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
葉青瑤以前在宮中看過很多書,其中不乏愛情類的,大抵是《西廂記》、《梁祝》之類的故事。後來出宮又聽說了什麽《金瓶梅》、《醋葫蘆》,也借過一觀,看後覺得不過如此。
那些書裏的女人大部分都是男人的附庸,為了生存,所有的悲歡離合、爾虞我詐都以上床作為目的,她覺得苦等張生的崔莺莺傻透了;梁山伯與祝英臺早點兒想開了去私奔便什麽悲劇都不會有了;《金瓶梅》和《醋葫蘆》她就更不能理解了,翻了兩頁覺得有點嘔心便還了回去。
愛情是什麽?如果如前二書中所言,愛情就意味生離死別,那麽愛情一定是個令人不幸的東西;而如後二書所言,愛情就是魚水之歡,那麽愛情便一定又是個膚淺的東西。這樣一個又令人不幸又膚淺的玩意,多少人為之趨之若鹜,葉青瑤真的無法理解,更不想理解。
所以她說她“不知道”,确實是肺腑之言。
然而芙蓉仍笑眯眯地盯着她,以為她還是不好意思所以瞎胡扯,便往她身上蹭了蹭:“哎呀,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姐姐也能把十六歲時遇到的人說給你聽啊……”
她身上一股子劣質脂粉香味,葉青瑤苦笑道:“可是我真的不知道。”頓了頓,再補一句:“該說,我以前以為我知道。但後來我不确定了。”
“啊?啥意思?”
“以前有一個人,她說我這輩子應該誰也未曾愛過,因為我自以為的所謂情,總是止步于友情,還不足以長遠到令兩人相伴一生……”她嘆了一聲感慨道:“我當時,本想帶她離開京城。幸好……她沒有答應我。我在途中遭受伏擊,差一點死了。如果她跟我一起,大概也已經死了吧……”
她自嘲道::“我并沒有我想得那樣強悍,我還沒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別人。她說得對——我确實既沒有能力,也沒有心境足以擔起這份責任。”
葉青瑤沉默片刻,問她道:“芙蓉姑娘,我這樣的,叫□□情麽?”
“我不知道,”這下,就連見多識廣的芙蓉也不确定了,“因為我從來沒有你倆想得那樣深遠。愛情嘛……只是一種感覺……”
“什麽感覺?”
芙蓉的胳膊纏上葉青瑤的脖子:“你嫖了我,你就知道是什麽感覺……”
“上床嘛,對吧?”葉青瑤淡定地推開她,“很惡心哎,我不要。”
芙蓉還想繼續嘗試:“哪裏惡心了,舒服着呢……”
“哪裏舒服,不就兩個人嘴對着嘴,互相交換口水,噫……接着明明倆人都出一身臭汗,還繼續纏到一塊扭來扭去,臭汗黏在一塊不分彼此,當真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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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一咧嘴“嘶啦”一聲将她阻住:“你別說了!說的我也覺得好惡心了……”
她真是頭一回碰到這樣的客人,明明是個小姑娘,說起話來怎麽比最不解風情的大老粗還要不解風情!
芙蓉嘀咕道:“真不明白你家裏人怎麽教你的,把你教得小姑娘不像個小姑娘……”
“我家裏人把我趕出家門了,”廢了半天功夫,葉青瑤終于能夠切入正題,“我原本打算南下洛陽,誰知錢袋被偷了,現在為馬老爺做事,替他查個采花賊。方才我差一點追到他,就到這裏把人跟丢了。你門外那老鸨子拿了我一兩銀,說一定幫我查到賊人,我這才進來的。”
她直起身,向芙蓉道:“姑娘,你到底最近有沒有見過什麽可疑的人,如果沒有,我就告辭了。”
芙蓉想了想,反問道:“可是那做驢肉的馬老爺麽?”
“是呀。”
“他兒媳林氏我是略有耳聞的,”她裝模作樣地嘆了一小下,“不過嘛,我勸你不要想着抓什麽采花賊了,我覺着吧,這事兒跟采花賊沒關系。”
“可城裏确實出現了采花賊。”
“那個采花賊我是不太清楚了,但馬家的就肯定不是采花賊,”說到這裏,芙蓉的笑容暧昧起來,“男歡女愛,你情我願,怎可稱為賊呢?啊……當然,對于馬家來說,确實是個賊,偷心的賊嘛……”
“啊!你是說……”葉青瑤恍然大悟。
“噓,這事兒啊,你就當聽聽,畢竟我這兒客人多,啥事兒都打聽得到……我跟你說啊……”她與她附耳低語些坊間流言,聽得葉青瑤一愣一愣。
……
回到客棧時已過子時。劉弦安倚在床邊看書,見她從窗戶外冒出個頭,将書一扣:“大半夜回來不走正門,你爬窗戶上瘾了?”
葉青瑤翻進來不以為然地拍拍手道:“這不是正門打烊了不讓進麽!而且你給我留着窗,不就是方便我爬麽……”
“狡辯!幾時窗子開着就是為了讓人爬的?你真當你是小賊啊……”他搖了搖頭起身向桌邊去,沒走兩步他蹙起眉頭抽了抽鼻子,“什麽味?”
“什麽什麽味?”
“是你身上的味,”劉弦安看向她,警覺起來,“怎麽這麽香?我看你可沒有塗脂抹粉啊!”
“哦,這個……蹭到的……”葉青瑤含糊其辭道。
劉弦安冷笑道:“哪兒蹭到的?馬老爺能讓你摟着他兒媳蹭這麽多香粉回來的麽?”
“我去妓院的,”葉青瑤只得老實交代,就在劉弦安發作之前她大聲為自己辯解,“不過!我啥都沒幹,就轉了一下就出來了!”
“誰問你去妓院幹嘛了!”劉弦安哭笑不得,“你以為妓院就只做迎來客往的生意?你知道那地方有多危險麽?!就你一個大姑娘,半夜跑妓院去幹嘛!”
“查案啊!”葉青瑤理直氣壯道,“我知道了不得了的線索,這回五百兩唾手可得!”
一邊說一邊伸出右手攥成一個拳頭,劉弦安盯着她的拳頭,問:“哦,那就是說你把人抓到了?”
“沒有,”葉青瑤把拳頭放下,有點尴尬,“不過好在他們也沒逮到人,今夜暫且各回各家各找各媽,等明日再說。明日,我有絕對的把握!”
于是,她在劉弦安面前再一次舉起了拳頭!
劉弦安喃喃道:“唉,還說去抓采花賊……要不是你是女的,你先被當采花賊抓起來!”說罷端起桌上一碗被熱水溫了許久的湯藥:“過來,喝了它!”
可見那熱水早已換過好幾遍,湯藥久候多時,就等她回來。
劉弦安自然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現在這時辰還亮着燈。
葉青瑤只得端起藥一飲而盡。藥湯味道不好,她苦着臉問:“我到底什麽時候可以不喝這東西?”
劉弦安斜她一眼道:“就等你什麽時候體內寒氣驅除幹淨……誰讓你以前吃那麽多冰淩!現在每次月事痛得嗷嗷叫,都是自找的。”
接着他啰哩八嗦地嘀咕起來,諸如“不聽話”、“瞎胡鬧”、“逛什麽妓院”、“萬一失身了怎麽辦”等等,一直念到熄燈,兩人各躺上一張床,他還在繼續數落……
葉青瑤終于忍不住道:“你好啰嗦……你又不是我娘!”
“我如果真是你娘,我就每天給你十個連環巴掌!逛妓院?挺能啊……”
“……”
葉青瑤自知理虧,翻了個身,轉移了話頭:“哎,你記不記得你以前給過我一本書,叫《怪症雜談》?”
劉弦安終于安靜了片刻,接道:“唔,好像有這事。”
“作者叫做丹山蒼羽,”葉青瑤道,“我今天遇到一個朋友,也有一本這作者寫的書……”
“那又怎麽樣?”
“我總覺得對這人很熟悉……丹山蒼羽,前朝人士,他很出名嗎?”
劉弦安說:“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聽說他是個大夫,就寫過兩本書,生平怎麽樣不清楚。但他的書确實有助于診治一些疑難雜症……你那位新朋友手中的書是不是叫《玄論惡念》?”
“是的。”
“那本書我也看過,”他打了個哈欠,“我還記得,書中提到:人是人,神是人,鬼也是人。成鬼成神,全在人一念之間。真正的神明并不存在,因為誰也無法永遠根治人心之惡……”
葉青瑤一愣:“人神鬼,皆為人……這……好像聽誰說過……”
劉弦安打斷她的思緒:“別問了,睡吧,五百兩哪裏有那麽好賺,黑心商販說不定就會出爾反爾……還是好好想想接下來該怎麽辦……你真鐵了心打算先去洛陽?”
“計鳴晨還有好些東西在我這裏,我得還到他家中,不然心中不安。然後……”她沉下聲,“我要去西北,查明我爹的案情。”
于是兩人都不說話了。良久,劉弦安再問:“查明了你爹的案情,接下來呢?”
“我不知道,或許真的退隐鄉下?”葉青瑤忽然反問道,“你呢?”
“我?”劉弦安大概沒想到她會問到自己,聲音裏似乎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我現在沒銀子啦,沒錢繼續雇你,你還會繼續跟我一道麽?”
——結果她竟然是在擔心這個!
劉弦安暗暗磨牙:“你以為我就是個鑽錢眼子的人?”
葉青瑤聞言立刻支起身:“難道不是嗎?你在宮裏時能撈就撈,撈了整整七年!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守財奴!話說那些年我向你買書也被你賺去了不少銀兩,銀兩呢?”
“……”
“哎呀,說句話嘛,不要裝睡……”
話音未落,從敞開的窗戶外飄入一陣鑼響,好似哪裏出事了。
“出什麽事了?”兩人把腦袋雙雙探出窗外,只見打更的在遠處不知高呼些什麽,待他漸漸跑近了,葉青瑤才聽清三個字:
——采花賊!
采花賊又犯案了!
葉青瑤回身,披上衣服便跳出了窗,劉弦安攔她不住,擔心她貿然行事會出事,只得也穿上衣服跟了過去……
他們所住的客棧,位于保州城中。出事的地方,在保州城東。
她姍姍來遲,起先聽得一句:“死了有兩個時辰,沒救啦……”
便從那屋裏走出一個駝背的老伯,嘆着氣,搖着頭。
出事的屋內燈火通明,堪比馬家大宅。
只為照亮地上一具女屍。
不再是普通的采花案。這一回,出人命了。
作者有話要說: 《金瓶梅》、《醋葫蘆》為十大□□之二,很黃,不建議去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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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我就是個鑽錢眼子的人?”
“難道不是嗎?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守財奴,話說那些年我也給你賺去了不少銀兩,銀兩呢?”
劉弦安內心OS:MD真是個大豬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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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被編編允了的那個新标題實在名字太沙雕了,我決定再緩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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