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逃親
俗話說得好:成親講究門當戶對。
依照張鶴所見這正是個極好的親事,他的兒子還沒成親,如今一個送上門一個多年未謀面的大侄女,豈不美哉!
“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啊!”他說着說着邊哭邊笑,一邊把抹了鼻涕的手拍到葉青瑤的臂膀上,“你出生那會兒你爹就将你許配給了我兒子,大侄女得天助而大難不死,過兩日待我兒子回來你倆就把親事辦了吧,也好了卻你爹死前一樁心願……”
這是半個時辰之前他說的話。
“啊!真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窩,我怎麽這麽倒黴呢?!”急急急,現在的葉青瑤疾走如風,不過邊走不忘質疑劉弦安,“老實交代,走這條路這麽巧竟能遇上從沒見過面的叔叔,是不是我爺爺告訴你這麽走的?!”
“是的。”劉弦安背着包袱跟在她身後,毫不猶豫地就把葉群山出賣了。
“幹!我就知道!”
葉青瑤十分生氣,劉弦安不得不勸道:“雖然我不知道他的目的。現在想來,可能是用心良苦……”只是言下之意,他便又立刻與葉群山撇清了關系,聲明自己毫不知情。
葉青瑤不為所動,她一耳朵就識穿了他們的陰謀:“我不管你到底知不知道他的‘用心良苦’,我只知道我現在心裏很苦,為什麽你們一個個就整天想着讓我嫁人……啊!”
忽然間,她的話中斷,小小驚呼一聲,扶着石壁暫時不敢動彈。
“怎樣了?”
“好像什麽白的軟綿綿的東西從我的腳背上竄過去了!”
“這裏是山中,有各種小動物不足為奇,走吧。”
話雖如此,她向那小動物消失的方向瞥去,隐約看到一個白胡子老頭在給她作揖……
——白胡子老頭?!
再定睛看去,哪裏有什麽人,莫不是眼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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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青瑤揉揉眼,不再理會,便繼續跟着劉弦安往出路走。他的方向感很好,來時走過一遍的地方立刻就能摸透,這都歸功他當年殺手的本能,不過現下不能殺人,即便摸透了路也是沒用的。
前方岔道有個人把守,因為和匪首成了親眷,自然不能傷他的手下,兩人只得退避。可是又到一處岔口,又有人……如此再而三,兩人只得暫且躲到一個角落,劉弦安拍拍她肩膀,無奈道:“不如留下靜觀其變?反正你那個張叔除了要你嫁他兒子也沒什麽惡意。”
“說得是,我連他兒子是誰我都不知道就要嫁,他以為我是天降的童養媳嗎?!而且他是幹山賊的,我總是膈應……”
“唉,既來之則安之,以前你對賊匪深惡痛絕,現在這天降的叔叔就是賊匪,我還以為你接受了呢。”
“不可能,我這輩子都不會接受的!”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細聲說了會,可是等了好久前邊那哨口的山賊就是不挪地,葉青瑤不由兩手相合,兩根食指并攏向他對準,輕聲念叨:“想出恭!想出恭!想出恭……”
十遍之後,果然見分曉,對方擡手捂了捂肚子,好似真的想出恭了!
“想出恭!想出恭!想出恭……”
又是十遍,對方不僅捂住小腹,還左右環顧,眼看憋不住了!
“想出恭!想出恭!想出恭……”
只見對方這回看了看上下,站到吊橋上冷不丁一提褲子,前門大開着就地解決……
“好髒!”葉青瑤眼見那一條黃龍奔騰直下九霄,也不知那吊橋下會不會有人經過落個一身……
“那便算了,”劉弦安勸道,“回去吧,或許跟你那叔叔好好說說,他不至于不通人情。”
“話雖這麽說,但是……”
她突然欲言又止,身子一抖不敢吱聲。
“你又怎麽了?”
“咳……”葉青瑤不敢回頭,往身後指了指,“那個,你往左後方看看,是不是有個白胡子老頭在往這兒作揖?”
突然改變了話題,劉弦安一陣莫名其妙,順着她所言的方向看去,只有一個挂在壁上的火把,并無什麽人。
“沒有啊。”他說。
“不可能,我發現它跟着我跟到現在了……”
“你的話又讓我起雞皮疙瘩了,”想到葉青瑤能通鬼神,劉弦安也跟着一陣毛骨悚然,再仔細回頭看了看,“真的沒有,那邊沒人。”
葉青瑤建議道:“要不……你用眼角瞥過去看看試試,我發現這種東西正眼是看不見的,只能用眼角看。”
“用眼角不就看不清了麽?”劉弦安依言這麽往後看了一陣,竟道,“啊,倒還真有個人……”
葉青瑤一個激靈摸出了恨別劍意欲防身:“哦!它是不是漸漸靠近過來了?!”
“沒錯,他看上去還很眼熟……”
“你們是誰?在這裏幹嘛?”
一個普通的人聲自背後亮起,葉青瑤驀然回頭,果然是個熟面孔!
“張瀾……你……你怎麽會在這裏?”她大吃一驚,沒想到在這個地方見到他!她原本是不打算再見到他的,畢竟她極有可能殺死了他哥哥,她所有的秘密都藏在京城,而張瀾又正好是去京城赴考并查他哥哥的行蹤……
如此一來,葉青瑤産生了一種大謊被人拆穿的膽寒感,而更令她驚惶的是,依照張鶴的描述,他的小兒子是去上京赴考的,不日便會回來……
她結結巴巴地指着他道:“你姓張,你還有個哥哥……原來張叔的兒子……就是你?!”
“你是……夜随心?”張瀾倒是眯着眼看了好一陣才認出她,“哈,果然是你。你剛叫我爹叫什麽來着?張叔?”
“呃……”
“哈,那可真有意思了,我爹什麽時候認了個大侄女?”
張瀾是個爽快人,神情如常,絲毫不提京城裏對他哥的查訪。葉青瑤心裏七上八下,默默祈禱他在京城什麽都沒查到。張瀾也确實什麽都沒說,徑直将他們帶回他們的房間,還笑着叮囑:“這洞府九曲十八彎,剛來這裏時我也迷路過好幾次,有些洞道就連我都沒去過,下回出恭往右走,東邊有個茅廁哈。”
“啊……是……”
接着他便離開了,并沒有任何多的話要提。葉青瑤看着他的背影,仍然不敢松氣,就怕他現下保持平靜,到時候跑他父親面前一通告狀,說他哥哥很可能是被她做掉的,那麽依照張鶴那翻臉不認人的脾氣,即便是親大侄女都要點個天燈,更別說幹的了……
“弦安,你有一人獨對這麽多山賊的把握嗎?”
“沒有。”劉弦安斷然答道。
她急道:“為什麽你答得這麽幹脆啊,你可知道他……”
“你跟我說過了,我知道啊,就這樣吧,你着急也沒用,不如靜觀其變……”
他真是個随和的人。有時候葉青瑤會覺得他随和過了頭,無論遇到什麽事都保持着淡定,不過她也很佩服這種始終不慌不忙的态度,她就是性子容易急,想要淡定也淡定不下來。
不過他說得對,既然已身在狼窩,跑又跑不掉,也唯有靜觀其變了。
隔日大早,她心驚膽戰地被寨子裏的喽啰叫去吃早飯。照舊是那個大洞,照舊是滿洞桌椅,只是今早心境不同了。
首先,張瀾坐在那邊,和他爹有說有笑。
其次,想起昨晚頭頂上某個吊橋有喽啰天降黃湯,也不知是落到哪一張桌上了……
葉青瑤打了個惡心,忽然覺得今日胃口十分不濟。
張鶴喜氣洋洋地與她打招呼:“來,大侄女來,這位是犬子,你就叫他貓剩子吧!貓剩子,這姑娘是你爹當年結義大哥的閨女,之前是被人撿去京城的,吃了不少苦,如今可算回來了!來認識下!”
看起來不似有什麽問題,葉青瑤小心翼翼地坐下,與張瀾點了點頭,十分文靜的模樣。
“爹,我之前與夜姑娘見過,是在保州的時候。當時我盤纏用完了,臨時在官府找了個差事,夜姑娘算我的同僚。”
張鶴聞言大喜,拍着桌子笑道:“哦,這樣,那不是更好!你看北越就是小,阿呸……北越挺大的——這麽大個北越都能重逢,這叫緣分、緣分啊!哈哈哈哈!!!”
葉青瑤看看張鶴,再看看張瀾,覺得這倆父子長得一點都不像,談吐也不同,一時很難插上話,只能由着張鶴編排……再看張瀾,好似也十分尴尬,頻頻向她報以致歉的微笑。原來這兒子也不想被莫名安排個親事,正一臉為難呢!
——好得很!趁着張瀾不喜歡,不如跟他到時私下商議商議,讓他爹收回成命得嘞!
這樣想着,越發如坐針氈。這頓飯吃得十分難熬,正當張鶴說到“成親當日要挂什麽樣的紅綢帶”時,一名喽啰突然來報打斷了他的妄想:“不好了大當家的,一名在外放哨的兄弟又……又中邪了,人現下已被擡回,請問該怎麽辦?”
“我來!”
葉青瑤忽地一聲大喝,人霍然起身——這真是個極好的借口,可以逃避張鶴對兒子成親的各種暢想啦!
“張叔實不相瞞我也會些玄妙的術法還請讓侄女一試說不定能成哎……”
說話不帶喘氣,腿腳已載着人跑了出去。張鶴一口窩窩頭還來不及咽下,噎了半天才回瞪向兒子和劉弦安:“她剛才說啥來着?我沒聽清……”
“……”
“……”
……
身負劍術雙絕,葉青瑤天下無敵!區區邪佞豈在眼裏,當下便揪住那嘿嘿傻笑的大兄弟一頓狂扁出氣:“你移魂附身,我現下便拘住你的魂魄,這肉體不是你的,但他所受之傷你也能一一感同身受,你疼不疼?!你疼不疼?!”
打了半天,那附在他身上的東西終于借着大兄弟的口告了饒:“疼……您別打了……”
郭濤也跟一旁跟着求饒道:“你別打了!你把他打死了我不好交代!我要被老大點天燈的!”
“滾邊去!”葉青瑤一揚手把他推個跟頭,“你爺爺我今天要看看你神識究竟是哪方的神聖!哈——!”
遂一展元識,掌心直蓋其人天靈!
作者有話要說: 葉青瑤對葉群山的腦內OS:大錘!八十!大錘!八十!
葉群山:你想錘死爺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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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青瑤:沒有什麽是一頓胖揍解決不了的,如果不能,那就兩頓。
鬼/妖:快跑啊!神經病人類打鬼/妖啦!還有沒有鬼/妖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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