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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數極少,顯然沒練到家。若不能一擊得中,要在青令山四煞的地盤中再取令鑰,可謂難之又難。

既然如此,還不如乘此機會一殺了之,就算找不到令鑰,也可以守株待兔,布置好一切,等待其他三人前來青冥堂,來一個甕中捉鼈。

聽秦之澄問起沈傳、方巧二人,少女咬咬唇,快步走到一盞油燈前面,伸手轉了三圈。

伴随着石壁“隆隆”移開的聲響,一條地下通道出現在幾人面前,秦之澄眸光一凝,看向那個站在油燈邊的少女,沉吟道:“地牢裏有人守着嗎?”

“有……有的。”少女怯怯地點頭。

“得罪過三爺的人,都被關在裏面。三爺有時心情不好,就會下到地牢裏,以折磨他們為樂,裏面有一些人武功很高,三爺就給他們服用了四爺的散功丹,為以防萬一,還派了十八個部下守着他們。”

她思緒還很流暢,不像先前那個少女已經被調/教成了一個無意識的奴隸。

至于少女口中的四爺,想必就是那個武功最弱的魔蛇毒郎君了,秦之澄無意識地摸摸手腕,又問:“那你可知他們的武功如何?比之魔蠍怎樣?”

“這……”少女看了一眼勾魂手的屍身,抖了抖:“他們的武功自然比不上三爺。”

秦之澄微微點頭,翻出之前的半截袖子蓋住了半邊臉,下巴微擡,示意:“你帶路,我跟在你身後。”

“奴婢……”少女連忙跪坐下來,顫聲道:“奴婢不敢,女俠饒命!”

魔蠍性情不定,他的部下也并非什麽好人,少女自打伺候勾魂手以來,已經領教過了他的脾氣,即使眼下魔蠍已死,但另外三人還在,她做到這一步已是提心吊膽,自然不肯再做什麽。

秦之澄和葉暇一脈相承的憐香惜玉,見此也不再勉強。狄振羽抱着刀在一邊冷眼旁觀,等她下去的時候卻橫刀一攔。

“你做什麽?”秦之澄皺起眉,不解道:“還是說,你也打算下去?但此處需要有人看守,你留在這裏……”

狄振羽冷冷道:“十幾個人在底下守着……你們中原女人都這麽愛逞強嗎?”

“只要不是魔蠍那等高手,也沒什麽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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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之澄此刻也無閑情去糾正這男人的說法了,明月刀滑至掌心,她在空中挽了一個流麗的刀花,鏡面似的刀身折射出刺目的雪光,乘狄振羽伸手擋住眼睛這一刻,秦之澄游魚一般地從他身邊滑過,跳下了地牢。

狄振羽眼睜睜看着秦之澄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裏,臉色頓時沉下來,冷凝的殺氣直指身體顫抖的少女。

“你也跟着下去,告訴她人都在哪裏。”

“我……”

“不然,你現在就死!”

少女見到他幽藍眼珠裏的毫不吝惜的殺意,只覺得骨頭都是涼的,她吓得連忙點頭:“奴婢馬上就去!”

她一刻都不敢耽擱,抖抖索索地跟着下了地牢。

青冥堂內,狄振羽注視地牢入口,地下一直沒有什麽動靜傳來。等了一會兒,他轉身走到躺在幾案後、衣衫不整的屍體身邊,眯起眼睛看了一眼被秦之澄打昏的少女。

刀光如電,劈至她頸側時又散去,狄振羽洩氣似得收起刀,喃喃道:“殺了你,姜澄一定會生氣。”

“中原女人,真是麻煩。”

陰沉的地牢中,彌漫着潮濕腐爛的氣息,燭火顯得分外昏暗,靜靜地在石壁上嵌着,燃着幽冷的光。

火光下,釘椅、拶子、鐵鞭、倒鈎、夾棍等一排刑具上,殘留着碎肉和血跡,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腥臭氣息。

秦之澄從上方慢慢飄了下來,落地無聲。

君未期、秦之澄、易從舟、葉無暇、玄楚五人同出天機府,她們所學亦是同出一脈,各項武學都有涉略,只是她們所學全按興趣來,因此各有所長——君未期醫術最精、秦之澄刀法最好、易從舟功力最深、葉暇劍術最強、玄楚最擅長隐匿刺殺。

她剛才殺魔蠍所使的,就是玄楚所學《殺字訣》中的獨門殺招落彩虹,運招時自上而下,借光而行,疾若流光,勢如星隕。有光的地方,皆可為她的屏障,做她的工具。

暗殺之術有上千種,能夠借助環境做掩飾的才屬上乘,昔年大長公主曾說葉暇的無影劍和玄楚的暗殺術有異曲同工之妙,其相同之處就在于此。

人力畢竟是有限的,只有善于借助外力,才有可能做到人力所不能達成的事情,很多武林中人都認為人定勝天,武功越高,就越無敵。

可當真是如此嗎?

天機府衆人随便拿出去一個,在江湖上也是數一數二的英才。

她們年紀輕輕,就算天賦再高,功力也不一定能比得過那些練了幾十年的高手。但她們一旦和人對決,就是再厲害的高手,也不能輕易言勝。

葉暇之所以勝得了邵一棠,絕不是因為她功力比他深厚,只是她完美地借助了天時、地利、人和的優勢。或許有人認為這是取巧,可是當能力不足以達成目的時,能夠用別的方法來完成,又何嘗不是一種強大。

君子生非異也,善假于物也。

當然,這種理念也确實很有可能走偏。如果一個人的目的是財富,他不思如何以正當的手段謀取錢財,而是走旁門左道、坑蒙拐騙——此一類背離法理的借勢有傷天和,自然不會有好下場。

秦之澄此刻深覺玄楚的招法十分有用,但她沒法子像玄楚那般,為了練隐匿之術,在深海裏學習如何在窒息的環境中保證基本呼吸;在沙漠中學習如何在缺水的情況下保證基本生機;在雪山上學習如何在刺骨的寒冷裏保證基本溫度。

不過除了玄楚那變态的隐匿身法,葉暇的雲生風行步也極為厲害——借風水之勢,掩蓋行蹤。如果此時站在這裏的是葉暇或玄楚,根本無需擔心那十幾個人,有隐匿之術的加持,以少勝多以弱勝強,向來是她們的主場。

秦之澄倒也會個半吊子的雲生風行步,本想着用在此時算是湊合,她正隐在背光的柱子後回憶雲生風行步的招訣,冷不防看見先前那少女噠噠噠的從臺階上走了下來,嘴角忍不住一抽。

她不帶她下來,除了不忍心不放心之外,就是怕她進來了反不好救人。結果倒好,狄振羽是生怕她不夠緊張嗎?還給她加個累贅。

一點默契也沒有!

明月刀在雪白的指尖轉了幾轉,秦之澄把自己的身形藏得更深了些。

“什麽人!”

地牢裏的十幾個人正圍在賭桌前搖骰子,頗有幾分熱鬧,魔蠍只在晚上帶人進來,昨夜他折磨了飛星劍師兄妹之後,才走了不久,現下怎麽可能再來?何況少女又這麽大的動靜,他們焉能不清楚?

坐在骰子後的大漢光着膀子,身上有三道蜈蚣般猙獰醜惡的刀痕,滿臉橫肉,目光兇煞,方見得少女,臉上就勾起淫/邪的笑容。

他的目光在少女玲珑有致的身體上逡巡片刻,嘿然一笑。

“我說是誰呢!原來是憐姑娘,喲,你今天還把衣服給穿上了?”

“不過你沒什麽事跑到這裏來……”

幾個大漢對視一眼,目光裏俱是心知肚明的暧昧。

“難道三爺沒有滿足你,要叫你來找咱們?哈哈哈,你快過來,咱們幾個正好一起玩玩……”

秦之澄在心裏罵了一句,指間透出一段雪亮的刀身。

這種帶有侮辱意味的話讓少女臉色煞白,魔蠍性子陰沉莫測,對待情/事還十分變态。他身邊的女人都不能擁有尊嚴,只能像個奴隸,任他予取予求。尤其是青冥堂中的女人,連穿衣服的權利也沒有——

她很感激那個殺了魔蠍的少女,也感謝她為她披上了一件衣衫,也許這是她最後一次能像個人一樣活在這不公的世上。

低下頭,少女站在原地,抖着嘴角沒有說話。

“臭婊/子,爺好聲好氣叫你,擺出這幅樣子給誰看呢!”蜈蚣疤痕的大漢往手心裏吐了一口唾沫,摩拳擦掌地就要走上前來拉少女的手臂。

秦之澄蹿了出去。

她身形輕巧,移動過來的姿态如同一片薄薄的白紙,插/入了兩人中間,幽暗的燈火下,手中抓着的一把七寸七分的纖薄彎刀,紮進了大漢的胸膛。

這一抹刀光,比月光還要冷,比月光還要美。

而這一只執刀的手,比玉還要明潤。

這一霎那的變故之中,一群人還未來的及反應,這大漢已死在明月刀下。不過他們畢竟江湖經驗豐富,人倒下的瞬間,各種武器就到了他們手中。

秦之澄拔出刀時的動作幹淨利落,空中飛起一串血珠,迎面砸向了持斧的漢子。

空中只見得一抹迷蒙的幻影——大概是秦之澄有史以來變招最快的一次,如彎月的刀身在昏暗的地下牢籠裏閃耀淺淺的芒彩,更是如夢似幻。

《連城訣》第五式,拘月華。

刀光如水銀洩地,透出七分凄豔,三分惆悵。

就在凄豔和惆悵裏,彎刀已再取了四條人命,餘下衆人無一不心生震駭,招勢一變,各安一處,欲将她去路堵住,秦之澄目光在逼仄狹窄的牢籠間轉了一圈,無意苦戰,腳下運勢,攜了少女,往深處而走。

雲生,風行。

作者有話要說: 五一快樂喲各位小天使們,麽麽噠~

标題不知道寫啥……

一到這種情節就卡。

☆、追影蝶

在秦之澄抱着妹子跑的不亦樂乎的時候,青令山腳下,葉暇正仰着臉望着蔥翠的山巒。

她身後,一列精兵着胄甲、執纓槍、騎白馬,昂首挺胸,英姿煥發。

大成四方,一面臨海,北方的燕州府面對夷狄;西邊的泸州府則毗鄰戎族;南方的沂州府亦對着百越族。

自大長公主卸甲以來,各方也維持了二十餘年的太平,朝廷在燕州、泸州、沂州皆設有互市之策。

但大成三代君主都是目光長遠之人,和平不可能永遠存在,朝中文武兼重,國子監另設武署,培養了數不清的将才,除都府瑜州之外,三州也都設了軍府,維護三境安危。

泸州軍府的宋常天本是懿陽大長公主的親衛,如今在泸州執一府之軍。葉暇手握大長公主的金令,他自然命無不從,連夜點了三百精兵,派遣他們随葉暇前來,救出純昭縣主。

大長公主逝世,當今念及她一生戎馬,于國有功。除大肆加封之外,還蔭及其後人,封秦之澄為縣主,賜號純昭。

秦之澄本對這個身份嗤之以鼻,但關鍵時候拿出來,也還是很有用的。

造化弄人,秦之澄自尊心極強,最恨別人說她的成就是靠着身份和容貌才有的的,可她讨厭自己的身份,這種時候卻不得不憑借身份;讨厭用容色來達成目标,關鍵時刻又不得不利用自己的美色。

或許這是上天想要告訴她,身份也好,容貌也好。這都是屬于她的一部分,只要能夠把這些地方的優勢作用在正确的地方,也是她能力的體現,并不算什麽錯。

又何必耿耿于懷?

葉暇想到此處,抱着劍,嘆了口氣。

身邊領兵的折沖都尉呂逸飛翻身下馬,皺眉道:“葉姑娘,四煞在青令山中盤踞已久,之前泸州知府也曾請将軍派兵剿匪,然山中地勢奇詭,常有獵戶在山中迷路,我等一直無法找出他們的老巢,依你所見,我們該如何找到縣主?”

救人本是他們的責任,結果這家夥倒好,把事情全往葉暇身上一推,這态度簡直令葉暇咋舌。

呂逸飛确實對出動這麽多人大張旗鼓來救一個女人十分不以為然,尤其秦之澄在瑜州聲名不顯,當今和她的親戚關系也不甚親密——這個瑜州世族出身的都尉對此事便不甚重視了。

葉暇也沒在意他的态度,人既然來了,總不可能什麽都不做就回去吧?若能剿滅山匪,足夠這短視的家夥再升半級了。

她從腰間取出一張淺褐色的箋筏和一個半指長的蝶蛹。向呂逸飛要了個火折子。

“這是何物?”青年冷着臉遞上火折子,葉暇笑了笑,沒有解釋,只是把手中的紙燃盡。

紫色的火焰很快在空氣中消失,燃燒的灰燼散發着濃而不烈的香氣,葉暇掌中的蝶蛹驀然驚動。

不一會兒,蛹殼于觸角翅函間、前中後三胸節的背中線以及頭、胸兩部的連接線三處同時破裂。

蝴蝶陸續探出觸角,中足、後足和灰色的蝶翼,不到半盞茶的功夫便脫離了蛹殼。

化繭成蝶。

剛羽化的紫色蝶翅還十分綿軟,在葉暇的掌心小心翼翼地顫動着,葉暇将它放到冷卻的灰燼裏,呂逸飛在一邊看着,眉頭越皺越緊。

葉暇掃了一眼身後的列隊齊整的軍士,溫聲道:“請呂都尉讓諸位将士先行休息吧,再過一個時辰蝶翼長成,我便能知曉上山的路線了。”

呂逸飛的眉心突然跳了跳,目露驚訝:“這是——”

“如你所見,追影蝶。”

他瞬時動容。

追影蝶是三國鼎立時南浦宮中秘密培育的一種蝶類,只要破繭成蝶之際放在一種味道濃郁的環境中,它就能終身追随着這個味道飛行。

但南帝死後,培養這種蝶類的秘法也就不翼而飛了。沒想到,有生之年他竟然在一個江湖人的手中看到了這種消失已久的奇物。

“家族秘法,恕不外傳。”葉暇瞥見他的神情,似笑非笑道:“呂都尉不必打追影蝶的主意了。”

被葉暇看透心思,呂逸飛冷冷哼了一聲,轉身揮手高喊:“就地休息!”

“去上面看看,發生了什麽事!”地牢中突然出現一個高手,這群看守的人也不是傻的,自然明白上面一定是出現了什麽變故。

他們頃刻間分成兩批,一批外出探查,一批則往秦之澄所逃的方向前去。

秦之澄攬着少女的腰,身如幻影,在地牢的通道間移動。她閃動之間,刀芒流彩,所過處,牢房門口的鐵鏈紛紛落下。

這裏大概有十來間牢房,每間都關了人,被綁縛在木柱上的有之,倒在濕冷地面上生死不明的也有,秦之澄自然沒有時間一一救出,她的目光飛速掠過并排的牢籠,卻一直不曾找到那師兄妹二人的蹤跡。

“女俠,纖雲刀在那裏!”

難得少女在如此緊急之際維持鎮定,還能記住她的目的,幫她找人。秦之澄心中升起幾分贊嘆,順着少女所指,她将目光一定。

果真是方巧,但一日不見,她和昨日所見的清秀模樣已經大不相同,身上的衣衫滿是血跡,連臉頰上都留有了一抹鞭痕,皮肉翻卷,血流不止。

秦之澄步速延遲幾分,伫立原地,回身一瞥。

那些人離秦之澄,還有十丈遠——

刀在秦之澄掌心盤旋幾圈,寒鋒乍起!刀光似月光,清柔地灑在了這間牢門上,鎖鏈應聲而落!

來人還有七丈遠!

方巧臉上露出呆愣的神情,詫異地看過來。她被綁在木珠上動彈不得,話倒還能說,正欲開口,卻見秦之澄推開門,将少女扔了進來。

五丈遠。

“給她解綁!”

厲聲一喝,少女沒有半點猶豫,連連點頭。秦之澄面紗下的嘴角一彎,看她更順眼了。

追逐之人,此刻不過距三丈遠了。

秦之澄把刀插在腰間,足尖一挑,地面上斷裂的鐵鏈直沖天際。她伸手在半空一卷,瞬息之間鐵鏈已在牢門上繞了幾圈。确認了一時之間牢門無法推開,秦之澄這才重新握住刀柄。

另一間牢房中忽然傳來稚嫩的女聲。

“大姐姐!小心啊!”

“啊”字方落,背後便起呼嘯的風聲,冰冷的風聲裏蘊含着十成的力道,重重落下。

一把巨大的鐮刀已經近在咫尺,只要她一回頭,就必死無疑!

或甚至只要在原地伫立片刻,就能變成一具屍體。

方巧不忍地閉上了雙眼,少女則面露驚懼,張口欲喊。

秦之澄把一雙波光流動的眼睛彎成了月牙,她沒有回頭,也沒有遲疑。

“當”的一聲,她腦袋後面像是也長了兩只眼睛。右手抓着的彎刀以奇跡般的角度從左肩射出!紙片一般纖薄的刀鋒,溫柔地擋住了巨大的斧頭,秦之澄順勢折身,借着斧頭的力道,疾射而退!

《連城刀訣》第四式,明月別枝!

和巨鐮悍然相撞,水銀似的刀面,竟未見一點裂痕。

一招不曾未得手,身後衆人業已趕上,秦之澄雖退卻數步,避開了殺招,但前方再也無路可走。

“小丫頭片子!我勸你還是乖乖就範,生不如死的滋味,你應該不想知道吧!”

沙啞拖長的音調,回蕩在逼仄的地牢中,帶來深重的心悸感,方巧剛剛才松了一口氣,被少女解開了束縛的繩子,落到了地面。然看見面前不利的局面,忍不住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秦之澄将散落的長發別回了耳後。她這個動作分明很簡單,很利落,可是又有說不出的動人風韻在其中。

她一雙眼睛明媚的如同璀璨的煙光,不知是真是幻。玉一般的手指在青色的燈火下散發着溫潤的光,連發絲兒也是美的,柔柔夾在指間,猶如挽了一條墨色的緞子——

衆人的臉上,或多或少地出現了迷惘着迷的神色!

就是此刻!

秦之澄腳下雲生風行步再起,幾人方回過神來,眼前的少女便從他們之間穿過。

滞悶的地下牢籠裏,不知何時流動起了舒緩柔和的風。

和風洗去了腥臭的氣息,清新舒緩地吹拂着,在這般美好的氣息裏,慵懶的睡意也不禁被勾起——

不好!

待他們反應過來時,空氣中只留下了幾道殘影,秦之澄刀花一挽,抖幹淨了刀身上猩紅的血珠。

數種武器伴随着高矮胖瘦不同的僵立身形,轟然倒地,頸脖間留下一道血線。

他們睜大的眼睛裏,寫滿了茫然。

“哇!”

一聲驚嘆響起,秦之澄挑眉看去,發出聲音的地方的正是方才提醒她小心的那間牢房。

牢房中正坐着一個藍衣的小姑娘,她和其他所有牢房中關押的人不同,除了灰頭土臉有些狼狽以外,沒有任何束縛,身上亦沒有受半點傷。

她長大了嘴,眼睛黏在秦之澄身上拔不下來,喃喃地道:“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颠倒衆生啊!”

作者有話要說: 嗯……今天好多事,于是半夜才碼完……

五月之前發表章節我會逐步修改,看過的小天使可以不用理會,因為情節不會變……有些不重要的,我覺得沒寫好的片段會修一下╮(╯▽╰)╭

☆、危機

秦之澄攜家帶口,哦,攜男帶女上來的時候,就看見地面鋪了一排整齊的屍體,而唯一會喘氣的除了狄振羽,就只有那個被她打暈的少女了。

“……”

想到之前死在狄振羽刀下的那四個男人,也是分外整齊得向四周輻射,秦之澄若有所思:“原來你還有這種愛好。”

狄振羽沉着臉:“俸給鷹神的祭品,應該獻上信徒最誠摯的心意。”

他的表情十分認真,秦之澄把剛要出口的話咽了回去,無語半晌,轉而向方巧道:“青冥堂外,只怕還有許多守衛,一時半會應當是出不去的。”

她先前讓地牢中的人但凡還能動的人,皆各負一人上來了。那種逼仄血腥的環境,能少待一刻是一刻。

但他們都是在方巧之前被關的,能撐到現在已是勉強,更別提動手了。秦之澄自然不指望他們,但葉暇沒來之前,這塊地方算不上安全,別說青冥堂外的好手,就是待會兒也是一場硬仗。

據秦之澄頗為欣賞的那個少女小憐所言,魔狐笑書生握有通往青冥堂的令鑰,他在今日未時将會來此,交代老大魔鯊的命令。

魔鯊是江湖邪道大派魔煞宮的堂主之一。正是有魔煞宮撐腰,魔鯊才能在青令山盤踞如此之久,更收攬了魔蠍、魔狐、魔蛇三個部曲。魔狐在四煞中排行第二,也無人知道他的武功路數,說是場硬仗也不無道理。

衆人在青冥堂中,既不能出去,也找不到其他出路,只能依照秦之澄的話,盡心等待。

方巧之前交代,魔蠍昔年為禍一方百姓,不但肆意殺害無辜,還奸/淫了無數良家女子。之後為她師兄沈傳所擒住,但她師兄心善,不過斬斷了他一雙手,未曾取他性命。

誰曾想魔蠍非但沒有改過自新,轉而投入魔鯊麾下,為他所用,成了名聲狼藉的勾魂手。

聽聞前情,秦之澄對飛星劍兩人更沒了半點同情,她冷冷一哂道:“你師兄好大的臉,依魔蠍的惡行,投入官府就是個死字——你師兄算得了什麽?青天大老爺?自行決定斷了他的手就算了?百姓們同意嗎?”

她的目光掃過臉色煞白的小憐,回到方巧臉上,嗤笑道:“你師兄若能将他送到官府手裏,又或是一劍取了他的性命,我倒還佩服他!”

“放過為惡者,無非是傷害更多無辜的人……你看看這些人、看看小憐!你們二人落到這個下場,當真是活該!”

方巧扶着半死不活的沈傳,羞愧的低下了頭。

她們早已習慣了江湖事江湖了這一套,怎麽可能會想到官府?何況近些年來,更是有一些聲名遠揚的大俠,捉住了惡人,不過略施小懲便放過,得了一個仁厚俠義的好名聲。

武林中,人人效仿。

可他們也不想想,這些人一旦知曉為惡的代價之低,看出了正道中人的惺惺作态,又怎麽可能真的改過自新?大多數惡人只會更加肆無忌憚。

江湖中沒有秩序,沒有法理,只講一個情字——這本是有弊有利的,然而此時看來,弊卻遠遠大于利了。

狄振羽安排好秦之澄帶上來的人,把他們說什麽報答的話當笑話聽。

還報答呢,能不能出去都是一個問題了,無非是秦之澄好心,犧牲自己的美色入狼虎窩,就為了這些與她不相幹的人,這種行為放在他們草原上,呵——

中原人的江湖義氣!

方巧知道了小憐這些少女的遭遇,身為女子,更辯駁不出半個字。而秦之澄嘴上雖說的那麽難聽,可到底還是以身犯險把他們救了出來——就憑這個,她就有資格教訓他們。

藍衣小姑娘總算把眼睛從秦之澄眼睛上移開,分出一些注意力在她的話上,愣愣聽了半晌,突然道:“怎麽這話聽着有些耳熟啊?”

秦之澄盤膝落座,體內真氣自發流轉,她看了藍衣小姑娘一眼,漫不經心地問:“耳熟?”

“對對對!我好像……聽什麽人說起過!”她越說眼睛越亮,片刻後打了一個響指,正色道:“對了,就是葉無暇葉姐姐說過的話!”

方巧安頓好師兄,詫異道:“就是近日那個聲名鵲起的那個無影劍嗎?”

提到葉暇,秦之澄頓時了然,卻忍不住提起一顆心。

她将大長公主的金令交給了葉暇,正是希望她去搬救兵。只是不知道葉暇能否及時趕到,若不然——秦之澄非但沒法甕中捉鼈,反要被青令山的人包了餃子了。

小憐自發去了門口守着,魔蠍久久閉門不出,青冥堂的管事者自然會有所懷疑,但她若是應付一二,也能拖延一些時間。

“要是葉姐姐在就好了。”藍衣小姑娘遙想幾日前那個氣勢驚人的少女,目露向往之色:“我還沒來得及認識她呢,她就走了。”

“那個無影劍,當真有這麽厲害嗎?”方巧蹙眉,落寞道:“我倒是覺得姜姑娘武藝高強,想必也不輸給她的。”

方巧本來沒什麽意思,說完之後卻覺話中似有些挑撥之意,她看了眼蒙住半張臉看不清表情的秦之澄,連忙道:“姜姑娘,我并非……”

秦之澄懶懶瞥她一眼,淡聲說了句“沒事”。

她當然不會因為別人随便一句話,就和相處十幾年的朋友生起隔閡。只不過方巧這個風格,還真有些像瑜州府中,一些被關在後院裏,成日裏有意無意惹是生非的女人,雖不至于厭惡,但到底教她難以生出好感。

秦之澄正閉着眼睛養精蓄銳,卻覺身邊有人靠近。她擡眼一望,身材高大的男人一掀衣袍,坐在了她身側。

“那個和你一道的女人,怎麽不見蹤影。”狄振羽顯然還記得酒樓中同秦之澄坐在一處的葉暇,他皺了皺眉,冷聲道:“她就眼睜睜見你被帶走麽?”

她正要解釋,但狄振羽見識過女人的嫉妒心,此刻也不免往這方面想,他自顧自道:“聽說中原女子的嫉妒心尤為強烈……”

秦之澄頓時被他這句話氣的無語,拿刀柄砸了一下男人的肩,冷冷道:“原來你當真是看不起女人,尤其是中原女人?”

“……”狄振羽清咳一聲,道:“我娘和你除外。”

秦之澄簡直要被他氣笑了,她哼了一聲,轉過臉索性不再理他。視線裏,臉色驚惶的小憐驀然遙遙奔來——

“姜澄姐!二爺來了!”

秦之澄袍角翻動,霍然起身!

離未時還有好幾個時辰,他怎麽會突然提前過來?秦之澄臉色微變,卻還是扶住了小憐的肩,安撫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他進來——”她環視一周,見衆人臉上都是驚懼之色,捏緊了拳。

“你們安心等在裏面,不要踏出一步。”

語畢,秦之澄腳步掠起,眨眼間就到了門前,狄振羽亦随之而來,兩人對視一眼。

“關門!”

清澗般的女聲一喝,狄振羽反手一推,鐵制的大門竟被他以一掌之力關合了。

兩人并肩而立。

不遠處,上百護衛已将青冥堂團團圍住,頭戴儒巾的書生折扇輕搖,臉上挂着莫測的笑意,注視着門前的一男一女。

他看上去不過三十來歲,眉目細長,面如傅粉,相貌看上去有一種說不出的古怪之感,就連聲音也是陰柔的的。

“我說昨夜蔔卦怎麽有兇兆。”

他紙扇一合,背負雙手,從容地走近,眯起眼睛時倒真是像只狐貍,說不出的狡詐。

“原來……是來了不速之客!”

聲一落,他背負的雙掌悍然拍出,而他對面的兩人動作亦不落其後,雙刀寒光如練,傾瀉而來,秦之澄與狄振羽第一次攜手對戰,竟是說不出的默契!

笑書生的功力實在超乎他們想象,只見他一掌對上一人,眨眼間便卸去了十分力道,無形中将二人隔開,掌力卻還未褪盡。

氣浪翻湧,在三人周身炸響,院中沙石迸濺,遠處炸裂的石塊直擊秦之澄後心,她目光一冷,腰身翻折,步履流轉間雲生風行步再起,院中女子的身影瞬時模糊虛殘。

只要拖到葉暇帶人前來——

笑書生眼睛裏浮起冷酷的笑意。這樣的輕功,和道家秘法真是如出一轍,在他眼裏,破解不過是片刻的功夫罷了。他在原地伫立片刻,反手一掌,身後的如影随形的長刀剎那間就被推開。

狄振羽被這番力道推得連連後退幾步,臉色徹底凝重了下來,這人所練的功夫分明是中原獨有的道家秘法,借力打力之法,運用的爐火純青。

笑書生腳下頓時亦挪動出類似雲生風行步的韻律,不消片刻,已然追至秦之澄身前!

她來不及舉刀,一道便掌力沉沉落下,無奈之下亦只能舉手相對。

“砰!”地一聲,二人真力激蕩下,秦之澄疾步後撤!

她唇角溢出一道血線,染紅了雪白的面紗。

這家夥竟然不顧身後的狄振羽,一意要置她于死地!

作者有話要說: 聽到學校一個讓我三觀碎裂的決定,更新有點晚了……

嗯,明天葉暇到了。

葉暇:搶走一切英雄救美的機會,就不讓你拱我家白菜。

狄振羽:……

☆、到來

狄振羽眼前,景象一變。

青冥堂中的高大樟木原本排排栽種在院子兩側,離他有十來丈遠,可是此時,卻仿佛長了腳似的,團團圍在了他身側。

狄振羽當然不會以為這些樟木是成了精,他暗中跟着出入青令山出入的四煞部下,方才摸清最行動最為高調的魔蠍住處,多少知道了此地的情況。

除了來時的那一段布滿陣法的山路,青冥堂中,亦設有陣法。他花了三月時間,強行記下了那一段路還如何走,但堂中的陣法他卻一無所知。

八卦陣法是中原獨有的奇門異術,八卦記載八個方位,用十天幹隐其一,配九宮記載天象及地象之交錯,用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八門記載人事。

若非道家傳人,壓根無法輕易破解,連秦之澄都束手無措,更別提狄振羽這個異鄉的門外漢了。

秦之澄雖不在陣內,面臨的危機亦不在狄振羽之下,笑書生招招逼人,她先前被那一掌震傷了肺腑,經脈中真力已有遲滞,虎口亦在發麻。

笑書生身形單薄,掌中真氣卻渾然不似他的外表一般陰柔無力,原本規整的假山巨石被他周身的氣浪卷亂,頃刻間碎成了粉末。

秦之澄盡力平複下翻湧的內息,身姿折轉輕盈,翩飛如蝶,接二連三躲開綿延不絕的掌力。明月刀在雪白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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