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鐵釜

烏煙瘴氣的親政宮，門裏門外聚滿了人。

“都散開，都散開！”四喜扯着嗓子對門外的宮女侍從喊道，“看什麽看，都回去做你們自己的事情去！”

半個時辰前，兩只巨大的深口圓釜被四人齊力擡進了親政宮。

一同進來的還有膳房所有的膳夫們。

姬靈運把他們召集起來，說要令大家開開眼，見識見識新一代的烹饪神器。

這可是姬靈運費了大功夫，才讓軍政處打造出來的。普天之下，僅此一釜。

至于這神器有多神，從宮外圍滿的人就可以看出了。

這些人聽到親政宮裏傳來一陣陣“哇！哇！哇！”的驚呼，實在忍不住都湊到宮門口來看個究竟。

只見那宮裏的膳夫們都目不轉睛地圍着這兩只釜看。這兩只釜大小、形狀都一樣，唯一的區別是一個是由青銅制成，另一個是由鐵制成。

鐵那可是稀罕玩意啊，既輕便又鋒利，只有軍政處的人得到批準才能冶煉制造必須的兵器。陛下這一病是不是腦子又給病糊塗了，竟然把這稀罕，甚至絕密的玩意搬到宮裏頭來玩。

衆目癸癸之下，只見姬靈運吩咐侍從把相同量的水注入兩只釜內，并在下面點好柴火。

烏煙就這樣燒起來，彌漫開了。

可大夥兒卻看得可仔細了，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兩只釜看，生怕錯過什麽精彩的畫面。不一會兒的功夫，那鐵釜裏的水就已經沸騰，咕嚕咕嚕地冒泡了。而青銅釜裏的水，卻還是紋絲不動。

“哇！神器神器！”一衆驚嘆。

随後，把宰好的兩只鴨子放入其中。半個時辰後，将兩只鴨子撈出，鐵釜那只肉已盡爛，而青銅釜裏的那只，表面的血水只剛凝固罷了。

“哇！神器神器！”又是一陣驚嘆。

姬靈運甚是滿意，又差人把丞相請過來。

公孫青雲見這滿屋子烏煙瘴氣的，料也料到了，是他那個英明的陛下又有什麽奇思妙想了。這人一閑下來，腦子裏就老多想法，陛下舊疾複發之後就是很好的例子。

“丞相你來看看這個，這鐵釜以後要是用來料理膳食，不僅口味更佳，還能省下不少時間。妙極妙極！”他還半躺在床上，看到公孫青雲來了，樂呵呵地把自己想法跟他說。

公孫青雲面無波瀾，“陛下可知這冶鐵制鐵可要花多大成本，如今尚只可拿來制兵器。”

“丞相說的極是。”姬靈運眉眼一動，接着道：“這釜還是太重太大了，應制成更小巧的鐵鍋，好節省些成本。”

恩，鐵鍋，輕巧又方便。

“這鐵鍋好是真好，就是制鐵造價大。”姬靈運低聲沉吟着，皺起了眉，緩緩朝公孫青雲看去。

公孫青雲收到他的視線，微微嘆了聲。

“也不是沒辦法。”他一臉正經地說。

“鐵如此昂貴，陛下既然覺得這有用，那以後也不獎賞什麽金銀財寶了，直接賞他們一口鐵鍋，如何？”

賞一口鐵鍋！

姬靈運聽言，忍不住想笑，但還沒笑出來，就引得一陣陣咳嗽。好一會兒才停下，清了清喉嚨：“這可是莫大的獎賞啊！”

衆人，尤其是膳夫們聽了，那心裏可是齊齊樂開了花。這的确是莫大的獎賞啊！每日能省下多少時間，說出去可比豐功進爵還令人羨慕！

于是，這事情就這樣被定了下來，兩只大釜也很快被搬出了親政宮。

姬靈運心裏愉快。

“明年春天，就可以給梨大人改善夥食了。”

公孫青雲聽言，嘀咕道，“兔子不就吃點青菜蘿蔔。”

他的聲音很輕，但還是讓姬靈運聽見了。即使沒聽見，光看他唇動，姬靈運也是能猜到他在說什麽。

姬靈運悠悠笑了起來，“丞相你太不了解女兒家的心思了，她們可就在意這些！”

要不是梨一直在他心裏念叨飯不好吃，姬靈運才發現自己活了這麽久，竟從來沒在意口感，只想着能飽腹就行。

這也不能怪他，畢竟吃了這麽久苦藥，口舌已經麻木了。

公孫青雲無奈地應了聲，梨大人是只母兔子。

“說起來女兒家心思，寡人還有件事情要問你。”姬靈運似乎想起了什麽，緩緩斂起笑意。

“昨日，孫姑娘來宮裏，求寡人收回讓她入宮的旨令，你可知這是為何？”

公孫青雲聞言，明顯一怔。

姬靈運見他臉上不自然的表情，心中有些暗喜，終于找到機會可以整他一下了。于是裝模作樣，皺起了眉頭，質問道：

“丞相如此辛苦為寡人培養王後，怎現在弄了個不情不願出來？莫不是你們私底下暗生情素了！”

“絕無此事！”公孫青雲立馬回道：“陛下明鑒，臣早就知她定會被封妃立後，又怎可能暗生情愫？”

他可曾是例法的執行者啊，別說早知道她是陛下的女人，就算是普通人家，他也恪守非禮勿視啊！

“那這是怎麽回事？”姬靈運一副要發怒的樣子，“好端端就不願進宮了？”

公孫青雲垂下眸，臉帶苦色：“怕是臣教導有誤。因有和親的打算，就讓她看了些異族民俗的書。外族人這方面頗為奔放，該是受了他們影響。”

姬靈運啧啧一聲，他的丞相一根筋，再逗他沒準要自責到天明了。

于是，姬靈運舒緩臉色，溫聲道：“丞相這哪是你教導有誤，分明是人家開悟了。”

開悟？

“婚姻大事，不再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而是只願與心悅之人定終身，寡人這麽說你可明白？”

看來梨大人那些女妖精的故事沒白看，連一旁只負責翻書的姬靈運都能記得幾個情節，梨大人功不可沒。

蒼古國延承百年的婚姻大事，向來都是由父母和媒婆來定，這老規矩也該變一變了，姬靈運心想。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