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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則,每一瓣正好可以對付一個大漢的一把刀。

碎成幾瓣的酒杯飛若流矢,迅如寒星天降,在一幹人來不及回神的時候,狠狠地釘進了他們的手腕!頓時間,血花飛濺,持刀的手握不緊手中的刀,那幾把刀就要砸到無辜者身上。

劍氣遙指而來,刀身在空氣中轟然炸開!

“什麽人!”乍然受此攻擊,為首的大漢聲若獅吼,震聲怒喝!

霞光已散,天際只殘留一點微光。

微光裏,從樓上徐徐走下來一個高挑纖細的白色人影。

“無影劍,葉無暇。”

白衣少女長劍未出,劍氣卻在周身縱橫,道道鋒銳,直逼人心。

葉暇禮貌一拱手,嘴角微微一彎。

“請諸位指教。”

青令山橫亘千裏,郁郁蔥蔥的山林間,一行人正押解着三人前行,魔蠍一直昂首遠望,不曾回頭看秦之澄一眼。

因為看見她,他的目光就移不開了,這實在太可怕,一旦沉浸在女人的美色裏,男人就會犯糊塗。而一犯糊塗,人就可能做些出乎自己意料的荒唐事。

他的目的是得到她、征服她,而不是為她的美色所掌控。

“這位姑娘,你不該來的。”方巧一直關心着昏迷的師兄,沉默了一路,見秦之澄一臉平淡,毫無驚惶的神色,方開口道:“你我素昧平生,何必受我們拖累?”

秦之澄輕笑道:“我都這樣了,你才來說些風涼話,不嫌太遲了嗎?”這個方巧剛才在她出手之時表情就不對勁,料想也是為了借她絆住勾魂手之機,尋機會逃跑。

江湖上說這兩人武功高強、負氣仗義,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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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方巧臉色一陣青白,但秦之澄所說也是事實,她無從反駁。

秦之澄淡淡瞥她一眼,收回目光。

這樣的表情她看多了,每次回到瑜州,那些女人看她都是這麽一副表情。尤其是那些表姐妹、堂姐妹,看見她總是陰陽怪氣的,她對此已經習慣了。

長了這麽張臉,想要不被排斥嫉妒都不可能,但她又何嘗能決定自己長成什麽樣呢?她總不能因為別人的嫉妒不開心就把自己的臉毀了吧?

所以說還是待在天機府比較好,起碼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們,對她只有欣賞、保護和喜歡,有難題一起扛,犯了錯一起背鍋……

就是因為這種默契,她相信葉暇必能領會她的意圖。

月上中天,魔蠍領着一行人在青令山中周轉已久,随着時間的流逝,秦之澄心中愈來愈不安——

這青令山中,竟然布滿了變動的八卦陣法,一個不慎,就要陷入死關!這樣的布局,也不知要如何應對!

她正皺眉思索間,卻見魔蠍轉過頭,将視線落到了她的身上。

月光下,那一張容顏美得令人窒息。

勾魂手露出來的一只眼睛着迷地眯起:“其它人将沈傳、方巧送至青冥堂。”

“至于你,”男人喉嚨裏逸出邪戾的笑意:“送到厭羊坡!”

秦之澄心一沉。

為什麽要将她同這兩人分開!厭羊坡是什麽地方?

會是青令山的大本營嗎?

作者有話要說: 我發現一個很奇怪的事情……寫一個美人要比寫一個普通人或者醜角難一萬倍。

努力拔頭發。

我今天倒回去看去年那篇文的存稿,發現竟然還能看得下去???

等我找時間改改開頭可以把那些存稿發上來……但,完成這篇文之前應該只能暫時坑着了……

☆、變故

魔蠍帶着沈傳二人離去,剩餘的大漢則壓着秦之澄前往厭羊坡。

她的穴道自進入青令山時就解開了,但束縛住雙手的繩子卻不知是用什麽材質所造,愈是掙紮陷得愈緊,四個大漢分別從前後左右四個方位牽制住她,卻無人敢看她一眼。

魔蠍的禦下手段果然十分厲害,秦之澄強忍着繩索勒進手腕的痛楚,藏在大袖中的雙手慢慢掙紮。

夜愈深,山風料峭,吹動衆人的衣角,帶來刺骨的寒意。

“什麽人?”走在秦之澄身前的大漢厲喝一聲,示意衆人戒備。

蒼郁的山林間,一抹暗色的影子猶如鬼魅,飛速穿梭,眨眼間又不見了蹤影。

衆人屏息等待了半刻鐘,然這一抹詭異的黑影不過在他們眼前一閃而過,之後便再不曾出現。

秦之澄垂下黛青的長睫,如真似幻的眼波微微一動。

為首的大漢額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青令山的複雜的地貌,又加之四處布置的奇門八卦陣,就是他們這些常常在山中巡視的人,都不一定能确保不會在山中迷路,那個影子如果是個人,那必然是個硬茬!如果是個鬼……

山林中萬籁俱寂,只偶有夜枭凄厲的鳴啼響在耳側,他心中漸生不耐,大手一揚——

“走!”

衆人不再耽擱,牽起束縛住秦之澄的繩索便要繼續前行,而就在此時,一抹寒峭的刀光悍然逼近!

來人身姿如鷹,縱橫間卷起了兇猛凜冽的罡風,紮的人皮膚生疼。

刀鋒如雪,在一雙修長有力的手掌中盤旋,一息之間,兩條人命便就此斷送!

秦之澄手指間銀芒一閃,束縛的繩子已斷成幾截,落在了地上。她長袖一揮,一個倒卷紅便射出三丈遠,只此一瞬,原在她右、後方的二人也已喪命于不速而來的刀光之下。

寂靜寒冷的夜林裏,赫然多了幾具屍首分離的軀體,空氣中,血腥味愈濃。

白衣的傾城女子與異域來客,對峙而立。

眼前這個身形颀長魁偉、相貌英武的男人,豈不正是秦之澄剛剛在酒樓裏嘲笑“賣弄風騷”的異域男人?

他的衣襟仍是敞着的,露出小麥色的胸膛,秦之澄的眼神剛一落到那片肌膚上,就轉開眼,冷哼道:“哪裏來的人?多管閑事!”

男人暗沉的目光從她的臉上劃過,嘴角一勾:“多管閑事?多管閑事的人不是你嗎?”

說話時,他手中雪亮的長刀仍在滴血,森然的血跡從刀刃緩緩流至刀尖,滴落在岩石面上,蔓延出黯淡妖異的痕跡。

初春的月光是冷的,照在男人棱角分明的臉龐上,非但沒有予以他半分柔和,反而使他的氣質更具鋒銳。

這是一個十分危險的男人,而他的眼睛更如他的外表一般,令人感到壓迫和不安。

“……”面對着這樣富含侵略性的眼神,秦之澄神色漸冷:“你壞了我的計劃,還敢說我多管閑事?”

如果不是這個男人多事,她說不準就混進四煞在山中的大本營了,他把人都殺光了,教她還怎麽找?

“你知道厭羊坡是什麽地方?”烏黑的檀珠在男人的眉心輕晃,他将流盡血色的的長刀挎回腰間,幽藍的眼珠流動着神秘莫測的情緒,在月光照耀下,更添了三分邪氣。

“原來你的計劃,就是成為勾魂手的姬妾,如此說來,的确是我多管閑事了。”

明明不是中原人,但這個男人的一口官話卻說得十分流利,沒有帶上半點異域口音。秦之澄原本還極力保持鎮定,不想同這個來歷不明的家夥起沖突,然而男人顯然不懂什麽叫做見好就收,諷刺完了還加上一句。

“你們中原女子,都喜歡給男人當小老婆嗎?”

“你才喜歡給別人當小老婆!”

怒極之下,冷光乍起!

一柄薄而短的彎刀,從雪白的袖中滑到雪白的手掌裏,一抹比月光更冷,比月光更亮的刀光順着滑出的力道,席卷而來!

刀身如彎月,刀面如水銀,刀柄奇巧而利落,似是天生就為了嵌合秦之澄的手掌而生的。

足尖輕點,刀鋒橫斬而來,秦之澄每一次變招皆在間不容發之際,刀刀含怒,不容喘息,男人長刀方收回腰間,又在此刻落手而出!

不過短短一刻,兩人已然過了十餘招。

“锵锵!”

兩刀相對,冷鋒相遇之聲不絕于耳,秦之澄含怒便,且戰且進,男人全力未出,且戰且退。

兩人一路對抗而行,所經之處,草木摧折,數株大樹被未散盡的刀氣橫斬,“砰砰”倒地!

急招對抗時,男人驀然收手,秦之澄心中一驚,強行抑住經脈間奔騰的真氣,疾射而退,那抹刀光落在兩人中間,震起飛揚的塵土,相峙之間,一條深深的裂縫出現在腳邊。

一刀之威,竟止于此。秦之澄強行收了奪命一擊,卻震傷了自己的肺腑,她喉間翻湧着血氣,腳步不穩,就要向前倒去——

男人長臂一攬,她就落到了他懷裏。

“混賬!”

臉頰貼在男人剛健有力的胸膛上,沉穩的心跳近在咫尺,秦之澄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她掌中刀鋒再揚,卻被男人強硬地握住手腕,解下了這把薄冷又令人驚豔的彎刀。

“看起來,你的刀術還未練到家。”男人幽藍的眼珠裏,笑意一閃而逝:“不過,原來這才是你真正的實力。”

“卑鄙小人!如果不是我收手,你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

秦之澄氣得簡直要吐血,奈何武器已失,箍住她腰身的手臂又硬的和石頭一般,她推搡不開,只能在心裏生悶氣。

出師不利!出師不利!她這麽好心做什麽?就該要了這混賬的命!

夜風輕拂,一邊是寒冽的風,一邊是火熱的胸膛,秦之澄被夾雜在冷與熱裏,手臂上泛起一層雞皮疙瘩。

出師不利!

此刻離那四具屍身已遠,血腥味早已消失,風中卻有一股異香傳來,細聞只覺大氣沉郁,濃而不烈。男人暗暗一嗅,粗硬的眉微揚,臉上露出一個奇怪的表情,詫異道:“你身上,怎麽會有香氣?”

“……”秦之澄磨了磨後槽牙,一字一句道:“關、你、什、麽、事!”

這個男人真是莫名其妙,暗搓搓跟在後面也就算了,還壞她計劃;壞她計劃也就算了,還說她刀沒練到家;說她刀沒練到家也就算了,還敢占她便宜——

等她解決掉青令山再找他算賬!

不知是否秦之澄一臉忍到極限的表情讓男人有所察覺,他松開手臂,秦之澄頓時推開了他的懷抱,後退幾步站穩。

手中失去了柔軟芬芳的觸感,男人心中微微浮上一點失落,疑惑道:“你們中原女子的腰,都是這麽細嗎?”

“你還有完沒完?”秦之澄冷着臉,兩眼噴火:“把我的刀還給我。”

“……”

那把刀在男人手中,仿佛小孩子的玩具,看起來嬌小又精致,尤其和他手中的另外把刀比起來,更是可愛得不可思議。令人難以想象這把刀,剛剛甚至可以擊中他的要害,險些奪去他的生命。

指尖一彈,彎刀便落回了秦之澄掌中。

秦之澄冷冷一哼,轉身欲走,卻聽見那讨厭的低沉男聲再次傳來——

“你不想知道青令山四煞的大本營了嗎?”

秦之澄手指緊緊握成拳。

“我可以帶你找到。”

秦之澄深吸一口氣。

“厭羊坡是魔蠍的私人住所,裏面全是他的姬妾,你就算找到這個地方也沒有用。”

其實秦之澄的計劃不能說不好,想要依靠她的美色混進青令山不是難事,但她實在低估了這張臉在男人心中的地位。

這樣的絕色美人,如果能夠獨占,誰又願意拿出來分享呢?因而,魔蠍是絕不會将她的美貌展現在另外三人面前的。

以魔蠍歹毒陰狠的個性,不難猜測,這批押送的人,甚至沈傳方巧這兩個知情者,也會因此遭到毒手。

秦之澄豁然轉身。

“你帶我去。”

作者有話要說: 緊趕慢趕……

好的,副CP感情線get。

☆、老巢

“你是怎麽知道青令山的大本營在何處的?”

夜色寂寂,秦之澄跟在男人身後,在山林間快速移動。她一邊走一邊想,愈想愈不對勁。

她何以相信這個男人不是在騙她呢?大成境內異邦人畢竟少見,秦之澄雖見識頗廣,也未曾聽說過江湖上何時有了外邦的一流高手。

是的,一流高手。

方才兩人雖只有片刻交鋒,但秦之澄心知肚明,最後一招若不是他停手收勢,她也未必能近的了他的身,使出殺招。料想即使是天機府這一輩武功最高的易從舟和他交手,也未必能在百招內勝得了此人。

他行事又如此詭異,目的不明,且兩人從無交情,他又憑什麽幫她?

她思緒如電,一霎便轉過好幾個念頭,卻還是分出一分心神等待他的回答,但這男人卻好像什麽都沒有聽到,腳步未有一點凝滞。

“喂!”眉梢微揚,秦之澄腳步倏停,冷喝道:“你若是不回答我的問題,我便不走了。”

男人這才止住腳步,卻沒回頭,低沉的聲線傳來,含着微微的不耐:“是你有求于我,而非我有求與你,愛跟不跟。”

秦之澄皺眉道:“若不是另有目的,那你剛才何必叫住我?你不解釋清楚,叫我怎麽相信你?”

“就當是我腦袋被門軸了。”男人還是沒回頭,聲音聽起來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現在我才發覺根本用不上你,你走吧。”

“你!”

秦之澄臉一冷,淩空一翻,落到他面前,擡眼冷冷道:“出爾反爾,耍起人來很好玩嗎?”

月色下,她漆黑的眼睛裏仿若有異茫閃動,流光溢彩,美不勝收。

男人的目光從她臉上一掃而過,幽藍的眼睛暗了暗,低沉道:“你別正對着我說話。”

秦之澄一愣。

原來還是因為她這張臉——

這張臉對着男人果真有奇效,方才救她是因為這張臉,幫她還是因為這張臉。

若是沒有看見這張臉,他壓根就不會出手吧?不看着她的臉,他便恢複了正常,覺得根本沒必要幫她,枉她還以為……

沒了這張臉,就沒人幫她。

可難道沒了這張臉,她連事都做不成了?

秦之澄一句話也不願再多說,轉身便走。既然他已心生悔意,她也不是死纏爛打之人——又何必再自取其辱?

只看容貌之人,又有什麽值得相信?

男人看着她冷漠的背影,忽覺自己好似做錯了什麽,他心中一空,将手握緊成拳狠狠砸了一下樹幹,揚聲道:“你等等!”

秦之澄沒理他,仰着臉繼續前行。

“中原女人!”

秦之澄額上綻出青筋——

什麽鬼稱呼?中原女人?中原女人多得是!誰知道他在叫哪一個?

“喂!”

聲音已近身側,秦之澄頭也沒回,反手一探,便把男人手腕一擰,将他按在了樹幹上。

“你們中原女人都這麽……”

秦之澄捂住他的嘴,冷冷道:“你再敢說一個中原女人試試看?”

這世界上總有一種女人,就連生氣起來也是明豔絕倫,不可方物的。

尤其是她蹙起一雙精致優美的眉時,更為這張如詩如畫的絕色容顏添上了幾許生氣,便不再高高在上不可攀折。

如盛放過後的牡丹,凋零時雖仍是美絕人寰,卻能夠落在愛花人的掌心裏,供其撫昵。

樹影幢幢,春夜的月色裏,一株柏樹下,映照出兩人貼近的影子。

男人冷不防被她雪白的手掌捂住,秦之澄玲珑窈窕的身體近在咫尺,柔軟甜蜜的觸感近在身畔,濃而不烈的香氣萦繞在鼻端——他看着眼前的女子,目光更暗,喉結輕輕滑動。

下一刻,秦之澄氣的連連後退,把手藏在身後,怒道:“你屬狗的嗎?”

一言不合就舔人!

“我只是想告訴你,”檀珠輕搖,男人的面容隐在暗處,神色看不分明:“不要随便靠一個男人那麽近。”

秦之澄磨了磨牙,手掌虛握,極力忽視掌心中濕漉漉的感覺,咬着牙道:“還帶不帶路了?”

“……”沉默片刻,他懶懶道:“走吧,阿澄。”

他的聲線十分低沉磁性,吐出“阿澄”二字的時候顯得殊為溫柔,簡直和英武的外表一點也不相符。

但秦之澄除了自家親爹,何曾被異性這麽稱呼過?

之前在酒樓和葉暇的對話果真被他聽見了,但這家夥如此自來熟……秦之澄指尖顫了顫,惱羞道:“不要叫我阿澄!”

“我聽說你們中原……”

“女子”兩個字在秦之澄的瞪視下消了聲。男人垂首,和她對視,沉聲道:“那你叫什麽?”

他身量極高,秦之澄的身量與葉暇相差無幾,在女子中算得上高了,但在這個男人面前也還是顯得嬌小,只不過剛到他的肩膀處,因而每次看他都要仰起臉。

尤其是他一旦逼近,壓迫感便随之而來。

這種感受令秦之澄深覺陌生和不安,她不動聲色地退讓幾步,待遠離了危險範圍,移開視線,鎮靜道:“叫我姜澄就好。”

她生父姓姜,叫這個名字也算不得錯。

眼波一動,秦之澄擡眼回望:“你呢?你又叫什麽名字?”

“狄振羽。”男人彎起嘴角,收回視線。

秦之澄點點頭,徑直往前走。她撕下了一截衣袖,遮住半邊面容,只留下一雙波光璀璨的眼睛和精致優美的長眉。

狄振羽站直身,沒幾步便越過了她:“四煞的大本營,并不只有一處地方,但我也只知道一處。”

秦之澄淡淡道:“哦?那有幾處?”

“四處。”

“四處?那麽……他們是相互聯通的?”

“對,他們一人握有一只令鑰,每人掌握一處通道的地門。”

一山不容二虎,又何況是四虎?四煞性惡,又皆為多疑之人,雖同居一處組建成一個龐大的山中組織,卻無法彼此信任。可想而知,他們各自在山中定有獨屬于自己的勢力,安置之處也不在同一個地方。

“每個人握有的通行一處的鑰匙……又是怎麽安排的?”秦之澄跟上男人的腳步,側眸看他:“你對此可有所了解?”

“确實有所了解,”狄振羽恍若未覺,步伐卻在無形中減慢了許多:“魔蠍信任魔狐,業道靈的心腹卻是魔狐笑書生……”

“那毒郎君呢?他又相信誰?魔鯊?”

如果真如身邊人所言,魔狐定是握有通向勾魂手處的令鑰,而業道靈握有通往笑書生處的令鑰、魔蠍則握有聯通毒郎君處的令鑰,毒郎君則擁有通向魔鯊處的令鑰。

這正好組成了一個循環,可天底下哪裏有這麽好的事情?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交好的對象,又能恰好四個人之間各有交情,組成牢不可破的聯盟?

但如果不是,他們之間的關系……可真是令人玩味。

“有人說,毒郎君在四煞中實力最弱。”

弱者,自然沒有話語權。

言下之意,就是毒郎君并不信任魔鯊,只是因為其他三個人都比他強,他便只能接受別人的安排。

如果真是這樣,她豈非可以從最弱的毒郎君處下手,只要搗毀了他的蛇窩,就不怕他不跑……但他又能跑到哪裏去?無奈之下自然會動用手中的令鑰……

“這個想法倒是很好,”秦之澄正在暢想之際,耳邊傳來戲谑的聲音:“可是很遺憾,我只知道魔蠍的住處。”

男人長刀一指,秦之澄順勢望過去,便見明亮輝煌的一處山堂,宛如一盞巨大的油燈,點亮在漆黑黯淡的夜色中。

青令山在黑沉的天幕裏,猶如一只形狀奇詭的巨獸,張開了血盆大口,露出鋒利可怕的獠牙。

同一片月色下,疾馳的身影直奔泸州軍府。

“什麽人!”府營前,一身甲胄的值夜将士們齊齊亮出雪亮的長矛,擋住來人的去路。

昏暗的夜色裏,燦金的令牌在半空一閃而過,綻出明亮的光輝。

“大長公主的金令!”

衆人大驚,其中一名将士伸手接過,大叫道:“快去請鄭将軍!”

崗哨的火焰下,映出葉暇緊皺的眉心。

作者有話要說: 卡……卡……卡死我了……

葉暇:我家最漂亮的那一株白菜……就這樣被拱了???

☆、解決

魔蠍的老巢近在咫尺,但秦之澄和狄振羽又起了沖突。

“你穿這麽一身白,生怕別人發現不了嗎?”

大長公主過世,她本應依例着小功,服五個月的喪。而今距離大長公主逝世時間雖已過去五月有餘,但依照秦之澄和外祖母的情分,她又怎麽能這麽快就擺脫喪親之痛?因而至今也不曾褪下孝服。

事出突然,她亦來不及更換衣裳,一身白衣在夜中自然顯眼。沒法行動,兩人只好在山裏喂了一晚上的蚊子,也難怪狄振羽心浮氣躁,言出指責。

躲在三人合抱才能環得過來粗壯柏樹後,狄振羽倚在樹身上,抱臂打量着秦之澄,似笑非笑道:“你看起來不過是心血來潮,就敢攬上青令山這個大/麻煩,我真是不懂你們中——”

他想起之前因為這個稱呼引發的狀況,頓住了話頭。

可秦之澄哪還能不知道其中的未盡之意?

她沒好氣道:“……關中原女人什麽事?我承認我此舉的确有些莽撞,但你沒必要以偏概全吧?你又見過幾個中原女人?一個異邦人,還大言不慚地說中原女子!”

幽藍的眼睛裏微起波瀾,狄振羽轉過頭去看燈火煌煌的青冥堂,淡淡道:“我娘就是個中原女子。”

秦之澄沒有注意到他眼睛裏的傷感,唇角微抿:“你娘一個人,也不能代表所有中原女子啊。”

狄振羽默然不應,秦之澄知道是自己拖累了他的行動,心中升起幾分歉疚。她咬牙片刻,低聲道:“你先乘着黑夜進去吧,多謝你的幫忙,算我欠你一個情好了,歡迎你随時來讨。”

身形高大的男人站起身,目光複雜地看她一眼,一颔首,依她所言,轉身離開。

暗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深深樹影間,秦之澄眼睑垂下,提氣攀越到樹上,借着蒼翠蔥郁的綠葉掩蓋住身形,托着下巴,居高臨下地打量着遠處的崗哨。

天色漸亮,晨光微洩,白日的青令山褪去了夜間的陰森可怖,層巒疊嶂、峰巒聳翠,顯現出十分的秀麗來。

秦之澄嘴角一彎。

“換了。”

夜色褪盡,該輪到日班的人來值守,乘此機會,正好能混進青冥堂內。

朝陽升起,一抹燦亮溫暖的金光灑在黛色的青令山上,天際的雲影閃着金色的光芒。

青冥堂中燈火已歇,白色的身影乘着那一瞬間盛耀的日光,猶如一片輕飄飄的白雲,浮進了青冥堂的大門。

“哦?你們的意思就是,人不見了?”

青冥堂中,魔蠍坐在高位上,冷冷看着跪在他堂下的幾個下屬,眯起了眼睛。

他面前的桌案盛放着豐盛的酒食,一左一右皆跪着兩個身材曼妙的少女,少女們渾身上下僅着一片單薄的輕紗,遮不住青澀玲珑的胴體。

勾魂手失去了兩只正常人的手,卻因禍得福,擁有了別人可能一輩子也擁有不了的、地獄無常賜予的兩只奪命勾魂的手——這兩只手雖然不能方便地供他穿衣吃飯,但卻能方便地供他獲得力量、擁有權勢。

可以吃飯穿衣的手實在太普通了,如果誰要拿自己的一雙手來和他換,他也是絕不肯的,別說一雙手,就是一百雙手,他也不換。

一個人如果擁有權勢,那他何必在乎能不能和正常人一樣穿衣吃飯呢?他大可用那些普通的手來服侍他,為他獻上最甘醇的美酒,為他穿上最華麗的綢緞,為他帶來最美麗的女人。

女人……想到昨日抓到的那名傾城少女,他眼裏浮現出火熱的欲/望,然而目光一轉到堂下跪着的屬下,臉便陰沉下來,話語裏是無盡的寒意。

“——就憑她的花拳繡腿,也能殺了我最為得力的四個部下?”

堂下跪着的幾人不約而同地濕透了後背的衣衫,其中一個尖臉的漢子強抑制住顫抖的牙關,禀報道:“三爺,此事、此事必有蹊跷,說不定是她有同黨啊!”

另一個滿臉橫肉的胖子抹了把汗,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大聲道:“三爺,老六說得對,一定是有人幫她!昨日在酒樓裏善後的老趙幾個都沒有回來,屬下派人打探過了……他們說和那個女人一起的還有另外一個、一個女人!”

“哦?另外一個女人?”

“對對對!一個武功很厲害的女人,她自稱、自稱是——”

一只亮着銀光的鈎子瞬時抵住了胖子的脖子,魔蠍冷聲道:“是誰?”

“是、”胖子牙齒打顫道:“無無無無……無影劍,葉無暇!”

銀鈎一閃,胖子肥大的身軀被鈎子穿了個透,整個人便如同一只待宰的死豬吊在半空,“砰”的一聲,龐大的“死豬”淩空飛了出去,重重砸在地上,驚起一片塵土,他手腳抽搐幾下,再也不能動了。

黃色的沙土中,一灘紅色的液體緩緩流淌。

頃刻斃命。

堂下跪着的幾人臉上驚懼更甚,有甚者還尿了褲子。空氣中彌漫着腥臊的氣味,魔蠍眼底流露出一絲厭惡,冷喝道:“都滾出去!”

“是是是!”

堂下幾人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走時還不忘記拉走胖子的屍身。

待人一空,勾魂手坐回原位,伸出被血液染紅的銀鈎,左側嬌媚的少女便立刻露出尊敬神色,碎步上前,溫柔的拿起案上的絲帕,替魔蠍拭淨銀鈎。

她對自己衣不蔽體的情況似早已習慣,更甚者似乎還享受其中,擦幹淨銀鈎後,還膝行爬到魔蠍身前,用自己美麗的軀體安撫男人的怒火。

“三爺,請息怒。”

她撥開男人的腰帶,低下頭去。

空曠的大堂內,回響着男人粗噶的喘息,魔蠍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白衣少女傾城的容貌,他心底熾熱淫/欲更甚,喘氣也就更為劇烈。

然而,就在他即将達到極樂之巅時,忽覺深重的殺機浮動在周圍。

魔蠍眼睛睜開瞬間,銀鈎便要疾出——

但男人一旦沉溺于欲/望,反應便要遲鈍許多,怎麽可能及時做出回應?

他倒了下去,頸子上一條分明的鮮紅血線。

是從哪裏來的光?為什麽這麽美?這麽亮?又這麽冷?

魔蠍睜大的雙眼中,倒映出剛剛他腦海中浮現的那張絕色容顏。

“啊!”

不着片/縷的少女還沉浸在同勾魂手的纏/綿中不能回神,誰知眨眼人就死在身畔,她渾身一抖,就要大叫“來人”,然“來”字一出,腦後便是一痛,黑暗侵襲腦海,她亦昏沉沉地倒在了魔蠍身側。

“對不起哦,花拳繡腿要了你的命。”

一雙流光溢彩的眼睛裏閃動着濃濃的嘲諷和厭惡,秦之澄握着刀,瞥向右側那個臉色蒼白,但仍極力維持鎮定的少女,緩和了冷肅的表情,清清嗓子柔聲道:“姑娘,你可知道魔蠍的令鑰藏在何處?”

看着勾魂手這麽不雅的死狀,秦之澄也無心去搜他的身,反正有個可以求助的人選在這裏,不問白不問,何必舍近求遠呢?

秦之澄雖然性子沖動跳脫了些,但看人的眼光卻不錯,那名少女雖顯然也吓得不清,卻沒有失态,更沒有喊人,似乎察覺到了秦之澄的善意,她環住春/光/乍/洩的身體,低聲道:“抱歉,女俠……奴婢,奴婢也不知道。”

“這種隐秘,魔蠍自然不會告訴別人。”

房梁上跳下一個人來,秦之澄定睛一看,眸光微動:“你怎麽也躲在這裏?”

“當然是和你的目的一樣了。”

這跳下來的除了狄振羽還能有誰?他環視一圈,故态複萌,皺眉道:“你們中……”

“閉嘴!”

秦之澄一腳踹出去,不妨狄振羽腳步一錯,她便撲了個空,眼看就要随着慣性摔倒,卻在及将落地時将腰身一擰,傾身一旋,又站直了。

狄振羽收回欲接住她的手臂,低咳道:“這個時候就別計較這麽多了吧?”

秦之澄氣得沒理他,徑自擦拭幹淨刀身,找了一圈都沒發現大堂內有多餘的衣衫,凝視着抱着身子瑟瑟發抖的少女,她長嘆了一口氣,指尖落到腰帶上,輕輕一扯。

狄振羽一直看着她動作,見她作勢要脫衣衫,幽藍的眼睛立刻暗了下去,握住她的手腕低喝道:“你做什麽!”

握的時候沒有多想,然而真正抓在手中時,卻覺得簡直要命——她的手腕怎麽能這麽細?這麽白?甚至若不抓緊,下一刻便似要從手心滑走。

動作被阻止,秦之澄用刀尖點了點他的手臂,冷冷道:“你管我做什麽?反正外邦人也不知道什麽叫做非禮勿視的不是嗎?”

手腕被握住不代表不能動,秦之澄一扯之下,腰帶便落了地,狄振羽驀然閉眼轉身,秦之澄嘴角彎彎地在心裏罵了一句“蠢”。

一件外衫而已,裏面又不是沒穿。

她解下外衫,披到了少女肩上,低聲問:“那你可知昨日被押送來的飛星劍師兄妹在何處?”

作者有話要說: 為防和諧……我把可能變成正方形的詞都隔開了……

連毒/藥、太/祖、神/韻這種詞都能和諧,其他的我也不抱希望了。

☆、地牢

暗殺魔蠍并非一時沖動,秦之澄先前和魔蠍一番交手,已得知勾魂手與她的武功相差無幾,她所練的內功《連城訣》雖號稱可以克制天下一切武功,但她與外人動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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