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約會

次日，黎明前的一個時辰，黑暗籠罩着金色的蒼古國的王宮。

姬靈運早早地起來，開始處理新一日的國事。自從知道要為自己恢複精力也會損耗梨大人的精力之後，夜裏他便盡量早做休息。畢竟如今兩人是一體的，任何一方身體有了情況都會影響對方。

這會兒梨大人還未醒，他不必擔心她會突然冒出話來，可以安心地批閱奏章。

他的案前擺滿了竹簡，竹簡旁邊是一個竹篾編織的籠，竹籠裏面關着一只渾身雪白的兔子。梨大人要養的兔子，就這樣擺上了蒼古國國君批文的案桌之上。

他挨不住她苦苦哀求，聽到她說養只狗也行的時候就心軟下來，他大可以按照她說的養只兇惡的獵犬，但一想到自己以後要對一只獵犬說話，豈不是把梨大人也當成了犬？不可不可。

姬靈運看了眼竹籠，不自覺笑了笑，兔子就兔子吧，至少兔子不會叫，省心。這樣想着，他移開眼，繼續伏案批閱奏章。

天朦朦胧胧，漸漸有了些亮色。不覺間，已經過了一個時辰。

四喜推門進來，是時候替陛下梳洗更衣了。

“卯時到了嗎？”姬靈運問道，昨日他叫公孫青雲卯時在外等候，不知來了沒。

四喜低聲道：“回陛下，還未到卯時，倒是太尉千金孫小姐求見，已經在外等候了。”

哦？姬靈運眉色一挑，她來做什麽？

“宣她進來。”姬靈運道。

“遵命。”

他對“太尉之女”倒是還有印象，是個标致的美人。只不過宴席之上，梨大人一直在說話，太尉又急着把女兒推給他，具體這個美人到底長得何樣倒是沒多大印象。

不一會兒，四喜就一臉笑意地領着人進來了。

“拜見陛下。”孫少萱盈盈道。

姬靈運道：“孫姑娘一大早求見所為何事？”

孫少萱緩緩擡起臉，一雙眼睛脈脈地望着他。姬靈運這才正視她的臉，想不到太尉一個大粗漢子，養的女兒卻如此精致。

又聽她細聲道：“回陛下，少萱聞宮中典藏閣藏書百千，心向往之。得陛下恩賞能在宮中走動，是以一早前來求見，望陛下能允許少萱出入典藏閣借閱。”

原來是好讀書之人，姬靈運便道：“孫姑娘如此勤敏好學，寡人豈會不同意？”

自古以來，女子皆為家務勞累，少有時間學習。就算有時間學習，也大都只是去認識幾個字。如今太尉之女主動提出，他自然要予以支持。更何況，那日要不是他無意納妃，她或許早就成了他的後宮一員。

後宮女子，向來被君王拿來當做平衡朝中勢力的棋子。如今棋子主動送上門，他卻心有顧忌。

孫少萱見陛下若有所思，遂道，“陛下可有想看的書冊，少萱願為陛下取之。”

姬靈運眸光閃動，沉吟片刻，才道：“寡人與你同去。”

孫少萱面露喜色，她本是想接這個機會多與陛下接觸，沒想到陛下卻主動提出一同前往。或許，父親所說的“陛下的寵幸”也不是遙不可及的事情。

姬靈運正要起身，卻聽見梨大人又發話了。

“把我也帶上吧。”

姬靈運先是一驚，後是疑惑。驚的是梨大人醒了，太尉之女來了，她少不了要念叨。疑惑的是，她在他身，他不一直“帶”着她嗎？

“我是說把小兔子帶上，我想看你們約會……”梨解釋道。

咳咳，約會？！他幾時說要與她約會了？要說約會，他今日約的是公孫青雲，但這家夥還沒來。

孫少萱見陛下似乎有些煩躁之色，不知在想些什麽，便出聲喚道：“陛下？”

姬靈運聽見她的叫喚，很快恢複了神色，清了清嗓子，對孫少萱道：“你可喜歡兔子？”

孫少萱這才注意到陛下案前的竹籠裏有一只白兔，她不明所以地點點頭，莫非是要賜給她？

姬靈運把兔子從籠子裏捧了出來，心裏尴尬極了，但面上卻掩飾得一如平常。

“這兔子也要去典藏閣。”他沉聲道。

孫少萱一怔，但很快又展顏一笑，對姬靈運道，“陛下，這小兔子好生乖巧可愛，能否讓少萱抱着它去典藏閣？”

姬靈運聽言，如釋重負。

孫少萱小心地接過小兔子，撫了撫它身上雪白的毛，含笑道：“陛下，小兔子可有取名字？”

如果沒有的話，她十分願意替它取一個，這樣她與陛下的關系定會更進一步的。

姬靈運撇開眼，幽幽道：“它叫梨大人。”

說罷，大步邁了出宮殿。

一出殿門，就聽見梨嘻嘻地笑了起來。

“知道養兔子的好處了吧，給了你們多好一個契機！”

她還有臉說！要是沒有她，他反倒能把笑言歡。如今有了她，他倒是渾身不自在。頭一次，姬靈運開始覺得梨大人的存在，令他無所适從。

她若能一直安安靜靜不吭聲，他叫她梨祖宗都行。

梨感受到姬靈運不滿的情緒，心中竟也不爽，賭氣道：“嫌我幹涉你是吧，那我不幹涉你，你愛怎樣怎樣！”

她倒還生氣了？姬靈運有苦難言，果然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梨大人？”他只好主動叫她。

梨正在賭氣中，當然不會應他。

這場景倒是反過來了，之前都是梨在喚他，他不搭理，現在反倒是她不搭理他了。

“梨大人？”他低聲又叫了一次。

這次卻是有回應了，只不過回應的卻是孫少萱。

“梨大人，我們快出去罷，陛下還在等着呢。”

姬靈運聞聲回頭，只見孫少萱抱着小白兔，從殿裏娉娉婷婷地走了出來。

她一步步，朝他走近，眼裏全是如沐春風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