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扣扣。”牛衛軍捏住一紙合同，敲響了雲集的房門。

“進。”

牛衛軍還是第一次進雲集的房間，看到身穿睡衣靠在床上看電腦的雲集，略顯得局促不安。

“怎麽了？有事嗎？”雲集合上電腦。

“我想問問，這個合同，怎麽回事？”雲集跟他說的是去頂替一陣，等找到合适的他就回來，所以當時簽的也是短期的試用合同。今天怎麽突然就讓他簽正式的合同。

“這樣不好嗎？”雲集反問。

“不是……”不是不好，有了這樣一份穩定的工作，牛衛軍求之不得，何況還薪水豐厚有假期。別的人不知道，他們店裏另一個主廚一周只有一天休息，且每天要幹到晚上十一點，這樣的工作強度一個月下來工資還沒他高，他想知道這是不是雲集幫他争取的。

“你這次幫了你老板這麽大的忙，他當然會對你表示感謝。”雲集知道牛衛軍想說什麽，他笑了笑，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又是這樣的笑容！牛衛軍心裏忽地打了個飄。

床頭燈橘黃色的燈光從側面印在雲集的臉上，光與影将他臉上的輪廓勾勒突出到了極致。晚上牛衛軍在臺上的時候，他就是這樣對他一笑，他就頓時感覺安定了下來。像要被雲集的笑吸進去了一樣，他耳邊心跳砰砰地響，盯住那微彎的眉眼便有些挪不開眼。

“牛衛軍？”這人真是呆到一定份上了，站着都能發呆？

“哦。知道了。”牛衛軍得到了一個不那麽像答案的答案，轉身灰溜溜地走了。

這次這麽好打發？雲集被自顧自來，說沒兩句又自顧自走掉的牛衛軍沒了脾氣。

進入八月中，天氣越發炎熱，雲帆跑外面上了半個月的補習班之後，轉戰了網絡課程。因為只要待在家裏就想東摸摸西看看的玩起來，雲帆每天早上會跟他爸一起去公司，堅決隔絕一切容易讓人分散注意力的因素，在雲集的辦公室裏認真學習。中午到點了就會有“天廚”的外賣小哥給他們送來牛衛軍做的飯菜。李牧聞到那麽香的飯菜，忍了兩天，第三天毫不猶豫從抽屜裏摸出碗筷，厚着臉皮敲門求施舍。牛衛軍聽說以後便改往雲集的公司送三份飯，雲集和雲帆的當然是不要錢的，李牧的那一份雲集找他收了五十塊一頓。雖然有些肉疼這便當比外面賣的貴，可勝在好吃且天天不帶重樣，李牧還是喜滋滋的交了錢每天樂呵呵的吃。

八月底，牛衛軍去了趟銀行，彙了一筆錢給老家的母親。想想賬戶上的餘額，他做了個決定。

晚飯的時候，牛衛軍再次向兩人提出來說要另找房子搬出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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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集雲帆聽說後具是一愣，不年不節的怎麽又要搬出去住？

雲集看看雲帆，是不是你又闖禍了？！

冤枉！我天天去你辦公室學習，闖個頭哇！

那你爹為什麽又要走？

我怎麽知道？！

“爹爹，為什麽突然又要走？”雲帆急忙問。

“不走，就搬出去，還是會做飯，去店裏。”牛衛軍解釋道。

“住在家裏不好？”

“不是，不好……”

“那為什麽？”牛衛軍見雲集和雲帆都放下了筷子盯着他，今天雲帆沒有坐在他旁邊而是坐在雲集那一邊，兩個人這麽面對面地看着他，他有一種被審犯人的感覺。

“總，住在這裏，不好意思……”既不用付房租又不用付水電，這麽好的房子他還一個人住了一整間房，牛衛軍怎麽想都是自己占了便宜。

“嗨，我還以為什麽呢，想這些幹嘛，安心住着，別多想。”雲集說。

“不，就是因為不給錢，所以才，不能住。”牛衛軍搖搖頭。

爸爸，上！雲帆一個眼神丢給他爸，這種當說客的活，他爸最拿手了。

只見雲集斂目沉思一瞬，默默拿出了手機，調出了計算器。

“那我跟你算算，你一個月工資一萬二，每天從早上十點到晚上七點九個小時，一個月工作四五二十天，二九一十八，一個月工作一百八十小時，那麽你的時薪應該是…六十六塊錢，你每天給我跟兒子做兩頓飯就按一頓飯一小時，一天兩小時一個月六十小時，那麽我應該付給你三千九百六十。這一片的房子租一個房間一個月大概兩千五，水電我就算多的五百好了，所以你要是租住在我家一個月應該付給我三千。然後跟你做飯的錢一比，我每個月還要倒找給你九百六十。你自己想想看我說算錯了沒。”

太牛了！居然得出他爸還要倒貼錢給他爹的結論！雲帆看他爸的眼神都變了！如果不是場合不合适，他都想起立鼓掌了。

牛衛軍花了好一會才算明白雲集剛才話裏的那一堆數字。

“……嗯。”

“沒算錯吧？”雲集問。

牛衛軍搖頭。雲帆看到這差點笑出聲，他爸糊弄他爹爹，可糊弄不住他，他家住的是遠近聞名一屋難求的學區房，在家附近雲帆一路從幼兒園上到大學都不是問題。一個房間兩千五？開玩笑，翻兩倍都不一定租得到。牛衛軍只是順着雲集給的條件又算了一遍，全然沒有考慮到這些條件本身是否合理。哎，他爹爹總這麽好騙可怎麽辦？愁人！

“對，所以，我明天會把這六七八三個月的錢打到你的卡上。”雲集繃緊面皮，一本正經地說。

“啊，不，不用給了……”住在別人家還要別人倒找給他錢，牛衛軍不同意。

“哦，不打卡上也行，我給你轉微信錢包裏，平時買個什麽用着也方便。”雲集在手機上一通點，叮的一聲，牛衛軍的手機顯示一筆三千塊的錢已到賬。

牛衛軍……

晚上，趁牛衛軍洗澡的時候，雲帆滾到雲集的床上。

“哈哈，爸爸你剛才太棒了，你正襟危坐說胡話的樣子特別帥！”

“小點聲。”雲集發現坑人也是有瘾的，難得見到牛衛軍這樣呆呆傻傻的，他每每都忍不住欺負他一下。

“咳咳，爸，你不會喜歡我爹爹吧？”雲帆趴在床上，用手支着頭，狐疑地打量他爸嘴角勾起的笑意。

“什麽玩意？你天天都在瞎想什麽？！我怎麽會喜歡他？！我這麽照顧他還不是為了你？！真是搞不懂你怎麽會有這樣的誤會……”雲集難掩心中的莫名慌亂，極力辯駁。

雲帆把臉扣在床上，說話悶悶的，“哎，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喜歡他，他也不喜歡你。可我有的時候看你們兩個，就會想啊，要是你們能相愛多好。現在，你是我爸，他是我爹爹，僅此而已。可要是你們在一起了，爹爹就再也不會離開了……”

雲帆的話讓雲集心裏很不是滋味，別看這孩子神經粗大，可時不時也會有這樣細膩的一面。雲帆一定能感覺得到牛衛軍對他們一而再的疏離，說到底這個家到現在全是靠他維系在一起的，所有的關系都是和他聯系在一起的，等哪一天牛衛軍清醒過來自己被騙了，他随時都有可能一走了之，孩子雖然是一個重要的牽絆，但是從他老是想走的想法來看，這個牽絆不足以讓他安心待在這個家裏。

“要是你們能相愛多好。”雲帆的話在耳邊回響，雲集問問自己的內心，喜歡牛衛軍嗎？好像不是，不喜歡嗎？好像也不是……

“啊，爹爹出來了！爹爹！別走別走！幫我捏捏肩膀啊！看了一天書，肩膀脖子疼的……”雲帆僅僅多愁善感了一小會，聽到外面有響動，牛衛軍洗完澡了，雲帆從雲集的床上一骨碌爬起來沖了出去。

雲集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連被壓疼的手臂都沒空管。

是的，作為一個商人，從利益的角度來講，他得承認，和牛衛軍在一起，符合各方利益。首先因為兩人身份相差懸殊，不用考慮這樣的結合背後是否會牽扯什麽雙方家庭的利益關系，這一點令他非常安心。其次雲帆可以不用擔心他爹爹突然又說要走，還有一點，他能保證牛衛軍會真心對雲帆好，因為這個“後媽”就是“親媽”。

所以，自己喜歡牛衛軍嗎？

36歲的雲集因為這個春情少女小心思一般有些造作的問題而失眠了。

牛衛軍覺得最近背後總有一雙眼睛在看自己。早上他煎雞蛋的時候雲集來來回回在廚房門口轉悠；吃完飯他收拾碗筷打掃衛生的時候，雲集直愣愣地坐在餐桌前看他忙活；晚上他去給雲帆送水果，雲集的視線粘在他的後腦勺上一路看他從廚房穿過客廳去雲雲帆的門口……

“你，有話說？”到了第三天，饒是木讷寡言的牛衛軍也有點受不了雲集高壓電似的沉默的視線，他尋了個機會終于忍不住問了。

雲集看到牛衛軍端來的果盤，紅橙綠紫白，不同顏色的水果拼在一盤很是賞心悅目。在他昨晚“抗議”牛衛軍，萬分委婉地告訴他，以後給兒子準備水果的時候，吃不完剩下的“邊角料”可以拿給他之後，今晚他就收獲了一整盤新鮮的“邊角料”。

嗯，不錯不錯，當季水果就是甜就是好吃。

“說什麽？”雲集問。

“你不是，要找我，說什麽嗎？”不然成天到晚總看他做什麽？

“沒有啊，沒事。”雲集滿不在乎的擺擺手，牛衛軍擋到他看電視了。

“……”憋了一堆問題不知道該怎麽問得牛衛軍往邊上讓了讓。電視上正在播一個最近甚嚣塵上的的國際争端，牛衛軍聽不懂那些專家在說什麽。本來想等雲集看完新聞再好好問問，可看了會什麽也看不懂的節目後，牛衛軍頭開始一點一點的困了。扭頭看看目不斜視看得津津有味的雲集，壓根沒有跟他說話的意思，算了，改天吧，牛衛軍打了個哈欠去洗漱了。

餘光裏時刻注意牛衛軍動靜的雲集在他背過身之後，肩膀一垮松了口氣。

他曉得牛衛軍在等他看完電視繼續之前的話題，也明白自己最近舉止有些太明目張膽了。可眼下這要他怎麽回答？我就是想觀察觀察你，然後确定一下我能不能有一點喜歡你……這樣的話他無論如何說不出口。可要讓他現編一個合理的理由搪塞過去，他一時也沒想好該怎麽圓。

于是雲集拿起遙控器沉着冷靜地把臺換到了國際時事頻道，假裝自己很關心這個不知道是在地球什麽地方發生的一個莫名其妙的國際事件。高天闊論的專家嘴裏蹦出一個個艱澀的專有詞彙，外行人聽來着實有些費勁，沒一會雲集就欣喜地發現，牛衛軍困了！他在揉眼睛了！

電視上的專家，請再接再厲吧！

察覺到牛衛軍頻頻望向自己的視線，雲集脊背挺直，手心裏都出汗了。好在他終于支持不住要去洗洗睡了，雲集等他一走就把電視給關了進了房間。

洗漱完的牛衛軍出來看到雲集已經不在客廳裏了。哎，既然他剛才說沒什麽事，也許就是自己多心了，不善言辭的另一種解讀就是牛衛軍遇到什麽事了喜歡擱在心裏，加上本身反應比較慢，理解不了沒有答案的事情，他一般都會選擇性忽略。現在雲集很感激牛衛軍的這個性格特點，不追問不粘人。此處暫不提當不久以後雲集真正确定一些事情之後，又對這一點是如何的抓狂跳腳。

作者有話要說：

『雲家課堂之算數』

雲集：家裏有幾個人？

大牛：三個。

雲集：都是些什麽人？

大牛：我，兒子一號，兒子二號。

雲集（壞笑）：原來你想讓我喊你爸爸，啧啧啧~

大牛：不不不，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今天又是風平浪靜玩梗玩不過某人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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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狂安利大家看這一章啊哈，我也好喜歡雲爸一本正經說胡話的樣子哈哈哈哈~~~

今天的更新非常早，以此顯示我早起碼字日日更新的決心（但願）

謝謝大家的評收支持，話不多說，接着碼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