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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同冥暝走遠幾乎快到殿門他才敢開口:“我以為,冥主會高興。”
冥暝扛着兩個人,目光溫柔的落到柳心有些自責的臉上,無意識的安慰起來:“他很開心,只是計較別扭的習慣還是改不了。你也不用太怕,還有我呢。”
“嗯。”柳心擡眼,沖冥暝勉強一笑。
穿過花葉石徑,浩瀚花海中傳來兩只鬼時不時的甜言蜜語。
“重麽,這位二殿下看起來分量不輕。”
“給你你也扛不住。”
“那……”
“诶,一會兒去準備一套衣物,別叫人光着。”
“好。”柳心輕輕一笑,習慣的攏了攏耳邊散下的幾縷發絲,素白的面容暈起淡淡紅霞。冥界陰風又刮了起來,吹的萬花窸窣搖絡竊竊,血紅花海拍起紅浪,猶如忘川紅瀾。
☆、生魂入夢
生魂入夢,兩相交疊。
神識再度被阻隔,又見寧靜的卻雲湖。芬芳香草之中跌落兩抹素白,宛如折翼白蝶。蔚藍清朗的天空逐漸昏黑,墨色愁雲昭示風雨将至。墨蓮招搖漆黑渾濁湖水,呼吸之間皆是逼促燥熱。
雨點,窸窣落下來。
“……呃……”仇落緩緩睜開眼睛,入眼便是紫雷驚游的黑雲,黑暗逼仄遠山,看起來壓抑無比。他坐起身來,呼吸之間都是濃烈的血腥。
雨水落在衣衫,暈染開點點血色。天泣血雨,朦胧之中他環視四周,最後目光落在倒在一邊的铢衡。
“铢衡!”仇落趕緊俯身将铢衡抱在懷裏,血雨将那素白的衣衫浸得發紅,铢衡一臉慘白完全失了血色,他阖着那雙美麗的眼睛,仿佛睡着了。手上驀地濕潤,湖畔邊刮起腥風,墨蓮荷葉吹的噼啪作響,摧折撕裂,铢衡的身體開始大量出血,白袍染成血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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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不清虛幻,仇落探着铢衡的呼吸,感知到細若游絲的溫熱後松了一口氣,雨瓢潑起來,大風摧刮。他将铢衡抱起來想找個避雨的地方,雨水順着慘白的臉滑到脖子,再順着濕透的衣擺流到草地,仇落将铢衡的臉緊緊靠在心口,聲音蒼涼無助:“铢衡,你不能丢下我,我都答應你去找墨君了,你怎麽舍得放手?”
“……墨君……”铢衡幽幽醒轉過來,一開口便嘔出一大口血,冰藍的眼睛緩緩睜開,陌生的視線虛弱的投到仇落面容上,“你……你是魔族……”
仇落垂眸微微一笑,心情複雜:“是,我叫仇落。”
“放……放開……”铢衡勉勵掙紮,口中鮮血不斷,“你要帶我去哪裏……松開!”
四周并無什麽避雨之處,仇落放棄尋找就地化繭,冰冷堅硬的黑色繭殼将他與铢衡包裹起來,雖然空間不大,但是兩人盤坐綽綽有餘。黑暗之中那雙魔眸閃動朱色光芒,他清晰的看見铢衡大口大口喘着粗氣,一身血跡。
這應該是铢衡的靈識,随着記憶的更改靈識會産生相應的變化。他誤入铢衡的記憶,不知現在的铢衡處在哪一段時光。
他不敢亂動铢衡,因為此時铢衡還不認識他。許是因為黑暗掩映,铢衡終于褪去了僞裝,他睜着眼睛,神情空洞的望着某處。
“你受傷了。發生了什麽?”外頭大雨下的恐怖,像是被人惡狠狠潑在繭殼上,嘈雜的聲音蓋住仇落溫潤的聲線,為了讓铢衡聽清,他刻意提了提嗓子。
铢衡無言,只是沉重的喘息。
“你不說我可就要動手親自确認了,我将你撿回來不是要看你在我眼前咽氣,铢衡。”
聞言铢衡身子微微顫了顫,旋即,他冷道:“你,知道本官的名字。”
“何止,我還知道你的身高體重胎記嗜好,眼睫毛有幾根我都數過。玉照官,我注意你許久了,等我救下你,你便以身相許好不好?”
铢衡冷哼,旋即就要咬舌自盡。饒是仇落知道他的性格,眼疾手快将手指塞到铢衡嘴裏,指尖猛的一痛,幾乎被铢衡狠狠咬下。仇落苦笑一聲,隔着黑暗凝視那雙固執的眼睛:“何必呢,你要是為了這點小事就要自盡,那仙族怎麽辦,還有等着你回去的墨君。”
等着你回去的墨君。
铢衡忽然松口,無聲的笑起來。仇落看見了那凄涼無比的笑容,豔麗卻又灰暗,就像即将消逝的煙火。
“我快死了。”铢衡的聲音沒有方才那樣冰冷,反而多了幾許即将解脫的輕松,他記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兵器刺穿了自己的肚子,周身沒有一塊不痛的地方,但他感覺麻木了,只覺得身體很冷,能有一口氣撐到現在已是萬幸。
這只魔頭是怎麽從戰場上将他救下來的?其他仙族……
仇落不悅的別了別腦袋,然後語氣不善的說:“仙族的戰神,竟是這般不堪一擊,連東山再起的勇氣也沒有。我這麽個大活人在這裏,只要你有一口氣就不該放棄自己。”
铢衡冷哼:“你想讓我求你?我死了仙族還有千千萬萬個玉照官,咯咯……你死心吧。”
仇落蹙眉,心想玉照官真是對不起,你死之後仙界再無玉照官。他似乎有些眉目能猜出铢衡現在的記憶階段,應該是四百年前的五界混戰,他奉命孤軍深入魔界,最後被父尊俘虜囚禁。再過幾十年就是他出生,铢衡成為他的病奴。
那恐怕铢衡真的沒有東山再起的勇氣了。他深深知道自己成了墨君的棄子,但還是義無反顧的步入亡途。
這個墨君也真是可惡,明明抛棄了铢衡現在又要将他尋回去,從來不顧慮铢衡的感受。只要仙族的人不插手,再過一些時日他必定能融化铢衡的心,然後庇護他在魔界無憂無慮的生活。飲酒看書聽曲看戲,铢衡會過的很快樂。
仇落無言,只是将乾坤袋打開,取出一套幹淨的衣物與紗布團。然後将人拉起來動作絲毫不溫柔的去剝铢衡的衣衫,脫了一半铢衡就要掙紮,衣衫下猙獰恐怖的傷口露了出來,全是窟窿眼。仇落愠怒的蹙眉,冷笑:“随便你掙紮,死了我就奸屍,然後丢到仙界界門,叫你的族人看看他們的玉照官死的多麽凄慘屈辱。”
“你!”铢衡咬牙,渾身顫抖不敢再躲避,仇落總是能吃準他的心思,讓他無從反抗。
救治铢衡總是那麽困難,以前也是這樣,不知道老家夥腦袋裏面轉的是什麽,明明都快死了還要忌憚這些忌憚那些,好像叫魔族救了一次就是滔天大罪,寧願赴死也不要活着受心裏煎熬。要是換成凡人,他估計要感動的哭出來,而後還要隔三差五來給人道謝。
仇落手法熟稔,很快将他裹成粽子。其實不處理也不會死掉,因為這只是靈體,現在的傷勢只是過去的體現,只要當時沒死,那靈識就不會死。當年的事父尊也沒有詳細說明,就說铢衡挺着傷體竟然還能殺到無極殿,但是他先有準備,對铢衡來了個甕中捉鼈順順利利擒下了他。
穿好衣衫後,铢衡徹底沉默了。仇落擰着铢衡濕漉漉的頭發,一邊老媽子一樣唠叨:“想開點,活着什麽都有希望,死了就只能曝屍魔界的荒郊,被我撿到還算好的,沒準有朝一日還能再回去呢。”
“哼。”铢衡別臉,面上透着森寒,“回去,我不會回去了。”
“嗯?”仇落愣了愣,旋即眉開眼笑,“那可真是皆大歡喜,你終于想通了要為自己活一次了?對嘛,墨君有什麽好的,他這樣對你,根本不值得你掏心掏肺對他。”
铢衡若有所思的垂了垂眼皮,仇落在一邊開始琢磨铢衡的心思,這個表情是在思考,他似乎真的在考慮這件事。
原來當初的铢衡最後也後悔了,他也覺得墨君傷透了自己的心,所以才報着必死的決心上了無極殿?
可說出不會再回去這種話語,與他相識的铢衡格格不入。铢衡确實有怨氣,他恨過魔界也恨墨君的無情,但是他從來沒有放棄回到仙界,他說過他想要回仙界當面質問墨君,當時認真固執的神情不像是虛假。
仇落眯起眼睛,再一次打量眼前的铢衡。
冥主說過,铢衡體內封着一直邪靈,它會吞噬铢衡的記憶與之融合。那麽意思就是,它會繼承铢衡的記憶,也不知道它喜歡從頭吃還是從腳吃,铢衡到底是先忘記最開始的事,還是最近的事……
這、是铢衡的靈體麽。
如果猜的不錯,這具身體裏,還有一個铢衡,他的記憶,應該只有剩下四百年被俘虜後的時光。
仇落有了疑心,但依舊不動聲色。他微笑着湊到铢衡眼前,作勢要親吻那雙失了血色的唇,實則嗅動鼻尖。铢衡赫然眦目,呼吸游離之間仇落的吻最終落在他的唇角。
“玉照官一身血腥味,仇落都不知道從哪裏下口了……能滿足仇落的小小要求嗎,讓仇落抱一會兒,就當暖身子。”
铢衡咬牙:“你!”說着擡袖去擦唇角,一臉厭惡。仇落盯着铢衡的小動作,嘴角揚起意味深長的弧度,他伸手,一把将铢衡摟在懷裏,癡情沉醉的将鼻尖湊到铢衡項間深嗅一口,懷裏掙紮激烈他便摟的更緊,順帶沉聲提醒,“玉照官,別亂動,要是擦出火花來,仇落就要請您幫忙滅火了。”
“你!咳咳!”铢衡咳嗽起來,喉嚨難受的又嘔出一灘鮮血,仇落作勢撫着铢衡的後背,血眸微妙明滅。
“玉照官,再咳下去就真的要死了。”仇落溫柔的動作忽然粗魯起來,細撫铢衡後背的手指猛的一戳,正中脊骨。铢衡狠狠顫了一下,旋即厲聲喝到,“你做什麽!放開本官!”
“只是止血的術法而已,總不能讓你繼續嘔血吧?”說着手掌移開,铢衡後背立刻升起一片血光,緩緩凝結成繁複咒印,冰藍色眼睛逸出一縷黑氣,接着越發濃郁,将那張豔麗的臉直接籠罩在黑霧裏。
“知道你哪裏露餡了麽,僞裝已經近乎完美了。将铢衡的語氣動作都模仿的很像。”仇落的聲音低低沉沉,仿佛還在溫柔的安撫铢衡,但是眼底的血色犀利如鋒,“我也差點被你騙着了,但是啊,有件事你永遠模仿不出來,就是他那該死的固執!”
“哦?”身份識破,铢衡的聲音發生變化,陰陽怪氣仿佛雌雄雙體。
仇落将他推開,然後一臉微笑的說:“能變回你原來的樣子麽,我家心肝聲音如此美妙動聽,你的聲音我很不喜歡。”
“哼。”邪靈周身損氣蔓延,他環住手臂,有些不悅,“你再配合一些,我便能找到他最為痛苦的記憶,不得不說,你進入後,他的靈體好控制多了。”
“就當是在誇獎我了。”
“你說的漏洞究竟是什麽,我按照他的記憶原原本本的模仿,你是第一個能這麽快識破我的人。”邪靈的話語裏有些不甘的挫敗,他幹脆向仇落請教起來,“同樣身為邪靈,你我沒有相敵的立場,不如相互合作。”
仇落清呵一笑:“也沒什麽,只是我和他相處了三百多年,見過他病重無數次,你吐血吐的很像,就是因為太像……铢衡從來不樂意将自己的軟弱暴露在別人眼前,他很固執,為了他那點臉皮一定會将血咽回去,就像方才我那樣輕狎,真正的铢衡已經爆體與我同歸于盡了。”
邪靈冷哼:“就這樣?那不過是你的臆想而已。”
“随你信不信。”仇落的眼神冷起來,他猛的伸手捏住對方脖子,聲音陰鸷,“還有,我的忍耐已經快到極限了,你最好将他的記憶吐出來,不然我會讓你很難堪。”
“哼。若我不肯呢。”邪靈有恃無恐,“那他就會失去這些記憶……!”
聞言,仇落歪了歪頭,一臉好笑:“那關我什麽事?你仔細回憶一下,你腦袋裏的記憶有我的身影麽?最好的情況就是你和那截記憶一起飛灰湮滅罷,這樣他的腦袋裏就只有我了!咯咯咯。”
仇落殿下又開始了熟稔的黑吃黑。
兩相對峙,魔繭內空氣愈發焦躁急熱,之前仇落假意安撫卻不動聲色的将封印畫上,邪靈功體被封一時不能逃逸,他本該忽悠仇落将他當成這軀體主人的靈體然後趁機吞噬,沒想到僞裝識破得這樣快。仇落松手,換上鋒利的魔觸一圈圈環繞上邪靈的脖子,仇落冷聲威脅:“之前對你沒招只是因為那層隔離,現在你失去庇護,你,還鬥不過我。給你三聲思考時間,三聲一過,我立馬讓你和他的過去一齊消失。”
“你!”
仇落冷哂:“一。”
邪靈蹙眉,雙眸驚慌的四下環視,但是讓他失望的是果然找不到出口。仇落冰冷的聲音又數了一聲:“二。”
三字方要出聲,邪靈感覺項上一勒疼痛無比。看來對方是真的要殺自己,不惜代價。邪靈連忙說:“我答應你!我将他的記憶吐出來,不過,作為交換你得放我走!”
“哦?”
“我、我只是被人放進來的,無意入侵他的記憶。但是進來了也不能白來,所以就想要找到他最痛苦的回憶……該死,我還沒有找到就被你截住了。”邪靈無辜的嘆息兩聲,極力自诩冤枉,“你也知道,那層隔離不是我能弄出來的!”
☆、一個吻
就在仇落與邪靈周旋的時候,施展探靈術法的冥暝也将自己的靈識放入铢衡識海。
他很幸運,進入沒多久便見到被吞噬了一千多年記憶只剩殘存四百年回憶的铢衡。铢衡站在血雨之中,目光空洞的矯首凝視雨幕。
冥暝見狀便上前和他打招呼想引起他的注意:“玉照官,您站在雨裏做什麽,為什麽不進屋避雨?”這片識海是一座闊綽的殿宇,铢衡的身前是一片梅花林,身後是清雅別致的樓閣。
“我在等仇落。”铢衡緩緩放下下巴,血水順着素白的臉一滴一滴落在心口前的衣襟,冰藍的眼睛映入血紅變作瑰麗的淺紫,“你是鬼族,身上有冥主的氣息。”
“冥主正是家父。”細密網罩後的眼睛微微眯起,細蒙的雨水無法沾到冥暝身上而是在咫尺之處彈開,冥暝輕輕一笑,手心光華流轉凝出一柄素傘。白傘撐開,緩緩舉到铢衡頭頂為他避去風雨。
“謝謝。”铢衡說。
“您的身體為邪物所侵蝕,它會吞噬您的記憶,不知現在,您還記得什麽?”
铢衡默了默,旋即一臉寧靜的說:“仇落,他從小到大的所有時光。”
當然還有刺殺魔君失敗以及被關押囚禁,以及一件他想不通的事。但是铢衡不會說的,他失憶了但是腦袋不傻。
“小仇落一定會很開心的。”冥暝彎眼笑了笑。
“你……似乎認識他。”
“是。那是他很小的時候了,魔君帶他第一次來到冥界,我見到他時他縮在牆角叫住了我。那孩子真是有趣,想讓我陪他卻又變着花樣誇冥界好看,要我帶他逛逛。”
铢衡垂眼,玉面清涼一笑。
下一刻,冥暝的眼神不由憐憫起來,笑容褪去,他長嘆道:“他很可憐。在魔界也過得不好罷。畢竟……呵……”冥暝終究沒有說下去,而是又轉過話題,“他也在這識海之中,随我去找他罷。”
铢衡阖眸:“有勞。”
冥暝運起功體将陰氣灌入铢衡體內然後借助靈識感應判斷被吞噬的那部分所在。片刻,冥暝收回陰氣,心中大致有了方向。天空裏的血雨似乎小了起來,铢衡突然捂了捂腦袋,覺得腦仁發疼。
“玉照官,您還好罷?另一部分靈體就在不遠處,似乎仇落也在那裏。那邪靈定會僞裝成您去吞噬仇落,也不知他情況如何。”
“……”聞言,铢衡蹙起眉頭,有些不安的對冥暝說道,“快些過去,仇落面對的我非同小可,他定會受騙!”如果他推得不錯,那時的自己甫經大戰一身血腥,按照仇落的個性一定會心軟慌亂,只要他注重于那些失去了警惕,那邪靈就很容易得手。
冥暝心想什麽叫做非同小可的我,但是見铢衡焦急也不敢怠慢,即刻運使轉移大發頃刻便趕到仇落魔繭所在的地方。二人到達後之間血色迷蒙中一只巨大的黑繭立在被血水浸得發紅的草地。铢衡見狀腦袋一翁,連忙上前去拍仇落的蛋殼。
“仇落……!仇落!你怎麽樣?怎麽變回魔繭了?”
對于魔族,變回魔繭就意味着回爐重造,每當魔族走到生命盡頭後就會拼命結繭,然後等待時光漫長,他們會再度返回空白從新開始。如果結繭不成功,那就真的死了。
冥暝有些驚訝,因為這是他第一回見到貨真價實的魔繭,看起來就像是巨大的煤炭蛋。其實之前仇落也靠着功體模仿過魔繭的樣子阻礙花邪川的攻擊,但是眼前的這顆與那日不同,這真的是硬殼。
铢衡腦子很亂,但又不敢破繭,要是仇落真的出了事好不容易結了繭,留下生機。可是等他破繭而出便什麽也不記得。铢衡突然很害怕,心口刺痛,不知道為什麽,他心底生出一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仇落……”铢衡抿唇,眼角紅起來,他心裏那種情愫從來沒有這般深刻清晰,他舍不得仇落,一想到仇落以後見到他都是冷冷冰冰疏遠陌生,他就覺得心如刀絞,一如當初知道墨君是将自己當做棄子一樣,心,疼的抽搐。
冥暝見狀便上前安撫铢衡:“玉照官,別急,這魔繭有瑕疵,喏,側邊有個開口。”
“嗯?”铢衡聞言果真去看,才半眼,那緊閉的魔繭竟然從中間劈開張開兩半。坐在魔繭裏的仇落揚着腦袋,第一眼就望見铢衡微微泛紅的眼眶,心裏潮熱一下,旋即他站起身子,牽起繭裏同坐的另一個冰冷仙官。
“……”铢衡睅目,他眼睜睜看到另一個自己被仇落拉了一把,然後惡狠狠的一腳踹在仇落屁股上,冰冷的藍眼睛還兇狠的瞪了一下自己。
仇落被這一腳直接踹到铢衡懷裏,二殿下不由神傷,只有之前記憶的玉照官果然是兇猛粗魯,對救命恩人也這樣不禮貌,反觀自己撲到的這個铢衡就溫順多了,因為他現在只有和自己相依的回憶,難免會更動情。
裹着一身布條的兇铢衡似乎對另一半的自己很不悅,鄙夷的神色毫不掩蓋,他冷哼一聲,甚至自罵:“丢臉。”
紅着眼睛的铢衡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譏:“你也比我好不了哪兒去,還不是教他救了。”
“我可沒有摟着男人哭哭啼啼的習慣。”說着他翻着白眼,氣場飛揚跋扈,“真不敢相信,我以後會變成這樣,不如當初自刎得了。”
仇落與冥暝面面相觑,二殿下對着兩個心肝幫這個不對,幫那個也不對。不過經此他也算是看出來铢衡心裏的矛盾,兩個靈識水火不容,之前的意識甚至在鄙視之後的自己。铢衡心裏如此痛苦,正是因為甩不掉的過去。
冥暝開始扮演和事佬:“兩位玉照官,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靈識分離太久會影響後續的融合,兩位不想變成兩靈一體精神分裂還是快些融合罷。”說着冥暝運起功體,幽冥光芒籠罩方圓,仇落見狀便松開铢衡,旋即輕聲安慰:“铢衡,不必自責,只要是你仇落都愛。不過玉照官要是變成兩個,仇落的愛怕是要平分了。”
铢衡抿唇,別扭的撇臉:“誰要你的愛,無聊。”
“呵。是。”仇落眯眼微笑,旋即将铢衡推到另一個靈識之前,并對兇巴巴的那只铢衡說,“玉照官,仇落先說清楚,要是您不恢複原來,那可就要變成瘋子,您要是不介意威名受損,在什麽正規場合忽然發瘋哭哭啼啼,我不介意哦?”
“哼。”铢衡冷笑,“你以為激将法對我有用?”說着還是伸出一只手不悅的握住另一個自己的手腕,暴嬌的本性暴露無遺,“是我想要恢複,而不是因為你。別以為你可以打動我,我可沒有興趣和一個變态斷袖。”
冥暝,看戲。
仇落:“……”
靈識相融,白茫刺破幽冥陰氣。兩只铢衡皆化作光束相互交融,最後一刻,仇落見到那為他哭泣的铢衡對他露出了溫柔的微笑。一瞬,那抹笑意泯滅,靈體合并,恢複成完整的铢衡。
“……”他站在方才分裂靈體站過的那塊草皮,眼眸合了一會兒,似乎還在整理頭緒。仇落見狀便對冥暝說:“多謝閣下出手,本殿尚有事與他相談,勞煩閣下先行出去等候,受此大恩,仇落必定重謝。”
“無礙。”冥暝柔眉一笑,“父王之前對殿下态度惡劣刁鑽,就算是我代替父王向殿下賠禮。”
說完,兩相一笑,冥暝微微颔首,然後身子化光消失在識海。
仇落低聲笑了一下,再折身時,只見到一臉冷冰卻又似乎飽含千言萬語的铢衡。
下一刻,仇落便蹙起眉頭,面色痛苦的捂住心口,然後虛弱的跌落到魔繭之中。
铢衡還沒有反應過來,因為仇落剛剛看起來生龍活虎完全沒有問題。但是既然魔繭都被他搬出來了,料想方才與邪靈有一場惡戰。铢衡箭步踱到仇落的魔繭之前,冰藍的眼睛掃一眼面色痛苦的仇落,剛要詢問傷勢便感覺腰間一緊然後自個兒被魔觸拖到魔繭之中,同時魔繭瞬間閉合。
“……”铢衡直接摔倒了仇落身上,二殿下悶哼一聲,下一刻臉上就挨了巴掌。
“做什麽!”铢衡被仇落那突來的灼熱氣息燎烤了一下,登時面上有些浮熱,他幾乎是彈起身來,不過魔繭太低,他半起身子腦袋立馬被硬邦邦的繭壁撞得七葷八素。
仇落冷哼一聲,無視臉頰的火辣。反正已經被铢衡揍習慣了,也不缺這一巴掌。魔觸不依不饒又将铢衡拽到心口,說實話,他現在有些惱怒,因為被某位兇巴巴的玉照官一臉嘲諷的說:“別以為你可以打動我,我可沒有興趣和一個變态斷袖。”
铢衡生氣的瞪着仇落:“發什麽神經?你又裝病!”
“哼。”仇落将雙腿擡起夾住铢衡的雙腿,然後低壓着聲音氣息撩人的在他耳邊呢喃,“玉照官有興趣和仇落來一場酣暢淋漓的精神交融麽?嗯?”那股燥熱從耳垂順着脖子移到铢衡的喉結,仇落輕輕咬了咬那凸起的男性标志,旋即癡迷的将手指插入铢衡的發間。
“沒興趣!”铢衡的聲音泛着惡寒,但是微稍卻又在發顫。兩個人在魔繭裏掙紮起來,原本立着的魔繭竟然倒了下來,然後順着草地咕嚕嚕的滾到了湖泊裏。
“……”一仙一魔在魔繭裏翻滾旋轉,一陣頭暈眼花,知道最後魔繭一沉又徐徐上升一段,魔繭開始在水面懸浮,随着波瀾漾動。铢衡恰恰伏在仇落身上,身下的仇落一陣一陣上下來回,雖然很輕微,但是因為靠的很近,感覺被放大得劇烈而尴尬。
兩相無言,铢衡又羞又惱,仇落卻憋着笑。他看到铢衡羞憤的神情,以及燒的火紅的臉頰。
為了緩解铢衡的單方面尴尬,仇落只好岔開話題:“看來玉照官是真的恢複了,又是仇落熟悉的模樣了。”
铢衡別了別臉,黑暗中他看不見仇落的表情,但是他能聽出仇落染着笑意的氣息。他沒好氣的說:“看你化出魔繭,我還以為你終于要死了,這樣我就擺脫了。”
仇落眯了眯眼睛,享受的凝視铢衡面上的傲嬌神色。然後不以為意的順着铢衡的意思略微失落的說:“哦,玉照官巴不得仇落去死。真是傷了仇落的玻璃心。”
“你……你不是沒事麽。反正都是裝的。”
“呵呵,其實這蛋殼是我撿來的。”之前幫大哥辦事處理完那只魔靈後,他覺得這魔繭堅不可摧丢掉浪費就藏起來自己用了。仇落微笑:“不過,受傷可不是裝的,我這心上中了一刀子,玉照官的話,插得仇落鮮血淋漓啊。”
铢衡疑道:“我說什麽了。”
“說讨厭仇落,覺得仇落是個沒爹疼沒娘愛的可憐蟲,還說我活該……”仇落沒有編完铢衡便睅目一臉煞白的打斷他。
“不可能,我……才不會說這些。你又騙我。”
“許是那邪靈占着你的靈體說的,但也是事實。玉照官還說我是變态,說……”仇落忽然停聲了,铢衡蹙眉,問了句還說了什麽,然後就感到身子被仇落一推,然後被他抵在了魔繭壁上。仇落無言,趁铢衡來不及反應便捏住那尖下巴伸出舌頭撬開铢衡的唇齒,落下深吻。
“……唔……!”铢衡瞪眼,狠狠拿拳頭捶着仇落的後背捶得空空作響,想要逃避卻被咬得更緊探得愈深。仇落吻他的時候總會很霸道,先行制服掠奪呼吸然後在铢衡迷糊的時候再适當溫柔,這樣铢衡無力掙脫,還會很快軟在他懷裏被動的配合。
深吻之後仇落松口,舌尖留戀的舔舐去铢衡唇角殘存的津液。被吻得蒙掉的铢衡總會半阖着桃眼神色迷離的虛望眼前,微微張着嬌豔的唇瓣雙頰嫣紅,心口起起落落,仿佛沉浸在鋪天蓋地的情潮之中。
隔一會兒,那雙朦胧的眼睛又兇狠起來,铢衡凜眉,瞪着眼前的黑暗,他看不見仇落,但是拿腳指頭都能想象仇落得意的笑臉。
“你還好吧,铢衡。”仇落一眼不眨的欣賞着那張經過他潤色後變得誘惑無比的臉,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道,“覺得不解氣可以動手撒氣,或者你也強吻仇落一次,我絕對不掙紮,乖乖束手就擒。”
“無恥!”铢衡氣的發抖,一時都忘記去擦嘴,他想扇仇落幾耳光把他門牙也給揍下來,但是手舉到一半終究還是落不下去。
“我,真的說那些話了?……”铢衡望了下頭頂,語氣細細嗡嗡故作敷衍的問。
“嗯?”仇落挑眉,“我編的,不過你确實罵了我變态。”
“那是你罪有應得、合情合理的形容!”
“哦。玉照官覺得合情合理,那便合情合理吧。”仇落聳肩,他已經聽習慣了,不過是想找個理由占占铢衡便宜而已,沒想到他這麽在意。
“你無恥!什麽叫我覺得合情合理,本來就是事實!就算我不覺得你也是個只曉得非禮男人的變态!”
仇落抽眉:“行,你不覺得,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玉照官,我錯了,稍息怒火,我得出去了,您不會要一直把我困在你的識海裏罷?等我出去後再給你三跪九叩的賠禮道歉,嗯?”
铢衡有些急了,委屈的說:“我哪有不覺得,我就是覺得你不對勁。仇落,你就是變态!我活了兩千年從來沒遇到像你一樣的無恥之徒!”
“……”這下換仇落傻了,那玉照官,這繞口令說的……你到底,是覺得還是不覺得啊……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好多了√來啦
感謝灌水和投彈的小可愛 我浮起來了……
另某夜準備開新坑 只發布了文案正在存稿中 有興趣的小可愛可以點點作者主頁點個收藏喲~
不好意思 我想寫個相愛相殺的傻雕文
(窒息)
愛你們,麽麽噠~
☆、舊恨
冥暝進入铢衡識海好一會兒,铢衡周身便有黑氣源源不斷冒了出來。一旁守候的柳心将損氣用術法一縷一縷糅合然後裝進陰陽袋,袋子一拴,被捕獲的邪靈就像是一頭小野豬一樣在陰陽袋裏亂拱亂撞。
“混球,竟然诓我!”邪靈憤憤的咒罵一聲,旋即被柳心扔到地上,邪靈蹭着陰陽袋在地上滾來滾去,求生欲極強。直到撞到了門檻上突然被一腳踩癟然後被來人猛的踹得撞到對面牆頭。
“哼,區區邪物,膽敢阻礙孤的腳步。”細長光滑的白腿收回,冥主板着豔麗的尊容,随後不屑的眼光落到伏跪在地的柳心身上。
“拜見冥主。”
“哼。平身。”冥主沒好氣的掠過準兒媳的身前,環在心口前的雙臂松開,豔媚誘惑的墨色狐眼率先落在仇落臉頰上,虛浮的嗓音吐露出祛不了的嬌媚聲音,“還沒醒,冥暝怎麽辦事的。”
柳心渾身僵直,他實在不敢相信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冥主從那道屏風後自行出來。在他的記憶裏,冥主十分慵懶并且跋扈,他很少自己動身,出寝殿也由仆從用坐榻擡出來,因為極其嗜睡所以冥主多半時間都是待在黑漆漆的寝殿穿着單薄的紗衣,就是身上這種。
驚異過後,柳心即刻回話:“禀冥主,公子進入不足兩刻,邪靈已逼出體外,應該很快就能讓兩位蘇醒。”
聞言,冥主這才斂了斂厲色,潋滟美目依舊盯着仇落,素來沒有好臉色的面容陡然透出一絲悵色。仇落的眉心還有血跡,是剛剛磕頭磕的,細長的手指撫過傷口邊緣,若即若離,生怕弄痛了仇落。耷拉的唇角終于提起一絲,趁仇落暈厥過去,冥主終于肯放下心裏的疙瘩,愛憐的用又尖又長的紅指甲細細摩挲仇落的臉頰。
但很快他便抽手,面色恢複刁鑽。他連看也不想看柳心,只是高傲的頤指氣使:“孤來過的事,不希望教第三只鬼知道。”說完便折身,邁着修長的雙腿踱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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