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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旋如飛盤,日光耀熱,折射出燦爛的金芒。

《連城刀訣》第七式,日月交輝!

她對第七式并未全部掌握,為了制敵,這一招傾盡了全力,明月刀盤旋成圓月般的飛輪,交睫間直沖笑書生面上襲去,笑書生面色不改,冷冷一笑。

霎時!他一掌拍出,竟直将蘊藉了十成功力,含威帶煞的明月刀,送回了秦之澄面前!

秦之澄咬牙,伸手——

“嚓”地一聲,狄振羽周身真氣如巨浪,一瀉千裏,院中翻起三尺高的塵浪,一時間黃沙迷眼,他卻渾然不覺,直向秦之澄奔去。

她探手握住的不是刀柄,而是鋒銳的刀鋒,只消片刻,就在雪一般的掌心裏留下了深可見骨的傷口。

而此時,笑書生殺意十足的一掌将要自她頭頂拍下,秦之澄眼見要殒命當場!

“姜澄!”狄振羽大喝一聲,目中泛起血絲,手中長刀脫手擲出,笑書生巋然不動,單手一揮,刀亦沖他飛回。

奪命一掌離秦之澄額頭不過咫尺,天外忽然劃過一道流光。

那是一道幾乎沒有什麽存在感的光,如果不是察覺到空氣中輕微的真氣波動,笑書生根本無法用眼睛捕捉到這道光的痕跡。

這道光,是道劍光,且是直沖他來的劍光。

魔狐神色微變,“咦”了一聲。他伸出手,掌心凝聚真力,緩緩化解了這道劍氣。而乘笑書生對應劍氣之際,秦之澄縱步遠遁,掌心的鮮血順着刀身滴落,一路蔓延至狄振羽身側。

與此同時,攜劍而來的白衣少女悍然一劍刺出,攔住了笑書生。

冷淡凝定的聲音響起,葉暇目光冰涼。

“你的對手,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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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魔狐陰森地一笑,嘴角的弧度輕蔑而諷刺:“你又是什麽人,憑什麽敢和我說對手?”

狄振羽伸手捉住半空飛回的長刀,打量着葉暇,沉聲道:“這就是你的幫手?”

他的語氣不以為意,不說笑書生深厚的內力,就是奇門遁甲,也夠衆人喝一壺的了。

這個和秦之澄年齡相仿的少女,又能幫得上什麽忙?

秦之澄和葉暇對視。

有援兵嗎?

葉暇沒有回答,只微微點頭,秦之澄瞬間松了口氣。

烏壓壓的三百甲士手握長纓,從堂外魚貫而入,對上了一群守衛。笑書生臉色頓沉,擺手一揮,示意衆人不要輕舉妄動。

這些士兵,到底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可惜了,以目前的形式,不宜出手。

只見呂逸飛環視一周,目光落在秦之澄身上,問葉暇道:“葉姑娘,這就是縣……”

“咳咳,”秦之澄唯恐他将“縣主”兩個字說出口,忙朝葉暇使了個眼色,葉暇收到暗示,眉尖輕動,無奈地阻止道:“這就是先前我說的那個人。”

話語中,加重了“先”字的力道。

葉暇的目光裏含着淡淡的警告,呂逸飛好歹在官場混跡過,聽聞此言看了秦之澄一眼,若有所悟,便不再追問。

白衣少女手中提着劍,看笑書生礙于形勢,站在一邊未有動作,忽然嘴角一彎,笑道:“這下,我算是有資格和你說對手兩字了罷?”

青冥堂中不過半百守衛,對上三百精兵,怎敢言勇?

笑書生把一雙細長的眼睛眯得更小,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葉暇靜待中,只聽他道:“以多勝少,只怕……”

“說的也對,”葉暇點點頭,深以為然:“你方才也是以一對二,沒有動用其他屬下圍攻,我又怎麽能連一個邪道人都比不上呢?”

又是江湖正道人這一套,迂腐!魔狐在心中暗笑,面上卻表現地極為鄭重。

“正是,你若敢和我一對一比試,才有資格說對手這兩個字。”

葉暇“哦”了一聲,似乎并沒有察覺什麽不妥,颔首道:“說的也對,那就一對一吧。”

她随意一拱手,又随意道了一聲“請賜教”,腳下一踏,流風忽起。

雲生,風行。

又來這一套,魔狐冷笑一聲,就要出手,狄振羽眉頭皺起,提刀便要向前,秦之澄連忙抓着他的手,急切道:“哎,你別着急,她敢這麽說,定然是有把握的!”

“你就這麽相信她!”

只慢這一步,那邊葉暇劍影飄動一霎,轉瞬即逝,二人已然開始動手。

狄振羽自然不是怕葉暇死在笑書生手下,怕只怕魔狐會抓了她做人質,将原本有利的局勢變成劣勢,秦之澄多少猜到狄振羽所想,嘴角微抿,平靜道:“對,我相信她。”

魔狐先前之所以能以一敵二,險些殺了秦之澄,也無非是靠他那一手道門秘法罷了,可是葉暇卻不怕這一套。

第一任無影劍才是正式拜入道門的弟子,葉暇身為無影劍的傳人,對九宮八卦更是精通,豈會怕他?這個笑書生雖不知什麽來路,但秦之澄可以肯定,失去了道門秘法的幫助,葉暇只需對付他那一手綿密不絕的掌法。

無影劍的路數,是隐匿無形。與刺殺極為相似的鬼魅劍法對上這種渾厚浩蕩的武功,不必正面相抗,只要瞄準時機,便能一擊制敵。

且葉暇之前已經對戰過邵一棠,想必對這種真力渾厚的武功早有了克制的方法。

狄振羽哼了一聲,冷冷道:“你信她,我卻不信……她若是來遲一步,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秦之澄無語道:“這句話不是這樣用的。”中原文化博大精深,字面上的意思不一定是真正要表達的意思。狄振羽這樣說,真是讓秦之澄哭笑不得。

她嘆口氣,看了眼手心的傷,待到此時葉暇出現,場面穩住了,她才感覺到疼痛。

狄振羽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幽藍的眼珠中充斥着不知名的情緒。他将刀一扔,半跪在地,從懷中掏出一個藥瓶,捧起秦之澄的手。

“你幹什麽!”

秦之澄不妨被一雙溫暖的大掌握住,想掙紮卻被牢牢定住手腕掙脫不開,她的手腕極其纖細,男人拇指和食指松松一攏,輕而易舉地抓住了她的兩只手腕。

“你們中原女人,都是這麽不看重自己身體的嗎?”

他低着頭,小心地将藥粉灑在受傷的血口上,這傷藥似有奇效,不一會兒血便止住,疼痛處透出一絲清涼的感覺。

秦之澄看不清他的表情,心底卻生出奇怪的情緒……

總覺得他這個時候,臉上一定是很溫柔的。

她眼裏,忽然綻起柔軟的波光,似一彎明月,映入了星河。

“啊呀呀……”

鐵門不知何時推開了一條縫,秦之澄一看過來,縫後的藍衣的小姑娘立刻捂住了眼睛,對着站在門前的二人道:“好亮好亮,外面的光太刺眼睛了,我什麽都沒看到!”

“……”

狄振羽将她的手放開,兩人對視一眼,又立刻移開目光,秦之澄無比慶幸自己還帶着面紗,掩蓋住了發熱的臉頰。

她轉過頭,想要盡快脫離這種氣氛,一眼就看見葉暇已經把笑書生拖在手裏,慢慢地朝這邊走了過來。

秦之澄不可思議道:“你這也太快了吧。”

“一回生,二回熟。”葉暇似笑非笑:“倒是打擾了你們兩個,真是對不住。”

秦之澄還沒來得及反駁,便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尖叫。

“啊啊啊啊!葉姐姐!”藍衣小姑娘眼睛裏閃閃發亮:“你怎麽來啦!”

作者有話要說: 啊……,提前說一聲,明天開始到下周四,我有好多好多考試啊……

應該沒法日更,更新可能會很不穩定……哭……

大家可以養肥噠~

過了下周四我一定恢複日更,小天使們不要抛棄我QAQ。

☆、找人

“你是……”葉暇沉吟了一會兒,含笑道:“薛映水姑娘?”

“啊啊啊啊啊!”薛映水捧臉尖叫:“葉姐姐你還記得我啊!”

秦之澄在一邊涼涼道:“我說你還蠻招小姑娘喜歡的嘛,看不出來,看不出來。”

葉暇微笑:“不敢和你比,才分開多久,這位是……”

她的眼神在狄振羽身上溜了一圈,回想起酒樓裏秦之澄的評價,笑意愈發玩味:“賣弄風騷?”

秦之澄被口水嗆得連連咳嗽,惱羞成怒:“他叫狄振羽,你說什麽亂七八糟的!你來這麽晚,現在還好意思捉弄我!”

“哎?”薛映水鼓鼓臉頰,嘟囔道:“姜姐姐又是葉姐姐認識的人啊!”葉姐姐認識的姑娘也太多了吧……

她二人在這邊吵嘴,狄振羽顯然明白過來秦之澄的先時想要說的話。葉暇并非是不管秦之澄,而是連夜去尋了朝廷的軍隊,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麽身份,能使喚得動朝中人,又是怎麽能找進山中來……

正思慮間,卻見葉暇安撫地向秦之澄微笑道:“抱歉抱歉,是我來晚了,送你一件禮物賠罪吧?”

她打了個響指,翩飛的紫色蝴蝶便落到了秦之澄肩上,陽光下,輕盈的蝶翼閃着細碎璀璨的七色光芒,蝴蝶和美人構成了一副夢幻般的圖畫。

秦之澄:氣死了又來這套!

狄振羽:怎麽感覺心情甚是微妙?

薛映水把同情的眼光落到狄振羽臉上,此刻的異邦大哥,頭頂上好似頂着一片大草原……

被葉暇拖着的魔狐此刻終于變色,他不可思議地盯着停在秦之澄肩上的蝴蝶,喃喃道:“追影蝶?怎麽可能是追影蝶……”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他哈哈大笑:“原來你是秦家的後人!難怪能穿過我布下的天羅地網,我輸的不冤,不冤!”

還天羅地網呢,葉暇按了按眉心,搖頭道:“我姓葉,不是秦家人。還有,別給自己找借口了,你輸給我明明是因為你那半吊子的道家功夫。”

說來秦之澄和葉暇兩人的內功的确相差無幾,但萬物講究相生相克之道

若說魔狐的雲生風行步是半吊子,那麽秦之澄的雲生風行步就是半吊子的半吊子,她輸給魔狐就是用錯了方法,因而處處被笑書生克制,她若是從一開始就以《連城刀訣》應敵,魔狐未必能在她手中讨到好處。

葉暇則不同,她是正宗的道家傳人,奇門八卦難不住她,對魔狐的功夫自然是有所壓制的。

青令山四煞一朝除去了兩人,現今只剩使毒的魔蛇和最為神秘的業道靈。但既然招惹了,又花了這麽大功夫,不把這顆毒瘤拔除,就算白來一趟。

秦之澄把得來的消息悉數告知,葉暇扯扯嘴角,将魔狐扔到呂逸飛手中,交由他去審問。令鑰是死的,人卻是活的,既然有了人在,何必擔心問不出另外二人的所在?

她拍了拍秦之澄的肩膀,低聲道:“追魂蝶這回,我可不替你背鍋了。”

追影蝶養育之法掌握在南帝長孫非卿的手中,而能讓南帝送東西的,只有秦家的女人。秦之澄極精禦獸之術,天機府中存有的追影蝶繭都是她培養出來的,葉暇對如何培養一竅不通,只知道使用之法。

秦之澄低笑道:“不背鍋,還不是沒否認?”她眼神狡黠,透着盈盈的星光,當真是攝魂奪魄的美麗。

狄振羽站在一旁,看着這兩人竊竊私語,沉默地将門推開,把趴在門上的薛映水放了出來。

薛映水“蹭”地一下抱住了葉暇的大腿,在秦、葉二人呆愣時便“嘤嘤嘤”哭訴起了這幾天的悲慘遭遇,葉暇最受不了小姑娘這種撒嬌,連忙蹲下,開始柔聲輕哄。

“……”秦之澄無語半天,向狄振羽示意走遠些。

男人幽藍的眼珠裏閃過一絲陰謀得逞的笑意,點點頭,把她拉走了。

葉暇在安撫小姑娘的間隙裏擡頭注視二人的背影,無限感慨。

“哎,阿澄你可要擦亮眼睛啊……”

“占有欲這麽強,這家夥可不是善茬。”

薛映水被抓到青令山的內情,讓葉暇不由得扶額嘆惜。

她随姐姐薛碧水參加昆侖劍派的婚禮,婚禮卻遭逢葉暇插手,江黯生走火入魔,邵婷身死,昆侖劍派一分為二。

落到這麽個結局,來賀喜的賓客也不好多待。再者,薛碧水除了道賀還有其他要事在身,在葉暇走後不久,她們兩人也走了。

碧水山莊處于南方沂州府,為一方富甲,近些年來,莊下的“彩軒堂”更是開拓了在北方的胭脂生意。

南來北往的商客,要運送貨物,大都必須經過止戰江。

薛碧水身為碧水山莊的繼承人,對家中生意早有接手,“彩軒堂”的運營都是由她負責的,這回她出門,主要還是為了談生意。

“彩軒堂”的胭脂原料,很多都是出自南方沂州府,要開拓北方市場,貨又怎麽能少?

只是止戰江上的水匪大幫赤水塢借助地利,在各類生意中都插了一手,他們手中的財富不比晉州的煤老板、滄州洛興城常府或沂州的碧水山莊差——有了錢,就有了人。

赤水塢人力、物力、財力樣樣不缺,幫中上下數不清的武林好手,他們盤踞在止戰江上,成了為患一方的水匪。雖不敢動官船,但來往的商船客船皆要上交保護費,有時一趟貨走下來,錢還未賺,商客的貨倒去了一大半。

這回“彩軒堂”的生意也是如此,碧水山莊的貨船被赤水塢截下。薛碧水有意與之商談,希望能赤水塢能退一步,好歹碧水山莊也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勢力,若真較量起來,赤水塢不死也要脫層皮。

結果不曾想,他們竟半分不給面子,甚至将前來商談的薛碧水關了起來。

“既如此,你怎麽不和碧水姑娘在一塊兒?”葉暇皺眉道:“反而落到了魔蠍手中。”

薛映水擦幹眼淚,哽咽道:“不知青令山是怎麽和赤水塢有了合作,赤水塢中人把二姐和我分開□□,聽說是業道靈另有什麽計劃,派魔蠍出面将我帶回了青令山關押,我也不知,二姐此刻到底是在赤水塢中還是和我一樣在青令山裏……”

她畢竟年歲尚小,遭此變故心有餘悸,一遇到葉暇便升起了依賴情緒。

小姑娘咬着唇哽咽道:“葉姐姐……你這麽、這麽厲害,能不能幫我把二姐救出來啊!”

秦之澄被一路無言的狄振羽拉到了後院的樟木林間。

日上中天,空氣中有一絲燥熱,只有樹下的陰影裏才覺幾分涼爽,秦之澄垂着眼睛,冷聲道:“你抓夠了沒有?”

手腕被猛的放開,不經意扯動了傷口,秦之澄“嘶”了一聲,聽到這聲痛呼,狄振羽連忙轉過身又抓起她的手打量,啞聲道:“沒事吧?”

雪白的手心裏剛剛結了一層鮮紅的血痂,被他扯動後,又溢出細微的血絲,男人眉頭打結,目光凝重。

他唇角微抿,向傷處吹了幾口氣。

秦之澄瞬間驚吓地往回抽手,卻沒抽動,氣得她臉頰發紅,怒聲道:“狄振羽!你有毛病啊!”

“……”他沒說話,只是盯着她瞧。

男人眼睛的顏色極其漂亮,秦之澄罕見這樣的幽藍色,一時有些怔愣,回過神時,被他這麽盯着,只覺全身上下不自在極了。

“你放開!”狄振羽既不說話,又一直盯着她看,秦之澄還真是沒見過這樣的男人,應付起來未免有些力不從心。

狄振羽見她眼角都出現了淡淡的緋色,嘴角微彎,總算放開了她的手。

秦之澄輕聲道:“你拉我到這邊來,到底是什麽事?”

“的确有事情想請你幫忙。”

談起正事,兩人的表情都恢複了正常,秦之澄用沒受傷的手摸着另一只手的手腕,蹙眉道:“什麽事?如果是我能幫的,我一定盡力幫你。”

狄振羽深深地看她一眼。

“依現在的情況,你們鏟除四煞易如反掌,”狄振羽道:“但我想要你們,把魔蛇交給我處置。”

“……”秦之澄偏過頭盯着肩頭懶懶扇動翅膀的蝴蝶,将它引到手指上停留。

“可以,但……我能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麽嗎?”狄振羽費盡心思混進青令山,可看他的言行,并不像和四煞有什麽過節,這點令秦之澄十分費解,終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狄振羽淡淡道:“我想要向他打聽一個人的下落。”

“哦?”秦之澄知道自己問到這裏應該停止了,卻還是掩不住好奇:“打聽誰的下落?”

她話一出口,便看見狄振羽臉上露出了古怪的笑意,忙補救道:“我是想,如果你沒問出來,或許我能幫你打聽。”

狄振羽目光沉了沉,問道:“幫我打聽?”

秦之澄方一點頭,就聽男人道:“好,我想要知道一個女人的下落。”

“女人?”秦之澄睫毛微顫。

狄振羽見她垂下頭去,嘴角動了動,還是沒解釋什麽,只道了一聲“對”。

“她……叫什麽名字?”

“容情。”

作者有話要說: 喵~猜猜狄振羽為啥找容情。

啊嘿繼續走劇情……

小王爺的追妻計劃應該在後半本才能看見了……

按大綱來看,是很甜甜甜的……

如果他不甜,那副CP也會甜答……

☆、懷疑

秦之澄兩人回來的時候,葉暇正懶懶坐在堂中的椅子上,手中把玩着一枚令鑰。

“問出來了?”秦之澄挑了挑眉:“魔狐怎知勾魂手的令鑰藏在何處?”

葉暇搖頭道:“不是。”她指了指那個先前被秦之澄劈昏的少女,她此刻已經醒了過來,正抱着魔蠍的屍體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這姑娘算是徹底廢了,被調/教的一心只有主人,我同她說如果你找不出令鑰,就不留魔蠍全屍,她就乖乖地交出來了。”

小憐站在一邊,表情複雜地看着自己的同伴,目露憐憫。

秦之澄長嘆一聲,默然不語。

“其他人我已經讓呂逸飛派人送走了,就這位小憐姑娘執意要再謝謝你,還有那位方巧姑娘……”葉暇笑道:“你倒還說我,你這憐香惜玉的性子,也不遑多讓嘛!”

秦之澄也笑:“怎麽?有意見?”

她狹長的眉眼那麽一瞥,就是令人心顫的風姿。葉暇正要說不敢,卻見小憐折身下跪,驚得兩人齊齊移開位置,少女也沒有強求,只在原地重重叩了三個響頭,擡起頭來時額頭上都出現了血絲。

秦之澄彈了一下少女的額頭,疼的她倒吸一口涼氣,葉暇在一邊失笑,只聽得秦之澄淡淡道:“長長記性,別随便被拐了。你知道厭羊坡怎麽走嗎?”

少女一愣,點頭。

“待會兒我讓一些人把你帶去那邊,把那邊的姑娘也一起放回家。”

小憐眼眶一紅,哽咽地說了聲好,再次拜別葉、秦二人。她方一走,方巧就扶着已經半清醒的沈傳過來道謝,秦之澄對這兩個人沒有什麽好感,話也懶得說,只抱着手臂不發一語。

葉暇無奈地接過話頭,笑道:“二位的謝意我們知道了,只盼你們今後能真的鏟奸除惡,不要再為了虛無的聲名……”做些自以為善的判決。

這後半句話葉暇并不曾說出口。方巧早已知道葉暇的身份,她回想起之前那句類似挑撥的話,更是羞得無地自容,對于無影劍的告誡也不曾還口,只連連點頭應下。

飛星劍被兩個年紀這麽輕的少女搭救教訓,又是惱又是愧,但他重恩情,畢竟是她們二人不計困難出手相救,因也真誠道:“二位姑娘……還有這位兄弟,今後若有用得上我們的地方,盡管開口,我和師妹必當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狄振羽不予理會,幽藍的眼睛盯着秦之澄,秦之澄則撇過頭看葉暇,葉暇無人可看,只好站出來回應。

“二位的心意我們知道了,你們還是快些下山尋醫治療罷!”

待這兩人也走了,秦之澄才疑惑道:“那小姑娘呢?這麽粘着你,怎麽這麽快又不見了?”

想到薛映水的請求,葉暇揉了揉眉心,嘆道:“我讓她到山下等我了。”

秦之澄心中頓時升起不好的預感,她眯起眼睛,居高臨下地打量着葉暇的表情:“你不會又把什麽閑事攬上身了吧?”

“講道理,這個‘又’字是怎麽來的?青令山這回,不是你攬的閑事嗎?”葉暇表示并不樂意被扣上這個帽子,秦之澄哼了一聲,想想确實如此,便也說不出話了。

“她的事情待解決了青令山之人,我再同你說。倒是你的傷如何了?”葉暇解釋了一句,而後似笑非笑地盯着秦之澄包紮地整整齊齊的手掌,摸着下巴道:“現在就去找魔蛇,應當不妨礙罷?”

狄振羽正眼對上葉暇審視的目光,沒有半分逃避。見到他這麽一副态度,葉暇才微微舒展了眉目,收起戲谑的表情。

葉暇不提這個還好,一提起來,秦之澄腦海中又浮現出狄振羽半跪着為她上藥的場景以及捧着她的手小心吹氣的樣子,她眼裏綻出一抹動人的波光,面紗下的臉頰紅了大半,嘴中卻道:“沒事了,現在就走吧!”

自小一起長大,秦之澄的心思哪裏瞞得過她?這難得一見的嬌羞實在叫葉暇納罕,但葉暇從不幹涉身邊朋友的感情,其中滋味是酸是甜都是她們自己的選擇。

她相信朋友的眼光,也相信她們堅韌強大的精神——她們絕不會讓自己陷入難以回頭的境地。

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們傷懷時給出一個溫暖的懷抱,在她們幸福時送上最為真摯的祝福,如此而已。

秦之澄不打算說,葉暇便會意地轉開話題。

“既然傷勢無礙,那咱們就走吧,毒郎君的毒/藥防不勝防,可惜未期不在此處,否則咱們……”

秦之澄笑道:“我還當你怕她怕到寧可自己一個人抗事,原來這種時候,你也會想到她的。”

少女摘下面紗,堂內頓時蘊然生光。

秀致精絕的眉眼肆意飛揚,秦之澄擡起弧度流麗的下颔,傲然道:“不過,縱使只有咱們兩個,這天上地下,何處去不得?”

葉暇大笑。

“對!對極了!你我并肩,何處去不得?”

這是獨屬于天機府中人的驕傲。

世間女子,或随波追流,屈從君父;或自怨自艾,畫地為牢。

她們學三從四德,從父姓、冠夫名,即使香消玉殒,碑上落下的,亦不過是某門某氏,連個名字都找不出來。

即使經過懿陽大長公主和雲沉侯易疏影這麽多年來在朝中不懈的努力,她們改變的,也不過是一小部分女子的命運。

秦家的女人卻絕然不同,或者說,天機府中的女子絕然不同。

她們可以自由選擇自己的姓名,學自己想要學的東西,愛自己想愛的人,做別人不敢做的事。

這大概也是懿陽大長公主,對她的女兒和外孫女最深厚的愛。

葉暇與秦之澄對視一眼,她笑道:“願吾後人,得承吾志。隔絕黑暗,贈爾淨土。”

秦之澄頓時會意,她眼睛裏溢出淺淺的水光——

這是大長公主臨死前的留下的一句話,一段載滿了她的慈愛與祝願的話。

少女很快眨去了眼角的淚光,微笑回應。

“懷英雄氣,壯英雄膽。縱爾巾帼,須眉不讓。”

由來巾帼甘心受,何必将軍是丈夫?

角落裏抱着魔蠍屍身的少女,怔怔的看着堂中兩個纖細卻挺直的背影,指尖微微顫動,眼睛裏泛起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的光。

為什麽?為什麽?她們是殺了主人的人啊!

她怎麽會覺得,她們這樣很好?

狄振羽将手握在腰間的刀柄上,眼睛微微一垂。他幽藍的眼珠裏滿是不知名的情緒,卻寫不進眼前的少女的身影——或者說,他不敢看。

若是再看下去,只怕就會刻在心中再也忘不掉了。

中原女子……

葉暇劍指一指,背後雪白的無影劍便勢沖雲霄,在空中展開扇般的殘影,無影無形的劍氣如風如芒,疾電般射出。

真氣一提,她探手捉住長劍,高聲道:“随我來!”

下落處,正是青冥堂那處密道。

呂逸飛一直關注着葉暇這邊的動向,秦之澄面紗一落,他即使不曾見過純昭縣主,也不由得打心裏相信這的确就是純昭縣主。

因為除了她,這世上還有那個女人能擁有這麽一副傾國傾城、颠倒衆生的容貌?

哪怕自诩不為美色所動,他也被這容貌驚得呆了足有半刻,直到被葉暇一聲喝醒,才魂不守舍地跟了上去。

穿過地牢中長長的夾道,到達黑暗的盡頭,葉暇拎出懷中放着的令鑰,拍在石制的嵌臺上。

燭火昏暗,伴随着隆隆的聲響,火焰不住左右搖晃,打散了衆人映在石壁山的影子。

無影劍橫在胸前,葉暇靜待開門的那一刻,秦之澄凝聲成線,将一句話送到葉暇的耳中。

“留毒郎君一個活口。”

葉暇眉頭一跳,轉而看去,卻見秦之澄神色堅持。她嘆了口氣,在呂逸飛疑惑的目光裏沒頭沒尾地問了句:“因為他?”

秦之澄點了點頭,卻沒看狄振羽一眼。

葉暇握劍的手緊了緊,不經意一瞥,這個“他”正抱着刀倚在石壁上,橘紅的火光灑在幽藍的眼睛裏,映射出妖異的光。

一身是毒的魔蛇要殺已是十分困難,若留了他的性命,亦不知他會有什麽詭詐的手段。明知如此,秦之澄還執意要他活着,而且是因為狄振羽的要求……

這個狄振羽,到底是什麽來頭?又有什麽目的?他接近秦之澄,又是否是真心?

饒是葉暇并不喜歡幹涉朋友的感情,心中也忍不住對這個男人起了戒備和懷疑之情。

就在葉暇皺眉沉思的時候,石門終于打開,屬于正午的刺目陽光,從外面照了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 葉暇:不管閑事怎麽叫葉無暇嘛!

☆、要命

石壁外的景象,十分奇詭。

山峰之上古樹參天,幾可蔽日,重重的樹影中,不見鳥雀蟲蟻。好像這片土地偏愛草植,而不願分出一點位置給有生之靈。

葉暇的眼睛暗了下去。

危險,極其危險的感覺!

她手腕翻轉,迅疾的劍光風馳電掣地掃向了茂密的叢林,霎時間,群樹湧動,窸窸窣窣的聲響從四面八方傳來,只消片刻,蛇群便已出現在衆人眼前。

放眼望去,沒有一條蛇比她的手腕細,蛇身鱗片細密,花紋绮麗,蛇眼中綻着森冷的光,長長的蛇信子吐露時發出“嘶嘶”的聲音。

蛇好濕冷,而時值正午,林間氣候幹燥,難怪它們之前不見蹤影,想是躲在了枝葉下的潮濕處。這麽看來,林間沒有別的動物,也是因為有這麽一大群蛇在。

葉暇深吸一口氣,回身道:“呂都尉,還是請你帶衆位将士留在此處,”她停頓片刻,與秦之澄對視一眼,繼而道:“半個時辰後,再出來。”

林外都是毒蛇,她請人來是幫忙的,不是白白送命的,不如将他們留在原地,待解決了威脅,再讓這些人出手。

她的眼神在狄振羽處頓了頓,又移向秦之澄,長嘆道:“阿澄,看起來要靠你了!”

秦之澄目光一定,笑了。

從深林間吹來的風如此輕柔和緩,如同戀人親吻着彼此的臉頰。而正午的日光穿透蒼翠的古木,削減了灼熱的溫度,只留下一抹缱绻的暖意。

這舒緩的春風勾起少女烏黑的發絲,這燦金的日光為她披染最耀眼的衣裳……滿山顏色抵不過她那一笑。

一笑,傾城。

狄振羽在她露出笑顏的那一刻就轉過了眼睛,仰頭望着高聳入雲的山巅。

纖細的手臂一抖,秦之澄如玉一般的手指壓住鋒銳的刀鋒,彎月狀的刀身映出奪目的光芒。

柔弱與剛強,融合的恰好到處。

這只手之前受了傷,然少女握刀的力道卻無一分松懈,目光裏全是堅毅之色。

葉暇微笑。

秦之澄從刀柄處拆解下一管短竹笛,彈彈刀身,挑眉道:“走吧。”

“縣……”呂逸飛伸出手,卻只來得及擦過少女的衣角,他待跟上去,秦之澄驀然轉首:“原地待命,我不會有事。”

這一眼氣勢如刀,鋒銳迫人,呂逸飛忽然回想起少年時見過懿陽大長公主一面,伏枥的老将鋒芒皆已斂去,仍有一身不容人逼視的銳意。

那一眼,何其相似。

難道,大成又要出一個女将軍了?

怎麽可能,大成已經太平了這麽多年……又不是高祖那時四方來犯,即使是這位縣主想要步上先人的老路,也得有機會才行。

他搖着頭,笑自己想太多。

葉暇掃了眼衆将士的神情,見他們全都盯着秦之澄的笑顏,一副呆愣的模樣,不禁頭疼地按了按眉心。她用劍柄戳了戳身邊呂逸飛的肩:“呂都尉,先把門關上罷!”

愣神的折沖都尉冷不防被戳倒,回過神時正想罵一句“豈有此理”,葉暇卻已經握緊了手中劍,交睫間已步出三丈遠。

好在呂逸飛雖有幾分脾氣,卻還拎得清輕重,三人一踏出石門,石壁便已合上。

前方,秦之澄将短笛抵在唇邊,頃刻間短笛聲輕快地響起,蛇群雖多,在笛聲下竟無一條敢撲到她面前。

只見少女每踏上一步,四周的蛇群便潮水般散開,狄振羽眉心檀珠不斷搖晃,雙眼閃動着不可思議的神采。

這群蛇竟如同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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