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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
柳心再拜:“恭送冥主。”
隔了一會兒,柳心默默擦了擦額角的冷汗,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衣擺上的塵土。他不敢惹怒冥主,本來冥主便是脾氣不好,自從知道他和冥暝的事情後更是百般刁難,好在冥暝軟硬兼施為他兩争來一次機會,不然他早就冥主灌了孟婆湯投了畜生道。
不過,冥暝說的冥主很高興仇落殿下能來的事,他現在才算看出來。這位魔界的二殿下很讨冥主喜歡,只是冥主說話都愛反着,做事也古古怪怪,很難有人看穿他的心思。
柳心輕嘆一聲,旋即去撿被冥主踹飛的袋子,而在此時,原本阖眸的仇落竟悄悄睜開了眼睛。裏頭露出的瞳孔并不是血紅,而是漆黑。寄存在仇落體內的兩只邪靈借助仇落的肉體将那頓撫摸真真切切的感受了一遍。
大腦袋想着那張妖豔的臉口水直流:“看來他對仇落有意思,趁小魔頭沒有回來,去和那個豔鬼來一次。”
黑氣冷笑:“然後你就等着被挫骨揚灰吧。好心提醒你,小魔頭純情的很,他的寶貝第一次天天都想着怎麽給那個仙族。”
大腦袋不悅的冷哼:“仙族有什麽好的,每次摸一下都要被揍。冷冷冰冰的,哪有剛才那個冥主火辣。”
黑氣攤手:“誰知道呢。我醒來時也很納悶,實在看不出那只仙族有什麽好。”
兩只邪靈在仇落身體裏嘀嘀咕咕,這時铢衡的體內又飛出一道光芒。冥暝剛剛站穩腳,便嗅到了空氣中屬于父王的味道。冥暝好笑的搖了搖頭,然後對一側的柳心說到:“他來了?”
柳心攏了攏頭發,然後低低應:“嗯。”
“父王實在是太會鬧別扭了,許是不放心才過來看看罷。”說着他過去握住柳心的手,柔聲問,“他沒有刁難你吧?”
柳心搖了搖頭,清秀的面孔露出虛弱的微笑。
“你已經出來,那他們……”柳心擔憂的望一眼床上并躺的仇落與铢衡,“邪靈已經離體,應該很快清醒才是。”說着他将手裏的陰陽袋提給冥暝看,豈料陰陽袋中間竟破了一道小口,邪氣已經露出來了。
見狀,柳心立刻施法補救,但陰陽袋确實比方才癟了不少,定是方才冥主踩了一腳然後又踹飛将袋子弄破。這損氣與冥界的陰氣實在相似,要找回來恐怕不容易。柳心蹙起眉頭,有些自責:“暝,這下遭了。”
冥暝安撫:“無事,邪靈沒有完全逃逸定會再尋隙來奪。嗯……不如這樣,将它放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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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心疑惑起來:“放了?”
這時昏厥的仇落神識回體,悠悠醒轉,朱色的眼睛四下一望,然後便落在铢衡的側臉,剛想偷個香卻聽到柳心和冥暝的對話,吓得魔軀一瑟,趕緊坐起來正正經經的理了理衣服。
大腦袋在仇落腦海裏吶喊:“小魔頭別慫啊,大好時機!”
仇落垂眉笑了笑,旋即低聲應:“偷香一時爽,人醒火葬場。要是讓铢衡知道我當着別人的面吻他,他一會兒又要扇我耳光。”
黑氣冷哂:“反正你臉皮厚啊。”
一邊的兩只鬼族見二殿下起來就嘀嘀咕咕什麽,害得柳心以為他也出了問題,連忙喚他:“二殿下,你還好麽?”
仇落起身下榻,露出從容優雅的微笑:“多謝關心,本殿已無礙。這次多謝二位相助,仇落無以為報,來日二位有難,仇落必定竭力相助。”
冥暝道:“不用。你多來冥界就是最好的回報了。”
“嗯?”
冥暝不多解釋,他那性格孤僻的父王的心思他自然清楚,他看得出父王對仇落的喜愛。只是刁難着讓別人喊自己爺爺,還有跪下磕頭這樣的錯誤表達方式……冥暝不由苦笑,父王真是活的太久,老了就是這樣難伺候。
“邪靈抓住了但是陰陽袋破損逃逸了一些,我打算放出邪靈,引蛇出洞。”
仇落點頭:“正中下懷。”
“哦?”冥暝挑眉,網罩後的雙眼露出探尋的眼色,“二殿下是有腹案了?”
“此邪物之後牽連着與本殿作對已久的仇敵,本殿一直未能察覺他們的位置,正好放虎歸山讓這邪物自行找到幕後黑手。之後的事便不勞二位費心,待楓兒醒來,我與他便離開貴界不再打擾。”
“呵。是叫楓兒?”冥暝一臉玩味。
“正是。本殿的新婚妻子。”仇落與冥暝相視一笑,“怎麽,閣下認識內子?”
“不。”冥暝心神領悟,“是位美人,冥暝第一次見到這般絕色。”接着他對柳心說道,“心兒,與我先行離開吧,讓殿下與王妃獨處。”
柳心應:“好。”
見兩個鬼族離開,仇落打開袋子放出剩餘的邪靈:“話你也聽到了,該怎麽做自己清楚。本殿在你身上施的咒術在十二個時辰內就會将你邪識打散,去找你的主子罷,說不定他還能救你。”
邪靈氣憤無比:“好你個魔頭,果然兩面三刀沒安好心。”
仇落微微一笑:“和魔講誠信,你是本殿見過的最天真的邪靈了。去吧,再唠叨一會兒,本殿就要改變心意了。”
邪靈聞言即刻逃逸,仇落神色平淡的凝視邪靈消失,指尖的術法牽連拉長将它的蹤跡清晰暴露出來。黑氣見狀不由啧舌:“難得,你居然不吞了它。”
“洗腦的術法我早就會了,吞不吞也沒有大礙。”血眸淡淡收回,又熱烈的落在铢衡臉上,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在之前,铢衡……“哈,看來玉照官的玉體終究還是被第二個人瞧去了,雖然知道是迫不得已,但本殿還是,有些不悅。”說着房屋之中溢滿魔氣,劇烈的氣場沖撞下半開的門扇猛然阖上,一道結界張開,仇落涼涼的垂下眼皮,好像被人奪走了心心念念的所愛,一時有些妒恨。
乾坤袋開出,仇落又将那紅衫子拿出來,趁铢衡沒醒想脫掉那慘白的衣裳為他換上紅衫子。铢衡靈識受創恢複還需要一點時間,二殿下慢慢剝着衣衫,腦海裏傳來大腦袋的八卦:“小魔頭,你昏迷時不知道,那冥主過來了一趟,還趁機輕薄你。”
“哦?”仇落挑眉,“怎麽個輕薄法?”
黑氣連忙打斷:“只是摸了摸你臉蛋,也沒有過分的舉動。總覺得,在對着你思念誰一樣……不然他也不會露出那樣悲傷的神色。”
大腦袋反駁:“什麽悲傷,分明就是想勾引我的神色。”
“……”仇落無語的抽了抽眉,聽他們說着自己心頭卻有了大概,從一開始那冥主便說自己長得像是父尊,許是,見到自己這張臉不由自主想起了過去的父尊。呵,這位冥主,表面上說着厭惡父尊,其實或許真的對父尊那條花花腸子有幾分心動罷。
還是……當年的事,依舊有那麽一段父尊沒有告訴他,而是選擇了隐瞞?
而在另一邊,回到寝殿的冥主又坐回寶座,依舊風姿妖嬈的支着下巴,交疊雙腿,漆黑的狐眼泛起一層陰森的冷光。
“戰吾……害得孤如此相思入骨,你真是該死。”狠厲的眼神伴着毒辣低媚的嗓音,四百多年前那一夜,是他永遠也忘不去的陰影,他本就流着最為忌恨幽怨的豔鬼之血,任時光如何沖刷,恨意只增不減。思索片刻,冥主實在難以壓抑內心的怨恨,修長的手指滑動虛空,一劃一劃書下求戰的字眼,他一定要揍那個高高在上不知死活的魔界之主一頓,不然咽不下這口氣。
戰書完畢,冥主伸手一拂,幽冥字眼便化作星點傳遞到遙遠的魔界。
無極殿中,魔君還在君明儀的監視下批改公文,突來的陰氣凍得他後背發涼。四道眼神注視下,冥主簡潔跋扈的戰書顯露殿宇虛空。
“戰吾,明夜舊地,一戰。”落款寫着冥霆。
魔君當時神色驟變,瞪着眼睛一臉無辜的望向一側神色冷淡的契魔,楚楚可憐的說:“明儀,他又要揍吾出氣了,吾還不能還手。什麽一戰,吾當年就不該去冥界,讓他忌恨這麽久。”
君明儀淡淡回應:“尊魔的家務事,臣不便多言。”
“知道他這麽小心眼,給吾一萬只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去摸他啊!更不會做出那檔子事……真是……!”
“抱怨完了麽。”君明儀睨魔君一眼,開始了明日時間的重新規劃,“抛卻明日應戰耽誤的時間,尊魔今夜還要多批閱一些,免得明日誤了正事。”
魔君抹了抹淚花,自食惡果:“都、都欺負吾,吾已經賠禮道歉了四百年,他還是不肯放過吾,是吾早就忘了,開開心心過活不好麽,起碼吾還帶了小仇落去給他瞧瞧結果還吓到吾兒。”
君明儀搖頭,微微嘆息:“執念,正是豔鬼生存的意義。”
作者有話要說: (*/ω\*)快樂的碼字中
☆、暗自
回到人界的客棧,天色依舊沉暗。仇落将铢衡放回床鋪掖好被子,床上窩着的綿綿和梅梅蘇醒過來,叽咕叽咕的哼哼。
“你們兩好好守着他,要是他醒了就告訴他我去買酒了。”說着仇落将铢衡的那只酒葫蘆別上腰間,然後伸手挨個兒撫了撫綿綿和梅梅,“回來的時候給你們帶人肉,乖乖聽話。”
一聽有人肉,綿綿立刻瘋狂搖起小尾巴,對着仇落的手指又蹭又輕咬示意愛意,梅梅被仇落那只手撫得有些害羞,卧在柔軟的床鋪上呼嚕呼嚕的發出舒服的聲音。
交代完畢,仇落便動身離開關閉屋門後印上結界。黑玉面具的門他也去敲了敲,但是沒有人應。許是在黑市玩着還沒有回來。罷了,反正他心裏也清楚這家夥不靠譜,平時呼來喝去還行,關鍵時刻不掉鏈子就謝天謝地。
指尖細線法光亮起,随着法術指引,仇落離開客棧尋到了僻遠之地,邪氣包裹魔軀完美融入黑夜,迅捷的身軀猶如一陣冷風刮過,魔觸四下蔓延聲音細微的探查周遭環境。
終于,墨色的眼睛又見那道熟悉的身影。黑鬥笠方解決掉尋來的邪靈,正要逃離就被一只魔觸纏住腳腕狠狠摔在地上。仇落冷笑,将他使勁一拽想要拖到腳邊,奈何對方不甘示弱,手心凝出冰劍,一劍揮下魔觸成冰登時碎裂!
趁他起身,仇落縱身一躍直逼黑鬥笠,手心瀉月劍凝出,劍鋒無情揮下眼見要劈中黑鬥笠的脖子他又堪堪留手,只削去一截黑紗。
“你究竟是誰,為何屢次針對铢衡?”仇落張開結界,溫柔的面孔展露殺機,“說出你背後的指使,我可以饒你一命。”
黑鬥笠不言,只提起落雪三嘆橫在身前準備應戰。
“仇恨,還是嫉妒?他那麽大義凜然,結下的仇家應該也不多。我已經見識過他的一個宿敵,雖然很讨厭,但也算一代英傑,不會做這般偷雞摸狗栽贓嫁禍之事。”
仇落眯起眼睛,細細觀察黑鬥笠的動作變化,他的手在發顫,似乎在極力隐忍什麽。沒有立刻攻擊自己,說明事情還有轉機。仇落思索一會兒,便改變語氣準備來軟的:“抱歉,我不知道你與他有和恩怨,但是铢衡于我重要無比,若你執意要與他作對,我難以袖手旁觀,只能與你為敵。”嗅着空氣中的異味,仇落細細分辨對方氣息,像是腐爛的肉,但是又幾許泠泠梅香。“或者你也是被人操縱,仇落失禮一問,你,不是活物吧?”
“……”黑鬥笠揚了揚頭,落雪三嘆狠狠一顫,劍鋒直指仇落喉結。
墨色眼珠裏生出邪魅光芒,仇落勾唇一笑:“雖然覺得很不可思議,但是這還是有可能的。若你是迫不得已為人賣命,我可以助你擺脫束縛。”
“……”聞言,黑鬥笠愣了一會兒,旋即緩緩收劍。仇落見狀立馬升起和悅的笑臉:“其實我對複活亡者也有一定的研究,若你願意,我可以助你恢複原本。當然,若你不能放心可以繼續躲在暗處觀察仇落的舉止,直到摸清楚我的性子與把柄,再公平交易。”
“……”黑鬥笠環臂,喉間發出渾濁的冷哼。仇落笑了笑,隐約察覺出他在發抖,便好心的寬下自己的外袍遞給黑鬥笠:“你是我見過的最抗寒的人了,寒冬雪夜,要是不好好保暖可是會凍僵的。你可以随時揣着湯婆子,這樣不至于讓手僵硬,殺人的時候更靈活。”
“……”
黑鬥笠接着那件外袍猶猶豫豫的拿了一會兒然後抖開穿上,他确實有些冷。周身的血液并不通暢,冬天傷口不會流血而是直接凍成冰渣子。外袍上還有仇落的體溫,對于冰寒的黑鬥笠,這點溫度就像熔爐一樣滾燙。
見黑鬥笠緊了緊衣衫,仇落又溫柔的提醒防腐措施:“你身體應該不怎麽容易繼續腐爛,但是還是會長黴斑,”不然也不會這麽臭了……“每日用艾草、黃連、防風泡澡,之後周身塗抹一層蜂蜜,次日清洗幹淨,平時可以食用烏梅,腌漬烏梅味道不錯。長期堅持,身上的異味就能大幅度祛除。”說完他便解開結界,“無論日後你決定如何,仇落希望你能早日放下仇恨,早早脫離苦海。”
說完,他便後退一步,轉瞬消逝在夜色之中。
那黑鬥笠不會說話,捉了他也無濟于事,殺掉又會斷了線索。不如将他拉攏,慢慢套出幕後黑手,然後全部殺掉。仇落殿下這樣盤算着,然後又飛到之前的酒坊,果然是店門緊閉。仇落眼珠子一轉,伸出觸手從門縫鑽進去偷偷摸摸拉開門栓,然後推開門,堂而皇之的進入。
将酒裝滿一壺,二殿下往酒壇上放了一顆碩大的珍珠,然後坦坦蕩蕩出了酒坊又故技重施将門反鎖。接着還去黑市逛了一圈,買了些人肉。流雲宗的人應該已經收到了黑玉面具的通知,不然黑市也不會這麽安寧,二殿下淺淺的打了個哈欠,忽然覺得自己來到人間這段時日簡直就是化身凡人口中的俠肝義膽的能人異士,壞事沒做一件,還幹了這麽多為民除害的活。
既然瓀石城的邪靈已經取到,那根據師尊的名單,是時候動身去下一個地方了。待到明日黑玉面具歸來,便啓程上路罷。
回到客棧時,铢衡還未蘇醒。仇落見到原本在床榻上窩着的綿綿和梅梅便知曉,铢衡應該醒過一道了,它們是被铢衡給趕下來了。二殿下無聲一笑,心想這老家夥還是那麽霸道。他将人肉裝在茶杯裏遞給綿綿,然後分出一點邪力喂給梅梅。
兩個小家夥吃飽,仇落也快撐不住了,鞋子一蹬就往被窩裏湊。裝滿酒水的酒葫蘆輕輕放在铢衡枕頭邊,淺淺親吻印在铢衡額頭,仇落細細為他掖好被角,旋即阖眸準備入睡。
可一閉上眼,滿腦子都是識海裏铢衡一身血紅滿臉慘白的倒在血雨之中,雖然知道那已是過去,但是一想到铢衡曾經被戳的滿肚窟窿一身瘡痍他就無法心安入睡。铢衡說的對,他出生在和平的年代,不知道當時戰争的殘酷,铢衡差點死在魔界還被俘虜淪為病奴,他怎麽會不恨?所以神識分離時兩個铢衡才會如此針鋒相對,因為他實在是恨……
他不知道铢衡面對自己時究竟是怎樣複雜的感覺。最後铢衡望他的那一眼如此溫柔寧靜,甚至讓他産生一種被愛着的錯覺。
铢衡,可以抛棄過往的仇恨接受他麽。或許,擋在他與铢衡之間的最大山峰不是墨君,而是铢衡對魔界不共戴天的仇恨。
铢衡……或許也對他有些動心,但是他不能承認,也不敢承認。他想解開铢衡的心結,至少,能讓铢衡坦坦然然的面對自己。
靜夜入定,魔界的時刻即将到達亥時。契魔府進入最寧靜的時刻,洗漱完畢的君明儀寬衣入榻準備入睡。
只是眯上一小會兒冰冷的眼睛又再次睜開,許是因為冥主再下戰書之事。當年戰吾做了糊塗事惹得冥主惱怒四百多年,雖然沒有引起兩界開戰,但是冥界與魔界的氣氛很不好,見面便是劍拔弩張。
睡意消去,契魔坐起身,心腸幹燥。凝視虛空片刻,血眸一凜,君明儀将睡袍寬袖一拂,一道淩人魔氣直逼黑暗某處。
接着,暗處傳來啪嗒瓷器碎地的聲音。
以及誰的輕笑。
“誰許你進來的。”君明儀收手,聲色冷厲。
融在黑暗之中的不速之客淺淺發笑:“邀你不見,只好出此下策。明儀,四百年不見,不知安好否。”
君明儀微微蹙起眉頭,心情壞到極點:“翊王,此時已過亥時,夜色深重,王爺也該回府就寝。”
翊王又拿了一只杯子為自己倒上涼透的茶,從容應對:“本王見你輾轉反側難以入睡,兩個失去睡意的魔,相互安撫不是更好?”
君明儀不耐的說道:“微臣何德何能與王爺相互安撫,王爺,臣乏了,明日還有公事。”
“呵。你脾氣又壞了不少,對付我那四弟不容易罷。當年的事,本王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直到前幾日——他竟為了你殺了念瑤。明儀,你的目的就要達到了罷。”
君明儀不言,只是冷冷注視桌案前雍容華貴的身影,冷酷的面容不見波瀾。
“戰吾為了逃過那一劫對你說了什麽?說甘願被你玩弄,成為你的傀儡?呵呵,現在藩王之間流傳甚廣,說你廣攬大權操控尊魔,奪位,是遲早的事。如果本王猜的不錯,三位殿下身邊也插滿了你的眼線,明儀,狼子之心,昭然若揭啊。都說得君家明儀得魔界半壁江山,現在是要落實了。”
君明儀冷哼一聲,向來耷拉的唇角竟勾起一絲深笑。
“你準備什麽時候下手?”翊王直截了當的問,因為他自認為與君明儀情誼不淺,當初君明儀差一點就成了他的棋子。
“翊王想助微臣?”君明儀反問。
“哈。”翊王挑眉,玩味一笑,“錯了,是本王要你相助。”翊王起身,腳步纡徐踱到君明儀床榻邊,撩開床帏。火紅眼眸直直注視昔日故人,他的眼裏有些留念,似乎還回憶着當初克制乖巧的君明儀,但是溫情掩蓋之下又是冰冷的利用,“你恨戰吾,但是你終究姓君。明儀,本王也願意為你所玩弄,都是一樣的選擇,何不找個順心的君主?”
君明儀微微低了低頭,然後聲音淡漠的回答:“明夜,戰吾與冥主在轸石崖約戰,合作端看翊王的誠意。”
“呵。真的?”翊王半信半疑的眯了眯眼睛,旋即俯身攬住君明儀的肩膀,滿身冰冷珠玉寶石硌得人發疼。渾身散發禁欲氣息的冰山更能挑動男人征服的欲望,當然也摻雜着嫉妒,君明儀本該是他的,都要到手了結果被戰吾诓走,又怎不讓他恨得牙癢。
“王爺自能證實何必多問。”君明儀蹙眉厭惡的推開翊王的手,“夜深,勞煩王爺勿再逗留。”
翊王松開君明儀,眸中似笑非笑半面陰鸷:“你當初若不反悔,本王定萬分疼愛你。”
“……”君明儀靜了一會兒,心裏怫然大怒,事情牽扯到他那殘缺的身體就是踩了君明儀的痛腳。僅剩的涵養讓他不至于暴怒破口,君明儀阖眸,強壓怒氣一字一字生冷的擠出四字:“恭送翊王。”
翊王無奈一笑,旋即搖頭拍了拍君明儀肩頭:“既然你都趕人了,本王也不打擾了。希望明夜,能站在你身邊的魔,是本王。”
屋內冷風一過,翊王離去。契魔靜坐片刻,旋即敲響床榻金鈎上的銅鈴,面上帶着吃了一瓶子蒼蠅的惡劣表情。很快,門口傳來三聲恭敬的敲門聲,沒待仆從詢問,君明儀便率先開口:“伺候沐浴。”
“是。”仆從依順的下去準備。
戰吾與冥霆私戰,無論如何都是戰吾受傷。他不敢還手,冥霆也從不手軟,待私戰結束背後來一刀,不僅能解決掉戰吾,還能順順利利将鍋甩給冥主。
“兩刀,你只有兩刀的機會。”君明儀冷冷自語,不知所思。
☆、前往異人城
清晨的城池依舊是薄雪日照,蘇醒不久的街道人影稀少。冰冷寧靜的空氣灌入肺腑頓時讓人睡意盡消,薄薄的雪層上彈跳着一只白滾滾的白犼,矜持的黑貓跟在後頭在雪白地面踩出心形的爪印。
穿着血紅衣衫戴着紅蓋頭一般的公子正擺弄這新到的劍,身邊的高大魔族一臉含笑的望着他每一個小動作,黑玉面具打着呵欠,然後雙手枕在腦勺姿勢不羁的打量前方。
“如何,像不像鐵劍?”雖然是木質的劍,但是鍍了銀層,在日光下折射耀眼的光芒。質感還行,沉甸甸的。铢衡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将劍插回劍鞘,拔開酒葫蘆咕嚕咕嚕喝酒。
“這麽早就離開,不吃點包子喝碗粥?也沒必要這麽趕罷。”黑玉面具嘟嘟囔囔,“粥鋪都還沒有開呢。”
仇落根本不理他,而是垂首問身邊喝酒的铢衡:“花邪川要留下來,你不向他告別?”
铢衡側過臉古怪的望了仇落一眼,大概得意思就是:他留下來便留下來,為什麽要和他特意告別?我兩是敵人啊。
隔一會兒不能安安靜靜的黑玉面具又鬧騰起來:“二殿下,下一處是要去哪裏?還有,你什麽時候将大殿下交代的事辦了?我還忙着回去給大殿下讒言媚笑呢。”
“呵,你說的對,早些做完打發你走,這旅途就只剩我與楓兒了。”仇落仔細一想,“那下一處便去異人城罷,上一回我去看了沒什麽好貨色,這次也不知有沒有什麽合眼的。”
铢衡聽了一會兒,便面色不悅的給了仇落一個白眼。
“你究竟答應了旻什麽,異人?”
仇落微笑:“大哥想要一個異人病奴,僅此而已。你也知道,刺殺他的人總是很多,每年購買病奴也是儲君殿的一項大開支。”
“哼。”铢衡拂袖,不願再與他并肩同行,而是踩到雪地裏,加入了和綿綿梅梅踩雪的隊伍。
黑玉面具鼓了鼓腮幫子,然後倒回來湊到仇落身邊,“二殿下,這位二公子看起來不好馴服,連我這種對拍馬屁爐火純青的魔也不知從何拍起,您到底看上他哪一點了,要是皮囊,魔界好看又溫順的多了去。”
仇落冰冰涼涼的斜了他一眼,然後繼續凝視那抹氣鼓鼓的紅色,勾着唇角有些得意:“本殿的眼光,豈是你能理解的。他好着呢,哪裏都很好。”
黑玉面具自知無趣的觑了觑眼睛:“我究竟和一個癡漢廢什麽話呢。”
出了城池,便是寬闊的官道,仇落略略觀察地形圖然後對玩的歡快的白犼說道:“綿綿,莫再玩鬧了。快些變回原身,我們得去下一座城了。”
綿綿聞言搖着小尾巴過來,眨巴眼睛看看仇落湊到它眼前的地圖,點頭示意明白後便跑到不遠處的空地搖身一變化出巨大的身軀。黑玉面具盯着這只寶貝魔獸一時移不開眼睛:“乖乖,平時看起來小巧可愛原來長得這麽兇猛……”
仇落給了他一眼:“你可以說大聲些,叫綿綿聽去了你便自個兒跋山涉水跟過來罷。”說完便與铢衡一齊飛上綿綿的後背,黑玉面具揉了揉鼻子,悻悻的躍上去。
梅梅被铢衡拎在手裏,墨色的眼睛好奇的環視變高的視野。
“嗷!!”白犼仰天長嘯,做着飛天之前必須的打氣儀式,旋即強健的後腿猛然蹬地,巨大的身軀靠着反沖之力躍向虛空,接着雪白的四只蹄子冒出白色火焰,白犼踏行雲霧之間,速度迅快。
黑玉面具對這追求激情的速度有些不适,太快了,臉都要被氣流吹僵了。身前的二殿下抱着二公子甜甜蜜蜜的依在一起,實在是看的人發愁。黑玉面具吐一口濁氣,無人依靠只能拽緊衣袖生怕乾坤袋裏的封魂瓶掉出來,瓶子要是掉了,他就真的要謝罪了。
瘋狂飛行一段時間後,鬧騰的白犼終于将主人帶到了目的地。身體虛浮之間,仇落垂着眸子,略略觀察腳下的城池情況。蠻熱鬧呢,來來往往都是人群,不時還能看見幾頭異獸,綿綿特意找了一塊比較空曠的地方落腳,剛剛落穩,豈料天空忽然撒下一張巨網,連魔帶獸一同捕住。
仇落:“……”
铢衡:“……”
黑玉面具:“搞什麽?”
綿綿:“嗷!”
綿綿這輩子最怕的就是被捕住然後被塞到什麽密閉的空間,因為幼時它就被尊魔塞到盒子裏差點被憋死。于是它開始在網罩裏掙紮蹦跶,豈料那網有靈性,愈發掙紮愈發緊實。仇落見狀只好将铢衡護在身下,然後一爪子撕破靈網。
黑玉面具将十箴化成魔臂,稍稍用力,便将靈網撕了個大口,然後從破洞裏鑽出來,站在白犼背上怒氣騰騰的環視四周看是哪個癟三敢對他撒網。
一張網破接着又飛出第二張網,黑玉面具這回看清楚了撒網的人,一邊撕網一邊咬牙切齒的指鼻大罵:“捕魚去河裏,敢惹你魔族爺爺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說着就刷的亮出十箴殺過去,原來看戲的路人見魔族發飙吓得人心惶惶紛紛逃竄,仇落好不容易将綿綿清理出來,一邊黑玉面具已經一腳踩一個劍端還橫着一個了。
“領賞,勿傷人命。”仇落款身上前,垂眼一臉溫和的對撒網的修士問到,“初來乍到便被幾位撒網捕捉,不知究竟為何?”
笑眯眯的魔頭更激發了修士厭惡的心理,只見那被踩着的修士面色一沉,冷眼譏唇:“魔族沒一個好東西,不提前殺掉難道要等着你們殺我們?”
聞言,黑玉面具惡劣的旋了旋腳尖,将對方踩得哎呀叫喚:“你這麽一說我還真想應你的話殺殺人屠屠城了。”
“你、你們果然是那魔頭的幫手!”被黑玉面具劍橫着的那名修士面色一白,聲音有些驚慌,接着三人眼神一交似乎在做什麽暗示,仇落微微蹙眉,一把拽住黑玉面具的後領然後飛速一退。
“碰!!——”眨眼之間,三個修士身體爆炸變成一片血肉,原來那處血紅一片接着發出滋滋的腐蝕聲響,地面變得焦黑。腥氣蔓延間,黑玉面具被突來的變故吓得一愣,許久才緩過神來。
要是方才躲避不急,不被炸成血塊也得被腐蝕爛透。
仇落淡淡環視四周,然後漠然松手。一邊的铢衡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對着一灘血肉恍恍惚惚。
“二殿下,這些人怎麽回事,突然就自爆要與我們同歸于盡。凡人都這麽恐怖的嗎?”黑玉面具撣着衣衫上不慎濺到的血肉,黑色衣衫上已被腐蝕出一個小洞。
仇落冷哼:“誰叫你對他們說要殺殺人屠屠城這樣的壞話,這下你可真是闖了大禍。”說着他去碰了碰一邊發呆的铢衡,低聲安撫,“沒事吧,嗯?”
許久,铢衡才急急吐出一口氣,然後一臉憤然的凝着仇落。
黑玉面具老遠就看到铢衡咬着的唇角,看出了他的不悅,但是這次真的是意外。他湊過來大大咧咧的說道:“不是,這不能怪我們啊。我都沒有下狠手,不然以他們的三腳貓功夫還不夠我一招,劍不出鞘都能輕易弄死……”
铢衡撇開臉,聲音壓抑:“沒有怪你。”
仇落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然後回憶方才那三名修士的話:“他們口中的魔頭……嗯……不好,我們先行離開,免得被圍攻。”說着就拉上铢衡招呼綿綿準備逃逸,方才他觀察過,往城北的方向有一片闊林山頭,能避開人群。
黑玉面具見二殿下自個兒帶着愛妻溜得飛快也趕忙提着梅梅跟上,綿綿追在主子後頭很快超前,逃逸的事情它與仇落經歷過很多次,只要往偏僻荒涼的地方,或是擠得不行的地方一鑽,逃命就能大大增加存活機會。
然而沒等三人兩獸逃到安全的地方,避到逼仄巷道仇落便停了下來。血色眼睛矯視上空,果然看到禦劍飛行巡視的修士。
黑玉面具雙手支着膝蓋,粗粗喘氣:“為、為什麽要逃……我們又沒有做壞事。”
仇落緩緩收回目光,靠在巷道冰冷的牆壁上,手心還緊緊牽着铢衡:“直覺。我們卷入風波了。”
“啥?”黑玉面具抽眼,“就因為那三個自炸的凡人?我連皮都沒有給他們蹭破!”
铢衡道:“這城裏,應該不是普通凡人。”
“不錯。”仇落柔眉一笑,“這座城比其他的城池更加危險,裏頭有六成是異人,但是城主卻是個普通修士。我也不知道遇見的會是什麽奇怪的人物,要想得到最完美的異人,合該冒險。”
黑玉面具冷冷将十箴亮出來:“管他什麽異不異人的,要是敢出手,我就一劍砍下他的腦袋,沒頭再厲害也只能嗝兒屁。”
仇落聞言不由暗暗一笑,然後斜眼睨了睨身邊的铢衡。
兩只魔頭又借着那窄窄的巷道上空注視不時來往的禦劍修士,似乎比剛才更多了。仇落嗅着空氣,大概能分辨出十幾道不同的靈氣,巷道盡頭亮出一陣金色光芒,那幫修士應該将整塊地方封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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