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昌王妃

昌王府高門闊院,傅遙與隋欽勒馬而下。

王府管事早已等候在門口,見到二位客人到達,笑呵呵地命人牽馬。

“二位貴客請随在下來,我家王爺已經等候多時了。”

傅遙聞言看向了隋欽,隋欽卻只是點了點頭,随着管事進了那朱紅府門。

遠遠的跟在管事的身後,傅遙忍不住壓低聲音和隋欽道:“隋兄,我們今日究竟為何而來?”

隋欽道:“調查兩年前昌王妃的兇案。”

“幾個月前陛下命你調查昌王妃的案子,你便賦閑在家了。如今風頭早過,隋兄你卻想起來了。”傅遙小聲道,“我看是梁姑娘走了,你在家閑的無聊吧?”

隋欽恍若未聞,反問他道:“依你之見,昌王妃遇害的案子為何會成為懸案?”

傅遙琢磨片刻,道:“我記得那個案子雖然确實棘手,但是也并非沒有蛛絲馬跡可尋。我記得當年因着死者是皇親貴戚,蕭太傅震怒,着令三司會審,最後竟也沒有個結果。最後只是革了幾個人的職罷了。”

“一位王妃被謀殺,三司頂着這麽大的壓力卻仍舊不能抓到兇手,你說是他們真的無能,或者是有意放水呢?”隋欽問道。

不等傅遙回答,王府管事已經聽下了腳步。

“侯爺,傅将軍,王爺正在裏面等着,二位請進吧。”

老昌王年前已經過世,如今的昌王乃是遇害的昌王妃的獨子李岘。見到隋欽和傅遙的到來,李硯頗為欣喜,免去了他二人之禮,三人坐下,開始詳談。

“傅兄有所不知。之前皇兄命平江侯暗中查家母之案,當時隋兄曾經悄悄到訪過本王這裏,同我說起這事。當時本王便答應協助隋兄調查,因為本王也對兩年前三司辦案有所疑慮。”李岘親自為他們二人奉上春茶,繼續道:“不過當時本王也知皇兄并未意在查家母之案,怕隋兄再查下去恐怕會惹麻煩,我們二人商議之下,決定暫時擱置。”

“噢,原來如此。”傅遙這才明白,“難怪隋兄你前一陣被罰奉停職還如此悠然自得,原來是在養精蓄銳?”

隋欽道:“雖然狄部現在元氣大傷,年底要來上京求和,但是以今上的心性,絕對不會姑息待之。最遲到明年便會再起戰事,所以倒不必擔心我如今賦閑的問題。”

“你的意思是,打算在明年出征之前查清此事?”

“嗯。”隋欽道,“即使不為昌王殿下,京都之中出了如此入室殺人案,兩年還未抓到兇手,也是一大隐患。”

“隋兄,你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傅遙點了點頭,有了滿滿的幹勁,“所以我們現在該如何開始呢?”

“不如我們先去看一看母妃的房間吧?”李岘提議道。

昌王妃的房間還保持着從前的模樣,李岘命人每隔十日前來稍作打掃整理。

傅遙環視四周,這房間很普通,普通得不像親王正妻的卧房。除了桌上擺放着鎏金蓮花紋香爐外,沒有任何的金玉器物裝飾,只有幾盆盆栽為房間增添幾許綠意。

“王爺,老王妃的房間,從前也是如此裝飾古樸麽?”傅遙問道。

“是,母妃生前不喜金玉器物,不僅屋中樸素,連首飾都很少,當年太皇太後娘娘還稱贊過我母親勤儉持家。”李岘道。

隋欽凝視着王妃屋中的寝榻和梳妝鏡之間的地面。他看過卷宗,昌王妃的屍體便是倒在了那裏,面容驚懼,在臨死前應該受到了巨大的打擊或驚吓。

“其實當年三司查案,大理寺的人肯定将王妃的房間作為兇案現場仔細的查過。在下今日來,其實有一個疑問想向王爺求證。”隋欽道。

“請講。”

“多年來,似乎京都中都有傳聞,關于昌王妃的身份……”

去向一個兒子打探他母親的私隐,确實有些難免的尴尬,可是隋欽卻面不改色問道:“這些年來令堂除了進寺上香很少出現于人前,但京中還是有不少關于靈堂的傳言,說她長相不似中原人士?”

李岘面露難色,似是不願講。

“王爺既然希望我們查清楚,那麽最好将一切有用的都說出來。”隋欽繼續道。

李岘來回踱步,猶豫了片刻,笑道:“關于我母親的傳聞本王也聽過不少,有說母親相貌非凡,有說母親是前朝皇族,可是說實話,就連我這個親兒子,對于母親的過往也了解得甚少,父親更是緘口不言。我所能唯一确定的是,母親确實不是中原人。”

“什、什麽?”傅遙正翻閱着屋中書架上的一本詩集,聽到了李岘的話立時睜大了眼睛,“這件事,兩年前查案的那些人可知道?”

李岘搖了搖頭,有些頹然:“依我父王的脾氣秉性,我猜想他是沒有說的。我想關于母妃的身世,現在世上唯有一個人知道了。”

“太皇太後?”隋欽問道。

李岘點了點頭。

“不會吧!我們這麽容易就找到了大理寺兩年前都沒找到的線索?”傅遙欣喜異常,剛想笑出來缺又覺得有些不合場面。

隋欽卻道:“王妃的身份,即使老王爺不說,大理寺未必就不知道。坊間的傳言就是證明。”

“有道理。”傅遙随即清醒過來,“即使大理寺辦案的人知道了,應該也不會寫進卷宗,免得掃了皇家顏面吧。”

隋欽看着這曾經的兇案現場,兩年過去了,再明顯的痕跡也早已被湮沒,現在只能從李岘處再多了解些昌王妃生前的事。

“母妃生前,從來不曾提起她的身世,平日裏她話都很少,做的最多的事便是潛心禮佛,除了初一十五準時去源柝寺進香祈福,還有偶爾被宣召入宮陪皇祖母說話外,她幾乎從不出門。父王和母妃雖然不是好到舉案齊眉,但是也是相敬如賓,母妃對待父王的姬妾也是十分客氣……客氣到幾乎不理不問的地步,本王、本王實在想不到會有何人謀害母妃……”李岘想到什麽就說什麽,說着說着卻又勾起了喪母之痛,聲音哽咽。

隋欽和傅遙這才意識到,所謂的昌王也不過只是一個繼位半年的十八歲少年。

“王爺節哀。如今先王與王妃相伴于黃泉,亦不算十分孤單了。”傅遙道,“王妃和先王的姬妾們相處和睦麽?”

李岘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京都十二親王府,唯有我父王只有一位正妃,母親自然不會有和姬妾争寵的擔憂了。”

傅遙點了點頭,看不出來這昌王夫婦雖然從前在人前都是相敬如賓,竟然還是如此恩愛麽?

“先王妃常去源柘寺進香,可有讓您陪伴麽?”隋欽問道。

李岘道:“本王還小時,曾經陪母妃去過幾次。後來我總覺得無聊得很,母妃便不拘束我去了。”

“那麽先王妃去進香,都是祈禱些什麽呢?”傅遙問道。

“大抵就是諸事順遂、阖家平安之類的吧。那源柘寺有很多貴戚去的,這些夫人貴女們,還能禱告些什麽別的?”

看來李岘也不知道昌王妃在源柝寺的具體意圖。

“對了,母妃走後,好像不見了一枚鳳釵。”李岘突然道,“平日裏母妃經常拿着那支鳳釵只是看着出神,卻也沒戴過,平日裏裝在一個漆盒中。本王只是偶爾見過一兩次,倒也不太确定是不是母妃的東西。所以母妃剛出事時,也就沒有在意。不過現在仔細想想,母妃每年都請工匠清洗修理此物的話,那應該是母親的愛物吧……”

隋欽與傅遙對視一眼,覺得需要回去仔細調查一番,況且在昌王府的時間已經足夠久了,若是在待下去恐怕惹人懷疑。

“王爺留步。還請王爺記得,在下與傅将軍今日前來拜訪昌王殿下,只是為了弈棋。”到了王府門前,隋欽行禮道。

李岘搖着頭笑了笑,道:“我明白。二位慢走。”

待騎馬走了一段距離後,傅遙才問道:“隋兄和昌王殿下今日本就約的是弈棋麽?”

隋欽點了點頭。

“你怕誰會跟蹤你?暴露了我們的動向,擔心隐匿的兇手會被打草驚蛇?”傅遙問道。

隋欽的嘴角扯出一抹沒有溫度的笑,道:“倒是不必怕誰跟蹤,因為肯定會有。暗地裏查此案,一方面确實是怕打草驚蛇。另一方面,我總覺得此案不是簡單的入室殺人,背後恐怕有更多不為人知的秘密。而有的人為了守住秘密,恐怕會铤而走險。”

傅遙不再發問,在馬上颠簸着,望着遠處天邊一大片鉛色的厚雲正向着這皇朝的權力中心洶湧襲來,心中不禁一懔。

“今年京城的雨水似乎比往年多了一些啊。”傅遙感嘆道,“可是隴南就一直幹旱,聽聞已經有人開始逃荒了。”

“不知道陛下考慮何時出戰時,會否考慮到民生。”隋欽自言自語,答案卻早已在心中。

“哎,我發現咱們這位陛下的心意,就如同這随時來去的疾風驟雨。聽說最近又貶了幾個禦史臺的人,就因為他們看不慣陛下用人冒進。”傅遙道,“我看你這招倒是精明。我也該尋個由頭觸怒龍顏,好好的放個大假才好。”

隋欽瞥了他一眼,道:“放心,陛下處置也輪不上你這等閑散人等。”

傅遙幽幽道:“算算時間,梁姑娘快到秦州了吧?不知道一路上是否順利……”

“她已經到了。與其關心梁姑娘,不如想想如何找到那枚鳳釵吧。”隋欽說完,策馬揚鞭,在街上飛馳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拔了牙之後,這一周過的日子真的是生不如死啊,餓的沒力氣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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