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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恩怨,你為何緊追不放?”
玄楚眼睑微擡,冷冷道:“你要殺她。”
鐘忍道:“她?葉無暇?”
玄楚抽下腰間的緞帶,一邊系在虎口上,一邊冷淡道:“是。”
鐘忍默然,一個廢了武功的葉暇,牽扯出不世高手易從舟也就罷了,連江湖排名前十的女殺手也要護着她。暗影玄楚并不隸屬閻王樓,乃是孤身獨行的殺人客。
但她從來只接殺惡人的單子,與閻王樓向來井水不犯河水,此刻竟然會為了葉無暇出手!
葉無暇到底是什麽身份,竟讓這兩人如此護着她?
也難怪下單之人,會為她開出十萬兩的高價請動閻王樓風花雪月四大高手中的兩位,以及他這個左護法。
這條命,果然值這個價!
鐘忍不再疑問,而是寒聲道:“對,我要殺她。”
玄楚道:“你不能殺她。”
鐘忍冷笑:“若我偏要殺她呢?”
玄楚道:“我不會讓她死,你若要她死,我只好要你死。”
“死”字落下瞬間,殺意又起!
玄色的人影在半空中縱然而起,同時她纖細的腕間抖出一把薄如蟬翼的細刀,斜斬而來!
春雨已停,風聲不起,雪亮的刀光含着無盡的冷意,如霜如雪,寒透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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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忍拔刀而擋,卻見——
身前的人影頓時消失不見!
怎麽可能,她……她明明就在眼前,怎麽可能突然消失!
但顯然,世上再無人能解答他的問題了!
他不可思議地看着胸前露出的刀尖,到死也沒想明白,她是怎麽到了自己身後的!
玄楚背對着男人,反手一抽,拔出嵌在男人身體裏的薄刃。
鐘忍頓時失去支撐,無力的從屋脊上滾落下去,屍體掉在院子裏,引起一陣驚聲尖叫,在喧嘩聲中,另一個黑色的人影已然不見。
“反應這麽慢,真不知道他是怎麽做殺手的。”
客棧前,兩人牽着馬,已經等了許久。
葉暇笑眯眯地揉着馬兒紅棕色的鬃毛:“老夥計,看起來未期這段日子沒有虐待你啊,我看你像是又壯了幾分。”
“你也真是,”易從舟好氣又好笑:“若有本事,你不如當着未期的面說!”
葉暇拍拍馬頭,嘆道:“我可沒本事。”
正說話間,暗影悄然靠近。
易從舟宛然一笑:“阿楚來了,人已解決了嗎?”
她和葉暇皆不喜殺人,但人欺到頭上,朋友為你出手,她們自然只有感激的分,沒有埋怨的資格。
何況,這位閻王樓的左護法閣下一直以來都是武林大患,不管老弱婦孺,留痕刀下從無生機,殺人也只管利益,不管善惡。就是投入官府,亦不過一個“死”字。
玄楚點頭,不出所料地“嗯”了一聲。
葉暇笑道:“阿楚的話還是那麽少。”
易從舟也嫣然道:“要阿楚多說一個字,比讓她多吃一碗飯還難。”
目如寒星的黑衣女子眼底浮起幾分笑意,微微颔首,落後一步,又倏然消失不見了。
她的隐匿身法,可謂是舉世難尋。
葉暇嘆道:“阿楚不僅還是話少,而且還是那麽讨厭出現在別人的視線裏。”
易從舟溫聲道:“只要她喜歡,咱們又何必勉強?”
葉暇揉揉眉心,一邊笑一邊嘆:“對對,從舟總是善解人意的。”
易從舟翻身上馬,她一身簡單的青衣騎在雪白的馬背上,竟是說不出的和諧。
“早些回家吧,聽說阜都最近有一場拍賣,有對你病情有所幫助的藥材,想來未期已經去準備了。”
聽到回家二字,葉暇眼眶微熱,點頭一笑。
“好。”
阜都,君府。
這座府邸尤其古怪,其他人家門前要麽挂着燈籠,要麽貼着門神,看着熱鬧,而這裏除了寫着“君府”二字的牌匾之外卻空空如也,看着就像沒人住的地方。
“籲——”
玉少陵勒馬停駐,打量着府門牌匾上行雲流水的“君府”二字,翻身下馬,笑道:“緊趕慢趕,總算到了。”
古遠澤随後下馬,他素來養尊處優,何曾有過這樣日夜趕路的時候?只不過心中擔憂葉暇安危,才極力勉強跟上。而今眼下已是一片青黑,俊美的臉上也全是憔悴。
“玉大哥,咱們還是趕快請見吧!”
“用不着,咱們直接進去就好。”
玉少陵将折扇往腰間一插,上前一推門——
濃濃煙霧飒然而起,直沖玉面郎君撲面而來!
小王爺來不及阻止,就見縱橫江湖的浪子“嘭”的一聲倒在了自己面前。
作者有話要說: 還是沒寫完,我寫的大概是個百合文吧2333333,小王爺戲份這麽少,我都要不忍心了……
又被打臉,說好讓他兩見面的,笑哭。
努力給他加戲加戲加戲!
明天有點忙,應該不更了,大家別等哈。
前面改了點錯別字和描述的話,不影響劇情,看到後面的小天使不用回頭看哈。
☆、條件
“玉大哥!玉大哥!”小王爺驚得連忙扔了缰繩,踏前一步把直挺挺倒在地面的浪子扶起,連聲呼喚。
細看玉少陵臉色,他雖雙目緊閉,臉色卻并未得見異色,還是紅潤明淨,古遠澤松了口氣。看起來這陣煙霧也并不是什麽毒煙,而是麻醉性極強的迷藥罷了。他扶帶着玉面郎君稍離君府門口,待迷霧散盡,才敢靠近。
但他一擡頭,就愣住了。
石階之上,黑衣的女子抱胸而立,冷冷地看着二人,嗤道:“不知禮數之人,也想進君府的大門?”她睨了一眼靠在古遠澤肩上的玉少陵:“又是你這個家夥,裝什麽裝,以為裝死就沒事了?”
“君神醫,我們……”小王爺話未說完,就見女子黛眉一揚,冷喝道:“什麽神醫?這裏沒有神醫!”
話語落,女子大袖一揮,擡手間,兩枚森寒的金針直射玉少陵雙目——
“飒!”
一道扇影飄然而起,“咻咻”兩聲,浪子兩眼睜開,縱身接下半空打轉的扇子。
扇骨一展,玉少陵頓時苦笑道:“我說君未期,你這未免也太狠了吧!”
一把美人扇上,工筆精繪的紅衣女子原本一雙多情妩媚的眼睛,竟赫成了兩個空洞!
這把天蠶錦為扇面的扇子,本應水火不侵、刀槍不入,竟也敗在區區兩根金針上,可見君未期的指力實在不負虛名。
毀了心愛的扇子,玉少陵一腔怨念無處發洩,只好合扇敲敲古遠澤的肩,恨鐵不成鋼道:“我都和你說過了,不要叫她神醫,她最讨厭別人叫她神醫!”
古遠澤已看出二人間的交情,自然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說起來,小王爺寧願和這種刀子嘴豆腐心的人相處,也不願意同王府裏那些臉上笑意甜如蜜,卻在背後下黑手的女人多呆一刻。君未期的脾氣雖然古怪,但若無恩怨,她也絕不會找麻煩。
只是沒想到怪醫君未期,竟然是個美人。
一個膚色極白,而眸色極深的美人。
她的瞳孔是烏黑的,尖刀眉也是烏黑的,一頭随意披散的長發也是烏黑的,外罩的大袖衫也是烏黑的——但膚色是雪白的,衣衫是雪白的,一雙手也是雪白的,唇色又極淡——若非尚存一點淺淺的血色,也可以說是雪白的。
乍一看,她整個人好似只剩下了黑與白兩種顏色,然而在這兩種顏色的對比中,更顯得這份美麗驚心動魄。
《江湖紀年錄》只說她醫術卓絕、性情古怪,但對于這個名滿天下的醫者的容貌,卻不曾描述半個字。
君未期還在抱臂冷睨,玉少陵還在痛心自己的愛物。
來了別人的地盤,就要遵守別人的規矩。古遠澤想起葉暇的安危,不欲再行拖延,便歉然道:“抱歉,君大夫,初來乍到不知你的規矩,在下失禮了。”
君未期的臉色緩和了幾分,微微點了點頭,轉身進府:“這回你帶的人倒還算懂事,有什麽事進來說吧。”
古遠澤連忙跟上,玉面浪子在背後用不可思議的表情打量了小王爺半晌,不甘心道:“這家夥什麽來頭,君未期竟還好聲好色地招呼,也未免太過分了罷!”
玉面郎君收攬了江湖上多少俠女的芳心,然而在葉無暇一幹人處卻總是吃癟。但這絕非他不懂女人的心,這世上絕對沒有哪個男人能比他更懂女人了,只是葉無暇她們這樣的女人,是不能以常理度之的。
尤其是在君未期這裏,除了自小長大的葉無暇、秦之澄、玄楚、易從舟等人。其他人不管男女老少,她都是一個待遇,因為她的眼裏只有兩種人——
病人、沒病的人。
他算是君未期的半個朋友,這等事已讓其他男人想都不敢想了,可是此刻出現了一個比他待遇更好的男人,他怎能咽得下這口氣?
阜都的君府二人都是第一次來,一路上草木扶疏,亭臺掩映在花木裏,另有一帶清流,從花木深處曲折瀉于石隙之下。曲折的朱紅回廊間不時有雀鳥落下,啄食着散落的米粒,顯得悠游自在。見人來也不驚,膽子略大些的,還敢跳到客人身上,一身柔順光滑的羽毛映襯着黑溜溜的眼珠,十分可愛。
“想必是這位君大夫豢養的,竟然如此有靈性。”小王爺在心中暗暗稱奇。
君未期帶路時交代了一聲跟緊,說明此處有奇門八卦陣之外,便不曾再言。
黑衣的女子領二人一路走到花廳落座,方才再度開口。
“無事不登三寶殿,玉少陵,你這回又有什麽事情?”
玉面郎君搖着扇子笑道:“沒事情——我便不能來找你麽?”
他生的英俊,一雙俊秀的眉眼幽幽看過來時,眼眸裏寫着無限深情,就是再冷漠的女人見了也要忍不住動容,何況他話語間的意思,亦是說不出的旖旎暧昧。
“我趕了這麽久的路來見你,說這樣傷人的話也就罷了,連杯茶也不給我喝,當真是狠心啊!”
可惜君未期從來不吃這一套。
“看起來你的教訓還沒有吃夠。”女子眼神一冷,雪白的指尖間隙露出金針的影子,亟欲待發!
古遠澤生怕兩人再起沖突耽誤事情,連忙把來意說明,玉少陵阻止不及,只好嘆氣,沒有對比還好,有了對比,君未期看他就更不順眼了,這愣頭小子到底哪裏合了這女人的胃口,對待二人的态度竟然截然不同!
果見君未期的視線落到小王爺臉上時,就收斂了怒色。
她點頭致謝:“此事我已知曉,多謝你的告知了。”
“可是,”小王爺焦慮道:“君大夫,葉大俠會沒事吧,我實在擔心她……”
君未期聽得此言,忽然笑了。
這一笑差點把玉少陵手中的扇子笑掉。
這這這……這冰山也會融化的麽?
他認識君未期那麽多年,她笑的次數連一只手都能數的過來,并且依照她的脾氣,那些笑容大多是冷笑、嗤笑、諷笑——這種真心的笑容,竟還是第一次見!
黑白的水墨畫一旦笑起來,便好似用五彩的顏料為她添上色,瞬時從清絕高不可攀變成了美豔不可方物。
君未期不止嘴在笑,連眼睛也在笑,她打量着古遠澤,眉眼含着濃重的趣味,到了最後甚至不可抑制地蓋住臉哈哈大笑起來。
玉少陵心中更不是滋味了。
小王爺被她笑得毛骨悚然莫名其妙,試探着問道:“君大夫?”
君未期驀然收了笑意,淡聲道:“你很擔心葉無暇?”
古遠澤瞬間臉紅了,他不止臉紅,連耳朵都忍不住動了動,在女子的凝視下“嗯”了一聲:“我十分仰慕葉大俠。”
“你見過她?”君未期微微揚起眉梢:“喜歡她?”
小王爺紅着臉辯解道:“在下是仰慕……仰慕葉大俠的為人!是對前輩的那種仰慕!”他回憶起那段短短相處的時光,躊躇道:“只是……我也不知道算不算見過葉大俠。”
過來人玉少陵見他這幅表情,驚得捂住嘴咳嗽起來——說是仰慕,那你何必擺出一副情窦初開的純情少年表情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暗戀她呢!
只是葉無暇那樣的女人,竟然也有男人敢喜歡她?
少年身姿修長,容貌俊美,只不過年紀尚輕,舉止還帶着幾分稚氣,但待他再長幾歲,不知有多少姑娘會為他傾倒。
玉少陵想到此處,不由升起幾分惋惜——這麽一個好苗子,年紀輕輕還未曾嘗過情愛滋味,就一頭栽倒在了葉無暇的泥潭裏,叫他如何不可惜?
君未期可沒管玉少陵想什麽,她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便不再進行這個話題,轉而道:“既然你這麽仰慕她,那我便給你一個見她的機會。”
“咦?”小王爺頓時心如擂鼓,緊張道:“可是,可是我……”
“不願意?”
“不,不是!”能見葉無暇一面,是他期待了許多年的事情,而之前張濤講述過後,他更想見見這個人了。
君未期點點頭:“只是有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古遠澤心中驀然升起幾分不安,可眼前人分明是葉無暇的朋友,她再如何,也絕不會害葉無暇罷。
“等她回來,不管她去哪裏,你都給我跟着她——”君未期眯起眼,冷笑道:“她再跑,你就給我打斷她的腿!”
春雨過後,新綠遍地,彩蝶飛舞,雨後泥土濕潤,馬蹄行處,濺起褐色的泥點。
光景正好,朋友相伴在側,哪怕還有一樁任務壓在心頭,葉暇也覺得十分輕松。
“現在我唯一擔心的就是被未期打死,”她嘆了口氣,對着身邊慢悠悠騎着馬的易從舟道:“希望她能冷靜點,我現在可接不住她的金針了。”
易從舟笑道:“這回等着你的未必是金針。”
葉暇摸着鼻子奇道:“那是什麽?”
同情的眼神從她身上一掠而過,青衣女子微笑着道:“可能是板子。”
作者有話要說: ……我,還是沒寫到兩個人見面,沉溺于女孩子之間的故事難以自拔,我要死了,我寫的真的是言情嗎?
我下一本還是寫百合吧……絕望。
為啥後臺送紅包的按鈕消失了啊?!氣死我了!
☆、見面
君未期為古遠澤安排的客房就在一池清泉之側。
小王爺起來的很早,彼時雞鳴五更,躺在塌上輾轉反側的少年人便披衣而起,對着窗外的流瀉的泉水和美麗的景色發呆。
“夜聽泉聲入眠,晨伴泉聲而醒,你睡得想必很不錯。”
房門“嘎吱”一響,藍色的袍角穿檻而過。一夜好眠,神清氣爽的玉面郎君搖着折扇走了進來。
他不知何時換了把扇子,比不上先前那把精巧珍貴,卻亦是不凡。扇面是羅綢錦,扇骨是藍田玉,扇墜是覺明珠,一見便知其貴重之處。
也不知他準備了多少把扇子,壞了一把再換一把。
古遠澤轉過臉來,幽幽道:“玉大哥,我壓根就沒睡着。”
“哦?”玉少陵看他臉色,年輕人眉目秀致,膚色明淨,但眼下的青黑十分嚴重,男人哈哈一笑,戲谑道:“要見葉無暇,你就那麽緊張?”
“能不緊張嗎?”小王爺唉聲嘆氣道:“我之前可是在她面前出了那麽大的醜。”
“那你待會兒可要鎮靜些。”
“怎麽說?”古遠澤看着一臉神秘的玉少陵,詫異道:“出什麽事了?”
“葉無暇回來了。”
“你還知道回來?我還以為你覺得容情那裏舒服過頭,舍不得回來了!”
君未期和容情可謂是兩不順眼,或許因為都是用針的,以至于每每見面,都是針尖對麥芒的劍拔弩張氣氛。
“我……”葉暇最怕君未期提到容情,因為一提到容情她就沒法回嘴,若想再替容情說一句話,就得被罵得更慘。
“你什麽你?說不出別的話了?話說不好,逞英雄倒是挺厲害的嘛!你葉無暇名震江湖,誰都比不上,誰也沒有你厲害,什麽事缺了你都是不成的!”
“都是朋友……”葉暇的聲音在君未期冷冷的瞪視下越來越低,到了最後半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長能耐了?還敢頂嘴?就你有朋友嗎?你……”
一來就聽見仰慕之人挨罵,且是被罵個狗血淋頭,小王爺把踏進門檻的半只腳偷偷收了回來。
猝不及防看到葉無暇這麽伏低做小、大氣也不敢出的情景,小王爺驚得久久回不過神來:這位君大夫的訓人功夫未免太厲害了些!他真是沒想到,傳說中俠風義骨、武功高絕的葉無暇也會露出這幅——
妻、妻管嚴的表情?
錯覺吧!
小王爺尴尬的伫立片刻,回頭瞪視着展開扇子遮住臉的玉少陵,男人輕咳幾聲,收斂了幸災樂禍的表情,一臉正經地走到廳前,打斷了君未期。
“咳,小葉,許久不見了。”浪子理理衣袖,施施然拱手一禮,端的是風流倜傥玉樹臨風。
葉暇眼角一抽,亦收斂了唯唯諾諾的表情,露出一副從容自然的神态:“玉兄,許久不見,不知你的身子骨還健壯否?”
玉少陵皮笑肉不笑道:“好得很,多謝你關心了。”
葉暇笑意盈盈:“哪裏哪裏,朋友的身體康健乃葉無暇最為挂心之事,尤其玉兄你這等誓要愛盡天下女子的風流人物,我實在怕你嘔心瀝血積勞成疾……”
玉少陵氣得手抖了一抖,扇子被捏的“卡拉卡拉”響。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葉無暇果然還是葉無暇,果然還是那麽讨厭!
小王爺剛踏進一只腳,險些絆了一跤。
這一動靜把三人的視線引向小王爺,君未期怒色一收,道:“小藍公子來了。”
古遠澤讪讪地招呼道:“君大夫,葉……葉大俠。”他看見葉暇這張熟悉的臉,就知道自己當初到底做了什麽蠢事,一張臉漲得通紅,眼睛飄來飄去,就是不敢看葉暇。
葉暇含笑看過去。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她還想着要到哪裏去找這位爺,沒想到他竟然直接跑到了自己的眼前!
君未期清咳一聲,介紹道:“小藍公子極為仰……”
古遠澤耳朵動了動,恨不得就地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
葉暇見少年一張羞紅的臉,失笑道:“不用說了,我知道,”她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門前,拉起少年的手腕便向外走:“來的正好,我有話要和你說……”
“葉……葉大俠!”
君未期抱臂看着二人的背影,驀然道:“看起來還挺般配。”
少年一襲合身的長袍,身量高挑,跟在纖細消瘦的女人身後亦趨亦步,實為和諧。
玉少陵卻是義憤填膺:“這麽一個小孩子葉無暇也下得去手,葉無暇果然是個無恥的好色之徒。”
“小孩子?且不說他年歲已及冠,仍有赤子之心。倒是玉面郎君二十歲的時候早已花名傳了天下……”
浪子摸着下巴眨眼道:“唉,話不是這麽說,葉無暇這分明是老牛吃嫩草……倒是你的态度實為可疑呀,難道你也喜歡這種類型的?”
“我喜歡你這種類型的。”
玉少陵張目結舌。
向來無往不利的浪子早已習慣女人的追捧,但對于君未期的青睐,玉面郎君也忍不住有幾分臉紅心跳,他清清嗓子正待想個委婉的言辭拒絕,卻見君未期淡淡瞥他一眼,接着道:“你這種類型的病人。”
一支細如毫毛的金針從雪白的指尖疾射而出,狠狠釘在了浪子的腳趾上。
君未期甩袖而出,全然不顧身後抱着腳大叫的浪子。
“你再敢肖想之澄,下次金針就不是落在你腳上了!”
朱紅的九曲回廊間,不時有叽叽喳喳的雀鳥跳到二人身上,用細小的鳥喙啄着他們的手指乞食。
葉暇松開抓住古遠澤的手,任由幾只鳥兒在她的肩上跳來跳去。
小王爺此刻還覺得踩在雲上,腳步軟綿綿的,剛剛被葉暇握住的手腕也是火辣辣的,他腦海裏一陣眩暈,想不出事情到底是怎樣發展到這一步的。
他的眼神茫然間,卻聽葉暇問道:“小王爺,你到底為什麽對江湖這麽感興趣?”
“小王爺”三字一出,古遠澤頓時回神,他看着葉暇凝重的表情,眸色漸漸地沉了下去。
原來葉暇是要和他說這個,他還以為……但是葉暇是怎麽知道他的身份的?
他心中這麽想,也就這麽問了出來。
葉暇嘆道:“我此去晉安,正是為了你失蹤的事情。令兄十分擔心你,給了晉安府衙莫大的壓力,不巧晉安府中有我的朋友,無奈之下只好尋我幫忙。”
古遠澤得知真相,黯然道:“抱歉,葉大俠,是我……我連累你了。”
葉暇那一日出現在那個荒野之地,想必也是為了找他,她在江湖中樹敵不少,獨自外出的危險可想而知,可她卻要為了他的任性奔走,還要因此受朋友責備。
小王爺在這一刻,突然意識到自己的任性為別人帶來了多大的麻煩,尤其是給葉暇——這個他一直仰慕的、欽佩的、喜歡的人。
他羞慚地擡不起頭來,咬着牙道:“我會回瑜州的。”
葉暇見此搖搖頭,收了凝重的表情,笑道:“談不上連累,”她認真地問:“你真的那麽想闖蕩江湖嗎?”
“是,”古遠澤握緊了拳,沉聲道:“我一直想要看看那個傳說中,刀光劍影、快意恩仇的江湖。”
可是自打離家以來,所見的并不如話本裏談論的那麽美好。
的确有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但也有陰謀算計人心險惡——任何地方都不可能存在絕對的光明,但亦不是絕對的黑暗。
皇室如是,江湖亦如是。
葉暇含笑問道:“那你見到了嗎?”
古遠澤搖頭。
眼前的黑衣女子依舊是初見時消瘦的模樣,但不知是不是回到了安心的地方,她眼裏的疲倦已經消失了,剩下的全然是溫和柔軟的笑意。
天光破雲,穿透薄綠的新葉,落在葉暇的眼眸裏,映出斑駁燦爛的光。她黛青色的眼睫擡起,用這雙美麗的眼睛凝視着身前高挑俊美的少年,早櫻色的唇微揚,勾出輕緩的笑弧。
古遠澤的表情有一點呆滞。
如果你見到活在話本裏的傳奇,尤其是你還深深仰慕着這個傳奇——待她親身走到你面前,你會是怎樣的反應?
皇室中人,見過的美色不知凡幾,即使不提眼前人,就是君未期,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但那些顏色,小王爺從未放在心上過。
唯有葉無暇是獨特的。
這三個字幾乎陪他走過了在王府中最艱難的歲月,以至于每每想起這個名字,他渾身就充滿了力量。
現在,他終于見到了擁有這個名字的人。
葉暇的氣質已經十分特殊,特殊到可以讓人忽略她的容色——可一旦她有所收斂,那張清麗的臉顯露出來時,也是極端的驚豔。
古遠澤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以至于葉暇問他的時候,他全沒聽見,幾乎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葉暇伸手按按眉心,再次問道:“那你還想看嗎?”
小王爺不明所以地點頭,還是一副魂飛天外的神情。
只聽得葉暇含笑道:“那就別回去了。”
古遠澤:“唉?”
葉暇道:“我帶你看一看,真正的江湖。”
作者有話要說: 前一章是不是鎖了不能看???
嗨呀終于寫到見面了……
☆、炎靈骨
葉暇、古遠澤二人循着食物的香氣回到花廳時,易從舟恰好端着托盤放置竹箸。
案上的玉瓷碗剔透薄亮,盛着煮的濃稠适當、綠玉一般的碧粳粥,邊上置着幾籠水晶蝦餃并幾碟奶油松瓤卷酥,看上去色澤潤麗,令人食指大動。而擺好了碗碟的青衣女子站在桌後,手執烏木托盤,指如春蔥,笑若春風,滿目溫柔。
葉暇對這幅情景已是久違,一見便覺經久沉郁的心安定下來。
有安身之處、有美食在側,有朋友的關心,無論誰看到這麽一幅場景也會感動的。
玉少陵搭着古遠澤的肩膀,一瘸一拐地走進來,正巧對上易從舟的笑靥,只覺得呼吸一窒,久久不能回神。可顯然易從舟的笑臉并不是對着他的,因為一對上浪子,她的笑意便少了幾分真實,只餘下疏遠而禮貌的客套。
“暇兒,該用早膳了。”易從舟柔聲喚道。
葉暇含笑睨了一眼邊上勾勾搭搭的兩人,颔首應道:“好,這就來。”
玉少陵忙把架在小王爺身上的手臂收回,大步走到桌前落座。而古遠澤怔在原地,盯着易從舟詫然道:“……餘薇姐?”
易從舟将目光移到小王爺臉上,眼睛裏浮起幾分欣慰,微笑道:“許久未見,澤弟個子也長得這麽高了。”
“易姑娘和你認識?這又是怎麽回事?”
浪子嘴上問着古遠澤,手上的動作卻不慢,吃起飯來迅疾如風,手中竹筷在空中幾乎留下虛幻的殘影,葉暇見此眉梢微挑,手掌在桌上一拍,兩道箸影沖天而起,被葉暇捉在指尖,“啪啪”二聲架住了玉少陵落筷的地方。
“葉無暇!”
“主人還未上桌,你這個客人倒不客氣地先動氣手來,真是臉大如盆。”葉暇慢悠悠道:“看起來你還沒有被未期教訓夠啊!”
易從舟招呼古遠澤落座,對着較勁的二人無奈道:“未期方才用過膳出門了,不過她等會兒就會回來,我勸你們還是不要鬧了,否則叫她看見——”
“嗖嗖”兩聲,二人同時收回手。
小王爺還沉浸在葉暇方才的承諾裏,一路都是被葉暇牽着飄回來了,還是葉暇替他盛了粥擺在他面前,古遠澤方才回神,臉色微紅道:“暇……暇姐,我自己來就好。”
聽到古遠澤對葉暇的稱呼,玉少陵口中的粥險些沒有噴出來,他不可置信道:“葉無暇,你讓他喊你什麽?”
之所以用這個“讓”字,實在是玉少陵太清楚葉無暇的德性了!何況古遠澤和他相處這麽幾天,他也早就摸清這個少年的脾性。他若是有這麽大的膽子自己這麽叫,那一定是被鬼上身了!
葉無暇到底懷着什麽居心?她對仰慕自己的人從來都保持着距離,可唯有這回,态度竟然如此放任!難道她還真的看上這個白紙一樣的年輕人了?
玉少陵的疑問葉暇才懶予理會,她正站在少年身邊,見小王爺因這句話臉色又變得通紅,忍不住搭上他的肩,在玉少陵譴責的眼神下悠然安撫道:“我這是怕你再傻下去,有個大胃王在此,你待會吃不着可就餓肚子了。”
“哦。”
古遠澤極力忽視肩上的觸感,茫然地點頭,無意識地舀起一勺碧粳粥,再無意識地放入嘴中吞咽。
玉少陵氣得簡直要吐血,他磨了半天牙,恨恨道:“葉無暇,你會遭報應的!”
這少年郎有如此資質,最适合傳承他的衣缽——結果栽倒在了葉暇身上,見此情景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恨鐵不成鋼啊!
一碗粥頃刻間見了底,然而眼神放空的少年還在不自覺地舀動着,葉暇早就把手收了回來徑自用膳,倒是易從舟不忍地搖搖頭,含笑提醒道:“澤弟。”
“啊?餘薇姐?”古遠澤發現自己又做了傻事,連忙放下空了的瓷碗,清咳一聲打探道:“你何時出了瑜州?又……又怎麽會和暇姐認識的?”
葉暇夾了一箸奶油松瓤卷酥,笑道:“你不知道嗎?她表字從舟。”
“青衣君子易從舟!”小王爺腦海中靈光一閃:“餘薇姐就是青衣君子?”
如果說當今大成朝堂內,除了已逝的懿陽大長公主這個巾帼英雄之外,還有什麽女子擔當得起“傳奇”二字的,便是雲沉侯易疏影。
自三國争雄時起,女子在國政上的地位已有大大提高,尤其是南浦帝君對女官實為重視。易疏影之母易雪回便是當時南帝長孫非卿的身邊的左膀右臂。
後來北成攻入南浦,南帝死降,易雪回投入北成太子古湛行麾下,嫁與其身邊愛将,而至太/祖一統天下,她更是一路步步高升,官至左相。又在朝堂之內開設女署,女子有仕途之願者亦可大展其才。
其女易疏影承母志,及笄便入朝堂,與懿陽大長公主一文一武輔助高祖成就盛世,得封王侯,而今已年逾古稀。
雲沉侯雖早已賦閑在家,但易府在朝堂的地位仍是舉足輕重的,尤其是朝中女官,無一不對易疏影推崇備至。雲沉侯沒有女兒,唯一的孫女易餘薇才華卻更甚祖母,素有大成第一才女之稱,這份聲名,就是宗室之女也不敢稔其鋒芒。
成安七年時,古遠澤年歲尚小,卻還記得他的表姐安寧郡主昔日對此頗有微詞,認為一介臣子之女也敢如此鋒芒畢露,決議召集瑜州所有貴女開題論談,題涉琴、棋、書、畫、禦、射、禮七門,邀各界大家評審,集衆女智慧,掩蓋這位第一才女的鋒芒。
然而她沒有參與這回的比試,只是在賽後,上門拜訪了各類第一的貴女。
但此後再無人對她的才華有半分置喙,因為和她交流過的才女紛紛閉門謝客,自認“易女之上,不敢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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