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
君不見,萬裏枯野渾一色,陰風亂雪泣如歌!
雪霏霏而下,很快便在地上積起一層。山道一側,有兩人你來我往各不相讓,一旁衆人圍觀,時不時鼓掌叫好,身處這熱鬧的氣氛中,即便雪落肩頭也不覺寒意。
滿目都是冰涼似齑粉的雪,雪迷了眼睛,葉青瑤覺得很煩,但她顧不得擦拭,方督軍的下一招又至,她險險閃過!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回想起來,從最初的僵持不下也不過才過了短短一盞茶的功夫,大概是從方督軍掙開她的手才開始有了變故吧。
“你的力氣不小,”他說,“可是你身形瘦小,不可能有這般的力氣……”
他旋即同運內力,回以一掌:“說,你是從哪裏學來的這般內力!”
然後,她驚訝地發現自己每一招每一式皆被對方一一破解,漸漸有些無法招架,唯有穩住下盤以保住陣腳。此時此刻,她才開始反思自己學藝不到家,不過這時反思也沒什麽用了。
一開始穩操勝券,如今只能勉強應對——想來也是,西北邊陲的督軍豈是那麽好糊弄的,她想得太簡單了……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忽地遁地一縮,竟從方督軍□□鑽過,繞他背後——說時遲那時快,兩指并攏,猛地向他隐秘的部位刺去!
“哎喲!”誰知痛呼一聲,她自己捂住手指退了幾步。
“這就是傳說中的金鐘罩鐵布衫?還是你穿了鐵亵褲?”她大叫,引來一片哄笑。
方督軍看看左右,不禁大怒:“放肆!這麽下流的招式,你從哪兒學來的?”
說着一掌劈來,幸好被葉青瑤堪堪接住。
“您大人有大量,有話好說,別動那麽大氣……”她自知理虧,為了贏無所不用其極,但這也沒辦法……早知道幹脆扒了他褲子不就好了麽?
方督軍可不知她心裏有什麽鬼算盤,板着的臉正松動間,葉青瑤騰開一手,這一回直直抓向對方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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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督軍撩起一腳就把她踹了個跟頭。那張嚴肅的臉也跟着衆人此起彼伏的笑聲再也無法完全繃住了。
他忍住笑:“你……這都是從哪裏學來的?一個大姑娘,家裏人就這麽教你的?”
她一個挺身半跪在地,卻說得很認真:“我家裏人不管我,還把我當奴婢使喚了十六年,這些都是下人間互毆的招式,當然入不得方督軍的眼。”
“你家人不管你?”方督軍鼻子裏冒出一個氣音,“那你的擒拿手,又是誰教你的?”
“一個糟老頭!”她脫口而出。
他望着她,意味深長:“糟老頭?我看這老頭不簡單。”
“……不關你的事!”
“他是你爺爺,對麽?”
“……住口。”
“他姓葉。”他篤定道。她猛地起身。
周遭衆人,或許并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麽,他們以為她姓“夜”,所以爺爺當然也姓“夜”,這不是廢話麽?但只有葉青瑤清楚,他說的是“葉”。
果然,他補了一句:“你父親姓什麽?”
“住口!”她陡然向他撲去!
——身世既然已被拆穿,她再也沒有了掩飾的必要!
這一回,招式變化迅猛有力,她用了十成的所學,一時掌一時拳一時又混雜劍法,以掌代劍……直至漸漸地,一股氣自丹田而上,凝聚雙手兩指……
“‘禀都督,她就是淩東望的女人……蘭煙!’”她緊抓他肩膀,突然低聲這一句,“‘淩東望已死,她就沒有留下的必要,殺!’”
那是她母親死前,那個元兇親口所言的一句話。
風大雪大,圍觀的衆人并不能聽清楚他們的低聲細語。但她感到方督軍的身形一滞。
“告訴我,你是陷害我父親的元兇嗎?”
說罷招式再易,這一回,既不是葉群山所教的擒拿術,也不是劉弦安所教的劍法,而是輕飄飄乘風騰起,一個空心跟頭跳上了方督軍的肩頭,兩指按向他的太陽穴!
衆兵士一個個笑彎了腰:“那不是戲班子的把式嗎?方督軍豈會被這種招數制住!”
“告訴我,你是否為害得別人家破人亡而羞愧後悔過?”
借以內力為媒介,以虛化實——她施展開術法,正是平時已修習得十分熟練的《浮生六夢》,然而……
“你在做什麽?”方督軍不為所動。
“怎會沒用?”她大驚,又慌忙查探他的記憶,卻也是半點無法入其門。未料到這一着,她還來不及籌劃下一步,對方反手使出一記“高樓探月”,就将葉青瑤掼下了地。
方督軍秉着鐵面無私的态度,對摔得屁股開花的葉青瑤并無憐惜之情。
“有天資,但可惜沒被好好教導,功夫學得雜七雜八,光會仗恃內力有什麽用。”
接着從他下屬手中接過貂裘重新披上,還是那條威風淩淩的好漢。
“你……你站住!”葉青瑤趴在地上半天起不來,“我……我……”
方督軍頭也不回,風雪中的背影肅穆冷寂。
但他最終還是松口了:“你可以暫且留在軍中,但別人做什麽你也必須跟着做,如若做不到,你就滾出軍營,我的話不想說第二次。”
……
“啊!”
她趴在劉弦安的藥寮敷藥,背脊接近屁股的位置壘了一疊草藥,看起來甚是滑稽。
劉弦安道:“你傷到了筋骨,至少得躺兩天。”
“可是方督軍說了,別人做什麽我也必須跟着做,明天我就……啊!”
劉弦安給她腰上纏上一圈紗布,嗤笑道:“稍微一碰就鬼叫,還逞什麽強?”
葉青瑤不滿:“要不要打賭,我只需一晚上就能完全好了。”
“又胡說了。”
“你看我如果死了,也就一晚上便可複活,這點兒小傷還不是幾個時辰就能完好如初?”
“那是兩碼事!”劉弦安憂心忡忡道,“而且誰也不能保證你下一回死了還能複活,這種話還是少說為妙!”
“何必緊張呢?說說而已,”她從懷裏摸出那本《天地開玄說》翻看起來,“仔細回想,我與常人相異之處都是因為撿到這本書開始的。修習這本書能令我起死回生,看起來這麽神,可方才怎就無法撼動方督軍意識呢?”
劉弦安給她蓋上一條毯子:“那大概是因為,你以前遇到的對手都是些意志不堅定的普通人,而鎮守邊陲幾十年的督軍,意志力非常人可比,自然對你的小花招不屑一顧了。”
說着他伸手欲将書本沒收看個究竟,待定睛時,只見書頁上正是滿滿一篇文章。
《背影》,朱自清。
“我與父親不相見已二年餘了,我最不能忘記的是他的背影。那年冬天,祖母死了,父親的差使也交卸了……”
他一氣看到結尾,恍然才起疑問:“啊?朱自清?朱自清是誰?”
“什麽朱自清啊,快把書還給我……”
話音剛落,門外有個道貌岸然的聲音咳了一下,敲門道:“我可以進來嗎?”
葉青瑤不太喜歡張瀾,張口道:“不可以。”
但同一刻,劉弦安說了聲“可以”,而張瀾聽到的是後者,他便推門進來了。
接着他立刻退了出去。
“真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你……你還脫光了衣服,知不知道害臊啊?”
他指的是葉青瑤露在毯子外、伸向劉弦安手中書本的那截光溜溜的手臂。
葉青瑤因他的迂腐而哭笑不得:“大哥,我是在療傷哎!不脫光了他怎麽給我上藥啊?!”
張瀾驚訝道:“什麽?!你真脫光了!”
葉青瑤拿腔拿調捏着鼻子學他說話的語氣:“什麽?原來你看到我一截兒手臂就幻象我不穿衣服的光景了是嗎?”
“沒!我只是……”
“夠了,”劉弦安打斷兩人的瞎咧咧,正色道,“張參将來此是有什麽要緊事嗎?”
“要緊事是沒,我是來道聲恭喜,畢竟方督軍同意你留在軍中了,”張瀾頓了頓,“這都是有莫将軍相助,否則你可是連軍營的大門都摸進不來。”
葉青瑤尋思這話頭不太對:“我确實該感謝他,不過他不用特地派你過來提醒我一聲吧?”
“沒,是我自己來的。”
葉青瑤笑道:“想也是,他怎可能讓你來傳這種無聊的廢話呢?一定是你自己的意思。”
張瀾有些愠怒了:“我是好心提醒你,以後見到莫将軍要恭順一些!畢竟怎麽說我也是你的長輩!”
“是,長輩伯伯你好,我父母生前的居所你查到了嗎?”
“哼!”
他憤憤地走了。顯然他并沒查到。
葉青瑤嬉笑道:“讀了幾十年聖賢書的書呆子……”然後扭頭向劉弦安,趁他不備搶過書又塞到身下去,讓他夠不着。
“哎你……”
劉弦安也是個讀過好些年聖賢書的斯文君子,這便拿她沒了辦法,只得絮叨着諸如“此書是本妖書”、“邪功多練無益”等……
葉青瑤時不時應一聲“恩”或是“知道了”,态度很端正,可就是把書藏得嚴嚴實實的。
“……”
最終,劉弦安看似敗下陣去。
“我買幾個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他冷冷抛下一言。
葉青瑤不明所以:“這季節哪裏來的橘子……而且我哪裏能走動啊,你在說什麽啊?”
只看他大踏步離開了屋子,每一步都輕盈,宛如宣告了某種……與她一般見識的幼稚的勝利。
作者有話要說: 無題
君不見,萬裏枯野渾一色,陰風亂雪泣如歌。
渾一色:指連綿的白色。
枯野:荒野
你沒看到嗎?這萬裏的荒野白茫茫一片,陰風夾雜亂雪,就跟什麽人哭泣着在唱歌一樣。
所以這是不可以的!就算唱歌也要唱有力的歌!
“團結,就是力量!團結,就是力量!這力量是天,這力量是鋼,比鐵還硬比鋼還強!向着法西斯……”
呃……貌似本文沒有法西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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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劉:感覺認了一個龜兒子。
葉青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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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葉青瑤是尾椎骨裂。還是挺嚴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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