇落蹙眉急忙撥開擁擠要去追尋,黑玉面具還沒有反應過來,一眨眼兩人都沒了影。
“……二殿下!诶!?”慌亂之中,他亦被人流沖散,吊兒郎當的神情收斂,黑玉面具壓下唇角,盡力擠到街邊,然後飛身屋頂縱觀街道。
與此同時,路人行客更加紛亂,不少人被拖拽在地引起踩踏堵塞,熱鬧的街道突然被泥石流一般洶湧的妖魔席卷,妖怪們紛紛幻回原身,原本人形遍布的街頭忽然空去大半,虛空浮着一層形色的怪物。罪魁禍首暴露出來,正是一根根漆黑的觸手,從虛無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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