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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也有,可惜他們兩都是一個待遇,有是有,此刻卻拿不出。

如果想要打聽常府明日拍賣的信息,只怕還必得上舫一探,葉暇凝視着不遠處已靠了碼頭的畫舫,心念電轉。

古遠澤身上的隐患必然少不了炎靈骨這一味藥材,可惜若要同武林盟搶奪這味藥,只怕也是難事,即使争到手,君未期也必然兩難。

因為葉暇要恢複內力,這味藥也是不可或缺的。

“若是不止一份藥材……還是須得上舫一看。”

葉暇心中打定主意,便抓着古遠澤的手,彙入了看熱鬧的人群中,她眼望着一個人高馬大的漢子,嘴角一彎。

“賀大哥,許久不見了。”

成功借到兩張名帖的葉暇帶着古遠澤,混入了常家的畫舫。

她的交友廣闊,随意一個地方都能遇到友人,但是帖子好借,邀約難拒,面對久不見人影的葉暇,名震西北的劍俠賀州表示感情的辦法,就是邀她去喝酒。

葉暇好不容易拒絕了對方熱情的邀約,眼見賀州滿臉遺憾地走遠,古遠澤問道:“暇姐要打聽炎靈骨的消息。”

他并不知道自己也要用到這味藥,只以為葉暇已經想通,不禁松了口氣。

葉暇也沒有解釋的意思,她在人群中仔細尋找着,常府的家奴身上都會帶着表明身份的玉牌,根據等階不同玉牌也有區分。

古遠澤心知她在鎖定目标,便也沒有出聲打擾,葉暇目光逡巡片刻,忽然在一個黑衣武者身上頓了頓。

何不凋?他竟然是常府的人?

正在驚疑間,就見何不凋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往葉暇的方向走來。

葉暇腳步一轉,一把拉過古遠澤,避到了簾後,雖然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察覺,但此刻她并不想驚動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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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經這麽多事情,一有風吹草動就使葉暇聯想到陰謀算計,她甚至開始懷疑何不凋接近薛映水的目的……

古遠澤被葉暇一把拍到牆上時,還沒反應過來,他看着被葉暇鎖住的手臂,結結巴巴道:“暇、暇、暇姊……”

葉暇疑惑地“嗯?”了一聲。

她的聲音原本十分清潤幹淨,此刻為了藏匿,不得不壓低了些,便透出幾分低沉沙啞,給人一種極其特殊的感覺。

她側過頭來看小王爺,狹長的眉眼在這個角度顯得缱绻含情,黛青色的長睫低低地垂下,險些碰到古遠澤的臉。

“沒、沒、沒事……”小王爺咽了口口水,小幅度的搖搖頭,感到她的眼睫擦在自己臉上,帶來一陣癢癢的感覺,他瞬間連動也不敢動了。

好、好癢……

可是不能抓,也不能告訴她。

古遠澤悄悄紅了耳尖,偷偷地瞄葉暇沉靜優美的側顏——

她真的好美啊!

☆、陰謀

葉暇專心致志地聽着何不凋與他身邊侍從的對話,并未注意古遠澤的異樣,簾幕後方懸挂着幾盞花燈,做的精巧可愛,将畫舫內映得亮如白晝。

這個地方要藏起來确實不容易,好在何不凋路經此處時,隐約見得兩道相纏的人影,便識趣地沒有掀開簾子打擾。

“炎靈骨可已送到了武林盟那兒?”

“何先生放心,小的早把這件事兒辦好了,祁公子讓小的向您轉告謝意,說是……”

猝不及防聽見這麽大的一個消息,葉暇臉色也變了變,這位藥材并不常見,君未期找了近兩年都沒有下落,如今眼看在阜都盛會上有機會到手,卻被何不凋做了個順水人情,直接送給了祁杭。

這下,葉暇若還想要将它拿到手,便只能上武林盟,親自向祁杭讨要——可是祁杭的師妹顧長曦的沉疴,亦缺不了炎靈骨。

若是古遠澤不需要,便也算了,她與藥材有緣無分,卻能讓一個纏綿病榻的姑娘重獲康健,也是天意,算不得什麽。

但如今……

葉暇苦笑:“看來明日得上一趟祁府了。”

古遠澤似乎感受到了她此時的矛盾,按照葉暇之前的态度來看,她對炎靈骨并沒有多麽執着,也不在意自己的武功到底能不能恢複,反而更希望這份藥材能發揮救命的功效,而今态度如此轉變,莫非是因為前些日子的追殺,令她重拾了強大自身的執念?

不,這不是葉暇的性子,藥材所屬落定,她更有可能因為不必剝奪他人生機松一口氣,而不是找上門去,為難別人。

那她又是為了什麽?難道還有誰需要這藥不成?

想到此處,古遠澤忽然覺得身體情況有些異樣,無形的異力在體內肆意沖撞,翻覆糾纏着五髒六腑,他臉色一白,壓抑住了喉嚨口即将逸出的一聲悶哼。

這是……藥力發作了?出來這麽久,沉浸于與葉暇的相處中,他險些忘了那個玄衣劍客給他下的毒,還有要他完成的一件事——一件他絕對不可能去做的一件事。

他原本想着,見過了葉暇的面,就回瑜州,就算再怎麽厲害的毒,宮中禦醫多少也能看出來,太後也絕不會眼睜睜看着他毒發身亡,保住這條命不是太難,那劍客的要求,他聽過就罷。

只是之前在山中養傷,難道是沈清持診出來了?葉暇這般在乎炎靈骨,是否也同他有關?

“遠澤?”葉暇做好決定,喚過一聲,卻見小王爺神思不知飛到了哪兒去,她伸手在古遠澤眼前晃了晃,又叫了一聲,示意他一同離去。

小王爺連忙站直了身體,握住她遞來的手,葉暇微微一笑轉過頭去,也就沒有注意到,身後古遠澤剎那間白的不可思議的臉色和泛着烏青的印堂。

她更注意不到的是,少年人收在大袖下空閑的一只手緊握成了拳。

古遠澤一言不發,咽下喉口升騰而起的血腥氣。

藥材是必須要的,可是只能留給葉暇。

玄衣劍客的話語,依稀在耳邊回響——

“皇室以《連城訣》無上心法制霸天下豪傑,但可惜的是,古氏只有半本,而另外半本,則在秦家人手中。”

“以你和昭純縣主的關系,将它拿到手,應比別人容易得多罷。”

昔日南帝将武林至寶《連城訣》一分為二,贈與太/祖皇後秦君瑜的一雙子女,也就是高祖古泳思與大長公主秦休思,二人各持一半,各有所側重。

一者治國,一者治軍;一者仁愛,一者無情。

皇室中人手中的半部連城訣只傳嫡系,容王當然亦習有心法,只可惜天資不足,只得末流水準,又因為不喜長子,所以遲遲沒有傳授予古遠澤,而當今皇後也無所出,因而當今的幾位皇子,也不曾習有其心法。

古遠澤半阖了眼,感受着掌心裏葉暇的溫度。

畫舫外淡月疏影,挂在遙遙的天幕上,因為隔得太遠,反不敵周遭燈火煌煌,攝人心魂,這光彩太盛,竟叫人覺得這人間的燈火要比天上的素月,更加燦爛明亮。

街上花燈的火光瑩瑩,吹來的夜風也是暖的,小王爺卻只覺除了手中的溫度,渾身上下都被浸在了冰窖裏,而他心中的念頭,只剩下了一個。

想要秦家人手中《連城訣》的人,會是皇室中人嗎?如果是,他的目的又是什麽……總不可能單純想得到《連城訣》罷?

甲板上,何不凋注視着遠處始終相随的兩道身影,淡聲道:“按照世子的吩咐,可以把跟葉暇身邊的探子撤回來了。”

方才跟在他身邊與他對話的侍從躬身一禮:“喏。”

阜都城內一座燈火通明的府邸中,來往仆從皆屏氣凝神,一口大氣也不敢出。因為這座府邸的主人,心情明顯算不上好。

“師妹。”祁杭的笑容在燈火中,映照出幾分冷意:“我安插在常府中的人,好不容易借常府的勢力替你找到了這藥,你怎麽能說不要就不要呢?”

年過而立,男人的輪廓多了幾分冷硬,相貌卻依舊不失俊美清貴,他是天生的王侯公子,世家貴族,哪怕随意一站,也是崔巍玉山,林下清風。

春寒将盡,屋舍中卻燒着地龍,待在房中的侍從們熱得汗流浃背,而臉上的神情十分平靜,似早已習慣了這樣的溫度。

羅帳裏,錦被中,身形孱弱的女子靠在枕上,半閉着眼睛,榻邊挂着光澤昏黃的花燈,燈火照耀下,纖長濃密的眼睫在她俏麗的頰上投出明滅的影子。

祁杭的話,猶如她耳邊吹過的一陣風,她聽到了,感受到了,卻半點沒有放在心上。

早已習慣性地被無視,祁杭笑意愈冷,表情卻不帶半點惱怒,繼而道:“藥材我既然已經交給了你,你想要怎麽打算本該是你的事情……”

“不過,師兄的計劃,還望你多加配合。”

顧長曦終于睜開了眼睛,那雙琥珀色的眼眸隐在燈火裏,淡而清透,清透得看不出任何情緒。

她生了一張好容顏,下巴尖巧,五官精致,可惜眼角一滴淚痣,愣是為這張美麗的臉上染上了一分凄涼和哀婉。

只是她的話,和“凄涼”、“哀婉”這兩個詞,半點也沾不上邊。

“你的陰謀算計向來天衣無縫,何須要我的配合?”她的語氣很淡,表情更看不出任何端倪:“這藥,我用不上。”

祁杭撚起書案上一張泛黃的宣紙,紙上是個龍飛鳳舞的“殺”字,他細細看了幾眼,撲面而來的便一道淩厲的殺氣。

“藥對師妹的身體雖然沒有太大的效果,但多少還是能替你延壽幾年的。”祁杭含笑道:“師妹不想要,可是別的人卻想要……如何能這麽便宜別人?你就算不想要,也該讓它發揮最大的作用,不是嗎?”

他的語速不急不緩,幾句話說來,似含了萬般深意。

“……”

面對長久的寂靜,祁杭別的沒有,耐心卻是十足,他掀袍落座在案後,修長的手指撫平了那張被他弄皺的宣紙,等待顧長曦的回音。

更漏聲打破了這陣沉寂,顧長曦眼睫微微一顫:“你要我做什麽?”

祁杭随意抽了一本書,蓋住了書案上那個意氣縱橫的“殺”字:“我要,借師妹閻王樓手下的血姬姑娘,一用。”

顧長曦語氣更淡,更冷:“先前師兄無視我的命令,越過我來指揮樓下部衆,不是指揮得很愉快嗎?如今又何須知會我,你自去尋她,不就是了?”

聽出顧長曦話中的不虞,祁杭笑了一聲,安撫道:“此事是我做得不妥,但到底是二殿下的命令,師兄為人臣子,怎能不聽命于二殿下呢?”

顧長曦“哦”了一聲,又沒有了下文,祁杭見狀,眼睛微眯,笑意收了收:“便算師兄的錯,但誰讓師妹你獨獨看重血姬姑娘,他們只好通過別的方式立個大功,來讓師妹你刮目相看,好成為你的心腹罷了。而我,不過替他們提供了這個機會。”

“他們能為利所惑,所以能被我所用。”祁杭仍不疾不徐:“可是血姬姑娘對師妹你忠心耿耿,恕師兄能力淺薄,指使不動。”

“師妹如若不願意幫這個忙……”

顧長曦閉上眼睛,打斷了他的後續:“你不必拿師傅來壓我。”

“你要血姬,替你做什麽?”

祁杭笑意深了深,他沒有說話,只是在殺字的下方勾連幾筆,也沒有将之遞給顧長曦,而是頗有幾分自得地欣賞着自己添上的幾個字。

相得益彰啊。

案邊,燃了半個夜晚的燈火,“噼啪”地響了一聲。

“讓她,去報恩啊。”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埋下的暗線要一一收攏了,寫了這麽久都快忘了,這一章寫的好辛苦,淚奔……

☆、前兆

葉暇上武林盟求見的時候,卻被告知祁杭已經帶着顧長曦前往了常府名下的拍賣場。

既然炎靈骨已經到了祁杭的手上,那他去往常府還有什麽別的目的不成?

古遠澤站在她身邊,眉頭也壓得很深,他心中總有一種古怪的感覺,從昨夜毒發的那一刻起,他就打心眼裏感到不安,總覺得有什麽危險在暗暗逼近。

江湖中實力為尊,葉暇一日不恢複武功,就一日暴露在險況下,他縱有尊貴的身份,在這片天地裏,也無法護得她安穩無虞。

所以,炎靈骨必取,也必須用在她的身上,但怎麽取,不應該是她來操心。

“昨夜那兩人的話,未必可信。”古遠澤沉吟着說道:“暇姐,或許這是一個陰謀,那番對話也許正是說給你聽的。”

“既然祁盟主不在,我們不如改日再來拜會。”古遠澤擡眼看了看眼前這座雅致的庭院,沒有來過的人絕對想不到武林盟的風格竟然是這般模樣,其中往來的仆從不卑不亢有禮有節,但卻見不到一個高手。

“如果何不凋的話是假,炎靈骨并未到祁盟主這裏……”古遠澤頓了頓:“不如我請滄州知府出面,買下這味藥,常府我們也別去了。”

阜都盛會是大事,常府的商路又離不開江湖人士的支持,何況又有武林盟之主襄助,這場拍賣必然少不了各個江湖勢力的參與。

這是他早已想好的,葉暇在江湖上固然有很多朋友,可同樣少不了敵人。沒有自保之力,他怎能放心讓葉暇參與?

不如讓官府中人出面,也能讓那些人有所顧忌。

原本讓君未期出面,葉暇不必現身,倒沒什麽大不了,可眼下君未期不知為何,葉暇傳給她的消息她一言未回,而盛會将即,她也不見蹤影,不知到底遇上了什麽麻煩。

眼下主人不在,他們當然也被攔在門外,葉暇不知想到了什麽,默然道:“不行。”

她仰頭凝視着古遠澤,聲音溫和下來:“不管是什麽陰謀,總要看看才行。”

敵暗我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不以身為餌,想必這些狡猾貪婪,謹慎十足的魚兒,不肯上鈎。

古遠澤有心想勸,可是他多少明白葉暇的性子,她一旦下定決心,那就無從更改。

更何況,她以身犯險的事情做的還少嗎?

常府今日更是熱鬧,葉暇二人到的時候,高闊的府門前人來人往,受到良好訓練的仆從迎送有序,一見他們便迎了上來。

“二位這邊請,可曾帶了名帖……”

那小仆的話還未說完,一道輕柔的聲音便打斷了這他的話。

“要什麽名帖?這位可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無影劍葉無暇,就算沒有那勞什子名帖,你們還能把她拒之門外不成?”

這聲音有幾分耳熟,葉暇眉心一跳,轉眼望去,果然是她。

碧水山莊的大小姐,薛照水。

她着一身鵝黃的天水織,襯得正如一朵鮮妍的山茶花,那語聲細細,面目清婉,觀之可親。然而說的這番話卻和她的面貌并不相符,語氣裏更是充滿了古怪的嘲諷。

葉暇看到她,也不免有些頭疼。

薛碧水武功天賦算不得高,又是次女,卻成了碧水山莊的繼承人,這其中自然有內情——

其中這位薛大小姐的為人性情,便決定了她與莊主之位無緣。

她不喜武藝,偏好詩書,愛好對花流淚對月吟詩。要真這麽超凡脫俗也就罷了,她又心比天高,自認手腕能力都不比妹妹差,但繼承人的位子,竟然越過她給了妹妹——她又怎能服氣?

多年前薛碧水為赤水塢所抓,她便巴不得這個妹妹死在別人手下,葉暇等人救了薛碧水,在她看來就是硬生生搶走了她得到碧水山莊的機會。

因而葉暇可說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沒一刻看得順眼,葉暇前些年還到碧水山莊做過幾回客,卻因為這位薛大小姐的态度,便也懶得再去叨擾。

幾年前葉暇聽說她嫁了出去,彼時還松了一口氣,如今再會,竟沒見她的性子有什麽改變,當真是無奈。

古遠澤盯着薛照水看了半晌,忽然道:“好酸的味道。”

葉暇忍不住笑了一聲。

薛照水不妨被這麽個俊美少年擠兌,更是怎麽看怎麽見葉暇不順眼,她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一轉,冷笑道:“我道是怎麽回事,葉女俠好大的魅力,連這等不經事的小家夥都能攬在手中,真是不得不令我甘拜下風。”

她停頓片刻,笑容裏倏然多了幾分明顯的惡意:“不過,恐怕也只這樣的,才不知道葉女俠的風流韻事……”

被說成是小家夥,古遠澤心火驟起,他本不想拿年齡諷刺什麽人,也從不認為年齡代表了什麽。但他明白,在一些人眼中,這是不容忽視,也是最容易被當做筏子攻擊的一點。

他确乎比葉暇小了七歲,在她入江湖時,他還未解世事;她名震八方時,他只能縮在角落裏求一線生機。

可這些,都不是他的真心可以被輕視的理由——更何況,她還拿葉暇的名節說事。

臉上滿布冷意,古遠澤正欲開口,葉暇便搖搖頭,示意不必計較。

“可……”

葉暇懶洋洋伸手勾下他的頸項,在他耳邊壓低了聲音笑道:“她不過是嫉妒我罷了。”

古遠澤在她手攬上的那一刻,便忘記自己要做什麽,只能乖乖地順着她的意低下頭,聽她在耳邊說話。

她的氣息拂過耳畔,小王爺只覺得這只耳朵又癢又麻,簡直不像自己的了,他怔怔地“嗯”了一聲,從臉頰到耳根紅了個透。

葉暇眼睫一動,竟覺得紅着耳朵的小王爺十分可愛,不由得微微彎了唇角,鬼使神差地在他耳朵上印了一吻。

“轟”的一聲,古遠澤只感覺一道驚雷在腦中炸開,他徹底僵在了原地,魂飛天外。

剛剛她……葉暇……的确是……嗎?

葉暇做完壞事,卻好似沒事人一般,收回了手,微笑着向臉色難看的薛照水瞧過去:“不想薛姑娘這麽關心葉某的感情私事,真是有勞了。”

薛照水還能說什麽?論臉皮,她自認沒有葉暇厚;論武功,她自認沒有葉暇高。

諷刺也無用,打架也打不過,說女子之德人家不聽。薛照水把一腔惱怒憋在心底,恨恨地走離了此地,眼不見為淨。

仆從在一邊尴尬地站了好一會兒,見找麻煩的走了,問道“二位……”

葉暇無奈道:“鄙人的确是葉無暇,名帖未曾帶在身上,可否請通融一二。”

被薛照水叫破身份,那借來的帖子也沒有用了,只希望真能如她所說,這個身份比帖子好用吧。

聽她承認,仆從瞬時眼蹿亮光:“當真是葉女俠……快請!快請!”

他殷勤地将葉暇二人迎進府中,葉暇轉眼看了還在當石雕的小王爺,搖搖頭,伸手拉住了他。

還真是意外的純情,又純情的可愛。

常府內,客房中,祁杭的視線落在縱橫交錯的棋盤上,修長的指尖裏捏着一顆黑色的玉制棋子,懶懶地在檀木棋盤上敲了敲。

“人來了?”

何不凋點頭道:“來了。”

祁杭“唔”了一聲:“君未期那裏,解決的怎麽樣了?”

“寇侯親自出手,絕不可能留下活口。”何不凋看了前方端坐的男人一眼,不管在任何場合,他總是維持着世家貴族的風度,一坐一卧一言一行,無不引人贊嘆。

“好。”聽到這個消息,祁杭似乎有些愉悅,他放下了把玩的棋子,微微一笑:“這,是第一個。”

他站起身來,凝視着窗外褪盡落葉之後的新綠,語氣有些悵然。

“可惜呢,馬上,就要輪到第二個了。”

何不凋垂下眼簾,沒有應聲,他回想起薛映水提到葉暇時的歡快仰慕,神情一滞。

即使如此,也改變不了什麽。

祁杭折了一支新葉,捏在手中,笑意溫和。

“如果游戲結束得太快,未免沒意思了些,葉暇啊葉暇,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

沒有了武功根基,沒有了摯友相助的你,還能逃過這一局嗎?

不過,別放心,就算逃不過,你的朋友也會很快下來,陪着你。

安瀾府的渡口,紅衣女郎帶着幕籬,登上了開往滄州的客船。

江風拂面,吹開輕薄的白色幕籬,隐隐約約露出一張嬌豔如花,妩媚妖嬈的容顏。

“祁杭,這回,你又想做什麽?”

想到之前收到的消息,容情心中彌漫着不安,眉宇之間,盡是散不去的愁緒。

作者有話要說: 先發一顆糖。

☆、照影

常春秋自認為儒商,雖然沒人不知道他是靠倒賣起家,在面子上,他總要附庸風雅一番,就好比今日盛會下的拍賣場,也是設計的十分精心,牆上甚至還挂着名人字畫,古遠澤初次見到這麽難以言喻的作風,看着總覺得有些不倫不類。

每隔幾步就有一位相貌秀麗的侍女垂首以待,一路走下來,葉暇不住在心中感嘆,只怕整個阜都的美人都彙集在此了。

“葉女俠,這邊請。”

仆從将他們兩人引到一個前列的席位,便躬身退下,換做另一個青衣侍女上前來,替他們沏好茶,輕聲細語地介紹此次出賣的物品。

古遠澤總算回過了神,眼神卻飄來飄去不肯對上葉暇,偶一相望,便好似踩着了尾巴的兔子一般,恨不得立馬跳開。

葉暇沒想到他的反應那麽大,心中好笑,倒沒有多做計較,她耐心地聽着侍女的介紹,待聽她介紹到“炎靈骨”的時候,眉心一跳。

那不是已經被何不凋送到祁杭府上了嗎?

是何不凋說了假話,還是祁杭未曾接受……亦或是,炎靈骨不止一味?

如果是後兩者,那自然很好,說明這還有轉圜的餘地;但如果是前者,那就意味着她的行蹤一直為人所掌握,要不然為什麽何不凋早不說、晚不說,偏偏要在她在的時候說?

古遠澤也聽到了“炎靈骨”三字,他瞬時收回了飄遠的心神,沉聲向侍女确認,得到肯定的回複後,不禁狠狠地皺起了眉。

為什麽這味藥材還會出現在拍賣場上?

但既已經到了現場,多想也無濟于事,如果真有什麽不妥當……該來的也總是會來,躲得了這回躲不過下回,反而,縱使這回吃了虧,也能順藤摸瓜地找出背後的陰謀者。

兩人達成初步的默契,坐了不一會兒,門口傳來一片喧鬧的聲音,古遠澤照眼看去,只見一個年約半百的矮小男人走了進來,他身材微豐,笑唇細眼,天生的商人模樣,身後随從如雲,邊走來時還不斷有人同他招呼,想來交際甚廣。

“這便是常春秋了。”葉暇也掃了來人一眼,笑道:“倒還是這麽八面玲珑。”

古遠澤的關注點卻在別的地方:“《江湖紀年錄》裏說,他沒有正妻,倒納了十七房小妾……”

葉暇無語,這妙陵生到底有多專注別人家的八卦?她嘴角一彎,笑看過去:“你也想要納十七房小妾嗎?”

“啊?”古遠澤連忙擺手:“不不不……”

他急得眼睛都紅了,葉暇卻逗過便罷,把小王爺丢在一邊,笑盈盈地上去打了個招呼:“常老板許久不見,風采依舊。”

“葉姑娘!”常春秋見了她,頗有些驚訝:“沒想到葉女俠對這個也有興趣,哎呀葉姑娘光臨,寒舍當真蓬荜生輝……”

葉暇爽朗一笑,搖頭道:“客套的話就不必說了,冒昧一問——”

“貴府今日拍出的藥材,當真有炎靈骨嗎?而炎靈骨,當真只有一味嗎?”

常春秋頓時皺起了眉頭:“葉姑娘你這是什麽意思,老常我是做生意的,生意人最講究信譽,要真沒有,我怎麽敢說出口呢?要真有多餘的藥材,難道我還會讓你和祁盟主結梁子嗎?”

男人臉頰微胖,說話時頰肉微抖,顯然是這份質疑讓他心生不悅了,葉暇見他的話不似作假,便誠摯地道了個歉,走回了古遠澤身邊。

“他并不知情。”葉暇淡淡道:“看來另有其人,或者……他應該是被利用了一把。”

何不凋是常府的人,他無論做了什麽,在別人眼裏看來都和常府脫不了幹系,就連葉暇,她的第一反應也是如此,商人重利,他們手裏的東西縱使換不了金錢,也要換個人情。

常春秋消息通,他對葉暇的病情不說十分了解,也該有一二分知曉;而顧長曦的病症更不必說,全江湖人都知道她是靠着熱性的藥材撐命。

對于常春秋來說,這味藥材是交給孤家寡人的葉暇,還是交給武林盟之主能獲得更大利益?不必想也清楚。

葉暇的想法一開始也是如此,但無論是何不凋說話的時機和常春秋的表現,都證明了這個想法并不正确。

常春秋為人圓滑,他固然偏向祁杭,但也絕不會傻傻地得罪葉暇,最好的方法就是讓他們兩個相争,無論誰得到了炎靈骨,都要欠他的人情——畢竟藥材,是他找到的。

那麽何不凋昨夜說的那番話,就值得商榷了,常春秋沒有動機讓他私下送走藥材,那會是誰有動機呢?

而且,藥材真的還在嗎?

多思多慮,舊疾帶來的困倦再次影響了她,葉暇揉了揉眉心,強撐着應付了許多來打招呼的江湖人,古遠澤看在眼裏,愁在心頭。

“暇姐……”

葉暇往他肩上一倚,低聲道:“讓我靠一會兒。”

“嗯。”

古遠澤這會兒也顧不得害羞,表情裏帶着心疼,他小心翼翼地環住女子纖細的肩膀,将她的位置調整地更舒适一些,之後便僵持不動了。

葉暇雖然有些眩暈,卻還記得他胸口的傷還未好全,注意着靠在他安好的一側胸膛。

年輕人的體溫灼熱,懷抱有着獨屬于男性的力量,快速的心跳響在她的耳邊,像一首安眠的鼓點,她在這樣的懷抱裏,竟覺得十分安心,幾乎撐不住要睡過去。

他們二人旁若無人,卻引來不少關注,随後進來的是碧水山莊中人,薛映水瞥見葉暇的身影,歡快地跑上前幾步,卻見小王爺沖她比了個噓聲。

薛映水及時捂住了嘴,不可置信地打量着兩人的姿勢,半晌終于伸出大拇指,無聲道:“好樣的——”

古遠澤紅了紅耳根,輕柔地捂住了葉暇的耳朵。

這裏畢竟太吵,她恐怕休息不好。

薛照水從後走來,冷笑一聲,正打算開口說些什麽,門前的動靜又大了些,姐妹兩轉過身去,薛映水見着來人,撇了撇嘴。

“祁盟主來了!”

“是祁盟主!盟主快上座!”

常春秋指揮着府中的侍從将武林盟中人引到上席,祁杭扶着顧長曦緩步徐行,時不時私語一兩句,似是關切着她虛弱的身體,這體貼入微的模樣看得場中不少女俠啧啧贊嘆。

“祁盟主不但文武雙全,最難得的還是這般癡情。”

“就是呀,顧姑娘身體這般差,他還堅持了這麽多年的婚約,這等心意,我若是顧姑娘,便今日沒了性命,也是願意的。”

顧長曦垂下眼簾,在祁杭的扶持下,一步一步走得十分專心且平穩,似乎沒有聽到衆人的豔羨。

她一襲白衣,身形纖細地仿佛一陣風便能吹走,眉目楚楚動人,尤其眼角一顆淚痣,與這幅不勝怯弱的長相,可謂相得益彰。

這個女人,全然是該被人精心呵護捧在掌心的模樣。

走至葉暇身邊時,祁杭停下了腳步,溫聲道:“葉姑娘,許久未見了。”他的視線移到一旁的古遠澤身上,頓了頓。

以小王爺的身份,他當然應該見禮,但此時此刻,他卻沒有見禮的心情。

這是在江湖,不是在朝堂。他是手握權柄的武林盟之主,而古遠澤不過是個無權無勢的宗室纨绔子弟,有什麽本事能令他折腰?

古遠澤也沒有同他交談的心情,他一心顧着懷裏的葉暇,祁杭既然特意問候,葉暇也沒辦法裝沒聽見,她坐直身體,含笑應道:“祁盟主。”

這笑意未完,她卻對上了一雙眼睛。

一雙,琥珀色的眼睛。

兩人久久對視,此刻都是蒼白的臉色和滿身羸弱,本該有同病相憐之感,但她們心中,卻只有一道燃起的戰火。

葉暇袖下的指尖,忽然顫了顫,這種戰意與任何人交鋒的感覺都不一樣,竟然給她一種,天生注定的敵手之感。

她忽然想起顧長曦的劍。

顧長曦的劍,名為照影,這本和祁杭的劍為一對,并稱驚鴻照影。

驚鴻已在世人面前展露過它的驚鴻,而照影卻不曾照過任何人的影子。

因此,也沒有人領教過顧長曦照影劍的威力,在所有人的印象裏,那把劍只是驚鴻劍的附屬,而顧長曦,也只是祁杭的師妹和未婚妻子,一個病弱、命不長久的女人。

這一眼,很短,又很長。葉暇似乎看懂那個眼神的含義,但回過神來,卻又好似什麽也沒有看懂。

簡單的寒暄過後,諸人都被引到各自的席位,盛會即開,一樣一樣的珍寶藥材被拿上拍賣臺,葉暇也調好內息,坐直了身體,等待着炎靈骨的出現。

作者有話要說: ……我真的不能立FLAG,這都月底了還沒有要完結的預兆……

☆、陷害

事情沒有出乎葉暇的預料。

其他的什麽武器秘籍,葉暇和古遠澤都不感興趣,皇宮和天機府中奇珍異寶無數,不是這些可以比的上的,他們等得只有作為壓軸的藥材,炎靈骨。

常春秋不愧是首屈一指的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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