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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俠骨
作者:玄知
晉江非V高積分2017.8.31完結
非V章節總點擊數:20449 總書評數:277 當前被收藏數:205 文章積分:13,991,725
傳說江湖第一劍葉無暇貌美如花……
傳說江湖第一劍葉無暇俠義心腸……
傳說江湖第一劍葉無暇智計無雙……
成安十七年,江湖上不見了葉無暇的身影,卻處處是她的傳說。
嬌生慣養的小王爺古遠澤受話本小說洗腦,一心闖蕩江湖,娶一個懲奸除惡武功高強如葉無暇前輩的女俠回家……
然而,這個傳說中的江湖第一劍、俠風義骨的葉無暇,怎麽和說好的不一樣?
女俠仰慕她、女殺手敬重她、女神醫保護她……
古遠澤:……那麽問題來了,我該怎麽做才能打敗一堆情敵,把她娶回家。
葉暇:微笑。
內容标簽: 江湖恩怨 三教九流
搜索關鍵字:主角:葉瑕古遠澤 ┃ 配角:容情易從舟秦之澄君未期玄楚太多了不寫了 ┃ 其它:
☆、葉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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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三月時分,碧透江面,水平如鏡。
倏然“嘩啦”聲響,漾開一頃碧波,一葉扁舟緩緩從視線的盡頭駛來,打亂平靜的江面。
佝偻着身子的年邁船家,熟稔的擺弄着船槳,小舟恍如江面的一片黃葉,飄然随着水流到了岸邊。
“葉姑娘,到啦!”老翁哈哈一笑,放了船槳,率先跳下了船。
他身态穩健地拉過船頭的繩子,系在渡口的立柱上,這一番動作毫不吃力,顯然不似平常的花甲老人。
“唔,”船頭躺着的女人頭上蓋着鬥笠,将容顏隐在鬥笠下,一身黑色的短褐裹着矯健的身體,腰間緊束着淺褐的腰帶,腳下是磨損嚴重的長靴。一身衣服勾勒出細細的腰和長長的腿,看裝束全然是武林中人。
此刻聽得老翁叫她,葉暇懶懶坐起身,摘下鬥笠,一笑:“張老,謝了。”
小船停在的渡口顯然不過是個私人渡口,停了小舟便占去二分之一的位置。
岸邊的樹木繁盛,初春的新葉間隙透過薄薄的日光,在她的臉上交織起了光與影,五官看不清明。
張老笑道:“葉姑娘肯坐老張的船,是老張的福氣。”他說話時臉上一片真誠,竟絲毫看不出一點殷勤之色。
“姑娘好久沒來晉安,此次來有何要事?”
葉暇站起身來,随意拍了拍身後的灰,也跳下船來,把鬥笠扔回船上,苦笑道:“說來慚愧,葉某潦倒之人,不敢說要事,不過朋友來信求助,看我能否幫上忙罷了。”
張老搖搖頭,不置可否,只道:“那姑娘還請小心,晉安近來可不怎麽太平。”
葉暇笑道:“多謝張老提醒,告辭。”也不論對方回不回應,一擺手,自顧走了。
老翁盤身坐在渡口,見着她高挑瘦削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視線裏,嘆一口氣:“真是可惜了……可惜。”
晉安隸屬安瀾府,安瀾府又毗鄰大成國都瑜州府,來往繁華,晉安縣近水,大成國靠一條止戰江劃分南北,晉安縣就在北方的江邊上,漁業繁榮。
葉暇進了城,想着此時天色尚早,便直接朝府衙行去,還沒進門便被李罕抓住了,高大的漢子見了她,一臉慶幸地開口笑道:“老葉你可算來了,來的好,來的好!我還想着再催一封信給你呢!”
“你這麽急着要我來,到底是什麽事情?”葉暇一邊同他說話一邊朝裏走。
“信裏也不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麽事兒……真是少見你如此着急的形态。”
晉安府衙算不上大,屋舍只能說是規整簡單,來往捕快侍從忙中有序。這都有賴于近兩年的縣令周孟甫,他年過而立,進士出身,清廉勤勉,辦案嚴明,在晉安有“小青天”的美譽。
葉瑕原先在他于都府瑜州任職時打過幾次交道,也算是朋友。
李罕是他手下的捕頭,也曾和葉瑕有喝過酒的交情,他已在晉安呆了十幾年,是個好手,歷任縣令無不對他十分仰仗,周孟甫也不例外。
說來也是緣分,這兩人都認識葉暇,周孟甫受過她不少幫助,而李罕不止受過她的幫助,也曾于她有恩。這一遇到難題,兩人馬上又想起了她,一拍即合——一封急信送到滄州,愣是把她催了過來。
葉瑕和李罕一照面就問起二人尋她的原因,四十來歲的漢子難得滿臉苦色,一邊解釋。
“可不是着急麽,”他話裏帶上了埋怨:“瑜州的容小王爺,不知腦子裏進了什麽水搞離家出走……”
“看你這樣子……跑到晉安來了?”葉暇皺了皺眉,沉思了一會兒,方笑道:“皇家的暗衛又不是又吃素的……這位小王爺不會身邊連個暗衛也沒帶罷?”
兩人說話間,已越過幾個回廊,來到協文園,剛踏進屋子,正在辦公的周孟甫聽到聲音,忙擱下筆,看見葉暇,眼睛一亮,迎了上來:“葉姑娘,你可算來了。”
葉暇拱手笑道:“周大人,許久不見了。”
“唉,兩年不曾見面,此次任職晉安,一見面又是要勞煩葉姑娘,周某實在慚愧……”
周孟甫嘆了口氣道:“想必姑娘也聽李罕說了大概,容小王爺不在瑜州來了晉安。然若非幾日前趙大人找上門來,我對此事可謂一無所知。”
“趙大人?”葉暇想了想道:“可是大理寺卿趙明宇大人?”
大理寺卿趙明宇乃是當今安怡長公主之子,年少有為,斷案如神。太後所出二子一女,除當今聖上外,就是容王和安怡長公主了。
作為太後的親外孫,容小王爺的親表哥,他親自前來,可見對容小王爺出走此事的重視。
“正是。”周孟甫不出所料地點頭,苦笑道:“這位小王爺實在是任性了些,他支走了身邊所有的暗衛,趙大人查到他最後的蹤跡在晉安,之後就再無線索……我讓李罕查了幾日,也并未有小王爺的蹤跡。”
周孟甫說話時語氣十分無奈,料想趙明宇給了他不小的壓力。
葉暇挑眉:“葉某對晉安并不算熟,也沒有李兄在晉安的根基,更不願同皇家有什麽聯系……大人找上葉某,只怕要失望了。”
周孟甫神色不變道:“要不是實在沒有辦法,也不至于勞動葉姑娘,”他知道葉暇人脈之廣,因此懇切相求:“趙大人在此已經留了三日,昨日才因事務繁忙趕回瑜州,但他下了死命令,限我在半個月內找出小王爺……小王爺最後出現的地方是晉安,我身為此地縣令,若找不回他,不說這頂官帽,只怕周某的項上人頭也保不住了。”
葉暇無奈:“……我是江湖人,本該只管江湖事。”
李罕在一邊聽了許久,他為人爽朗熱情,與周孟甫共事的這段時間已結下不淺的情誼,不忍心他被這糟心事拖累,忍不住道:“老葉啊,我們正是知道你是江湖人,江湖上朋友多,信息廣,這才找上你的!你若能幫,就幫幫周大人吧!這事本與周大人無關,罪卻要他來背,未免太冤了些!這容小王爺實在是……”
他說到容小王爺,不免氣得臉色難看:“這位爺真是太後娘娘的心肝寶貝,闖禍離家出走了,還要連累別人!怕就是宮裏的錦衣玉食慣壞了腦子,花拳繡腿也敢提闖蕩江湖!朝廷與江湖素來兩不相幹,這一年寇侯在安瀾不知道鬧出多少動靜!他也有膽子往這跑……”
“寇侯?”葉暇問道:“這又是誰?”
“唉對,我忘了和你說了,老葉你不知道?這人是近兩年江湖上新起的邪道高手,打着光複魔煞宮的旗號,聚集了一幫子邪魔外道,此人好像也确和葉無暇七年前所滅的魔煞宮有些關系……”李罕頓了頓,“唉……我和大人擔心的便是這容小王爺會不會真的被寇侯抓走了!”
說到這裏,葉暇看了一眼周孟甫,見他面帶苦色,應是想到了這個可能——這才是求到她頭上的真正原因吧?
但饒是如此,她也不想管這閑事,這兩年她在滄州府養病,而江湖變化日新月異,她匆匆過來,什麽新消息都不得知,這小王爺失蹤和她什麽關系都沒有。若非李罕和她多年交情,來信說十萬火急的事兒求她幫忙,她也壓根不會來安瀾——
但正要擺手拒絕,就聽周孟甫看她一眼,嘆着氣苦笑道:“這位小王爺年不過弱冠……”
葉暇:“……”
哦,原來是年少輕狂,做事不計後果……
“聽說他極仰慕江湖第一劍葉無暇……”
“……”
“因此離家前他拒絕了聖上賜婚的大家閨秀,說想要闖蕩江湖娶個女俠回家……”
“……”
葉暇摸摸額頭,聽周孟甫描述,這小王爺還真是個熊孩子!
但為官數載,周孟甫近年來越發狡猾了,這話說出來,葉暇還真不知如何拒絕。
她無語了一會,終是拱手道:“罷了,這事兒葉某接下了,這就拜托江湖上的朋友查探,若真是江湖邪道出手,葉某……自然會插手。”
“辛苦你了,老葉!”李罕松了一口氣,于他而言,葉暇這個朋友不僅本事大,并且向來一言九鼎。只要她肯答應,此事便沒什麽問題了。
周孟甫也長出一口氣,感激道:“多謝葉姑娘!”
葉暇摸摸鼻子,嘆氣:“年紀大了,到底看不得小孩子遭罪。”
李罕看了看葉暇烏黑的長發和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的面龐。
“……”險些忘了,這個本事大的朋友,還是個喜歡賣弄老成的人。
不過二十來歲的年紀,在他這個年過不惑的人面前,還敢說什麽老。若非是她酒量好,一定要絕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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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情
晉安迎波樓。
樓外是花枝招展的姑娘迎來往送,樓內是莺啼燕語、十分春/意。空氣裏漂浮着脂粉香氣,每隔幾步便是一尊鎏金蓮花镂空雕花香爐,燃着似有若無的帳中香,散出袅袅煙氣。
美人紗衣輕薄,懶坐高臺,嘴角含着輕佻的笑意,不時伸出玉足,撩/撥着來往的男人。
後院與前院情景卻截然不同。煙柳畫橋,五步一閣,十步一景。奇石奇珍安放的錯落有致,不像青樓,倒像個富貴人家的庭院。
影壁後的美人榻上是坐在花間飲酒的二個女人——兩個氣質罕見的美人。
左邊的女人一身皂衣,長眉鳳眼,目色滄桑,身形消瘦,她身上唯一的亮色是腰間的淡色系帶,系帶輕輕一繞,便繞出無限纖雅。
然而她脊背卻挺得筆直,氣質沉穩冷靜,不見一點柔弱。
右側的紅衣女人雲鬓花顏,容色妩媚。她懶洋洋地坐着,懶洋洋的喝着酒,一行一止卻皆是誘惑。
“哎,暇兒你這麽久不來看人家,我還以為你把我忘了。”
女子聲音沙綿柔軟,似含着綿綿情意。她的桃花眼含情一瞥,便瞥出潋滟風情;而丹朱唇微微一抿,亦是無限嬌媚。
這一番話說出來,可謂是如泣如訴,若教普通男人聽了,直恨不得把心肝掏出來給她,讓她明白自己對她的真心實意才好。
左邊的皂衣人自是方從府衙出來的葉暇。
葉暇在晉安不少故友,容情就是其中之一,迎波樓是她名下産業,雖開遍了大成,但容情長居晉安,輕易不挪窩,她們也是兩年不曾見面了。
了解了李周二人急信所求,葉瑕便直接來找了容情——她的情報網等閑難及。
葉暇摸了摸手上由那聲“暇兒”帶出來的雞皮疙瘩,苦笑:“容姊你又不是不知道,未期這兩年定居滄州府,我若想離開滄州府,不經她同意,我是走不了的。”
容情“哼”了一聲,素手一翻,飲盡一杯春風釀,将頭倚在葉暇的肩上,懶洋洋道:“也是,君未期那個性子……你的傷還沒養好?”
“好了九成了,”葉暇含笑道:“否則未期怎會放我出來?”她攬住容情的纖細的肩,“我一出門就來了晉安見容姊,容姊倒還埋怨起我來了?”
紅衣女子桃花眼裏含着笑意,嘴上卻道:“你這是一出門就來見我嗎?要不是有人找你幫忙,你不知哪日才肯到我這兒來,畢竟葉大俠可是紅顏知己遍天下……”
葉暇沉默片刻,收回手,嘴角一抽。
“容姊,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什麽紅顏知己遍天下?那分明是你做的好事吧?”
她記得那什麽百事通曾經編過許多冊子,裏頭就有一堆不實言論,什麽《論無影劍葉無暇與遠翠劍派女俠們的二三事》、《葉無暇身後的女人》、《葉無暇與怪醫君未期那些不為人所知的故事》……
還有個白荷君,寫了《葉氏尋芳錄》,之後便似引起了什麽風潮,《暇舟之約》《葉無暇的碧水山莊》《葉無暇的隐形紅顏知交》就被一堆閑着沒事幹的家夥折騰了出來……
她回回以無聊的名義請君未期放她出門,就被迎頭一本《葉無暇與怪醫君未期那些不為人所知的故事》砸下,刻薄冷淡的怪醫用一種令人毛骨悚然口氣說——
“若真是無聊,你就把這本話本的第二部寫完吧。”
每每想到這些在大成各地熱銷的話本,葉暇忍不住牙疼,為什麽都寫她的女性朋友啊?她也并非沒有男性友人啊!
盡管确實很多姑娘們曾表示,如果葉無暇是男人,她們就非君不嫁。
說到底,還是容情的鍋。
紅衣美人笑盈盈瞅着葉瑕臉色由紅轉青,面上絲毫不見心虛:“哎,我只是寫了一本《暇舟之約》,沒想到賣的那麽紅火,不過我可是根據真人真事改編,不像這些人,什麽沒影兒的都編出來了!”
“從舟就沒和你計較麽?”葉瑕磨了磨牙,恨恨道。
說到這個,容情臉色頓冷:“小舟舟把我這兩年份的春風釀都減了,”話音一轉:“人家真是可憐,撒了好久的嬌都沒用,小舟舟實在是太過分了!”
葉瑕把“活該”兩個字在嘴裏轉了許久,還是沒敢吐出來。
想起自己還肩負着好友的托付,葉暇強忍着心酸,把紅衣美人攬進懷裏——
這迎波樓當家不為人知的怪癖喲!當真和貓一般。
被這樣一揉,容情笑眯眯地彎起眼睛,好容易把貓主子毛順好了,葉暇安撫道:“容姊你別難過,大不了……大不了我把我這兩年的春風釀給你送來!”
春風釀乃是易從舟親手擇三月桃花,取澧山之泉所釀,其味清洌甘爽,回味悠長,飲後尤香。一般只有她們這些親近的朋友才有幸得嘗,然而畢竟只由一人手工釀造,分量可想而知。
容情好酒自不必說,葉暇也頗愛好酒,大成處處找得到二人的酒友。只這兩年葉暇在滄州養傷,君未期不許她飲酒,因此才存下了好些壇。
聽葉暇這麽說,容情眼睛一亮。
她笑盈盈瞅一眼滿臉不舍的葉暇,好整以暇道:“好啊!”
“所以……容姊,”想到幾壇春風釀就要離她而去,葉暇按着眉心咬牙強忍心痛:“你知道,容小王爺去哪兒了嗎?”
牢底濕氣重,內壁上嵌着的燈盞散着幽幽的綠光。
這種環境極易滋生蟲鼠,到處亂爬的小東西們發出瑣碎的聲音,驚醒了沉睡中的古遠澤。
鴉青濃密的眼睫微顫,眼簾終于掀起,露出一雙明亮湛然的眼睛,年輕人揉着後頸撐起身,打量了一眼四周的環境,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許是捉他的人看出來他毫無武功,連綁都懶得綁,把他随便丢進牢裏鎖起來就算了。
他撐着下巴等了半天,除了老鼠的吱吱聲,半點人聲都沒有,不過幕後之人總不能無緣無故地綁他罷?狐貍總要露出尾巴的,他這點耐心還是有的。
回憶起離家前同太後的對話,古遠澤忍不住苦笑起來。
“皇祖母,我甚至不曾見過那位俞家姑娘,您何必亂點鴛鴦!”
“俞大人是個真心疼閨女的,若非俞家姑娘對你有意,他怎麽會親自求到哀家面前來?”
雖不知他這樣一走會不會給那位姑娘帶來什麽不好的影響,可他若是應下,也絕非是負責人的表現。
彼此不曾相見過的兩個人,突然湊成婚姻,怎麽能确定一定會幸福?
正如他那個不負責任的父親和早逝的母親一般。
更何況,他還有未竟的願望,若不能親身見過傳說中的葉無暇,他怎能甘心承襲容王的爵位,就此困守在瑜州,庸碌一生。
黑暗中,輕淺的腳步聲傳來,古遠澤挑起逸飛的眉:“劍大哥,你可算是來了。”
陰影中走出布衣皂靴的劍客,冷冷盯了他一會兒。古遠澤被他的目光看得心中發冷,卻極力穩住鎮定的神情,牢中濕氣凝成水露,不知從何處落下,“滴答”成響。
在極端的靜默裏,布衣劍客終于開了口:“容小王爺,好端端的在瑜州府呆着……不好麽?”
古遠澤目露驚訝,他記得自己自打出了瑜州,便再沒有開口說過自己的身份。
“什麽容小王爺?”他手心滲出微微的冷汗,語帶試探:“劍大哥,你是不抓錯人了?”
“哦?”凝冷的聲線裏有着明顯的諷刺:“你若不是,那留你性命何用?”
古遠澤的臉色漸漸凝重了下來,聽劍者話中含義,早已認定了他的身份,那他承不承認也沒有區別了。
想到此處,古遠澤果斷承認:“好吧,我是。那請問閣下抓我來此,有何要事?”
劍客不答,他站得遠,地牢內光線陰暗,燭火跳躍在男人的臉龐上,古遠澤一時看不清他的容貌,心慢慢沉了下去:“我是真的什麽也沒聽到,更何況你們抓了我,也不怕引來皇室的追查嗎?”
他見劍客毫無動靜,眸光微動,沉聲重複道:“放了我,我就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我是真的沒聽到——我也不知道你們打算做什麽。你們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又何必惹上皇家的麻煩?”
劍客依舊沒有回答,只是把視線落在這貴公子的臉上,一寸寸掃過去,目光陰冷。
古遠澤感受着這股視線,只覺得如被毒蛇盯上,全身都是冷汗,他咬牙頂住這股迫人的視線:“考慮一下?”
劍客垂眸,似是思考了片刻,在小王爺殷殷地期盼中,終于開了尊口。
“放了你,可以。”
古遠澤笑道:“正該如此。”
劍客道:“留你一命,自有用處,飲下這毒,你替我做完一件事,我會給你解藥。”
伴随着話語落下的是一個藥瓶,古遠澤本想避開,不想藥瓶似是認準了主人,直直落進了他懷中。
小王爺不得已拿在手中,唉聲嘆氣道:“你要我做什麽,我做就是了。這玩意兒,就不用了吧?”
劍客冷冷一笑,不為所動:“誰不知道容王府的小王爺為人巧詐,你若不用,我怎敢信你?”
對峙間黑衣皂靴的劍客持劍而立,氣質沉冷,不見動搖。
古遠澤掂了掂手中的小巧藥瓶,苦笑道:“我既沒這個本事,本不該管閑事的。”
他揚首,飲盡了瓶中毒。
作者有話要說: 借容情賣萌第二波……
容姊:嗨呀大爺們不來收一個嗎?只要一壇春風釀,容容帶回家= ̄ω ̄=。
啊……為什麽毒·藥也會被和諧……
☆、好人
談好條件之後,古遠澤被丢在了荒郊野嶺。
個子高挑的年輕人扯下蒙眼的黑布,凝視着劍客策馬遠去的背影
“……”
講道理啊!說好的放我出去難道就是放在這個鬼地方嗎?
然而之前古遠澤就沒打動過劍客的鐵石心腸,更別提此刻了,再生氣也只能僵在原地看着一人一馬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
無奈之下,古遠澤想了想劍客之前的話,看着前方飛揚的塵土,轉了個身,向同劍客遠去相反的方向行去……
可嘆可嘆,江湖之大,無奇不有,這只不過是踏上征途的第一步,只是出了一個小小的差錯……
妙陵生的《江湖紀年錄》裏說,江湖裏的好人還是很多的。可惜他運道不怎麽好,別人出門遇好人,他出門只能遇小人。
接下來一定能遇到好人的!
顯然小王爺的自我安慰并沒有奇效,否則也不會方出狼窟又入虎穴。
看着指着自己的十幾把亮閃閃的大刀,最大的還要數自己脖子上那把……古遠澤對自己的江湖路感到了深深的絕望。
可惜土匪們顯然聽不到小王爺的心聲,為首一臉兇戾,滿身橫肉的大漢大喝一聲,道:“把你身上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
古遠澤環視一周,其餘的人馬無一不是眉眼含煞,一身血氣,看起來絕非易與之輩。
他心知和這等亡命之徒不能硬來,要的是錢財倒還好說,畢竟錢是死的人是活的,但怕只怕……收了錢,命也沒了。
這些土匪并沒有固定的作案之處,他們在大成境內四處流亡,沒有路引,從不走官道。而南北易貨的商人們為了逃避州府之間的商稅借私道運貨,就成了這類人打劫的目标。
但這些人有一個明顯的特點,武功高強的武林人,他們是不敢招惹的。
古遠澤二十年來不曾出過遠門,自然不知道其中內情。他要是知道,大可發揮自己的嘴炮功力,瞎編亂造一個武林世家的背景。
就在他遲疑間,匪首已是不耐,又喝了一聲:“快點!”
鋒銳的長刀驟然壓近了幾分,古遠澤把身上的錢財都摸了出來。
匪首哼了一聲,眯着眼睛接過他手中的銀票。小王爺脖子上壓着的刀偏離了半寸,他在心中苦中作樂地想,這些匪類看起來似乎還挺有道義。
只是寄希望于這些惡徒,并沒有什麽用處,他自打甩開暗衛以後就一直遇上不好的事情,莫非老天也在懲罰他,暗示他不該辜負人家姑娘,離家出走?
果然,老天爺似乎總喜歡和他過不去,匪首身邊的瘦高漢子眼力極尖,一眼掃見他腰上墜着的玉佩,冷冷道:“大哥,你看!這小子不能留活口!”
糟了!
這一塊精致剔透,毫無瑕疵的玉佩上,赫然雕着一只三爪金龍——那劍客想必也是根據這塊玉佩得知了他的身份。
刀還沒來得及撤走,随着這聲提醒又重重壓下,在古遠澤的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線。
他心陡然一沉,連痛也不敢呼出聲來,忙道:“這玉佩是我撿來的,你們要就拿去好了!”
觀這群匪類的氣質,顯然都是見過血的,甚至可能還有在逃的犯人,若是叫他們懷疑自己是皇室子弟,他們絕不會畏懼,反而會一殺了之,斬草除根,絕除後患!
然而他到底不及這匪首江湖經驗老道,聽了這句話,不僅沒有放松,反倒狐疑地扯下他腰間的佩玉,打量一會兒,冷笑起來。
“這樣的玉佩,豈是說撿就撿的?”
“真的,是我前陣子撿到的,我看着不像尋常物件,戴着好看——”小王爺強自辯駁道:“難道這還真是我的嗎?諸位看我一窮二白,哪裏配得起這樣的玉佩?”
方才發現那玉佩的瘦高漢子道:“大哥,寧殺錯,莫放過!”他顯見是這群人裏軍師一樣的人物,匪首對他看着十分信服,聞言便一點頭,深以為然道:“正是!”
刀鋒一揚,攜着巨力劈下!
古遠澤在那漢子說話時已經閉上眼,心道吾命休矣,卻不想乍聞一聲嬌喝:“大膽狂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傷人性命!”
刀刃正要落在古遠澤頸上,不知何處飛來一顆石子,震得匪首虎口發麻,手便脫力松開了,落下去的大刀偏了寸許,劈在小王爺身邊的石頭上。
刀風強勁,石塊應聲而裂!
古遠澤閉着眼睛,只聽到輕柔的風聲從耳邊掠過,睜眼便見刀刃倏然偏開,砸破了石頭。他心下一松,雙腿頓覺有些無力,便順勢倒在地上離了匪首身側。
定睛一看,是一道鵝黃色的身影從遠處踏風而來,落在衆匪之間,她持鞭而立,杏眼圓臉,瞧着不過十五六歲,十分嬌憨可愛。
“小丫頭片子,我勸你別多管閑事!”
瘦高漢子眼神一變,示意衆人圍住這個顯見有幾番功力的少女。
“你們這等惡人,自然不知道什麽叫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少女哼了一哼,嬌叱道:“還不快把人給放了!本姑娘饒你們一命!”
少女身後随之而來的是個形容俊俏的青衣少年,他持劍緊緊護着少女,眉宇間正氣凜然,目光冷冽。
土匪們不敢惹江湖人,但對這樣初出茅廬的小娃娃卻沒什麽顧忌,何曾會将他們放在眼裏?匪首冷笑連連,大掌一揮道:“好!好!好!讓他們兩見識見識,路見不平做好事的下場!”
瘦高漢子擡起刀,道:“剛剛有人打落了大哥的刀,但看功力,應不是這兩個小娃娃,他們還有幫手。”
匪首大笑道:“那又如何?老二你帶人收拾這兩個兔崽子,我先把這小子宰了!”
他說着,提起古遠澤,手中刀又要落下。
又來!
小王爺正欲哭無淚間,天外飛來第二塊石頭,這回直接打碎了刀柄,他目光一亮,觑準匪首臉露怔愣時鉗制他的手不自覺一松時,趁亂離開。
“抓住他!”
一聲怒喝,匪首領着人提氣想追,然而以古遠澤三丈處為界,一幹匪類皆被空氣中接二連三的飛來的石頭、樹葉、樹枝阻了去路,砸了個滿頭包。
這些東西看似輕巧,然随風而來,風寒,葉也寒。似寒冰刮骨,直擊要處,不帶一絲留情。接連之下,好幾人避之不及,中招倒地。
被這等兒戲的手法弄得如此狼狽,于匪首來說可謂前所未有,他自闖蕩江湖以來,哪裏遇見過這樣不着痕跡卻無從抵擋的襲擊?何況方才手中常用武器輕飄飄毀在一塊石頭下,他心中已是存了幾分懼意,更想不出辦法禦敵。
瘦高漢子咬牙領着剩餘匪衆正要相助,卻被眼前一雙男女出手逼退——
少女出手如電,鞭風一掃就阻下三人,而少年手中長劍更是招招不落,劍式舞得密不透風,兩人雖是招下留情,但也頗為難纏,衆人一時竟分不出人手追擊古遠澤。
眼前這兩人雖是麻煩,但幕後之人才是最為致命的。他此時雖隐匿不出,卻也傷了數位兄弟,再強撐下去,必然讨不了好!想明白這點,又見匪首被一塊石塊擊中要穴,吐血倒地,瘦高漢子咬牙內勁一提,大喝一聲:“大哥,咱們先撤!”
黃衣少女長鞭一甩,對方卻連擋都不擋,只管逃跑。她杏眼瞪了瞪,便要追上去,然青衣少年持劍一攔,擋住了她的去路。
“窮寇莫追,何況這小子也救下來了,幕後幫我們之人不知善惡,咱們追上去未必能全身而退。”
這一行匪類來時威風凜凜,轉眼就被趕得抱頭鼠竄,古遠澤站在遠處,看見兩人折身回轉,忙迎上去:“多謝兩位大俠了,不知兩位大俠高姓大名,藍澤來日必定相報!”
容王原配姓藍,藍澤便是他早起好的化名。
黃衣少女不知是否被他的“大俠”二字恭維到了,頓時彎起嘴角,兩頰生出笑渦,看起來十分可愛:“在下周媛,這是我哥哥周靖。你是哪家的小少爺,白長那麽高的個子,出門也不知道帶幾個護衛嗎?若不是遇到了我們還有背後出手相助的前輩,只怕你的小命,今天就要交代在這裏啦!”
古遠澤被她笑得心酸,想到這麽些天的遭遇,他愈發确定了這大概是老天爺給他的報應。
沉沉嘆息了一聲,古遠澤道:“我家是做生意的,先前也是遇到了壞人,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結果又遇上一群土匪。”
周媛露出一個同情的表情,周靖則冷冷看了一眼被幾番折騰,十分狼狽的小王爺,對着妹妹道:“天快暗了,走吧,咱們還有要事。”
“等等!”
少女連忙拉住兄長:“哥哥,先前若不是暗處的前輩相助,咱們可沒那麽容易脫身呀,我們不該謝謝這位前輩嗎?”
古遠澤道:“正是!”
這兩天的大起大落,竟然還能遇見了好人,小王爺忍不住露出一個輕松的笑來,向密林躬身道:“多謝這位前輩援手了!”
春日的暖風熏然吹拂,三人等了不一會兒,便聽見和風送來了一聲沙綿的笑。
一衆匪類正策馬狂奔,冷不防騎在前列的駿馬前蹄屈倒,接下來的馬匹便接二連三地倒下,瘦高漢子扶着匪首坐起,就瞧見幾丈前方,微笑的紅衣麗人,正卓然而立,眉眼含情地睨了過來。
沙綿的嘆息,似閨中帳裏的呢喃細語,幽幽傳來。
“哎,你們這速度……未免太慢了些。”
☆、知己
天際最後一抹金光收盡,墨色開始侵染天際。
密林深處,微弱的霞光徹底消失,周靖兄妹和古遠澤圍坐在一起,身邊的火堆不時“噼啪”一閃,在初春的寂靜夜裏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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