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小籠包
12月的第一個周日,吳然還縮在被子裏。冬天時被窩是最好的朋友,整個人都會被被子精給困住。雖說昨天去栲栳山爬山時掉進了溪澗裏,好在身體沒什麽大事,沒有感冒,也沒有發燒。
只是——吳然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昨天是哪根筋不正常了吧。竟然向陳軒承認喜歡他,藏了那麽多年,藏得那麽深那麽好的感情,甚至藏成了習慣。可就在昨天掉到溪澗驚慌失措想到會死時,才明白原來人生當中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去做,就那麽死去會是憾事。
話是說出來了,甚至說了不想要得到陳軒的答案。其實是怕聽到陳軒親口說出有了喜歡的人,不能接受她的這段感情。哪怕是陳軒沒有喜歡的人,也怕他只會說他把她當妹妹看待。哎——以後見面該怎麽面對他,怎麽辦。
手機響了,信息是陳軒發來的。吳然的第一反應是不敢點開微信看內容,這是她對未知胡亂猜測而感到了的擔憂和害怕。最終,在陳軒又一條信息之後,吳然才點開了信息。陳軒并沒有在信息裏說她相當中的事。
第一條信息是問她起床了沒有,第二條是問她要不要出去吃早飯。是很普通的內容,吳然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她回複陳軒問他去吃什麽。
我想去吃小籠包,你陪我去啊。陳軒馬上回過來一條。
好是好,吳然拿着手機,就是不知道要怎麽面對他。可躲避是不可能的,早晚會見面。吳然想,還是早死早超生吧。洗漱之後下樓,看到陳軒已經發生了車子。吳然在上車前一秒猶豫之後坐到後排。
陳軒從後視鏡裏看到吳然問:“為什麽坐後面,到面前來啊。”還不是因為坐前面會覺得兩個人靠得會覺得不自在,吳然嘀咕了一聲。只好又坐到陳軒旁邊。“這才乖。”陳軒對着吳然笑。
那麽犯規的笑容讓吳然早已不安的心加速狂跳。嘴上是說不想知道答案,可內心卻仍願意抱有一點點幻想。“去哪裏。”
“陳記。”陳軒說。
在C市的大新路路口,有一家叫陳記包子鋪的早餐店。出售的品種也很單一,只有小籠包,饨馄,水餃和紫菜湯。可就是這四樣東西也讓這家包子鋪每天早上顧客迎門。來買包子的人絡繹不絕,甚至要排隊等着小籠出爐。
就算錯開了學生的上學時間,包子鋪仍有很多人來買小籠包,阿叔阿嫂,還有外賣小哥哥的電驢車總是來來往往。陳軒把車停到青少年宮路邊上,因為大新路太少,停下一輛車就會把路堵住。
“老板,兩蒸小籠,兩碗紫菜湯。”陳軒向不停在包着小籠包的老板打了聲招呼。陳記包子鋪的老板小陳和原來的老板老陳,還有四個阿姨總在案板邊不停地包着小籠包。就連買包子的錢也需要顧客自己付自己找零。
“裏面坐一會兒。”老板小陳招呼客人,“小籠馬上就好。”
吳然和陳軒兩個走進包子鋪裏面,同樣的,環境衛生只能說一般般,可是小籠包的新鮮和名氣,讓來吃小籠包的人可以在門口排隊。紫菜湯很快就端到兩人面前,陳軒拿了調羹,兩碗湯裏各放一個。
好像沒有話說就會覺得很尴尬,吳然覺得,可又能不知道要說什麽。從剛才上車開始,就一路沉默着,到是陳軒,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樣子。還問吳然一會兒想去哪裏玩,吳然搖頭,表示自己沒有想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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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去方家河頭吧。”陳軒一邊吃小籠包一邊說。
吳然記得陳軒去過方家河頭:“你不是去過嗎?”但說話時,她沒有擡頭,她不明白為什麽陳軒可以裏坦然自若,好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似的,可她卻做不到。心裏很難受,一直都被一股力道給揪着。
“我沒有和你去過。”陳軒夾起一個小籠包蘸了醋,“嘴巴張開。”吳然下意識張開嘴,他把小籠包塞到吳然嘴裏,“剛才就看你沒吃,不餓?”
吳然低着頭搖頭,小籠包在嘴裏胡亂咬了幾下就煙了下去。不是不餓,而是沒有胃口。有時陷到一個問題中得不到答案,只會越陷越深走不出來。
“沒關系,如果餓了路上可以買吃的。我們走吧。”陳軒先站起來,可吳然好像沒有回過神。陳軒只好拉了吳然一把,“走吧。”他拉着吳然的手腕走出陳記小籠包,穿過馬路走到對面的車邊。
陳軒要上車,可吳然沒有要動的意思,而是愣愣地站在一邊,旁邊有車開過,陳軒一把拉過吳然,他搖了搖頭拉着吳然讓她坐到副駕駛座上,還給她系好安全帶,這才自己上車發動車子。
“小吳然。”陳軒叫了她一聲。吳然沒有回聲。吳然已經意識到了一件事,如果告白之後得不到回應的話,自己做不到像以前一樣。表現怪異的不是陳軒,而是她,這樣的發展下去的話,就會連朋友也做不成。根本不可能像從前一樣和陳軒說話,對他笑,根本做不到。陳軒沒有再和吳然說話,
吳然不說話,陳軒也不說話。直到車快到龍山時,陳軒才問吳然:“你打算一輩子不跟我說話?”陳軒轉身看着吳然,她一路上都是在發呆的樣子。“小吳然?”
旁邊是來往的車輛行駛而過的聲音,可坐在車內的兩個人卻什麽也沒有聽到。車內的空調發出吃吃送風聲,吳然這才開口說了一句:“我不知道說什麽。”
“我跟你聊聊董雨陽怎麽樣。”陳軒這麽說了一句。他的話讓吳然沒有明白。“董雨陽他想到C市開公司。我想跟他一起合夥。”
吳然驚訝地看着陳軒。這話的意思是陳軒以後每天都在C市,而不是每個星期才回來?如果是以前聽到這個消息,吳然恐怕會很高興,可是以現今這種心情之下聽到,卻高興不起來。習慣了暗戀一個人,突然告白之後果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要是不告白就好了……
“小吳然。”陳軒伸手想觸碰吳然的臉,不想吳然下意識地躲開陳軒手指的觸碰。甚至一臉驚恐地望着陳軒。她的表情讓陳軒心痛,“吳然,我——”
“我現在,很後悔昨天說過的話。”吳然苦笑着說,“對不起,困攏的反而是我自己。你可不可以當作沒聽到。”
不想,陳軒馬上給出一個否定答案:“不可以。”
“為什麽不可以。”吳然難過地說,“我好像一個傻瓜一樣對你說了告白的話。現在我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你。你不覺得我一舉一動都很別扭嗎?我不想這樣別扭的跟你見面,跟你說話,我會很難受。”
“小吳然,你後悔的不是告白,而是告白之後的那句話。”
“哪句話?”吳然自己也愣了一下,她已經不記得自己當時說了什麽。因為是大腦發熱情況下說的話,沒有經過思考,“我說了哪句話?”
“我不想知道你的答案。”陳軒重複吳然的話,“你确定,你不想知道我的答案?”陳軒故意這麽挑釁着吳然,要知道他給出的答案可不讓她失望。可她偏偏說不想知道,那好吧,陳軒只能在故意吊着吳然的胃口,讓她好好反醒一下自己說過的話。
“我确定。”被陳軒說中了,讓吳然很在意。現在就算她想知道答案,也不會承認。吳然知道自己有時是個別扭的人,哪怕在其他人面前可是很正常,可是在陳軒面前,總是能被他看穿。
“這可是你說的。”陳軒笑着說。
“是,是我的說,我不會後悔。”吳然跟陳軒堵氣。
陳軒笑得更厲害了。“行,行。你不後悔的。我是無所謂,如果你哪天想知道——”陳軒停下車,湊到吳然的耳邊輕聲細語,“随時來找我要答案。”他的話,說得非常非常輕,輕到說話時還帶着絲絲吐出來的氣息噴在吳然的耳邊。瞬間讓吳然的臉紅到了耳根子。
“不要跟我咬耳朵,有話不能好好說嗎。”
“你看,現在這樣多好,又能像以前一樣和我說話。”陳軒笑着拉下手剎車,因為他的車已經開了到方家河頭村的停車場。“還有一點,我告訴你,什麽叫咬耳朵。”這次他很幹脆地湊到吳然耳邊,張嘴輕輕含住她的耳朵,含在嘴裏抿了抿不說還假裝咬了咬。末了,他才說,“這才叫咬耳朵,小吳然,記住了嗎,如果沒記住,哥哥可以教你更多。”
漲紅了臉的吳然,不知道要說什麽好。只能先跳出車外,不知如何是好地瞪着陳軒。“你再跟我開玩笑,我,我——”
陳軒不緊不慢地走下來,隔着車子故意問她。“不然你怎麽樣,不跟我說話,還是跟我絕交。哎,我勸你還是放棄啊,因為你做不到。”他的話,氣得吳然轉身朝前走去,哎,陳軒輕聲嘆氣,“我這麽明顯的答案,你還看不出來,笨死算了。”
“你是不是在說我壞話。”吳然猛得轉頭問陳軒。
陳軒舉了一下雙手:“沒有,怎麽敢說你的壞話呢,小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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