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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屬之物,任由魔族宰割的魚肉,總有一天,他要讓這只妖物生不如死。
“仇落,你到底在做什麽,我實在想不通。”铢衡抽着眼角,将二殿下衣襟拽住,狠狠下拉,“我警告你,臭小子,我的忍耐很有限度!”
“哼。”仇落森幽垂眸,神色冷漠,“我也在想不通你為什麽想不通。”
“?”藍眸不解的擠動,铢衡咬牙切齒了一會兒旋即甩開手,惱怒的轉身踱到廂房深處。朱色消失在屏風之後,魔心不甘抽動,隐隐犯痛。
血色自仇落身體散發,以極大速度擴散,最後越過铢衡将整個廂房包裹,微微閃光之後,血色褪去,周遭瞬間寂靜,外頭吵鬧的聲音嚴實隔絕在外。
隔牆有耳。
有了結界隔離,兩人便可放心坦言。仇落追到铢衡身邊看着他又提起酒壺揚脖痛飲以酒澆愁,铢衡摘下兜帽,露出氣的煞白的臉蛋。
“他知道你的身份,所以故意沒有點破。你和他早就認識,進入死靈結界也是刻意的。”仇落環臂,一想到铢衡和那只儀容猥瑣的老妖在一起他就渾身不适,身理心理都在抗拒,花邪川的出現讓他腦袋裏的懷疑又多了起來。當初铢衡是怎麽進入的結界,聽那綠影的話是那段時間是好幾個人一同進入。他原以為铢衡是被歹人丢入結界為其中的妖邪逼迫才不得已做出錯誤的舉動。但現在他改變看法了,铢衡和那個老妖怪相識,那死靈結界也隐蔽安全。花邪川是绮部,妖界掌握重權之妖,當時大戰前夕究竟發生了什麽,能讓花邪川不顧一界安危弑君?
那樣幽長的歲月,他掌握兵權,妖族當時還沒有窩囊到要依靠魔界,他們也不是善茬,總是隔三差五找其他靈界麻煩。铢衡身為玉照官自然和花邪川打過不少交道,那個老流氓會不會與铢衡不打不相識,最後反而培養出了感情出來?
想到這裏仇落不由頭皮發麻,绮部背叛了自己的君王和國家,必定是因為極其珍惜的東西。那是什麽?或是,誰?
血眸猙獰的盯住一邊面色酡紅的玉照官。
仇落一想到花邪川和铢衡之間明目張膽的行為便理智缺失,腦袋轉的不僅歪還轉的飛快,他感覺自己要窒息了,一箭步上前奪過铢衡手裏的酒壺,旋即捏着那濕潤的嘴唇狠狠咬了下去。來不及咽下的酒水漫出口腔,混着血液疼痛蜿蜒,铢衡蹙眉,捏了又捏的拳頭終于控住不住,一擡臂就往二殿下俊美的側臉掄了上去!
這一拳頭不輕,直接将仇落揍到地上,左眼瞬間昏黑,受傷的後背猛的磕到地面,冰冷而火辣。仇落捂了捂眼睛,一臉慘白,額角密密冷汗。
“……”出了這一拳頭,連铢衡自己也愣了許久。不知為何……那一瞬間他回憶起了千多年前一種不好的回憶,急促喘息一口氣,铢衡顫指将酒壺蓋上,眼珠子複雜的凝住仇落。
“抱歉。”铢衡見到仇落慢慢坐起來,便收回目光,神色倉促,“我……”
“呵呵呵……”仇落低聲笑起來,捂着發痛的眼睛心頭顫痛,他忽然覺得,自己就像一個跳梁小醜,可悲又可惡。聞見這幾聲凄楚無比的笑,久久不聞仇落一貫的揶揄,铢衡忽然有些心慌,但是又不知道是在擔心什麽,他只能咬着唇角,眼角微紅的盯着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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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拳比以往都要狠,看來你是動真格的了。”仇落緩緩松開手指,眼眶已是青紫,印在白玉一般的面孔上太過顯眼。雖然內心刺痛但是那陣悲色沒有持續太久,很快,笑意掩蓋上來,他站起身子,額間冷汗幹去,二殿下又是那般溫柔和煦,“罷了,反正我也習慣了。”
說着,仇落折身離開廂房,不再看铢衡一眼。
“……”聽見逐漸遠去的腳步聲,一步一步都宛如踩在铢衡心尖,藍眸輕擡,他眼睜睜看着仇落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之外,直到一聲吱呀打破所有的隐忍。
那種喘不過氣的感覺又上來了……
铢衡垂眸,盯着自己的一雙手,素白的手指似乎還慘留着仇落的體溫,那溫度逐漸熾熱,最後劇烈到要将他的手指燒成灰燼。這雙手……這雙手……沾滿鮮血的手……
他以為自己已經極力克服了,他并不想那樣對待仇落……可總是這樣,那種不安烙在了骨子裏,沒等他反應過來,拳頭已經出去了。那是很久之前在妖魔界的學院內養成的壞習慣,他妄圖遺忘那段痛苦,可終究還是沒有走出那段噩夢。
“仇落……”長睫絞合,铢衡輕嘆。
也好,讓仇落知曉事實,讓他清醒一些。
而對于仇落殿下,雖然幾百年來的僞裝能讓他依舊面如春風撫過,但雜亂火燒的內心最無法欺騙的正是自己。
藏在袖子下的手掌魔焰翻飛,笑的欲是溫柔,周身殺意欲盛。
綿綿在屋外一直等候,見到仇落出來便無視它徑直下了樓閣。綿綿不敢耽誤,蹭的站起身來,邁着小碎步飛快跟上主人。一邊窺看綿綿的黑狗阿旺見到心愛離開亦起身跟了上去。
仇落離開客棧,身形融入熙攘人群,很快消失在街巷盡頭。
他想殺人,那種遷怒他人追求發洩的想法第一次那樣清晰霸道的占據着素來理智的身心。
☆、如何不入魔
好不容易得了熱水能洗個舒服的澡,花邪川舒服的靠在浴桶裏,滿意嘆喟,人間就是不一樣,凡人只要給錢什麽都能做,在人間尋樂再合适不過。
黑玉面具覺得被這只男妖施過術法的地方滾燙的厲害,猶如一小團火焰燒着眉心。他跑到銅鏡邊,摘下面具,赫然發現自己英俊的額頭上生出一塊黑乎乎的咒印。
“你究竟對我下了什麽邪術,喂,我毀容了!”黑玉面具憤怒的一拍桌子,厲聲呵斥,“這是我吃飯的家夥你知道不?這年頭一張好看的臉多重要?我以後還得靠它上位,你真是……找死啊。”
屏風後傳來嘩啦水響,花邪川搓着澡豆,然後陶醉的嗅着澡豆散發出的玫瑰香氣,浴桶中的熱水逐漸發黑。花邪川冷冷道:“能上位早就上去了,那小魔頭胃口被他身邊的人養刁了,我看你是沒有機會了。”
黑玉面具将面具戴上,然後鄭重其事的對花邪川說:“賣身子也得賣得有價值,我的目标可是魔界儲君大殿下!”
“好志氣。”花邪川鼓勵的拍起手掌。
志氣你個頭!黑玉面具翻着白眼,然後嘗盡方式祛除咒術,但是令人惱怒的是,那東西一旦有外力破壞便會自動反擊,魔力加強那陣灼熱也越強,非但去不了一番折騰後滾燙程度讓黑玉面具覺得自己腦袋快熟了。
“你究竟對我做了什麽!”黑玉面具抓狂的直蹦,恨不得将那團火熱挖出來。花邪川沒有出聲,一陣詭異的沉寂後,屏風後頭突然爆發出一陣驚恐的叫聲。
“啊!這是哪裏?!為什麽我泡在水裏……好燙……不要吃我!啊!救命!”浴桶中的妖怪開始撲騰起來,驚慌的呼喝,慌忙之中還嗆了好幾口洗澡水。黑玉面具觑了觑眼睛,一臉詭異的從屏風後探出半個腦袋,眼神陰森的望着男妖。
“啊!是你!你不要吃我,我很髒會吃壞肚子!……”花邪川戰戰栗栗從浴桶裏爬出來,結果因為太滑一腳溜地狠狠摔了下去。地上一片水漬,黑玉面具見狀不由雙眼發亮,□□着一腳踹在門縫阻止他開門。
“剛剛沒地撒氣,你就瘋了。真是報應啊,喂,”腳底無情的踩在那張驚慌的臉皮上,心裏爽破天際,“你朝我磕三個響頭,喊三聲爺爺,我就不吃你,怎麽樣?”
傷毀的眼睛仰視眼前的人,殘餘的記憶還能讓他辨別出朱色眼珠子的是魔族。花邪川拿手推着踩在臉上的鞋子,閉着眼睛叫嚷:“我是妖界最厲害的妖怪,你今天踩我,我明天誅你九族!哎喲,你別碾……疼……”
黑玉面具嗤鼻:“磕不磕,叫不叫?”
“我磕……我磕……你松開我……”花邪川疼的眼睛出淚。
“快點。”見他磨磨唧唧黑玉面具便拿腳尖踢着花邪川肩頭催促他加快動作。妖怪從地上爬起來,然後顫着身子單膝點地,濕漉長發蜿蜒到地板猶如一條黑蛇。黑玉面具環臂翹首以待,朱色眼睛滿是揶揄。
正當花邪川準備将另一只膝蓋也放下時,門板忽的一顫,接着是急促的敲門聲:“開門!”
“嗯?”黑玉面具挑眉,心想這屋子隔音效果如此要也叫二公子聽見了?血眸瞪一眼妖怪,旋即,他踱到屋門前将門栓抽出。
門扇開出一條縫,一抹朱色跳入眼簾,黑玉面具面上升笑,剛要問怎麽回事便被铢衡一句話堵了話頭。
“仇落不見了……!”
“……”黑玉面具愣愣說道,“二殿下,不是在您眼皮子底下麽。”
“我……”铢衡垂着腦袋,看起來很是落寞,“我……和他吵了一架……将他打傷了。他……似乎跑出去了。”
黑玉面具咧了咧嘴唇:“二殿下也不小了,生完氣就會回來。二公子您也是,好好吵架,能動口就別動手啊。雖然二殿下平時看起來溫溫和和包容得很,但是他心眼可小了,估計要記恨許久。”
“抱歉……”铢衡微嘆一聲,旋即失落的垂眉準備回房坐等仇落回來。然而屋子裏頭的花邪川聽見第三個人的聲音便蹑手蹑腳靠到黑玉面具身後,見铢衡要走立馬出聲呼救:“救命啊,他要吃了我!你別走啊,救救我!”
铢衡折身,揚首隔着兜帽與黑玉面具對視。
“咳。”黑玉面具揉了揉鼻子,暗搓搓要用術法封了妖怪的嘴巴,卻見二公子保持這個凝視的姿勢很久,突然彎了彎唇角。
“他又發病了,還是交給我罷。”說着一把将門推開,紅袖一伸霸氣的将妖怪拉了出去。
“……”黑玉面具神色不自然的望着一眼光速躲到二公子身後的妖怪,淺笑,“二殿下回來見到二公子與這個妖怪赤身裸體獨處一室,怕是……”
聞言,铢衡渾身顫了顫,回眸掃一眼身後,果然見到光溜溜的大腿。
花邪川好不容易抓到救命稻草,放走了可就得完蛋。他抓住铢衡肩頭,顫音苦苦哀求:“這家夥壞死了,剝光了我我煮着吃,還要我磕頭……好哥哥你救救我,我當牛做馬拜你做大哥!”
“呃……”這聲“好哥哥”可把铢衡噎得夠嗆,雖然他年紀不小,但花邪川似乎比他還要大個近百歲……
“你別怕,有我在沒人欺負你。”說着他又同黑玉面具講清楚,“花邪川腦子時常不清醒,要是哪裏得罪你,希望多包涵……我代他向你說聲抱歉。”铢衡微微颔首,誠懇的道完歉,然後将花邪川帶到隔壁廂房。
黑玉面具看着那只妖怪怯怯的跟在二公子身後,手指玩味的捏住下巴。
看來,二殿下吃醋簡直就是合情合理,天經地義啊。
瘋病再犯的花邪川緊随铢衡進入廂房,活像一只剛剛被好心人撿回的流浪狗。铢衡将門扇合上,一扭頭便見到滿臉膽怯的绮部。
“他、他要吃我。”花邪川嗫嚅,垂着腦袋對铢衡傾訴委屈,說着還捂了捂癟癟的肚子,“大哥,我餓,你有吃的嗎?”
铢衡見到他這副模樣實在不知該哭該笑,見慣了花邪川威風凜凜跨獸持槍的模樣,現在這維諾如鼠的樣子真讓他适應不了。之前花邪川還将他丢進鍋裏準備煮來吃掉,現在倒賣起了乖。
“屋子裏沒什麽吃的,一會兒我帶你去買。嗯……在此之前先将衣衫穿好。”正好,仇落換下的那一身應該合适花邪川的身形,铢衡将衣衫遞給花邪川,柔着容顏叮囑,“一會兒随我出去一定要緊跟在我身邊,人妖殊途,凡人對妖族難免心存排斥。你要答應我,不要露出你的獠牙。”
“嗯。”花邪川乖乖點頭。
好在花邪川還知道穿衣蔽羞,不然绮部的一世英名真的要毀在瘋症上頭。铢衡耐心等着花邪川将衣衫一層層穿好,然後找了一根發繩為他将拖地的長發绾了绾。搭理完畢,花邪川害羞的挪到銅鏡邊,借着模糊的鏡面打量重新做妖的自己。
“大哥、我、我好看嗎?”花邪川提着那玄黑的袖子晃了晃,然後讨好的望向铢衡,“這衣裳真好,暖乎乎的。”
铢衡輕嘆,旋即對他說道:“好看。”湛藍眼珠子确實往花邪川身上瞧了一圈,但铢衡心裏卻不由拿他和仇落比對起來。花邪川比仇落還要健壯結實,似乎将衣服撐得有些緊……想到這裏他又有些憂心,因為這件衣衫他還揍了仇落一拳,實在是不分青紅皂白。
心中羞愧,他還是覺得自己該去尋找仇落。以往鬧矛盾都是仇落先服軟,雖然這次是仇落無理取鬧,但是出手傷人終究不對。仇落雖然成魔但自己終究是長輩,哪能一直端着架子一般不寬容後輩
铢衡将酒壺帶上,旋即對花邪川招手:“走罷,也不知仇落那小子賭氣賭到哪兒去了。”
二殿下憤懑無比,只想殺人洩憤。君明儀在他決定去人間後便給了他一份名單,要他按照上頭的名字一一暗殺。本來這種被利用幹的苦力事仇落并不樂意那麽積極去做,但是現在他改變注意了。
雖然現在的他極其不理智,這樣的狀态去搏命實在是玩弄自己。
綿綿跟在主子身後嗷嗷叫了幾嗓子,可仇落腳步依舊飛快直奔一處高牆宅邸,阿旺緊随其後。一魔二獸迅疾穿過人群,綿綿感受到仇落周身殺氣,但是又想到仇落才經歷蛻變功力虛浮,待到人少一些的地方,它便化回原形,小山似的身子一蹲路前,擋住主子去路。
“綿綿,起開!”仇落咬牙切齒,眼眶微紅。
綿綿吐出一口粗氣,吹的白衣獵獵作響。巨大的眼睛瞪着仇落。
阿旺見狀也上前咬住仇落衣角,想将他拖住。二殿下血眸森然,對花邪川的狗也恨之入骨,長腿一腳踹到阿旺腦袋上,将它一腳踢到丈遠之處。綿綿張了張血盆大口,擔憂的望一眼黑狗,再回眸便看見仇落凝出魔劍将方才阿旺咬過的衣擺一劍割破。
綿綿垂眸,對仇落嗚嗚幾聲,似乎在安撫暴怒的主人。它的主人小時候經常受委屈,難過的時候綿綿便會發出這樣的聲音,然後拿嬌小的身子蹭仇落的心口希望他能好受一些。現在它和山丘一樣大,呼嚕聲猶如雷鳴。可仇落還是明白它的意思,抿了抿唇角垂下眼睫。
“我知道,我不會有事的。”仇落依舊将劍握緊,怒漲的劍氣是無盡的殺意。
“嗚……”綿綿聲音有些哽咽,它将身子伏下,趴在冰冷的石板地面将眼睛半阖,做出虛弱的模樣。仇落明白它的意思,便撒着謊騙它,“傷已經無礙。”
“哼。”綿綿蹭的坐起來,然後将爪子伸過去,用爪子上的肉墊碰了碰仇落的腦袋,意思是你的歪腦筋我還不懂?
仇落卻道:“反正終究也要去做這件事,早一日晚一日也沒有差別。你再擋我,以後就沒有人肉吃。”
綿綿聞言鼻尖一聳,它還真不怕仇落的威脅。主子這完全就是去送死,去了以後就真的沒人喂它人肉。綿綿不依,獸爪伸得老長,趁仇落反應不過來一爪子将他撈到肚皮前的絨毛裏。一臉紮在毛堆又癢又酥,仇落掙了掙,卻無力逃脫綿綿巨大的獸爪。白犼呼嚕一聲,然後伏下身子将仇落捂在爪子和肚皮的軟肉之間。
“……”仇落蹙眉,如被泰山壓頂。
黑狗緩了好一會兒才從地上爬起來,鼻子上鮮血直流,犬牙也被仇落踹掉兩顆。阿旺一瘸一拐走到綿綿視野裏,黑漆漆的眼睛露出自卑的傷痛。
綿綿最開始蠻讨厭這條黑狗,因為它又髒又臭還是仇落情敵的狗,所以不論從哪一方面它都看不上黑狗。但是方才黑狗扯住仇落衣擺那一刻,綿綿卻忽然覺得這條狗或許沒那麽壞,它跟了一路,幫忙的神情也是那樣認真。
“嗷?”綿綿試探着沖它叫了一嗓子,它不确定妖族的狗能聽懂它說話。
“嗚嗚……”黑狗沖綿綿搖了搖尾巴,然後也伏下來與那雙漂亮的琥珀色獸眸對視。
仇落內心真是崩潰,他要是強力掙脫必然會傷到綿綿,但是要是不動手他們三個就要一直伏在這裏,綿綿想幹什麽他實在太清楚了,它現在體型真麽大,還蹲在路中央阻礙交通。它一定是想等着自己冷靜下來。
“綿綿,你不會天真的以為铢衡會來找我們吧?他和他的老相好處的快樂得很,他不會來的……呵呵,看見那只髒兮兮的妖怪他居然還能目不轉睛的貼上去。我都要吐了,綿綿,你快松開,再不發洩我就要瘋了。”
綿綿哼了一聲,然後阖上眼睛開始睡覺。
“铢衡那個老家夥,平時看起來冰清玉潔,實際上壞透了……!他就是不想讓我碰他還想要利用我。糟老頭子,壞透了……”
仇落怨念的念叨起來,眼眶後背隐隐發痛。所有的想法都往最黑最絕望的地方深遠,越是想越是妒,恨意滔天。他無法冷靜,腦子裏甚至開始出現铢衡此時應該與那個妖怪開始纏綿,兩個不知羞恥的老男人在他睡過的廂房床榻火熱交頸,心裏揪得厲害,仇落感覺自己要斷氣了。
許久,魁梧的毛絨白丘下頭,傳來斷斷續續的抽噎。
“……”綿綿掀開一只眼皮,心痛的長長嘆息。
醜落還是哭出來了。看來這回冷靜了。
原本寬闊的路道被白犼壓縮成兩列窄縫,實在難以通過。要過路的馬車商隊越發積多堵塞,過路的人罵一句便憤然離去,但是乘坐馬車的可就不樂意了。兩端人越來越多,罵聲沸騰。阖上的獸眸猛然被尾後的刺痛驚開,綿綿瞪眼,喉間發出恐吓威脅的呼嚕聲意欲吓退拖拽它尾巴的凡人,一條法鏈從天而降,狠狠圈上綿綿脖子。
綿綿不敢起身,因為原本哭泣的仇落沒有了聲響。它不想讓這些凡人看見主人最脆弱的模樣,醜落已經什麽也沒有了,能撐持他保持那矜貴笑容的只有身為王族的尊嚴。
綿綿被栓套的同時,阿旺也汪汪叫起來。無數符紙飛到阿旺身上,咒術引動雷電将它電的直直抽搐。凄慘的嚎叫過後,阿旺周身泛出綠色妖光,變回人身昏倒在地。
“嗷!”綿綿瞪眼,阿旺被這幫凡人電昏之後一道黃幅從眼前甩出,然後将阿旺裹得死死的拖走。白犼的視野裏出現幾個青衣凡人,他們踩這一口利劍,将阿旺拖垃圾一樣拖到一邊。懷裏突然騷動起來,脖子上的繩索猛然收縮,将綿綿巨大的身軀擡離地面。
其中一位青衣道士對為首的道長說道:“這只魔獸伏在此處,似乎是因為懷裏的東西。”
☆、藺雲琛
“街道受堵,勞煩閣下将貴寵帶到寬闊之地休憩。”為首的道人似乎認為這是魔族的故意挑釁,聲音不由嚴肅泛寒,“有勞。”
綿綿怒目,一爪子将繩子扯斷,然後繼續趴回地面,對着那青灰人影嗚嗚怒吼。
“好說。”片刻,無數魔觸自綿綿毛茸茸的身子下伸出,竟然将巨大的白犼擡起高高一截,仇落從綿綿的懷抱裏鑽出來,漆黑的眼睛笑意融融望向虛空的修者。
“請動身。”道人神色冷漠的再次提醒。
“抱歉,我會離開。不過,在此之前,道長是否能将方才的那條黑狗還我?雖然又髒又臭,但好歹也跟了我一路,道長将它捉去,也好歹問問我這個暫時的主子吧?”
“師兄,這魔頭有古怪……與那人氣息一模一樣。”
道人垂眸,禦劍而下。他踱到仇落眼前數步,四只漆黑眼睛對視。
“你不是魔族。”藺雲琛冷冷打量眼前的邪物,方才明明魔氣濃烈,但此人身上并沒有魔氣,更準确一點,他身上并沒有很特征性的氣息,無法分辨種族。
仇落将眼睫一絞,露出純良無害的微笑:“請道長将它還我。我即可就走。”
藺雲琛板眼不茍言笑的拒絕:“抱歉,瓀石城法令,禁止攜帶妖獸出入人群。”
“你們,準備殺了它?”仇落微微挑眉。
“是。”藺雲琛毫不避諱的答到。
此時綿綿已變回小貓大小,嘀哩嘀哩小碎步跑過來,對着藺雲琛洗的發舊的道袍又咬又扯,身後的同門想要出手驅趕,卻被藺雲琛舉手制止。
“綿綿。”仇落涼聲一喚,小家夥便松了牙齒龇牙咧嘴沖藺雲琛發兇。小插曲過後,仇落與人間的修道又開始了交鋒,“它并未為害凡人,就因為出現在人群便要受死,這樣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這件事算我不對,是我不知貴城法令帶它入人群,要罰,便罰我。”
藺雲琛冷淡的眼眸裏忽然有一絲趣味的漾動。
“嗚!”綿綿聞言,便炸了毛又咬去咬藺雲琛,道長冷眉微展,一字應,“可。”
說着就折過身子,示意仇落跟上,一邊冷聲解釋:“請閣下随貧道回城府受罰。”
“嗯……”仇落慢慢跟上,然後不在乎的随口問,“罰款還是罰身?”
“聽教三日。”對方頭也不回的說。
“……”仇落聽罷,微挑的鳳眼不由驚悚的瞪大。
什、什麽?聽這群牛鼻子講經?!
這懲罰二殿下就受不了要反悔,反正也沒人能看出他是誰,那條蠢狗能搶過來最好,搶不過來就拉到!他才不要聽那些枯燥無味的經文道義,這群修士真是魔鬼,哪有給魔族将經三日的!
虛空浮着的幾個同門見到師兄親自下劍為那邪物帶路不由驚目,天吶,今天的二師兄果然怪怪的,早上和大師兄冷戰,現在能和一個邪物前後跟腳走。二師兄,不是最讨厭妖邪的嗎?!
邪力在袖中暗自攢動,正當仇落準備下手的時候,擁堵的人群忽然鑽出一抹豔麗,魔眸微睅,卻見铢衡正欲錯開道士行來,卻被臭道士一劍鞘攔住去路。
“身後之人貧道要帶回城府,閣下暫時不能與之靠近,恕罪。”
铢衡擰眉,朝仇落望了一眼旋即矯首對道士問到:“道長,他闖了什麽禍?我願意為他代受懲罰。”
漆黑眸子斜一眼身側的朱紅,但眼見只有染朱薄唇。分辨不出對方的氣息,這讓藺雲琛心裏更加異樣。藺雲琛冷淡說道:“他的罪業,閣下無法代受。三日,瓀石城府宅接人。”
說着藺雲琛收回劍鞘,再凝一眼緊跟铢衡身軀顫得像篩米的那只男妖。漆黑的眸子裏閃過一絲凜冽,旋即又歸虛無。
仇落見到铢衡來本來還有幾絲歡喜,但随後的花邪川真是讓他倒盡胃口。漆黑眼眸從那心愛的朱紅上移開,仇落冷笑一聲,然後跟着藺雲琛離開。
“仇落……!”見仇落目不斜視的擦着自己而過,铢衡再也忍不住,他伸手拽住仇落胳膊,試圖将他挽留。
墨眸一斜,仇落斂容,面無表情将那只手拂下去。
铢衡的第一次主動,他如此輕而易舉的拒絕了。
以玉照官的臉皮,這樣的失态不會出現第二次。
去往瓀石城城府的一路,二殿下默不作聲。幾名道士随在後頭竊竊談論什麽,墨色眼眸凝着身前挺拔如松的背影,柔和的面皮牽起細微的厭惡。
自诩清心寡欲的修士,渾身卻散發着沾染權貴的污氣。
人界自從被魔界滅掉朝廷之後,仙界下凡點化,令人間修真繁榮開花,蕭條無序的人間在短短百年逐漸氣色。最為出色的三門修真世家立鼎人間,近八百年過去,人間已有反抗妖魔的能力,甚至某些輝煌時期,連魔族也不敢恣意進犯。五界戰亂,人界并不是完全的受侵略之界,倒是冥界才是真的被戰争席卷,無辜受累。
瓀石城為三家之一的縱雲道門下一宗,實力不差,不然也不會坐鎮人魔交界之處。仔細想一想,仇落覺得以前似乎真的與這一宗的道士頭頭打過交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時日對凡人來說終究殘忍,一晃幾十年彈去,原來那個耄耋老頭不知道是否羽化歸西。
瓀石城城府是算是坐鎮此城的流雲宗扶植的城主所居之地,至少明面上他們還是無欲無求的修仙者,平時只是負責維護城中安寧并不掌權。城府之後便又一處清冷松林,泠泠泉流穿過素雅簡潔的道觀亭閣,第一回進入凡人修仙世家的地盤,二殿下覺得稀奇無比,睜着邪魅鳳眼四處張望,路過的道士見到自家二師兄領着個黑漆漆的邪物就回了宗門,紛紛驚愕。仇落見到大家都伸長脖子觀賞自己便禮貌的微笑回應,誰料修仙吃菜的道士見到他笑的這樣邪魅竟紛紛露出厭惡的回避神色,心裏暗罵邪物就是邪物,走到哪裏都要勾引招惹一番。
“思過房,無講經時,請在房中抄寫經書。”仇落一邊聽前頭的牛鼻子說着,一程跟随其從松樹下拐過,綿綿在後頭慢悠悠的跟着,将路線記得清清楚楚。
仇落不是傻子,當然是入夜偷偷将傻狗救下,然後翻牆走人。
“道長,還沒有請教道號,不知是否方便告知?”
清冷的聲音應:“藺雲琛。”
“啊。”仇落點頭,也不自報姓名,而是略略點頭,溫和自然的評價二字,“不錯。”
雖然說是受罰,但二殿下淡定的就像是來流雲宗三日游,中途的時候不知從哪出樓閣拐出另一道身影,照理,遇見同修都要禮貌的招呼一句,藺雲琛輩分不低,基本上都是師弟們抱拳對他行禮恭恭敬敬喚一聲“二師兄”。藺雲琛的回應只是淺淺“嗯”一聲,然後微微點頭以示回應。
可這回似乎有了變化,明明在狹窄的過道,對方宛若眼見空氣,與藺雲琛擦肩而過,剛剛錯過嚴苛森冷的目光便落在仇落身上,那一瞬間,仇落仿佛見到了某位君姓老魔頭。
“站住。”錯開三四步,對方還是出聲叫人停住。
綿綿将擡起的小短腿放了下來,扭着腦袋奇怪的望着那道高大身影。仇落敏銳的捕捉到了空氣中的暧昧,熱愛愉悅的心又開始撲通蹦跶起來。
藺雲琛果然駐足,冰冷的臉上沒有什麽情愫,半晌,他才悠冷冷道出一句問好:“見過大師兄。”旋即青衫浮動面無表情與師兄背道相馳離開。
“……”
仇落暗暗笑起來。見到別人也被甩臉色他瞬間心情輕松起來。
果然,沒事的時候就要多看看別人的痛苦,這樣自己才能活的快樂。這樣想着,他便故意出聲叫喚綿綿:“綿綿,你快些,不然道長可要等急了。呵呵。”意味深長一笑,邪氣暈染的墨眸被兩道刺骨寒光對上。
“妖孽。”
“随你怎樣稱呼吧,我這個妖孽可是心眼壞的很,道長,你可要好好提防啊。”将人挑釁到臉色鐵青仇落便揚眉勾唇,愉悅的随上藺雲琛的腳步。
到了藺雲琛面前,仇落又換上溫潤的面皮,有意無意向他套話:“方才那位道長,看起來有幾分兇惡。似乎與藺道長有些不合。”
藺雲琛道:“沒有。師兄性格便是如此。”
“你們修道之人……是不是都要禁欲修行?”仇落慢聲問到,“我也認識一人,他修的道,得抛卻七情六欲來證大道。這樣,有何意義?”
“大道之行,萬物皆虛,法道自然,無需刻意。證道無需抛卻七情六欲,道即在凡塵脫于凡塵,他修的,不是道。”
一通話下來,仇落感覺腦袋都大上一圈,果然,魔類還是少和修仙人說話,他們整天道啊天啊挂在嘴邊,聽起來實在是難受。不僅聽不懂還要命。
不過這群道士也真是神奇,铢衡是仙,正是他們日日夜夜想要成為的存在,道士的追求不就是摒棄人生情愛苦悲,要超脫紅塵。若他們真的成功,最後成為的也不過是那不知人情的模樣。
想到這裏,二殿下不由輕嘆。
铢衡的事,讓他冷靜一下再好好面對吧。
☆、淫賊
眼睜睜看着仇落被帶走,铢衡僵着被拂開的手指,一時不知該如何收手。
花邪川神經兮兮的湊過來,對他左一口右一口大哥的叫喚,說自己很餓,這滿街的食物還活蹦亂跳,能不能捉一只來吃。
铢衡阖了阖眼皮,旋即長嘆:“罷了,我先帶你去找吃的……仇落,恐怕也不想見到我。”
“大哥,你怎麽不開心了?是不是剛才那個凡人傷到了你?我去将他揍一頓給你出氣!”說着他還煞有其事将袖子撸起來,一副憤怒難平的模樣。铢衡見狀不由無奈一笑:“你……還是吃東西吧。”
铢衡身無分文,因為他早已辟谷,仙界和魔界都不需要貨幣易物,他渾身上下最值錢的東西就是腰間嵌着寶石的酒葫蘆以及垂着珠寶的玉佩。之前的玉簪子也叫他送了出去,現在要買東西,只能将玉佩上的玉珠子拆下來。人肉是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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