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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了。黑玉面具拔出劍随時準備,仇落眯起眼睛默默探出魔觸,腳底的綿綿撓着癢癢哼唧着靠着梅梅。

铢衡垂眸,冷靜的辨別周遭的動靜。

突地,他與仇落同時睅目,然後轉頭面面相觑。

“師尊?!”

“師尊……”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驚訝,今日第二更√

☆、師尊

孩提時代的铢衡在幾位溫柔善良的仙娥輪番照顧,天天接受真善美心裏純潔的和他那水汪汪大眼睛一樣清明澄澈。都說慈母多敗兒,特別是身邊還圍着六位慈母,大家變着花樣寵铢衡,繞是铢衡心性純良,沒變成什麽驕橫之徒。

直到某天墨君覺得铢衡差不多該加入刻苦修煉保家衛國的隊伍,一道命令下來,奶娃娃被帶離溫柔窩,被殘暴的丢進了一堆糙漢手裏。

生活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被寵慣的小仙人天天被幾個仙界的将軍将領折磨的哭成淚人,會溫柔喂他吃飯的阿娘不見了,受傷流血也沒人吹吹了,每天伴随他的只有木樁和劍譜,以及幾位師父不滿意的責備。

過了好幾年,铢衡也就習慣了。他很少再見到阿娘,也聽不到她們溫柔叫他衡兒的聲音,取而代之的是師父們鐵血铮铮的教誨以及洗腦式的吹炫墨君,什麽天下第一五界最強,神一樣的男人,铢衡聽的懵懵懂懂,但是每多聽一次師父們談論墨君的豐功偉績,崇敬的心情便一次一次高升。

墨君……他也好想見上一面啊,哪怕只是偷偷看一眼,瞧瞧讓幾位馳騁沙場也對之五體投地的神明所在。

于是小小的铢衡心裏開始有了一個大大的夢想。

他希望自己能刻苦修煉,能夠強到有朝一日獲得站上墨君殿主殿的資格,見一見一生耀眼尊貴萬靈膜拜的墨君。

師父們去征戰後,他也不敢怠慢修煉刻苦練習術法與劍術,閑暇時候便偷偷溜到墨君的寝殿附近偷窺,但據他長久觀察,墨君與墨君殿只有兩種情況,一是已經走了,二是閉關。雖然他就在墨君殿并且偷窺良久,還是沒有見到墨君尊容,也就某次莽莽撞撞撞到了疑似墨君的一位仙君,并且還因為自己太矮沒有見到人正臉。

铢衡有些洩氣,看來投機取巧是不行了,他還是紮紮實實的讓自己變強堂堂正正拿正眼瞧墨君。倒是這麽多次溜達他和墨君殿前的一條黑蛇靈蛇熟眼了,铢衡每次都會瞧見它,那黑蛇特別奇怪,身體又粗又長卻又偏偏長着一對大角,癱在院子裏就能宅一整天,直到太陽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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铢衡先去招惹的它,因為這偌大殿宇實在太冷清,累了的時候他就會湊過去看黑蛇腦袋前擺着的鏡子,裏頭顯示着人間百态。最開始铢衡還有些扭捏,因為這條蛇看起來不怎麽和善,但是多幾次後他意外覺得黑蛇很溫順,無非長得兇惡了些。

他将黑蛇當做是朋友,遇見高興的事就戳着黑蛇的腦袋将它叫醒然後吧啦吧啦倒豆子一樣分享給黑蛇,受了委屈就伏在黑蛇身上大哭,偶爾向黑蛇吐槽墨君給他定下的目标,墨君已經注意他的存在了,可就是沒有露過正面。

铢衡将最真實的自己喜怒哀樂都展現在黑蛇面前,對待外界又是溫和內斂有些怯懦,宴會上要表演的劍舞他也在黑蛇的面前反反複複耍了好幾遍,然後一次一次不厭其煩的問黑蛇:“我耍的好嗎?墨君會不會看我一眼?啊……有些緊張……”小小的少年滿懷期待又緊張無比的深吸一口氣,他實在是太希望得到墨君的期許眼光。

黑蛇無言,只是默默瞧了一眼他手臂上因為失誤而擦破的一大塊皮膚。

結果,宴會那晚,铢衡紅了鼻子,哭的很慘。他好像一個人滿懷希望唱了好長一出獨角戲,戲完了,也得不到半點掌聲。雖然當晚白若珩安慰了他許久,铢衡強顏歡笑說着沒事,等白君一走他就酸着鼻子要去找蛇友趴在它冰冷冷的蛇鱗上大哭一番。

然而那晚铢衡沒有找到黑蛇,直到很晚,铢衡捂在被子裏哭的死去活來沒了力氣昏睡過去,黑蛇才慢悠悠頂開窗軒,探着腦袋目光幽幽的望着熟睡的他。

那是铢衡不知道的事,他親愛的蛇友幻化成光,輕輕松松進入了屋子裏。邁着從容沉穩的步子,靈蛇君踱到铢衡床頭,淺金的眼睛冷淡的注視絞着被角一臉淚花的铢衡。隐約之中,沉淪噩夢的铢衡還嘟囔夢呓:“墨君大壞蛋!……我明明……那麽努力……”

凝視片刻,無言的仙尊又幻成一道金光,默默變回墨君殿裏那頭慵懶的大蛇。

一感受到墨君的氣息铢衡就忍不住戰栗,自從某一日他知曉被他天天纏着唠叨訴苦的黑蛇是墨君之後整個仙都不好了。他做過的蠢事,說過的壞話都教墨君聽了個一幹二淨,他……他甚至還在玩鬧時騎過黑蛇。

越是回憶越想抽當年年少不懂事的自己一巴掌。

難怪墨君對他的态度如此惡劣,真是活該。

仇落感受到師尊的氣息也感覺渾身毛骨悚然,君明儀給他留下的陰影實在太大,哪有師父在徒兒還是毛孩子的時候就叫他去賭命殺魔獸?最讓仇落擔憂的是,铢衡還在身邊,一旦被師尊發現可不是鬧着玩的事。

見二殿下與二公子不由緊張的深吸冷氣,黑玉面具見了鬼一樣擠着眼睛:“不可能!”契魔确确實實還在魔界,昨晚他還和契魔通風報信回禀二殿下的行蹤呢。

仇落古怪的瞅了黑玉面具一眼,心裏念頭一過,忽然想到這家夥不就是師尊安插在大哥身邊的眼線之一?要是真的是師尊,以這家夥不要臉的品行,估計已經不顧一切貼上去搖尾巴了。心下一定,仇落繼續延展魔觸,擡眼關注上空。

就在這時,不知是何處傳來劇烈的爆裂聲,離他們很近。身後靠着的牆壁震得直掉渣,綿綿大吃一驚,嗖的一下竄到仇落衣擺下頭露出緊張兮兮尾巴直抖的屁股。

同時,隔壁牆頭傳來一聲熟悉的鬼叫:“救、救命啊!!——殺魔啦!殺魔啦!!啊啊啊!!”

仇落疑目,側耳細聽,這吓破膽的聲線,這丢臉的臺詞,不是他那廢柴三弟還能是誰?

黑玉面具眨了眨眼睛,似乎對雲郎的聲音也有幾分耳熟。铢衡立馬蹙起眉頭,招呼仇落:“好像是雲郎……我去看看。”說着就要提劍救人但是沒出半步就給仇落垂眼氣的發笑的拉回來:“楓兒,還要我說多少遍,你身體嬌弱,打打殺殺的事還是交給糙漢。喏,領賞,你上。”

黑玉面具:“??”

二殿下又補了淫威側漏的一眼,黑玉面具嘟囔一句便提劍兩三下翻出巷道飛躍過去,而後幾聲利落聲響,雲郎激動的小高音吼着:“救星恩公~”就給黑玉面具提了過來。

落地有三個人,倒讓仇落有些意外。黑玉面具一松手,兩個搭救的魔頭就眼神發亮望向靠着牆壁的仇落殿下,然後見到活菩薩一般激動的奔過來一個抱腰一個磕頭,搞得仇落怪不好意思。

“二哥~”雲郎拉長聲音甜膩膩的喚了仇落一聲,引來仇落皮笑肉不笑的标準嫌棄。

“嗯。”仇落撫了撫他的腦袋其實是想将他從自己心口扒開,血眸倒是有些意外的落到向他叩首的魔仆身上,對方背着小包袱一身利落打扮,正是被他丢在府邸看家的掖吟玉。

“拜見殿下。”甫經生死,掖吟玉恢複的很快,聽起來語調裏還有那麽一絲開心。

“吟玉……你怎麽和三弟來到這裏了?”仇落愁眉,剛送走花邪川正打算擺脫黑玉面具,現在又來了兩個□□。

這還怎麽和铢衡卿卿我我你侬我侬了?

雲郎“哼哼”一笑,然後擡起腦袋驕傲的拍起心口:“是我和吟玉求契魔送我們到二哥身邊的,父尊說人間對我來說太危險了,不許我來游歷,但是我不想待在魔界混過去,只好求契魔送我過來和二哥結伴同行仗劍天涯啦!”

仇落抽眉:這都什麽傻缺孩子,你二哥這是蜜月游,不是什麽正經游歷!過程充滿了少兒不宜好嗎!

铢衡有些尴尬,默默從仇落手心抽回手,然後拉了拉帽沿防止被雲郎認出來。

掖吟玉察言觀色,發現了二殿下的強顏歡笑以及二公子收手的小動作,一時覺得自己仿佛做了什麽壞事。雲郎抱夠了二哥蹭了好一會兒這才反應過來身邊的二嫂,稚氣的面容上又升起熱情的自來熟:“天吶,這就是我的親親二嫂嗎?快讓三弟看看是個什麽模樣……”說着就要毛手毛腳去掀铢衡的兜帽,仇落目色一凜,立馬捉住雲郎的手腕,捏的他哇呀怪叫,然後口氣和善的說:“老三,二哥的男人只能二哥看,懂?”

“懂懂懂……”雲郎連忙點頭哈腰收手,眼角泛紅果真不敢再看铢衡。

二哥太小氣了,以前還會開開心心和他分享铢衡的盛世美顏呢。仇落松手之後雲郎冷冷哼了一聲,目色不悅的揉着被仇落捏的青紫的手腕。

“你們過來後也被盯上了?你的那只病奴呢,她不是随時不離身麽。”仇落現在被四個人兩只獸簇擁,這群人之中他正是最主心骨的那個,在想辦法把雲郎與掖吟玉搞走之前,他就要領着這些吊車尾了。

“羅敷……”一提這個雲郎還真有傷心了,咬着下唇一下然後委屈巴巴的同仇落訴苦,“二哥,父尊說的對,人界太兇險了。我們才被契魔送過來進了城就被追殺,羅敷和輔師為了保護我們,留下來斷後……嗚嗚,二哥一定要替我出氣,救出羅敷和輔師然後把那群凡人揍得稀裏嘩啦……”

“輔師……?”仇落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陽穴現在恨不得将親三弟一掄手丢回魔界,實在是太搞笑了,他活這麽大還第一次聽說游歷會有魔帶着輔師……那種東西,他在一百年前就不需要了好嗎?!

廢柴的惆悵,超乎他的想象。

“對。”雲郎哭卿卿的抹着淚花,活像被欺負了的小媳婦,就差給他一塊小手帕。掖吟玉好不容易逮了縫隙插話:“殿下,小奴聽那些追殺的凡人說什麽魔頭、幫手之類的話語,似乎将我們誤會成誰的幫兇了。”

仇落點頭,旋即直視黑玉面具:“領賞,人都解決了麽。”

“死了五個,逃了一個。二殿下,此地不宜久留,還是快些找一處安全之地躲避。”說着黑玉面具從袖裏掏出一個小瓶子,打開瓶塞倒出一粒自己吞服,須臾,鮮紅血目變作漆黑。黑玉面具搖了搖瓶子,一臉谄媚:“那個,正好我有染瞳藥,二殿下?”

仇落蹙了蹙眉頭,明白黑玉面具的意思後便從乾坤袋裏掏出一顆碩大的火琉璃丢到黑玉面具手裏,換的他的染瞳藥。

“嘿嘿。二殿下真爽快。”黑玉面具拿着火琉璃市儈的哈一口氣,拿袖子擦了又擦,然後對着天光查看純度。

一人一粒,仇落發好藥丸卻沒有給铢衡,上次要染瞳某人不幹直言寧願挖眼睛,反正铢衡的眼珠子是藍色的,露出來不給熟人瞧見就沒事。三只魔族吞食藥丸,很快就褪去最明顯的标志,變成普通人模樣。

“這樣就不會被讓出來了嗎?!”雲郎眨巴眼睛,然後對掖吟玉招呼,“吟玉,快看看,本殿的眼睛現在是個什麽顏色?”

“……”掖吟玉的笑僵在臉上,旋即他有些敷衍的應,“黑色的吧。”一般的染瞳藥都是染成黑色。

雲郎不解的撓頭:“為什麽要加‘的吧‘?吟玉,莫非你是瞀視?”瞀視,通俗來講就是與常人視線不一般,色彩難分,視物顏色有異。

掖吟玉垂眸尴尬的笑了笑:“小時候眼睛受過傷,然後就分不清色彩了……”

仇落特意瞧了掖吟玉一眼,相處了一段時間,他也沒有聽過掖吟玉提到這檔子事。比起掖吟玉的眼睛,他更關心如何把他弄回去,畢竟掖吟玉的雙胞胎哥哥掖狐庭不好對付,後頭還有一個容舒撐腰。他在這裏多待一刻,铢衡暴露的風險就多加一分。

☆、偏心?我整顆心給了他

仇落聞見的那股子君明儀的氣息是殘留在掖吟玉與雲郎身上的術法散發出來的,那铢衡聞見的屬于墨君的氣息又是怎麽一回事?

黑玉面具對此沒有提及。雲郎和掖吟玉纏得太緊,活像兩條尾巴鼻涕蟲黏在他身邊,仇落不好直接問铢衡。向來處事不驚微笑面對刀山火海的二殿下也有些招架不住這兩只突然多出來的話痨大棒。

明明是在逃難,雲郎就和觀光旅游似的,和掖吟玉嘀嘀咕咕還不時往仇落和铢衡身上瞅,搞得铢衡都不好意思和仇落靠的太近。

“吟玉,你快跟我說說,洞房花燭那晚上你去鬧新房沒有?有沒有看到我二哥和二嫂怎麽那個?”

掖吟玉紅臉:“小奴怎敢,當時小奴與哥哥撤得遠遠的,只聽見一些聲音……”

雲郎摟過掖吟玉,瞄一眼二哥又壓低聲音繼續說:“天吶,二哥真的和男人……用後面的洞嗎……”

仇落殿下一臉微笑,奈何耳朵實在是尖,而且雲郎那聲音壓了和白壓一樣,搞得大家都聽的清清楚楚,铢衡臉紅的和衣服混成一個色,又羞又惱的瞪着了仇落一眼。二殿下受了一記刀子眼後馬上踱過去狠狠往雲郎腦袋上甩了一個暴栗,神色恐吓:“臭小子,再八卦一句我把你舌頭揪下來塞你肚子信不信!”

雲郎委屈的張了張口,然後氣鼓鼓的瞪着眼睛活像一只吹足了氣的癞蛤蟆:“我就是好奇嘛!問還不讓問了,二哥真小氣!有了媳婦兒就忘了兄弟!”

仇落沒好氣的笑了有一聲,心想,沒媳婦兒你二哥也不把你放在眼裏啊——?

黑玉面具走在前頭噗噗噗噗噗笑的合不攏嘴,偷聽了一路,其實他還真想加入八卦的隊伍,比起看起來溫溫順順其實黑的掉墨的二殿下,他倒更喜歡充滿草包氣息的三殿下,這樣的人傻得發白,容易招人心寬喜歡。

一行人避着眼線到了北邊的密林,那麽巧,裏頭修着一座不小的宅落,雖然沒有魔界的宮殿寬敞氣派,但是空房間還是有那麽三四間。屋子裏落了灰,看起來很久沒有打掃。

仇落對這裏的環境了如指掌,推開虛掩的大門便長驅直入。裏頭還算整潔,種了半院子的翠竹,即使在冬天依舊綠的發油。正當仇落嫌棄的看着窗軒上積着的寸把厚的灰塵之時,在院子裏瞎逛和鄉巴佬進城頭一樣的雲郎發出哇呀大叫。

掖吟玉有些擔憂,這麽好的地方居然就這麽空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問題。他傻乎乎的對仇落說:“二殿下,住進這樣不明不白的屋子,是不是不太好?”

仇落環視四周,俊氣的眉頭有些不悅的蹙起來。是不好,灰塵太多,打掃起來耗時費力。

雲郎一聽噗呲笑起來,伸手把掖吟玉拍醒:“吟玉,瞎擔心什麽呢?這很明顯是二哥的資産,二哥在人界混了一百多年怎麽可能沒有自己的勢力?送給容家的十四車珍寶,你還真以為是他省吃儉用從零花錢裏省下來的?”

仇落不言,只是淡淡的望了雲郎一眼,小崽子平時看起來傻乎乎的,真道理懂得還不少。

他确實有自己的勢力,只不過從來沒有露出來罷了。太早暴露出來,會被人鏟的幹幹淨淨。他這一百年做的就是裝得軟軟貼貼然後等着每月收供往自己金庫堆錢。

铢衡聞言狐疑的瞅了仇落一眼,相處三百年他怎麽不知道仇落還有什麽勢力?這家夥不就是靠着和尊魔撒撒嬌然後和君明儀磨磨嘴皮子從老一輩身上啃了一座金山銀山出來麽?他一直覺得仇落就是個敗家子來着。

二殿下對三弟的話,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眯着眼笑容和煦的開始壓榨勞動力:“這屋子可以放心住,不過在這之前你們三個白吃白喝的得把這裏上上下下打掃幹淨。要是有一顆灰塵,看到院子裏的石桌了麽,四個凳子,三個趴着一個還能擱腳。”

黑玉面具瞪眼,對二殿下吝啬醜陋的嘴臉敢怒不敢言,只有腦子一根筋的雲郎敢當面怼二哥:“二哥,白吃白喝的應該有四個!”說着拿眼睛瞟着嫂子,意思是二哥偏心,都是家人還分個等級高低。

铢衡聽出了話頭,抿了抿唇還真有些過意不去。自從遇上仇落,身無分文的他就開始拿仇落的名號賒賬,衣食穿住行全靠仇落掏錢。仇落很闊氣,掏他那些寶石珍珠都不帶眨眼睛,铢衡也從來沒覺得有什麽不對。現在雲郎這麽一說他倒害臊起來,他突然反應過來自己這三百年就好像仇落包養的男寵,花着仇落的錢還從來沒愧疚過。

二殿下聞言立馬攬過铢衡,眉目得意的挑了挑:“人都是我的了,楓兒和我就是一體,他負責貌美如花,我賺錢養家,有什麽不對?”

雲郎羨慕嫉妒恨的扭起腰肢,嘤嘤說道:“人家也要二哥包養~”

仇落惡心了一下,旋即冷道:“滾!又吃又喝還嫖,養不起。”

“哼。”雲郎不開心了,雲郎有小情緒,抱着吟玉嘤嘤啼哭眼睛卻是可憐兮兮的朝着二嫂:“二嫂,你看看他,連親兄弟也嫌棄……”

铢衡聞言身子顫得更厲害,他已經在糾結自己被仇落包養的屈辱事實上無法自拔,現在雲郎這一陣陣二嫂叫的順溜無比讓他滿臉臊紅。铢衡推了推仇落,然後低着聲音說:“等我回去一定将珠寶都還給你,我不要欠你什麽。”

仇落垂眉一笑:“好啊,如果你拿的出我那金庫的十分之一大概就能還清五十年的花銷。那麽粗略算下來,你得還我絕大半的金庫,我怕你還的只剩褲衩也還不起一半。”

“……”铢衡絞眉,“那麽多?”

“是啊。”仇落拿着氣聲撩騷回應,“铢衡,你以為本殿當你是什麽,能用點次貨就随随便便敷衍過去麽。本殿不要你還那些身外之物,只要你一顆真心。”

眼見二哥二嫂又摟摟抱抱黏糊起來,雲郎受不了的哇呀大叫,他雖然娶了兩房,但是加起來的甜蜜也沒有二哥二嫂一半膩歪甜牙,黑玉面具也被齁到了,扭曲着嘴臉惡心的嚷:“別看啦,新婚夫夫,如膠似漆,日日恬不知恥,打掃吧,擦地也比瞎眼好。”

掖吟玉聞言連忙去幫忙:“面具兄臺,我們一起。”

三個被壓榨的魔頭在‘愉快‘的勞動中很快統一戰線,掃地擦灰擺東西一邊小聲嘀咕些有的沒的,而二殿下就和自己的嬌妻坐在竹林下的石凳上,儀态萬千的用目光督促三個勞動力幹活。铢衡有些不是滋味兒,仇落的這種區別對待讓他覺得有些難受,也不是很生氣的難受,就是面子上過不去,那種感覺……對,和仇落當着這三只非人強吻他是一模一樣的!

仇落很滿意三個奴仆的利落手腳,甚至還動起每人賞顆珠寶的心思。

铢衡憋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了,他推了仇落的手臂一把,然後目光着火的表達自己的羞憤:“仇落,我不是廢人,你這樣讓我覺得丢臉。”

二殿下壓了壓眉頭,半天沒有反應過來掃個地和丢臉有什麽關系,在魔界這樣的粗活本來就是交給下人做的,你看看掖吟玉這種被教育好的病奴一聽到有事做多高興,主子不使喚奴仆那讓魔界的諸多奴仆還怎麽生活?反應一會兒他明白了,反正铢衡覺得會丢臉的地方他永遠也理會不到,這家夥連在人前換個衣服也要紅臉。

仇落支着下巴,一臉嚴肅:“你現在的身份是容楓,容楓自小身嬌體弱走路幾步都要喘粗氣。要想瞞過掖吟玉和老三就得做的像模像樣滴水不漏。铢衡,從今天起你就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病秧子,不想暴露就依着我做,直到将老三和掖吟玉送走。”

“可是……”铢衡張了張嘴,有些為難,要他一個能單手擊穿一整座山頭的武将裝柔弱,這實在是很難啊……!還不如一棒子敲昏他算了!當年就是為了不讓人嗤笑他軟弱所以才刻意練了一身腱子肉并且修了蠻力類型的術法!

一想到這裏,玉照官還真有點眼冒金星小腿抽筋,他之前就是因為太軟弱被墨君丢到妖魔邊界的學院改造了幾年,出來以後才真真正正變成了一身流暢肌肉一個揍一百的猛男。

仇落目色更加深沉:“還有,以後遇見危險都往我身後靠,除非我倒下,不然你絕不能拔出那把劍。铢衡,忘記自己的武功,你現在只是我仇落的妻子,遇到壞事不需要你第一個上去頂着,往我身後一站就完事,懂嗎?”

“……”铢衡擡頭,微微發紫的眼睛裏有些動容。這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對他這樣說,遇到壞事你不用第一個上去頂着,往我身後一站就完事。漫漫兩千年的時光,所有人都告訴他他是男子漢是英雄,所以做什麽都得理所當然的沖第一個,站在黎明蒼生的前頭。血和傷痕是榮耀,猶豫一秒都是丢臉有失尊嚴。

仇落說這席話時看起來如此認真,好像下一刻就要為國捐軀慷慨就義,那神情太過堅毅,漆黑的眸子裏炯炯有神看起來是誰在無盡黑夜裏燃起了一把焚燒天地的大火。

那大火的火星子從眼睛裏竄出來蹦到铢衡的心底,狠狠燙了一下。

铢衡頭皮發麻,他有些不敢看仇落的眼睛,只好側開身子背着仇落手指小心翼翼的捂了捂心口。

他抿着唇角,雙腮飛紅,暗暗罵了仇落一句小屁孩。

☆、善惡

掖吟玉他們三個收拾屋子,仇落便運起術法搜尋羅敷的蹤跡,铢衡拿玉佩穗兒逗着綿綿,把小家夥弄得嗷嗷撒嬌。梅梅見狀也忍不住上去蹭铢衡的小腿,希望他也能逗逗自己玩兒。

玉照官還不知道,梅梅是一個比仇落還要高的冰冷邪靈,只是單純覺得這又是仇落從哪兒撿回來的黑貓。

房子收拾的差不多二殿下心裏也有了個大概,羅敷和那個輔師的氣息很穩定,應該只是被抓住,只是,他特意留意了城池中的氣息,發現根本就沒有過強的魔氣,倒是大街小巷布滿了形形色色的異人靈力。

實在是有貓膩。墨色鳳眼微微眯起,看來,對方實力不差,能夠自如收斂功體,就像铢衡這樣的厲害角色能将自己的氣息掩藏起來不叫人發現。這讓仇落不禁想到師尊給他的單子,這異人城中,也有一只他的目标。

掖吟玉倒完最後一桶污水,灰撲撲的房子被三魔擦洗的煥然一新。掖吟玉撸下袖子跑到仇落身邊:“殿下,屋子收拾幹淨了,等水幹就能入住。”

仇落微微一笑:“好。”然後遞給他一顆夜明珠,“獎賞。”

大老遠就看到這一幕的黑玉面具眼睛都瞪直了,連忙湊過去不要臉的沖仇落攤手,目色急切示意:“殿下、小的的呢?”

仇落依舊眯眼微笑,一視同仁的賞了一顆夜明珠。黑玉面具高興壞了,這輩子還沒有和晚上會發光的寶貝如此近距離接觸,舉在眼前看了又看,愛不釋手。雲郎見狀也往二哥腳邊湊:“二哥~我的呢~”

仇落睜開半眯的眼睛,表情有些揶揄:“就遞遞帕子裝裝水還要嘀咕半天,你還好意思朝二哥要獎勵?”

雲郎不依不饒,耍起小孩子脾氣:“哼,二哥偏心,人家本來就不是幹活的料嘛,哪能和專業的比。”

乍一聽還有幾分道理,雲郎那嘴巴都撅得能夠到鼻尖,搖着仇落的袖子撒嬌。二殿下好氣又好笑,活怕這傻孩子得不了獎勵就要哭出來,仇落又掏着袖子,活像過年的老祖母挨個兒給孫兒發紅包一樣慈愛,依舊摸出一顆夜明珠遞給雲郎。雲郎歡歡喜喜收下後沒幾秒又蹙起眉間,心心念念着自己的病奴和輔師:“二哥,咱們什麽時候去救他們,那群凡人吃不吃魔啊?”

仇落舒眉:“放心,他們暫時不會有事。只要沒有抓到我們,凡人就會留下他們等着我們上門救人正好圍剿,等不到也會刻意将羅敷他們露個面,引我們上鈎。”

“那……那我們該怎麽辦?嗚嗚,沒有羅敷我晚上睡不着覺。”雲郎哭卿卿的擦了擦眼睛,他可是從小就要埋在羅敷柔軟的胸脯裏才能睡覺,要是沒有羅敷抱着他會失眠……想到這裏雲郎沖二哥投去希冀的目光,“二哥,你肯不肯……”

“不肯。”仇落眉頭一擡,止住雲郎不切實際的幻想,“多大了還要人□□,要搭夥你和領賞或者吟玉搭,正好三間卧房,湊兩對剛好。”

“哼。”雲郎撇嘴,“加我一個也沒什麽嘛,三個男人,睡一起不更暖和嗎?”

仇落聞言停止接話,而是拿他那雙迷死人不償命的鳳眼笑眯眯直勾勾凝着三弟,漆黑的眸子有一萬頭恐龍惡鬼在咆哮。雲郎被盯了一會兒吓得不知為何後背就發寒起來,他蹭的一下後退一大步,然後扭身跑到掖吟玉身邊哇嗚黏上去:“好吟玉,你和我一起睡吧!求求你啦,我真的很怕一個人睡覺!”

正午時分,仇落給了三個飯桶一袋珠寶讓他們自行解決午飯問題,一想到某人出門不帶盤纏也就算了,關鍵是不帶盤纏還特能吃,魔族沒有辟谷的樂趣,他要照顧這三只魔還想和铢衡黏在一起,只好一群人分兩撥,叫他們吃完飯就守在宅子裏不要在城裏亂晃。

而自己就帶着铢衡以及兩只寵物去探地形。他來異人城是幾十年前的事了,時光一過,凡人的城池會起翻天覆地的變化。城裏人古怪,遛的寵物也古怪,和瓀石城不同,這裏允許妖邪進出,并且闊綽的人家還會坐在軟轎上手裏牽着鐵鏈,鏈子的盡頭拴着人身獸耳的寵物。

那是人與妖的雜種,生來不倫不類,極為低賤,模樣好看的被妖樓賣出去給富貴人家當寵物,不好看的就賣到需要幹苦力的地方做最廉價的永身勞動力。這樣的潮流不只是什麽時候興起來的,很多妖廠為了牟取暴利刻意培養這種半人半妖的生物。

看到那些闊綽華衣的富人竟然為了彰顯自己的財力拖拽着與人七分像的妖人大肆游街,铢衡越看越怒,袖中手指握得嘎吱作響。

墨君讓他看到了人間的繁華與美麗,而仇落卻讓他深深切切感受到了這美麗下窩藏的醜惡。

如此作為,與妖邪何異!

仇落感受到铢衡的腳步有些停滞,墨眸一斜便看到身邊高高調調穿街而過的一輛軟轎,熱鬧的街道活活被開辟出一條空道,軟轎邊拖着一只獸耳狗尾的人,明明深冬寒月卻穿的單單薄薄破爛不堪,脖子上的項圈已将他勒得出血,明明四肢健全他卻不能直立行走,而是随着軟轎像狗一樣爬行。

铢衡的呼吸急促起來,腳尖往軟轎的方向挪出一半,仇落見狀一把攬住他的雙肩,撫着铢衡的後腦勺像是安撫即将發怒的小獸。

“你想做什麽?治标不治本的救那只妖人,還是斬草除根的殺了轎子裏的凡人?铢衡,你阻止不了,人心就是這樣。”铢衡掙紮了一會兒卻沒能掙開仇落的禁锢,并非做不到,而是他也明白自己什麽也做不了。

“仇落,墨君告訴我凡人是弱小的種族,他們需要我的保護。”铢衡将腦袋深深埋在仇落心口,聲音有些崩潰,“我相信他,一直相信他……可是為什麽,他們卻從來不憐憫比自己還要弱小的種族?”

仇落無言,只是垂眸凝住铢衡的頭頂。這道理他早就明白了,所謂種族,根本就沒有什麽真正的和平相處,有的只是恃強淩弱,無論哪個種族之間都會內鬥傷害,更何況是比自己還要弱小的其他種族?铢衡真是在神壇待的太久,一雙眼睛被大義遮得嚴嚴實實,他忘了,仙族為了所謂的和平而四處征戰,本就是一種被包裝過的欺淩。

只要仙族夠強,将不服的躁動種族暴力壓制下來,然後在仙族的期望下和平生活,這對魔與妖本來就是一種挑釁與侵略。大家的立場并不相同,只要實力夠強拳頭夠硬,哪方的規則就是正确。

畢竟,妖魔就是要吃人才能存活。他也實在不明白,那個墨君為何非要如此執着的守護凡人,并且執意要一界的仙族都按照他的心思來做。

憐憫,又有誰會憐憫一只螞蟻呢。

仇落還是不怎麽能理解铢衡傷心之處,換個角度一想,大概凡人對于铢衡來說就像子民,所以才會為他們傷心落淚。那,為什麽魔族不能也成為他的子民受他的庇護呢?

等軟轎過去仇落還是沒有想明白,倒是铢衡撒了手沒有再揪着他的衣服難受。看着铢衡拉下兜帽遮住微紅的眼眶,然後抿着唇角的凄楚模樣,仇落殿下的心裏不知道怎麽就窩了一把火出來,管他什麽規矩不規矩,道理不道理,惹了他的心肝不悅那他就會翻百倍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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