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陰兵借道
“這是我父親跟我講的故事,說他剛參軍那年結實了一票軍中好友,其中包括葉青瑤的父親。有次,他們那一營一百人因為某件軍機要務,駐紮盤龍城所在山腳,夜晚時被放了假進城玩樂,七八個新丁結伴,玩着玩着打聽到後山那條路,就說要去看一看,練練膽子……”
……
問了好些人,繞了九曲十八彎,一條隐秘的小路現于眼前。劈開橫七豎八的灌木雜草,好不容易才理出一塊苔痕斑斑的石碑,上書:“盤龍城禁地,生人勿近。”
霎時陰風陣陣,明明身在正午的陽光下,周豔娘還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雖說這一路上打聽過來對于那禁地的來由沒幾個人說得清,但她總是有些不好的預感。
她回身問道:“夜姑娘,你真的要去?”
葉青瑤當然鐵了心要去,她不僅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還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算作回答。
她手上有本書,已經看了好一會了,周豔娘方才不好問,現下見她仍在看書,終于忍不住伸長了脖子:“你在看什麽呀?”
葉青瑤皺着眉頭翻了一頁:“我在學習。”
“學習?”
“這本書上有一種玄妙的秘術,我才練到第二層,只能稍稍驅使鬼神。按照書上所言,這法門練到至極不僅能與天地溝通還能改變世人心智……我沒那麽大的野心,只想找到我母親去世的地方讀取她生前的記憶……”
“《唐詩三百首》?”
周豔娘對着封面念出五個大字,“噗嗤”一聲笑引起一陣尴尬的沉默。
葉青瑤臉一紅,解釋道:“呃……秘術只有我才看得到,這書落到旁人手裏就是一本讀不到唐詩的《唐詩三白首》,不信你看……”
她将書攤開往她手裏送去,周豔娘一愣,旋即照着書低聲念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是元稹的詩。可算是有人看到一首唐詩了!
可周豔娘讀着那詩句,眉頭半擰,好似千頭萬緒驀地湧上心頭,多少酸楚滋味也随着那詩句順着她的口,一并飄飛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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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她垂下眼簾,哀婉地嘆了一聲。
葉青瑤一把将書從她手裏抽回:“啊好了好了,總之這書裏一首唐詩都看不到,你也不要多在意了,反正我做的事常人都無法理解。”
周豔娘不得不收回了神思,但依舊愁眉緊鎖着向葉青瑤提醒道:“唉,妹妹想法與衆不同,但可千萬要注意安全,這裏山路難走,很是危險……若實在走不過去,就立刻回來知道嗎?”
“我知道了,”她向她揮了揮手,一蹦就鑽入了那林間,“這便去也~”
……
“他們一行人,趁着夜色好不容易找到那條山道,過了石碑前路一片黑漆漆,山林最怕火,所以也不敢點火把,只能就着星光往前走。我爹說,山路埋在山林裏,地勢并不險峻,就是黑。他一開始東張西望地什麽鬼都沒看見,但走着走着葉青瑤的爹先發現不對了。”
“哦?”劉弦安被詭異的故事勾起了興趣,問道,“他看到鬼了?”
“沒,”張瀾喝了口茶水,“他發現原本漫天的星子一個都不見了。”
……
葉青瑤擡頭看了看天,她是順着山路往下走的,看這地勢并沒到山腳,算算這條路不該那麽長,可是怎麽就覺得走了很久了呢?
環顧四周,左右前後都是樹,每顆長得都一樣;看一眼腳下,道兒還在,一端彎彎曲曲地指向前方,只是回去的那個方向,路堪堪地斷了。
這個才發現的認知令她往回走了兩步,誰知竟連一路上所刻的記號都沒一個能找到了。
看來是迷路了。
葉青瑤倒吸一口涼氣:她竟迷路了?!
而且這迷路極不尋常,能令她的記號消失、後路斷絕,那麽她不是在做夢就是見鬼了。
葉青瑤又擡起頭,天空比起方才更暗了一些,好像已至黃昏的樣子,可空中既沒有雲也沒有鳥,一絲傍晚的金紅都未出現,就這麽黑了下去。
她走的時間雖長,但還不至于從午時走到黑夜,更何況這天空暗下去後連個星子都沒有。
看來是見鬼了,葉青瑤想。
如以前所看的那些怪談所言,此時定有什麽妖魔鬼怪前來向路人索命……
她等着,卻沒等來什麽妖魔鬼怪,倒是有一陣香味順着道路飄來。聞起來跟葉群山做的烤雞差不多……
她的鼻子動了動,摸摸肚子,走了那麽久,是有點餓了……等等。
——這荒郊野外怎麽會有食物的香味?!
這時,就在那道路盡頭,出現了一絲亮光,混以馬蹄聲聲,好像是個市集。
這就能出去了?
她狐疑地想着,反正後退無路,不如前去看一看。
……
“……他們摸黑走了好一段。雖然沒有星光,但不知為什麽,小路依舊能被看得清清楚楚。直到一絲光真的出現在路盡頭……你猜怎麽着?”
“怎麽着?”劉弦安問。
張瀾興致勃勃地繼續講着這個鬼故事:“他們發現,原來路的盡頭居然是一座空無一人的城……”
……
盤龍城。
三個大字懸在頭頂,正如她前日剛來時所見的那樣。
葉青瑤站在城門口,目瞪口呆。
她并不相信她轉了一圈又回來了,她甚至不相信眼前的是真正的盤龍城——只有通明的燈火,并無一絲一毫的人聲。
街道一側商鋪林立,她循着烤雞的香味,找到一家敞開的店鋪。果然,一排烤雞大剌剌地挂在店裏,熱騰騰香噴噴,剛烤好沒多久的樣子,滋溜溜的油光映着店內的燈火,令人賞心悅目……
葉青瑤咽了口唾沫。經過深思熟慮之後,她還是放棄了去拿來吃的念頭,而是轉悠一圈,停在一戶人家窗前。
窗內燈火搖曳,她叩響一旁的門。
“有人嗎?”她低聲問道。
……
“他們在那城裏四處詢問:‘有沒有人?’可是當然沒有人回答。每間屋子從窗外看去似乎都點了燈,火光能從窗戶紙裏透出來——但當真的推門時,裏面就是黑漆漆一片,什麽都沒有。”
……
葉青瑤關上門,重瞥向一旁窗戶裏那個看似跳個不停的燭光——接着一指戳去,給那窗戶開了個洞。
——所以到底是怎麽回事!
“噗”一下,窗內的燭光随着那個洞的出現應聲熄滅,她并沒看到她想看的,卻見整條街的燈光登時黯淡了下來。
“嗒嗒”、“嗒嗒”……有序而幹脆的馬蹄聲,回蕩在寂靜的街道上,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正是她方才所聽見的。
“嗒嗒”、“嗒嗒”……
這愈行愈近的馬,聽起來并無絲毫活氣。
……
“那街道的另一端傳來戰馬嘶吼、兵戈齊鳴,新丁裏有個見多識廣的立刻叫所有人分散兩側,面壁不動……一直等到真正天亮,他們才敢睜眼。舉目四望時身邊哪裏來的什麽街市,就是一處亂葬崗罷了。那見多識廣的這時才道:原來他們誤入了陰陽交界處,那兵馬聲是來勾魂的陰兵,幸好他們沒有與對方對視,否則魂被勾走就再也出不了鬼城了……”
……
她與對面的鐵騎對視了個正着。
明明街道黑乎乎地連一絲光都沒有,可是葉青瑤偏偏就能看得清清楚楚:對方的肩上空空如也。
他沒有腦袋,所以論“對視”這個詞,仔細一想顯然是不對的。
所以是她,僅僅是她直視着“它”、已經“它們”才對——就在鐵騎神後,層層疊疊湧動的黑色人影,每一個似乎也并沒有腦袋。
葉青瑤只愣了一瞬,接着扭頭拔腿就跑。
……
“這就是陰兵借道。”張瀾最後如此說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
背後千軍呼嘯,她邊跑邊嚎:“為什麽追我……我[哔——]的又不認識你們!!!”
身後陰兵追趕,轟隆隆聲響如同浪潮席卷;前路不見盡頭,如此跑下去希望渺茫——正絕望之際,忽地腳下一空,這大街正中居然冒出一個洞,她就這麽摔了下去!
……
“我爹還聽那人說,被陰兵撞見的活人,若非死,否則是無法逃脫的。”張瀾感慨。
……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這是個一人高的淺坑,她好像摔到誰的身上,兩者同時尖叫大喊,葉青瑤率先恢複理智,一骨碌翻身而起拔出恨別指向對方:“什麽人?!”
而對方顯然還處在驚吓中不可自拔,對着空氣盲打出一套蛇形刁手,再打出一套白鶴亮翅。
“別過來!你敢過來我就……”
葉青瑤上前就是一拳,打斷了他的撲騰。
“郭濤!”她認出了他,厲聲一喝把他叫醒,“你為什麽在這裏!”
“是你……”郭濤捂着被毆的左眼,用右眼終于分辨出眼前人是誰,“母夜叉!”
“你叫誰母夜叉呢!”
兩人來不及扯皮,頭頂上嗒嗒馬蹄再起,二人忙屏住呼吸不敢再多言。
這時,葉青瑤終于發現能夠看清道路的緣由。半明半昧的清輝照拂這個土坑,一石一草都看得清晰。
——這是月光。
于是她偷偷瞥向頭頂:除了空中三個碩大的圓月之外,一匹鬼駒俯下身,眼窩裏的磷火騰地燃起,直直盯住了她。
作者有話要說: 那頭兩男的在和諧聊天
這邊一女的在搞瘋狂大冒險
葉青瑤:我,真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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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葉青瑤并不知道歐陽瑾也看到過唐詩,她一直到離開京城都以為歐陽瑾不怎麽識字。
歐陽瑾看到的詩句見上一部開頭某章,是《憫農》,暗合她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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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濤——從此成為搞笑擔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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