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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變回角龍吧,不然要怎麽騎呢?”
仇落拍了拍自己的脖子,然後說:“跨上來。”
小铢衡聞言真的伸着小短腿往二殿下脖子上跨,然後伸手抓住那兩只角。仇落稍稍使力便将小铢衡舉了起來。後項一片溫熱,軟綿綿的像是敷着一塊溫粘糕。二殿下輕輕笑起來,腦袋上的小铢衡将下巴擱在雙角之間嗚嗚哼唧兩聲。
“坐我脖子上,但是可不能撒尿。”仇落将紅衫子蓋過頭頂遮住小铢衡的光屁蛋,“小心肝,我給你買衣服,好不好?”
“我想要阿娘。”铢衡垂着眼珠子悶悶的說。
“那好。我帶你去找你的阿娘。”仇落微微嘆息,然後蹬上鞋子就這樣不倫不類的出了廂房。這件事都賴黑玉面具喂了铢衡假酒,出門右拐,仇落殿下一腳踹在黑玉面具的廂房門上,然後神情冰冷等着對方開門。
極其不友好的敲門方式,黑玉面具穿好衣服正在戴面具,聽到這麽一大聲心都顫了一下,然後湊過去小心翼翼開了一條縫從那條縫眯眼望着來人。
“你給我出來。”仇落不客氣的命令。
“二殿下……”黑玉面具咧嘴一笑,“早啊。”
仇落報以最為溫柔和煦的笑容,然後拉着臉雙眸刺刀:“你最好給本殿解釋一下,昨晚到底給楓兒喝了什麽,他現在,變成孩童了。”
“……”黑玉面具眨眼,什麽叫做變成孩童了?字面意思?門扇拉開,卻見向來幹淨整潔的二殿下此時蓬頭敞衣身披紅紗,黑玉面具心想只是什麽新打扮,然後就在殿下的雙肩看到兩條肥腿。
“二公子……”雖然被紅紗遮住了,但是他很确定二殿下脖子上騎着個小娃娃。
仇落面色森寒,唇角卻笑的更深:“你最好立刻解釋清楚,不然,本殿就要你斷骨抽筋,生不如死。”
“冷靜——”黑玉面具聳了聳肩,然後咬唇細想,“二殿下,我買給二公子的确确實實是普通的酒,二公子要喝之前那家的酒,但是太晚店家打烊了。所以,我只好就勢一拐去了黑市買。”
“黑市……”仇落蹙眉,壞了,那裏面的東西铢衡怎麽吃得?裏頭都是給妖魔鬼怪開葷用的。
“今夜帶本殿去。”仇落凜眉,“下次不要再買黑市的東西給他,他吃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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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玉面具嘟囔:“也是,富貴人家自然吃不習慣。”
“……”仇落凝了他一會兒,然後無奈的搖頭,“罷了 ,也不能全怪你,是我沒有照顧好他……”說完便自責的吻了吻臉頰邊晃着的小腿,引得小铢衡一顫。
“不要這樣,好奇怪……”朱色紗衣下傳來奶聲奶氣的抗議。
仇落微笑一下,然後在黑玉面具看變态的鄙夷神色中緩緩折身離去。
☆、我不叫小心肝
認識铢衡的時候二殿下才是真真正正的孩童,他是做夢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能親眼見到大上自己一千多歲所愛的稚嫩模樣。
這樣可愛的孩子定是很受仙族喜愛罷。
二殿下想到這裏,不知為何心裏揪了一下。變成奶孩子的铢衡可以肆無忌憚的嚷着要找阿娘,可是平時他絕對不肯輕易透露自己的心思,他總是将自己封閉在高牆之後,教人看不透心思。
要讓玉照官敞開心扉,他煞費苦心軟硬兼施用了三百年時光,原本的疏離冷漠不近人情,看到最後卻是固執脆弱撩動魔心。
他确實想過玩弄铢衡的感情,可到最後,戲已成真。
二殿下帶着人去專賣小孩子物品的鋪子,因為形象實在不堪入目一路引來不少人回首觀看,仇落臉皮很厚不畏懼人言恥笑,反而柔着嗓子問脖子上坐着的小祖宗:“小心肝,想要路邊的糖人嗎,我買一只給你。”
铢衡聽完以後認真的應:“我不叫小心肝,我叫铢衡。你可以叫我衡兒,阿娘都這樣喚我。”
“……”仇落愣上一愣,旋即忍俊不禁,“好,衡兒。作為交換,你便喚我夫君吧。”
“好的夫君。”
二殿下雙眼泛光,意味深長的應:“嗯……”
“人間真熱鬧啊……”腦袋頂上傳來铢衡羨慕的嘆息,冰藍的眼睛從血色兜帽下窺視凡塵百态,稚嫩的臉龐上升起一絲向往,“阿娘說仙不能私自下凡,否則會收到懲罰。夫君,為什麽我們下凡了?”
“衡兒,”仇落眯眼頓了頓,心想兩千多年前的事還真不好圓,那時候他還沒有出生呢。略略一想他便謅道:“你忘了?阿娘答應你帶你下來看看人間,你和我一起走中途睡着了。”
“這樣啊……”铢衡若有所思,但是仔細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只是忽然覺得身體怪冷的,便哼哼唧唧将肚皮貼近仇落熱乎乎的後腦勺。二殿下被蹭的頭皮發麻尾骨竄電,心想還是早些買好衣衫,不然他就真的要變成禽獸了。
店鋪裏頭人來人往,多半是小夫小妻抱着年幼的孩子來挑選衣裳玩具,仇落一湊進去整只魔就是不同于世間的煙火,引得男人少婦頻頻異目,躲在兜帽下的铢衡收到了衆人一樣的眼光,自小就薄的臉皮開始耐不住,他小聲的貼着仇落的耳朵說:“大家,都是抱着的吶。”
“那是凡人,仙人就要騎着。”
“是嗎……”冰藍的眼珠子四下瞅了瞅,心裏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仇落無聲一笑,将铢衡帶到買衣衫的地方,然後指着琳琅滿目的童衫詢問:“有喜歡的麽,白色的?”
铢衡眨眼:“我……我要那個。”
仇落湊過去:“那個?”铢衡的手指晃在眼前,仇落順勢望去,只見到形形色色的小衣衫裏混着一套墨綠錦袍,領子和袖口滾着一圈狐貍毛邊,看起來又綠又老似乎是舊款式了。
不愧是玉照官的審美啊。仇落暗嘆一聲,招呼夥計将那身綠袍子取下來,二殿下一看覺得衣衫似乎大了些,奈何夥計售出陳貨的心情激烈,費勁口舌要讓仇落買下,仇落輕咳一聲,再問:“你确定,穿不上褲子可是會掉下來的。”
“可以讓阿娘改小,阿娘可厲害啦。”
問題是這哪有你的阿娘。二殿下頭疼的捂了捂腦袋,可惜他的乾坤袋裏沒有适合小孩子的衣服,不然還輪得到買這樣的舊貨?
無言,二殿下接過衣服,然後在夥計熱切的眼神裏丢了一錠足銀,趁小二翻找零錢的時間便領着铢衡将衣衫換上。款式舊了一些,但是穿上身效果不錯,褲子果然大了一些,稍稍邁腿就有掉落的風險。仇落看着铢衡拽着松垮垮的褲子哀怨的蹙着淺淺的眉毛,一時又氣又好笑,不得已,只好自斷一觸纏上褲腰。
“好了。”仇落揉了揉铢衡的腦袋,然後将紅衫子裝回乾坤袋,接着牽人踱出試衣間。夥計将錢找好,目落那粉嫩嫩的小娃娃時還多看了兩眼,心想這孩子長大了一定是個美人,一雙眼睛像是六月的晴空一樣幹淨。
“夫君,去找阿娘吧。”铢衡擡頭,蔚藍的眼睛對上那雙火紅的魔眸。
一邊的夥計周身一顫,原來,是童養媳嗎?
仇落蹲下身子,雙手搭在那小小的肩頭眯眼微笑:“等一會兒,我帶你逛逛這人世,也不枉來一遭。要是立刻回到她們身邊,就要回去了。”
小铢衡有些糾結的抿起嘴唇,粉腮微鼓,雖然再三被告誡不能在人間逗留,但是……“好。就、就一會兒,阿娘不會怪我們的。”
相識一場,他還真沒有和铢衡好好散過心,在一起不是挨揍就是白眼,铢衡似乎沒有想過和他長相厮守相濡以沫的事,心裏除了大義便是自尊,他想要陪铢衡一次,這世間欠他一點自私。
雖然知道時日不長,但是他還是忍不住要待铢衡如平常孩子一般,穿着花裏胡哨的衣衫,戴着寄托美好祝願的長命鎖和手镯腳鏈,被人小心翼翼的拉在手心,天真爛漫的晃動玩具。
他想到自己黑暗無比的童年了。
術法,武功,琴棋書畫,成山的功課,還有師尊的銅锏。父愛母愛,皆沒有太大的感觸,唯一玩耍的好一些的三弟也在某一日被師尊勒令疏遠。
铢衡是他唯一的慰藉,那單純的想要吸引铢衡注意力的心情現在已經完全變了,他可以不要铢衡的回應,但是铢衡不能離開他。他不想要铢衡傷心,可也不願意見到铢衡回到仙界自尋死路。
為什麽不能好好的待在他身邊呢……
逛樓過程中,二殿下無意聽到買客們在談論什麽詭異的事情,說是有幾戶人家男丁莫名其妙變成嬰孩然後被一只背着竹筐的怪物裝走,流雲宗已經開始調查此事,這年頭妖魔肆虐壞事不少。仇落暗暗聽了一會兒心上凜然,看來铢衡也是着了這怪東西的道。收集嬰孩稚童,置于竹筐半夜擄走,然後将之飼養成小鬼或是吞噬掉……他是聽過這樣的怪東西存在,命喚奪嬰鬼,是冥界之物。
這奪嬰鬼學精了,普通的數量滿足不了它,便将成人變作幼孩擄走。雖不知铢衡為何逃過一劫,但是不捉住那奪嬰鬼就無法索問恢複之法,小小的奪嬰鬼不可能直接封印铢衡的功體甚至讓他無知無覺。現在铢衡一出事他便總會想到那個黑鬥笠,他背後的勢力不可小觑。
流雲宗正在調查此事,看來前去詢問一番也未嘗不可。若真是奪嬰鬼那事情好辦,抓一堆幼孩綁在一起半夜一定會引來奪嬰鬼。但這樣的方式流雲宗那群牛鼻子肯定不同意,若要做,這樣最快,也只能偷摸做。
淩晨時刻,陰陽交替,正是正邪倒置之時。生人已入睡莫不敢出,蟄伏諸邪精怪結伴而出。陰森黑夜之下,黑市張燈結彩歡迎各方邪祟到來。
黑市規矩向來和睦,能動手絕不動口,但是真正能打的天昏地暗的機會不多,發生鬥毆要麽是單方面虐殺要麽就是被黑市的裏的巡衛逮着剁手剁腳。掌有四成掌控權的容家規定的很清楚,單打獨鬥可以,不能群毆,影響市容。
黑市鬼怪繁多,仇落生怕小玉照官被哪個不長眼的擄走當成糕點幾口下了肚,一路都戰戰兢兢抱着。黑玉面具跟在一邊,看着小容楓趴在二殿下肩頭露着小腦袋好奇的打量周遭,那冰雕玉琢的五官可愛的讓人心尖顫。趁二殿下看不見他便伸手逗弄,摸小狗小貓一樣撓着铢衡軟乎乎的下巴。
“你說的賣酒人在哪裏?”仇落凝視四周并沒有在黑玉面具說的位置找到賣酒之人,黑玉面具收手,目光探向之前買酒的路口:“之前明明有一家小酒坊,就在那雜貨攤旁邊……哎呀二殿下,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騙你啊。”
仇落微微蹙眉,在黑玉面具的指引下走到雜貨攤詢問情況,攤主見是個白問的就有些愛答不理,二殿下財大氣粗一甩袖就丢了一袋子寶石珍珠。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老話終究是地道。黑玉面具見到那袋子寶貝與攤主一樣眼睛發直,仇落微微一笑:“抱歉,方才是我唐突,請問,現在能告訴在下了麽。”
攤主将錦囊放進洗的發白的袖子,聲色立刻和悅起來:“好說好說,公子哥,實不相瞞,我這小攤隔壁确實有家酒坊,但那是昨夜的事了,不知為何到了今夜就換了。也不知道賣的什麽,神神秘秘的。”
仇落禮貌的點頭:“多謝。”然後對黑玉面具說道,“走罷,進去看看。”
“诶,等一下二殿下!”黑玉面具一揚手目光掃遍全攤,卻發現都是些不值錢的破爛,拜金男黑玉面具不屑冷嗤,硬生生從那堆玩意兒裏撿了看起來最值錢的幾件玉器,然後在攤主緊促的眼神裏理直氣壯的說,“我家主子付了這麽多珍珠寶石,拿你幾件破爛不為過吧?”
攤主厭惡的瞪他一眼,然後擺手:“随便。”反正這堆東西加起來還沒有這半袋子寶貝值錢。
黑玉面具冷笑一聲,然後挑了一大把攥在手裏,仇落掃了一眼,然後鄙夷的離開了。
“诶,二殿下,你等等我。這攤主真黑,那袋子寶石夠他活一年了,您這樣大手腳遲早會出事的,出門在外還是節儉一些比較好,萬一就被什麽謀財害命的歹徒瞧上了呢?”黑玉面具追上仇落将手裏的玉墜手镯拿在眼前仔細觀察,然後啧啧做聲,“這種邊角料,還有鍍了一層薄金的黃銅,真是黑啊。”
仇落道:“我真懷疑,以你的家境怎麽入的儲君殿做了大哥的貼身侍衛。”
“嘿嘿,其實嘛,我的家族也不算小,但是大家族裏并不是所有人都生來含着金鑰匙,我窮怕了,再也不想過那些苦日子。所以我啊勵志成為一名有錢人,想像您一樣大手大腳的花錢,為了名利,我能不擇手段,哪怕是向大殿下獻上自己的屁股。”
“……”仇落有些無語,“抱歉,本殿不是很能明白。”
“您是二殿下,又是契魔的徒弟,自然不清楚。我也想有個做君王的父上,還有做重臣的師尊。”黑玉面具說着,不由嘆笑起來,語氣悵然,“罷了,說了又有什麽用呢。”
仇落微微斂眸,然後突然說道:“認識這麽久,還不知道你的名字。一直叫黑面具挺尴尬的。”
黑玉面具愣了愣,然後哈哈大笑:“二殿下可真是與傳說中一樣有趣,我一個奴仆,殿下随意叫,阿貓阿狗都行。”
這時一直乖乖聽講不随意插大人講話的小铢衡卻應:“這怎麽能行呢?阿貓阿狗是叫小動物的,大人都有自己的名字呀!連我也有呢,我叫唔……”仇落伸手趕緊捂了他的嘴,然後笑眯眯的對黑玉面具說,“楓兒說的對,既然你不願說你的名字,為了日後方便本殿便勉為其難賞你一個暫時的稱謂,就叫領賞吧。”
黑玉面具沖仇落一作揖:“謝二殿下賜名。不過,這名字,有點怪怪的啊?總有您多叫幾遍我就會暴富的錯覺。”
“呵。”仇落一眼黑玉面具,然後字正腔圓的喚,“走罷領賞,想要暴富,可要好好讨好本殿才行。”
二魔一仙共入新換的小店,說來古怪,明明是做生意這店子卻門扇半掩,老舊漆黑的門板上塗了血紅的六道痕跡,那是卦象裏的坤卦,象征地與陰。生意并不景氣,半天也不見一人進出,仇落伸手去推門板,霎時感受到從屋子裏飄出的一大股陰氣。
“唔……”聞見了不舒服的氣息,小铢衡渾身顫了顫,有些害怕的對仇落說,“夫君,我們回去吧……”
黑玉面具:“?”夫君?二殿下到底教了小朋友什麽?
仇落被這聲夫君叫的身心一悅,連忙柔聲安撫:“別怕,夫君會保護你。閉上眼睛,就當是做夢好不好?”
黑玉面具抽着唇角,這情形,和大殿下哄小斫冰是一個模子啊,不愧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啊?
店門雖小,裏頭卻寬闊無比,裏頭陳列着三排高大的貨架,高高矮矮的擺滿了各式小木盒,五花八門的木盒子有的精致有的粗糙,數量龐大看起來店主已經懶得打理歸類了,只是唯一相同之處就是木盒上貼着的朱砂符紙。
“是小鬼。”黑玉面具伸手敲了敲身側一只盒子,裏頭傳來嗚嗚咽咽的聲音。仇落将铢衡摟的更緊,在他的視野裏見到這幾百只盒子上都冒着青藍幽光,明明滅滅像是在呼吸。大量的陰魂聚集,空氣陰冷腐朽,待上一會兒他便覺得心口滞澀,體內生出莫名的熟悉感。
作者有話要說: 提前啃一口小铢衡吧唧吧唧嘴
☆、奪嬰鬼
那股古怪的感覺持續不多久,便消散在寒意之中。仇落摸了摸心口,總覺得方才有些氣血沸騰。他自小身體便古怪,總是惹一些不幹不淨的東西,為此還害了無數怪病,要不是铢衡當時身體健碩,他恐怕早就挺不過來。
黑玉面具研究了一下那些花紋奇特的盒子以及上頭的符紙,然後驚嘆:“這……不就是骨灰盒嗎?”說着便覺得晦氣的跳開老遠竄到仇落身邊沾沾二殿下的陽貴之氣,“殿下,這家店是個什麽意思,哪有收集骨灰的。”
“你方才不是說了,裏頭是小鬼。”仇落淺淺望一眼黑氣缭繞的店鋪深處,尖銳的視力隐約見到黑暗中匿藏的眼睛,他笑了笑,咬破手指在铢衡眉心一點,然後放下他,輕柔道,“你呆在領賞身邊,我過去看看。”
“……”邁開半步,小铢衡便拽住他的衣擺,小臉上寫滿擔憂,“不要,我怕……”
玉照官,您真是……仇落輕嘆一聲,然後心軟的又将他抱起來:“那好,你躲在我懷裏,不要被吓哭了。”
“嗯……!”
黑玉面具收斂笑容,腰間十箴刷的推出一截,一箭步跨到仇落身前,血眸警惕凝視四周。
“有東西。”火紅眼眸掃視木架上諸多骨灰盒子,耳邊傳來類似野獸呼吸的粗急聲響,铢衡整個仙都瑟縮一下,蜷在仇落懷裏拽着他的衣襟不敢喘大氣。仇落無奈的笑了笑,心想玉照官不是天不怕地不怕,怎麽變小了膽子就和小老鼠一樣。空氣凝結成冰,木架上的盒子似乎動了一下,聲音格外突兀,接着架子上的木盒一個接一個顫抖起來,忽來一聲一聲哭喊,密密麻麻尖銳詭異的彙成一片,黑玉面具只覺得頭皮發麻,偏在這時候門口碰的一聲,門扇劇烈阖上。
詭異幽怨的啼哭聲越來越大,幾乎是貼着人耳朵在撕心裂肺的吼叫抽泣,黑玉面具捂了捂耳朵,有些惱怒的皺起眉頭。聲音是從盒子裏飄出來,正是盒子中的小鬼兀自哀鳴,爆發的怨氣彙成一道至惡至邪的力量,仇落幻出魔觸向前開路,然後對黑玉面具說:“你看好後頭,防止奪嬰鬼從背後襲擊。”
“奪嬰鬼?”黑玉面具蹙眉,頭疼的扶額,“就是專門吃死胎與嬰孩的鬼怪?那不是冥界早就滅了的東西?”
“恐怕,沒那麽簡單。”仇落淺應一句,接着便聽到懷裏也傳來了哭聲,小铢衡細細抽噎起來,細細嗚嗚的擦着眼睛。仇落蹙了蹙眉,趕緊拍了拍他的後背安撫,“哭什麽,別怕,你可是男子漢,要勇敢啊衡兒!”
“可、可大家都在哭我就忍不住……嗚嗚……我要阿娘……阿娘……嗚哇……”這可真是千古迷題,為什麽小孩的哭聲會傳染。仇落見铢衡哭成淚人心慌無比手足無措,腦子過了一下自己哭的時候別人是怎麽哄的,但粗略一想發現自己哭的時候根本就沒有人安慰過,倒是師尊冷呵一聲“閉嘴”他便立刻停住了。
“喂,領賞,孩子怎麽哄!你們怎麽哄斫冰的!”仇落出聲向黑玉面具求助,但是話音剛落便聽見一聲噼裏啪啦的巨響,然後身後的木架轟然倒下。
“二殿下,搏命時刻您能不能不要專注不重要的事!”黑玉面具咆哮,十箴墨劍扛住突然襲來的鬼爪,血色的眼睛一邊瞪住眼前恐怖的獠牙青面嘴裏卻是瘋狂吐槽,“腦袋都要沒了!孩子一會兒帶!”
仇落冷然折身,鋒利刃觸擦過黑玉面具鬓發直刺鬼怪,奪嬰鬼險險避過觸手,卻閃不過黑玉面具的墨劍肚子狠狠貫穿。奪嬰鬼握住肚子上的劍,然後擡臉沖黑玉面具詭異一笑,破開的肚子裏漏出團團惡臭氣息,黑玉面具見狀連忙屏息擡腿将那東西踹下,然後後躍半步看着無數魔觸飛出纏繞上奪嬰鬼。
“啊……我的劍……”黑玉面具鬼叫起來,揮着十箴瘋狂甩着上頭抓着的巴掌大的小鬼,“這可是我唯一值錢的東西……”
仇落抱着铢衡不方便近戰,只能依靠觸手纏鬥奪嬰鬼。雖然暫時限制了奪嬰鬼的身形,但是它的爪牙實在鋒利,能将魔觸輕易撕斷,這怪物的肚子裝了太多怨靈,捅破了便引起外洩,仇落啧舌,眼睜睜看着越來越多小鬼爬到自己的寶貝觸手上,眉眼一抽,便用一根魔觸堵了破口,然後狠狠纏了好幾層。奪嬰鬼一時無力掙紮,被仇落猛的砸在地上。
黑玉面具甩不掉小鬼,只好伸手去捉,那東西軟綿綿的冰冷冷,就像是一只只人形蛞蝓,惡心的像是鼻涕,一只一只捉下來,然後啪叽丢在地上摔成一灘。
“二殿下,這小鬼似乎有些與衆不同啊?”
“嗯。”仇落拖着奪嬰鬼,然後使勁一摔摔到黑玉面具跟前,立刻命令,“将他的四肢砍下來,快!”
黑玉面具頭皮一震,即刻揮劍将奪嬰鬼雙腿砍下,然後在魔觸松開的剎那眼疾手快的斬下兩只利爪。失去四肢的奪嬰鬼哀嚎一聲,又被仇落暴力的拖到跟前。二殿下一腳踩穩奪嬰鬼,魔劍一顯,月白劍端落在奪嬰鬼脖子上。
“低賤之物,本殿已斷你四肢,若想要活命,便将你施的咒術解開,否則,碎屍萬段!”
奪嬰鬼望着身側的利劍,鬼眼眦大,旋即咯咯笑起來,滿口尖牙的嘴裏吐出嘶啞難聽的話語:“……吃掉……吃掉!……咯咯咯……”
“二殿下,它看起來并沒有心智……”黑玉面具蹙眉踱過去,然後說道,“賣酒的是個青年人,身上沒有鬼邪之氣,似乎……是人。”
“人?”仇落心情不悅,聲音難免狠厲了些,既然無法從它口中得知,那留手無用。瀉月劍無情一斬,奪嬰鬼即刻身首異處。鬼身已破,吞噬的怨靈噗嗤一聲從黑漆漆的脖子端口噴了出來,一團黑氣沾到對面的木架。
血眸凝向伸深處,那雙眼睛依舊在窺視。
先前木架倒塌,摔壞了不少骨灰盒,裏頭的小鬼一個個鑽了出來,聚在地上或是木架上哇哇大哭,黑玉面具同仇落形容了一下它們的觸感,說是像鼻涕。
“……”仇落靜了靜,這次想起懷來的铢衡。铢衡不知何時止了哭聲,從仇落的胸膛前擡起了腦袋,水汪汪的藍眸望了望四周,眼神冰冷。
“仇落?”他意識到自己被抱在一個溫厚的懷抱裏,稚嫩的眉眼狠狠一抽,然後奶着聲音吓了自己一跳,“我……我的聲音?”
“你可算是清醒了,娘子。”仇落微微發笑,心裏大舒一口氣,然後就被铢衡的奶爪一把揪住衣襟,喝到:“你小子又幹了什麽好事?”
“我可沒這般神通。”仇落輕輕松松将铢衡的手拿下來,然後笑眯眯的說,“你現在毫無還手之力,我這個變态可不介意對幼孩下手。”說着還有意撫了撫铢衡後背,低沉道,“玉照官哭的模樣,讓仇落好生難耐。”
“你!”铢衡瞪眼,旋即別開眼珠,微紅的眼眶微微一抽。
黑玉面具心想二殿下嘀嘀咕咕一臉猥瑣笑容的對個奶娃娃說什麽呢,然後拿腳将呱呱大哭的小鬼一個個踢一邊去,眼神深長的凝住更裏的黑暗。總覺得心裏毛得慌。
裏頭的氣息,很不妙,讓他後背發涼。
逗了铢衡一會兒,二殿下便專心注視眼前。殺掉奪嬰鬼,铢衡恢複了神智,但是身體沒有複原。看來還是那酒水的問題……沒有氣息的凡人,讓神仙也能返老還童。仇落一手抱着铢衡,另一只手提着冷劍瀉月。
“出來罷,你的傀儡已經死掉了。本殿無意與你作對,将本殿的人複原,本殿饒你一命互不相幹。”仇落朗聲落字,對黑暗之中的觀察者開始威逼,“昨夜沒有動手,你該有自知之明曉得誰該不該動。流雲宗的道士很快就會查來,到時候就不是受傷的問題了,你便等着灰飛煙滅吧。”
黑玉面具眨眼,歪頭盯緊黑處,仇落說完,裏頭果然傳來一道清朗如水的,聽起來是個年輕的男人,語調有些豔麗的:“互不相幹?你已将我的店子拆了一半了。欺人太甚。”
仇落微笑:“是閣下先放出奪嬰鬼攻擊,怪不得我們自保。”
“哼。”那男人陰柔的冷哼一聲,卻依舊不肯露面。他有些忌憚仇落,特別是他古怪的觸手,“我如何才能信你,你是魔物,最是背信棄義的東西。”
聞言,铢衡贊同的點了點頭。
東西?二殿下聽聞這個稱呼十分不滿,唇角笑意更深,他幾乎咬牙切齒的和善說道:“那你想怎樣?”
“叮咚!……”一只小瓶子從黑暗裏丢了出來,那男人說道,“這是還魂水,喝下後兩個時辰作效。你飲下後我再将解方告知你,期間若我違約你大可殺了我。”
“呵。”仇落邪魅一笑,“你這是,叫我賭?”說着便撿起瓶子,擰開瓶塞毫無畏懼的一口飲盡,空瓶子丢回黑暗,裏頭傳來那男人的微嘆:“你不怕我給的是毒藥?”
铢衡抿唇,甚至來不及阻止仇落的動作。冰藍眼眸猛的一滞。
仇落雲淡風輕的說道:“我死,你也會立即喪命。”血色目光遞給黑玉面具,仇落微微一笑,“是吧,領賞。”
“二殿下死了,我也只好殺了他再謝罪了。”
“呵。趁本殿活着說些好話還是有用。若本殿真的不幸身亡,你要做的不是謝罪。”
黑玉面具眨眼,感動得一塌糊塗:“二殿下……”
仇落繼續說完:“先将本殿的心肝兒救出,然後再謝罪。”
“……”黑玉面具立馬垮臉翻了個大白眼。
铢衡耳朵只聽到“心肝”兩個字,惡心得面紅耳赤,有些嗔怒的瞪了仇落一眼,旋即他撸了撸袖子捏起粉拳:“何須這樣複雜,你松開我,我要與他一戰。”
仇落垂眸冷漠的望一眼铢衡,然後果真松開,但是沒有放在地上,而是拎着後領動作可惡的晃了晃铢衡,一邊潑着冷冰冰的水:“你現在連地都夠不到,還要打架?楓兒,你身體嬌弱,若挨了對面一拳,我可要花時間将你拼回來。”
“你!”铢衡蹬腿,惱怒的炸毛,“放開我!”
“啊?”仇落又故意的晃了晃手腕,将铢衡搖得頭暈眼花後再抱回懷裏。
已經出來一會兒的男人見那只魔頭對付手裏的小娃娃竟忽視了自己,不由蹙眉,一邊的黑玉面具也看不下去,湊到他身邊酸唧唧的說:“看吧,真讓人受不了,幹脆別把解藥給他了,讓他哭去吧。”
☆、彩蛋
9102年了,《病奴》問世三個多月了,傳統新年還沒有來到,但是想要搞事的心在我胸腔撲通撲通跳的歡快呢!
充滿塑料情誼的魔界今年也在努力建設和諧文明社會,努力響應尊魔與契魔依法治國的號召,全年下來效果很是美滿,果然法(拳)治(頭)才是硬道理。
新年,又是攀高枝送人情的大好時機,不知道魔界幾位棟梁是如何給不同的人送新(賄)年(賂)禮物。
首先從·看起來·最溫柔平易近人的仇落殿下開始叭。
夜散人(記者??理想職業啊有沒有):新年快到了,聽說仇落殿下腰纏萬貫坐擁金庫,挑禮送人一定很有經驗吧!有什麽對屏幕前的觀衆朋友聊一聊或者建議一下麽?
仇落(坐擁巨款的熱心魔子):送禮?
夜散人:對!過年不都要送送老父親師尊和好友禮物表達慶祝嗎?
仇落(挑眉微笑):當然,本殿下最擅長籠絡人心了(洋洋得意?)。若是父尊,便送烈性補(chun)藥,師尊送那高山一年産量五斤的好茶還有滋補營(腦)養(白)品(金?),大哥送他也不會收,白費。丹鸩的話,請一頓喝幾壇便好,铢衡……(突然面色潮紅,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夜散人:好的,我懂。那麽,其(三)他(殿)人(下)呢?
仇落:其他人?本殿又不是年貨批發商,其他的要新年禮為什麽不去師尊的契魔殿排隊領?
夜散人:??什麽意思?诶,二殿下你別走!別走鴨!!
好的,追不上。下一章該削一削他這個瞬移技能了。(惡意)
去無極殿的路上,看到一輛雙頭魔龍車以肇事速度飛馳而過,吹飛的車簾後大致可以看到六七只大鐵箱。
生擒一只滿面春風正欲離開殿宇的魔君。
魔君:呀,看見你真不開心,搞得吾嫖的心情都沒有了。
夜散人:……不好意思。(道歉)
魔君:你什麽把吾的兒子們掰回來?你真以為吾是傻白甜嗎?魔界的君主就三個兒子,你要掰彎幾個?(來自親生父親的诘責)
夜散人:……不好意思。(逐漸忘記主題)其實……方才采訪了一下仇落殿下,聊了聊新年要送您的禮物……
魔君(瞬間傻白甜):仇落真是父尊的小棉襖,吾實在是太感動了。
夜散人:魔君新年會送周圍的魔頭禮物麽?
魔君(眨眼睛):剛才飛奔過去的那一車看見了麽。
夜散人(不确定):……嗯。
魔君(一臉狗腿):那是給明儀的新年禮物,今年也要好好讨好他(流下被支配的眼淚),每年送禮的魔太多了,不搶快些就塞不進契魔殿了……
夜散人:沒那麽誇張吧……那三位殿下呢?
魔君(自信的微笑):吾充滿愛意厚重如山挺拔優美美觀又實用親自手寫的新年賀卡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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