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重陽
九月九日重九節,秦州城內自是一片節日的歡欣。重九節日風俗,登高插茱萸,賞菊會友,在秦州還有一特殊習俗,便是食一種帶果醬的甜糯米糕。
梁氏舊宅中的廚娘一般在重九節前一日便會泡米、研磨米粉、摘玫瑰花瓣與紅果一同攪碎,到傍晚時将米粉盛入方型模具,再将餡料均勻撒上,再以米粉覆之,壓平蓋實。帶到翌日清晨,上鍋蒸上一刻,新鮮的糕餅便出爐了。
今年因着有梁辰兄妹的到來,宅內的家人們特意多做了許多糕餅。清晨時廚娘萬氏親自端到了梁珑的房間。
“五姑娘,來嘗嘗我特地為你做的糕餅!你小時候最愛吃的!”
梁珑早就起床,此刻剛剛系上自己的面紗,懶得再卸下,便笑道:“萬姐姐,我來了秦州梁個月,你每日做一桌的佳肴,道道都說是我小時候最愛吃的菜,我都要被你喂胖了!”
“哎呀,哎呀!姑娘可莫說笑了!找遍秦州城,奴婢再沒有見過比你更纖秾合度的美人了!”萬廚娘放下了手中的托盤,自己先忍不住拿起一塊糕餅吃了起來。
老宅中常年沒有主人,自然也沒有主仆之分,仆人們都很和氣,對梁辰和梁珑也不會過分小心。這樣的态度反而讓梁珑十分舒适,不然也不會在這裏一住兩個月了。不過她卻從沒有忘記她回到秦州只有一個目的,尋找母親。
兩個月前,他們來到秦州,老宅的人被問道到當年家主的那位妾室,俱是一臉茫然,不知道她已經回到了秦州,也從未在秦州聽過這人的消息。兩個月來,梁辰和她已經一寸一寸幾乎将秦州城和周邊鎮子走遍,卻也毫無音信。不過她仍舊沒有放棄希望,反而對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奔波的兄長多了許多愧意和感激。
“好啦。我帶走一塊路上吃。”梁珑笑眯眯地用手帕包起了一塊糕餅,邊道,“今日我們要去盤雲鎮,聽說要走好久,不和你說啦,走了!”
盤雲鎮在秦州城西北方向,沿着官道騎馬走了一個時辰,才行了過半路程。已是仲秋,官道上馬蹄踏去盡是金黃落葉,陣陣秋風将官道上離人之心刮得蕭索。
一路上,梁珑喋喋不休地和梁辰說着自己今後的打算,梁辰卻不發片言,忽然勒住了缰繩。
“為何停下來?不是要快些走才能在日落前回去麽?”梁珑問道。
梁辰神情複雜,對她道:“珑兒,今日我們先不去盤雲鎮了,好麽?”
“為何?”
“今日……是重陽節,我們去登秀鸾山吧。”
梁珑轉頭看他,将一縷被西風吹得飛起的頭發別到了耳後,其實她也明白,今日在盤雲鎮能尋到她母親的可能很小很小。連日的奔波辛勞,梁辰一直陪着她,沒有一句怨言,今日忽然勸她不去,她也沒有十分不情願,便點頭答應。
秀鸾山是秦州名勝,景色秀美而不險峻,今日又是重九佳節,自是游人如織。
“今日清晨時我收到了父親的信,詢問我何時回京呢。”二人拾級而上時,梁辰似是無意說道。
若是以往,梁珑聽到關于梁家人的消息,都會瞬間翻臉,但此時卻絲毫沒有動怒,只是淡淡道:“你也離家兩個月,是很久了。”
“是啊,聽父親說年後可能今上會将我調往太府寺,到時候恐怕不能長留京都要到各地行走。”梁辰道,“父親如今雖為內正司司正,不過身體已經漸漸吃不消,母親一味關心父親身體,倒是不似從前那般争搶好勝了。”
梁珑卻一笑:“不可能。你母親既然不再對梁大人的仕途過分操心,那自然會将精力轉到你這個嫡子身上了?”
梁辰不好意思地笑了兩聲,不置可否。
“那樣你會很累的。”她道。
“現在京都中三位長姐都已出嫁,家中只剩我和四妹,也是冷清了許多。你……便和我回去吧?”梁辰猶豫着,再一次提出了這件事。
梁珑停下了腳步,覺得事情有些不對。梁辰知道她對那個家有多少的憎惡與不恥,也是他親口答應帶她來秦州尋母,他怎會又突然勸她回京?
她皺眉望向自己的長兄,他也看着自己,目光中竟有一絲悲憫。看到她用問詢的目光看着自己,梁辰不忍,轉過頭來,目光看向十丈高處的秀巒山次峰峰頂。那裏有一座小小墳茔。
“你我在秦州苦尋了這麽久都沒有進展,我便瞞着你……給父親的去信上問了他這件事。今晨他的來信上說,姨娘當年離開京都确實回了秦州。只是沒過多久……姨娘便生了重病……”
梁珑已經明白過來,腦海中竟出現了陣陣雷鳴,一瞬間她甚至覺得無法站穩,可她又忽然健步如飛起來,一步踏上三級臺階,爬上了次峰。
“姨娘是被舊宅裏一位服侍她的老人按她的意願葬在了這裏。那位老婆婆在前幾年也不在了,所以宅中的人都不知道這件事。”梁辰快速跟上了她的腳步,“已經很多年了,你莫要太傷心了!”
她立于那荒草叢生的小土丘邊,一塊小小的無字的石板就是墓碑,若是不留意,幾乎不會有人發現,這裏埋葬着一個人,這個人是她的生母。
她的母親,一個貌美卻短命的女人,她在這世上唯一的依靠,沒有了。來了秦州這麽久都沒有母親的音信,她早就該有準備,早該預料到這個結果。可現在親眼看到這一幕,她還是不能接受。
“珑兒,這樣,我再陪你在秦州住一個月,為姨娘修整墳茔,為她重新刻碑,然後我們再回京都好不好?”梁辰見她并無表情,亦無動作,只是呆呆的望着那墓碑,便道。
好不好?好不好?她現在說不出一個好字,她什麽也說不出來了。她覺得自己應該痛哭,可奇怪的是她卻沒有眼淚。她只是靜靜的走到了墓碑旁,坐了下來,開始絮絮和她娘說起了她離家的這些年的故事。
同時的京都,歆壽宮內。
“賀二公子,上哀家近前來回話。”太皇太後聲音不大,卻有着不可抗拒的威嚴。
他從容走到了太皇太後的身邊,殿內的宮人們看到太皇太後的眼色便紛紛離殿等候。
“太皇太後殿下自年初所患之疾已算大愈。您可安心。”他以得體而适宜的語氣道。
“哀家這場病是大愈了,不過那積年舊疾又如何呢?你不是宮裏那些禦醫,不必盡說些好聽的來搪塞哀家。”太皇太後忽然睜開雙目,“如實說。”
他倒沒有任何心裏負擔,既然問了,他坦然道:“若太皇太後好好将養,到了明年春天便可保無虞。”
太皇太後聞言無悲無喜,沉默了片刻,道:“你扶哀家起來。”
他微微遲疑片刻,伸出手來扶住了這個曾經呼風喚雨,如今風燭殘年的開國皇後。她已經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壽數殘存不多,但是依然保持着冷靜沉着。
太皇太後坐起身來,雙目審視着眼前這個年輕人,他的面容如此眼熟,卻絕不是像他的父親。
“你父親可還好麽?哀家記得當年他也是個厲害人物,我朝方立,他便要效仿伯夷叔齊搞絕食,還是哀家親自去勸;後來他又在朝堂上屢屢頂撞□□皇帝,這才被遣去了蜀地做太守。”
顧和徵微微擡眼看了看這個對賀太守二十年前的事還如數家珍的老婦人,點頭道:“家父身體很好,倒是時常感念□□皇帝和您的知遇之恩,悔愧自己年輕時不懂得收斂性情,沖撞二聖。”
“哼。你當我老糊塗了?你父親那樣的人,是絕不會說出這樣的話的。”太皇太後雖然不信,但是還是心情好些,繼續問道,“你的婚事準備的如何了?”
“前四禮已過,只是尚未請期。不過時間還早,不急于一時。”
“昨日早朝過後,蕭元清和吏部的孫延還有阿顯來見哀家。說是……想将阿顯和孫家姑娘的婚期提前在年底前,讓哀家為他們擇一吉日。”太皇太後笑了笑,道:“哀家知道他們打得什麽算盤,左不過是怕哀家那個哥哥到了京都後會悔婚。他們想的也太多了!蕭公是獨斷了些,但是沒有理由,何故會破壞小輩的婚事呢?”
“……太皇太後所言極是。”
“不過哀家還是準了,如今多事之秋,聽聞陛下又有意将蕭顯外放一年,婚事宜早。”太皇太後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他的眼睛,問道:“你又是什麽意思呢?”
顧和徵卻道:“在下聽聞蕭貴女對這門親事不甚滿意,那麽再等等也好。”
太皇太後聞言,冷笑一聲,對他愈加審視,過了好久才道:“賀二公子憑空出現在京都,蕭宛便病重不治,以至于後來蕭顯立誓救妹,這幾個月來哀家每每看到你,時常會有疑惑,你究竟是何人?”
太皇太後直接發問,令他有一瞬的慌亂,但他轉瞬明白了太皇太後的意思,這個老婦人自始至終站在王朝的頂端,見慣了權利的争鋒,也見多了謊言,任他們如何極力掩蓋,在太皇太後的眼中,不過如同幾個小兒游戲。想要得到她的支持,就必須對她說真話。
“在下是……蕭貴女的心上人。”
太皇太後聞言,又凝視他良久,終于“嗯”了一聲,道:“待到明年,蕭顯離京,阿棠恐怕也不在,哀家恐怕也要去地下陪伴□□皇帝,你難道讓蕭宛一人在太傅府待嫁?哀家會讓欽天監也為你們擇一吉日。臘月不可娶親,那便在霜月,你們要好好準備。”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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